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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53章


“那我为何不能有二爷的孩子?”

        冯道义一个眼神,韩氏便领会的出去吩咐人去请大夫了,堂内依旧剑拔弩张。

        过了约莫两盏茶的工夫,老大夫背着药箱被人扶着颤颤悠悠的进来,顾不上喘几口气就要给冯道义施礼,被冯道义抬手拦住了。

        老大夫先是给窦姨娘把了脉,说窦姨娘胎像有些不稳,她有孕不到两月,该是好好调养才是。又给冯道宏把脉,这次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

        冯道宏还算年轻,平日里也很是注重身体,因此少有病症。老大夫常年给冯家人看病,他们自然是信得过的,看他这比给窦姨娘诊脉时都要严肃的面色,冯老夫人忍不住在心里咯噔一声。

        明明没有多长的时间,堂内的众人却有了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老大夫抬起手后,并没有接着开口,像是在斟酌怎么开口一般。

        “二老爷这脉象,老夫不是很确定,不如再请一位大夫来,一同诊脉,或许会更确切。”老大夫道。

        “无妨,先生直说便是。”冯道义直接开口。

        老大夫说的那些术语众人都一知半解,可结论却是明了的,冯道宏的身子果然出了问题。

        “二老爷还年轻,不该有此症才是,许是这些年有些保养不当所致,不过也不一定就不能治,只是老夫并不擅此道,二老爷可另寻圣手。”

        等送走了老大夫,冯老夫人直接上前给了范氏两巴掌,“你这个贱妇疯了不成,竟使这样的手段对我儿,你脑子是跟着你那短命娘一起升天了不成,你竟,你竟做出这种事来,贱妇!”

        冯老夫人最重视子嗣,今日这一桩桩一件件事简直是往她心上捅刀子,骂完范氏,她一口气没上来竟晕了过去,还没走多远的老大夫又被请了回来。

        范氏跟窦姨娘都被禁足,韩氏又要照顾冯老夫人,又要应付这两个祖宗,还要空出脑子来思考整件事,恨不能一个人分成三份。

        冯道义则是拿了自己的贴子去请了太医院的太医来,宫中的太医虽然用药保守,可在这方面却是圣手。不到午时太医便到了,得出来的与老大夫是一样的结果,只是太医更明确说出了这是药物所致,且用药很是高明,每次剂量都不大,定时定量的喝,却能让人不孕。若是喝的少,兴许停了药过阵子自己便好了,可他已连续喝了几年,对身子总归是有影响的。或许有解药,不过这药若是他配,恐时日长久,且用量需要斟酌,不是件易事。

        能治已是万幸,冯家两兄弟自然没有为难太医。

        等太医走后,冯道宏才忍不住发作,他从来没把后宅里的女人放在眼里,如今阴沟里翻了船,他如何能不气。

        将自己书房里的东西摔了个遍,冯道宏依旧不解气,他恨极了那两人,“大哥,我要将这两个贱人碎尸万段!”

        “我知道,我知道,二弟,你冷静冷静,不说是你,我也不会放过她们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冯道宏猩红的眼看向冯道义,这一瞬间他恨极了他大哥的理智,若不是他让自己外调,自己怎么会在祁州待那么多年回不来;若不是他让自己杀妻娶范氏,自己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若不是他投靠右相,自己又怎么会娶那个毒妇,还忍了她这么多年;若不是受到伤害的不是他而是自己,他又凭什么这么理智。

        即便平常再冷静的人,真正遇上事了也总忍不住责怪别人,这与人品无关,只是人本能的自我保护,而那些先责怪自己的人,反倒更容易伤的更深,也不容易走出来。

        “右相如今还没倒,底下的人都张望着呢,蒋世泽更是时刻都盯着我,骤然与他撕破脸恐会遭反噬。”冯道义耐心劝他,“你且再等几日,大哥定会为你做主。”

