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结局 ...
“来人啊, 来人啊。”宏御帝在御书房中，撒开了嗓子大喊着。
许久，高勤才匆匆忙忙地过来, 发现门关了个紧实。他恭敬地跪在门外道：“圣上有何吩咐？”
宏御帝总算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他慌张地打开了门, 走上前去一把拉起了高勤公公, 将其拖进殿内又关好了门，才问道：“你去哪儿了, 怎么外头的人全都不见了？”
他从太后的宫殿回到御书房，一边批准奏章一边等着御林军的到来。批着批着, 不经意间竟然到晚上, 若不是四周的光线暗了下来也没见人点灯，他几乎都要忘记了御林军还没来回复。
原本站在一旁伺候的高勤不见了, 御书房里头伺候的内监也不见了，他喊了几个嗓子没人应声，心里头不自觉就慌了起来。
自个儿点了油灯, 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边上。
门轻轻地被打开了一个缝。
宏御帝从缝中看出去, 却发现外头蒙黑一片，连盏灯笼都没有点燃。平日本该燃着火把的照明台连个火星儿都没有。
人都去哪儿了？
宏御帝的心中非常不安, 将门关了个紧, 一步都不敢踏出外头去。
“这个……这个……”高勤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不知从何说起。
宏御帝的不安到了顶点，他嚷嚷道：“快说啊，支支吾吾的做什么？”
高勤深吸了一口气, 以极快的速度说道：“因御林军统领已经整整四支御林军死在了禁地里头。玹亲王任命吕将军作为新的御林军统领，率领余下宫里宫外的御林军将皇宫保护起来，同时让各宫娘娘回自己宫中静待，一应內侍宫女分批看守，以便吕将军查清这事儿的真相。”
“什么狗屁真相。”宏御帝一脚踢在高勤身上，说：“朕才是皇帝，朕才是这个皇宫的主人，怎么这么大的事儿没人来请示过朕？”
高勤在地上爬起，又跪着说道：“圣上息怒，玹亲王让奴才带了口信来，说……说圣上如果还想安坐皇位，就……就安安静静地呆着。”
“他这时什么意思，是要将朕禁锢吗？他这时造反，逼宫，大逆不道。”
“还请圣上息怒，奴才已经命人收拾好了后头的床铺，圣上今夜就在此处安歇吧。奴才还得回去吕将军那儿帮忙。”
“你敢背叛朕？”听到此处，宏御帝已经清楚知道，璟玹已经将整个皇宫给控制住了。他怒道：“明日早朝，我看他怎么跟文武百官解释，朕明日早朝定要治他一个死罪。”
宏御帝说完，当即又是一脚踢过去。高勤这回早有准备，侧了个身给躲开了，气得宏御帝瞪圆了眼，就在宏御帝要开骂的时候，他继续说道：“王爷说了，他手上有太后通……通敌的书信，明日他会进宫来与圣上商谈。”
宏御帝一下子就愣住了。太后通敌的书信，莫非是指他并非先帝亲子的证据？
若然他明日再群臣面前说了今夜之事，那么璟玹将证据拿出，群臣也会当即将拥护璟玹为帝。可是若璟玹手上真有，那为何回京之时不拿出来？
这所谓的书信到底是真是假？
就在宏御帝愣神沉思之际，高勤一溜烟地逃了出去，一把关上了门并在外头落了锁。他听着门里头的喊叫声，两手双握，试图缓解手中无法控制的抖动。
王爷居然连圣上会愣神让他溜出来锁门都料算到了，幸好自己弃暗投明了，不然也不知是个怎么样的下场。
……
后宫各宫门户紧闭，门外都有御林军在把守，别说是各宫嫔妃坐立不安，深夜无法入睡；就连中宫的皇后娘娘头痛症发作也不敢声张，只得自个儿躺在床上让贴身宫女揉压着穴道。
黑夜中的月色显得清冷，皇宫大门开启迎进了一辆华丽的马车。
马车长驱直入，一直行驶到太后宫门前才停了下来。
“王爷，都安排妥当了。”
太后的寝宫门前火把上晃动的火光尤其夺目，此处是今夜皇宫里头唯一亮了光的地方。火光之下，一条长长的由木头架成的框架，外头覆盖着棉被而制成的通道自宫门延伸进宫内寝殿门口。
璟玹自马车中落下，走到通道前方。
暗一暗二在通道口两旁将道口的棉被掀开，让璟玹走了进去。
“让绣女们仔细检查过了，保证一丝风都透不进来。”暗一指着顶上缝制在棉被上发光的珠子，道：“夜明珠的数量不太够，属下就让她们放置得稀疏一些，亮度有些不足，但是还能看得清路的。”
璟玹点了点头，示意暗一将通道口的棉被放下，自个儿走上一回，确保通道里头真是丝毫透不进风，才走回到马车前，将全身上下被捂个严实的方芷悦抱下了车，走进通道之内。
方芷悦在璟玹怀中，伸出手将脸上的薄布拉下，嘀咕道：“用得着这般麻烦吗？”
“童嬷嬷说你刚生了孩子，不能撞了风。”璟玹板着脸，说：“不好好在家里休息，非得跟着来。”
能不来吗？
想起他听说自己被推下楼的时候，那阴沉的脸色，方芷悦现在还心有余悸。听他随即说要来寻太后，她闹了许久终究如愿跟了过来。
他与太后本就不亲，要说他会亲手将太后杀了，她是毫不怀疑的。但无论如何，太后也是他的生母，她怎能让他犯下这样的错？
正因为此，她才要跟着过来，若有什么苗头，她也好及时制止。
“妾身就是要与王爷在一起，半步也不愿分开。”方芷悦讨好地说道。
“胡闹。”璟玹嘴上话语冰冷，但脸色却柔和了下来，不像刚才般冷硬。
……
太后安静的坐在床上，目光游离。看着他们二人走进，也毫无反应。
璟玹提脚一挑、一摆，就将一张太妃椅稳稳地踢到了屋中央，他将方芷悦轻轻放在太妃椅上，自个儿也坐到了一旁。
“母后可曾后悔？”璟玹问道。
太后目光凝了一下，轻轻一叹，神色平静地说道：“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取你性命。”
“莫非儿臣不是母后亲生？”璟玹又问。
“是了，哀家还后悔当初生下了你。”太后看向璟玹，目光尖锐，咬牙切齿地说道：“当初就该将你掐死。”
璟玹淡淡一笑，没有言语。忽然手中一紧，低头看见一双白嫩的手正紧握着自己，心中不由得暖了起来。
“无妨。”他对方芷悦说：“本王对于母后这个词语，尤其陌生。”
太后忽然冷冷一笑，道：“还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哀家就在这儿，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当年，本王差点就如你所愿了。日夜在如同在烈火之中灼烤的滋味，母后也尝试一下吧。”说罢，璟玹在怀中取出了两个瓷瓶。
“你也得意不了太久的。”太后看着那两瓷瓶，身子微微动了一下，道：“你不能弑君，可圣上这个帝位来之不易，他一定不会任由你这个危及他位置的人在身边，他终究是会将你除去的。哀家这里有证据证明圣上不是先帝的亲子，用此跟你做个交易如何？”
“哦，什么交易？”璟玹轻笑着问。
“俪国的使团被圣上杀了，哀家想你将那些人里头一个白发脸色有道疤痕的男子的尸首，送回俪国。”太后说道：“以此交换，哀家还可以出面作证，让你顺利登上帝位。”
“太后想必很爱他吧。”方芷悦忽然说道。刚才，从太后的目光中，她看到了沉痛的神色，想来那个脸色带着疤痕的人，便是太后一直以来心悦之人。
太后微微一怔，看了方芷悦一眼，忽然垂下了眼帘，嘴角微弯，道：“是啊，为了他，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她伸手摸着发鬓上唯一的一支木簪，轻声说道：“我们自幼便认识了，长大之后更是对我爱护有加，我们曾经许诺，此生两人永不分离。我们家是望族，但是祖上却有训示，家中女子不得进宫。因此，为了娶我，他处处忤逆他父皇，远离帝位之争。我们两家已经谈及婚事了，我每日在家中所想的，都是成亲后二人甜蜜的日子……”
家中姐妹个个都羡慕她有好福气。
也是，谁个不希望嫁个宠爱自己的夫君？尤其他还为了她连人人奢望的帝位都不要。他的母妃说，要在大宴上向帝君为他们二人赐婚，她带着期待，领着侍女到街上选购大婚所用的首饰，想要用最美的一面在大宴上与他相见。