        -

        三日之后,选秀的结果终于公布了,除每家都有内侍亲去宣旨以外,皇后和淑贵妃也给各家都送了礼,连没选中的也有,这倒也是个安慰了,以后说出去也好听些。

        等宣旨太监到冯家时,只有冯老夫人与韩氏领孩子们出来领旨。冯道义这几日格外的忙,整日早出晚归的,冯道宏则是自那日起便称病卧床不起了,范氏更不用说,倒是冯老夫人听了这等喜事难得有精神,竟顾不上那日晕倒的事,亲自起来接旨了。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内侍念完长篇大论对冯若南的溢美之词和要她恭谨谦顺的话后,她竟是被封为了太子妃而不是太子侧妃,这让所有人都很惊讶,只是冯若南是单纯的惊讶,冯老夫人是又惊又喜,韩氏是又惊又忧,冯若瑶则是又惊又妒。

        冯老夫人乐呵呵的打赏了来人,有要请他们进屋吃茶,内侍只称还有差事要办,见冯家人给钱大方又客气,还顺口恭喜了几句。

        送走来人后冯老夫人便找人去请冯道义回来,又去叫了冯道宏,说中午一起用午食,让厨房多做些好的,大家也庆贺庆贺。

        谁知到了快午食时候,派去找冯道义的人回来说大爷中午有应酬,回不来,说不必顾及他,让老夫人中午多用些好的,还给她带了早春坊新做的枣泥核桃酥。

        而冯道宏那边连人都没见着,只在屋外被冯道宏两句便骂了回来。

        原本用来庆贺的午食这会子用的不咸不淡的,冯老夫人又忍不住嫉恨范氏和窦姨娘,因此又示意下人多磋磨她们,以排解自己心头之恨。

        窦姨娘毕竟还有身孕,不知主子们意欲何为,下人们也有所顾忌,情况总归是比范氏那边好些,而范氏哪里受过这种苦,几天下来人都瘦脱相了,天气又热,蚊虫也多,夜里还有老鼠在她将睡未睡的时候跑到她身边吱吱的叫,吓得她登时便是一激灵,好几日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

        她终于忍不住,央人去请冯道宏来。

        冯道宏闻言真想立刻冲过去将她给剁了,可一想到她手里或许还有解药,就又冷静下来。

        他换了身新衣裳,刮了胡子又净了面,让自己看上去好似完全不受影响一般,毕竟你看起来越游刃有余,敌人越没有底气,越容易自乱阵脚、自降身价。

        柴房的房门被打开,炙热的阳光从门缝中撒了进来,范氏忍不住眯眼看向来人,他像是多年前自己初见他时一样,冷静儒雅,好似岁月只是增加了他的阅历和味道,却没有让他发福衰老。他从阳光里走近她,范氏好像还能记起自己当时怦然心动的感觉,她那时是那么庆幸,自己能嫁给这般郎君,好似他的晚婚她的晚嫁都是在等待彼此一般。谁曾想这一切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他对自己以礼相待,不过是为了她身后的范家,他的专一在一连纳了三个妾室后像个笑话,初见时的怦然心动也在他日复一日的冷漠对待里消磨殆尽,她变得善妒,变得狠毒,变得面目可憎,但她还是爱他的。直到冯若南回府,她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命中注定,不是什么多年等候只为你,她甚至都不是他的发妻,而是一个死了都该比卫氏低一头的继室,她在他心里连个狗屁都不是!

        范氏想想自己这一生,觉得自己也够悲惨的,而自己悲惨的原因,便是嫁给了冯道宏。

        “你说,当时我要是没嫁给你,会是什么样呢?”她问。

        冯道宏闻言也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若是没有她,他也不会要杀卫氏,他会依旧疼爱她、宠着她,他们一家可能一直会在祁州生活,也可能会回京,他们应该还会再生几个孩子,自己也不会纳窦姨娘为姨娘,那便也不会有今天。

        冯道宏一向不爱追悔往事,他是个活在当下的人,过去的事想得再多也没有意义,他不认为重来一回自己会改变想法,只有未来没有希望、当下一事无成的人才喜欢日日把过去挂在嘴边,他只是偶尔在与人吃酒时把往事当下酒菜而已,可现在他却忍不住去想,若是当初自己如何如何。

        “你莫不如将我休了吧,我也不想跟你过下去了,呆在你们冯家的每一天都让我不痛快……”

        “解药。”

        范氏的话被冯道宏打断,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冯道宏压根不在乎,他同意来看自己也不是为了他们那点子夫妻情分,而是为了解药。

        “呵,呵呵呵呵……”范氏忍不住笑了起来,“冯道宏,你也是活该,你根本没有心,活该你被窦红芬戴绿帽子,还替别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哎,你说,冯若南会不会也是那卫氏跟别人生的啊,哈哈哈哈”

        冯道宏的怒火一下便压不住了,原本还装着的游刃有余也装不下去了,上前便给了范氏两脚,疼的范氏又笑又叫,忍不住流出泪来。

        太可悲了,她怎么就活得这般可悲了。

        “贱人,你这个贱人!”辱骂的声音跟拳脚一起落下,范氏疼的蜷缩起身子。

        等打够了,冯道宏整理了下弄乱的衣服,高高在上的看着躺在地上疼的□□的范氏,对她道:“你不用诋毁我的南儿,她如今已被封为太子妃,便是来日的皇后,一国之母,倒时我便是国舅,这天下什么我得不到,荣华富贵又算什么,何况解药,如今我不过是给你个机会罢了,若你还知道好歹,便早些把解药拿出来,也省得你受这些皮肉之苦。”

        “你自己想清楚吧。”扔下这句话,冯道宏便转身离开了。

        范氏的耳朵嗡嗡的,她的一只耳朵被冯道宏踢到了,可她还是听到了,冯若南竟被选为了太子妃,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她卫湘兰的女儿能被选为太子妃,那她算什么,以后别人会怎么看待她——一个迫害冯道宏跟卫氏感情的恶人?还是太子妃的恶毒继母?

        原来最可悲的不是她被自己父亲和冯道宏坑害至此,而是即便如此了,她也始终是冯道宏与卫氏的第三者,是个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局外人。

        她不顾身上的疼痛,将首饰全都给了那个给她送饭的婆子,让她请李嬷嬷过来,那婆子想收钱又不想做事,范氏便许她李嬷嬷来之后再给她十两银子,她这才答应。

        李嬷嬷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尽管她知道范氏恐怕很是艰难,可她依然被范氏的样子吓到了。

        范氏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半边脸肿着,半边脸凹进去,浑身脏污,头发凌乱,俨然是被人打过。

        “女郎,那些吃了豹子胆的狗奴才,他们怎么敢打你!我去告诉老爷,让他来接你回去。”

        “不是他们打的。”范氏的声音像个破风箱,一开口李嬷嬷更心疼了,“是冯道宏。”

        “二爷?他怎么,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

        范氏对这话不置可否,问道:“冯若南被选中太子妃了,是吗?”

        “是啊,早上内侍来宣的旨。”李嬷嬷不知道范氏怎么突然问她冯若南的事情,她现在只想救她离开,“女郎,你别着急,我现在虽然出不了府,但是找人送个信出去还是行的,到时候老爷看了信,一定会来救你的。”

        “我记得,去祁州的人该回来了吧,怎么样,可查到什么了?”

        李嬷嬷欲言又止,“是查到些东西。”

        “说。”

        看着范氏的好似古井一样的眼神,原本想劝她先将养身子别操心这些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李嬷嬷照实道:“原是用不了这么久的,只是他们在祁州发现了些可疑之处,顺着查的时候受了不少的阻拦,还是女郎给他们带的钱财够多,他们才能让人开口的。”

        “咱们以前都以为二爷为了回京跟您成婚,至多是把人逼上死路,所以以为祁州二爷那宅子着火是二爷放的,为了将那卫氏烧死,却还是顾念旧情把南姐儿留下了,而南姐儿又不知怎么自己跑了。”

        “当时老奴还觉得二爷忒狠心,生怕娘子哪天挡了二爷的路也会如那卫氏一样,不过还好咱们家有权有势,老奴便也没跟你说。”

        “可实际上二爷可比这狠辣无情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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