丽华阁的首饰向来只做一套，偏偏看中的那套头面却有人与她争抢。花了大价钱，还用了不少唇舌，终于是将头面买了下来。
欢喜了一个晚上，次日早早就起床打扮参加大宴，不料却在大宴之上又遇见了与她争抢头面的那个男子。
那时，她才知道，那个男子是祎国的国君。
为此，她特地走过去道歉。
“你知道你父皇多可恶吗？”太后瞪了璟玹一眼，说：“我不过买头面之时与他有过口舌之争，他居然为了报复我，向俪国国君要求纳我为妃。”
“帝君为了两国交好，立刻就下了圣旨，我眼前一黑就此昏了过去。”她掩面而泣，抖着声音说道：“醒来之时，我已身在这个皇宫之中，没了清白的身子。”
方芷悦看着哭个不停的太后，缓缓地叹了口气。
作为女子，她能理解太后的悲伤。试问谁个姑娘遭遇这样的情况，心头不会有恨？
后面的事情，方芷悦已经可以推算出来。
为了见心爱的女子，那个俪国皇子年年装成了使臣前来，偷偷与情人相聚。为了两人见面更加方便，太后自然要在宫中获得更高的地位，于是乎，她在后宫中用尽手段获得先帝荣宠，继而与情郎相聚，并且怀上了如今的圣上。
“可是，璟玹也是你的孩子，你既然生下了他，又怎么忍心杀害他？”其他的人方芷悦都不上心，可唯独自己的夫君，她定然是要知个清楚。
太后抬过头来，说：“要不是他偷偷换了我的药，我又怎么会怀上？不仅如此，他还让人步步紧盯，直到我将孩子生下来。这个孽种，我岂能让他活着，他会妨碍我的孩儿。”
璟玹冷哼了一声，将手中的药瓶抛给身后的暗一，对太后说道：“好了，你可以去寻你那情郎了，你那证据不用给我，也无需作证，本王对帝位不感兴趣。如今这皇宫都已在本王的控制之中，其他事情，母后就更无需多虑了。”
“不，你不能这样做。”太后立刻慌了起来，说：“或者你想要什么，哀家能给的都给你，只求你将他送回俪国。”
暗一一步一步的走近，太后慌得跪了下来，哀求璟玹道：“你要杀哀家没关系，就求你送他回去，求你……”
“别。”方芷悦似乎想到了什么，叫停了暗一，转头对太后说：“你可知道，先帝为了你，将华家灭了族？”
“华家？”太后想了想，道：“华家藏有医书不肯献上，先帝那脾气，自然是要灭他族的。”
“不是这样的。”方芷悦摇头道：“你与那人往来的信件，便是经华家之手，先帝为了掩饰你通敌偷汉的大罪才灭了华家九族。还有，先帝早知当今圣上不是他的亲儿。”
“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太后有点震惊地摇着头。
“为何不可能，他是一国之君，他能坐上这个皇位是要经历多少的事情，这个皇宫都是他的，你凭什么认为他会不知道。”方芷悦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可知，为何你这次会失败？因为你一直陪在先帝的身边，先帝太宠爱你了。为了你的名声，他即便被史官记他一笔贪婪也要做个借口灭了华家；为了不让你伤心，他明知是别人的孩儿要将他养育成人，为了你，他违背祖宗，连江山也不要。”
看着愣神的太后，方芷悦继续说道：“他这些年来的用心，难道还不能让你留他孩子一条性命吗？想必当初璟玹中毒，先帝之所以抑郁成疾，除了担忧璟玹，还是因你所做的伤了心吧。”
方芷悦叹了一声，转头对璟玹说：“王爷，看着父皇对你的宠爱份上，就让太后去给父皇守陵吧，想必父皇会高兴的。至于那个人，也就送回俪国去吧，也好让太后安心陪在父皇的身边。”
每个人都有所求，但是求而不得，最让人伤感。她不愿璟玹弑母，这样的处理应是最为妥当的。
“那圣上……”
“他只要乖乖的听话，在他寿终正寝后本王会命人将他送回俪国去。”璟玹招回了暗一，淡淡说道：“他不能葬入皇陵。”
太后沉默了许久，道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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