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五章 ...
寒冬里的夜冷得让人发抖, 一行人自昨日起便走进了深山，在这大山之中停留了两日。一直以来不在乎目的地是何处的方芷悦此刻也好奇地询问璟玹：“我们在这里等什么？”
“等志傲。”璟玹答。
他将方芷悦的帽子拉低了一些，解释道：“我们要去俪国的话就必须从这边出去。”
方芷悦猛地一抬头, 满脸惊喜地看着璟玹。
“都成亲了, 总得给岳母敬茶的。”璟玹说得理所当然, 仿佛就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一般。
但是对方芷悦而然, 这却是能让她满心感动的事儿。
要知道，俪国与祎国可是敌对国, 如今两国还在打仗。母亲能平安地活着对于她来说已经很满足了，要去俪国见母亲一面, 这事儿她之前想都没敢想过。
“怎么突然哭了。”璟玹伸手捧着她的脸, 就着火光仔细瞧着，认真地说道：“等下眼泪鼻涕都结成冰挂在脸上, 一定很好看。”
“什么呀。”方芷悦被他这般取笑了一下，哭意都没有了，她泄愤地拉着他的袖子擦了眼泪, 嘀咕道：“有你这般哄人的？”
璟玹温和一笑, 道：“夫人真是难为为夫了，为夫从不知道要如何哄人。”
这倒也是。方芷悦换了个话题, 道：“志傲等下回来吗？”
“不会。”璟玹解释道：“志傲前来支援, 必须要领军先打一场胜仗，然后他才能取得话语权。今晚，他会带兵出城突袭，然后假装被逼退回城, 到时敌军必然会紧追，我们就趁混乱之际出城。之后到了俪国就会有师兄的人接应了。”
原来如此。方芷悦还想再问关于唐师兄的事情，却隐约听见山下的动静。
璟玹将方芷悦的披风拢紧，偏头看向其他人，道：“准备好了没有？”
众人点头，暗二指了指自己和暗三暗四身后背着半人高的大包袱，道：“主子放心，夫人的银票已经包好，保证一张不漏。”
“很好。”璟玹毫不吝啬地表扬了一句，抱起方芷悦提气下山。
这一路，方芷悦都是闭着眼睛的，她听见了风的声音，刀剑的声音，呼叫的声音，还有那即使捂着口鼻也阻隔不了的浓重血腥味。
“主子，后头有人追上来。”暗一闪身到璟玹身边说道。
“什么人？”
“不清楚，属下去试探一下？”
璟玹沉吟片刻，嗯了一声。
方芷悦听着对话，心中隐隐有着不安感。果不其然，才不过片刻便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快走。”
随后他感到抱着自己腰间的手紧了一下，时候璟玹的速度更加快了一些。
“主子，我看到那些人是从俪国的士兵里头跃出来的。”暗二上前禀报：“暗一在后头和他们交上手了，来者功夫不弱，暗一已有些不敌了。”
“糟了。”璟玹忽然站定，厉声道：“童嬷嬷。”
方芷悦此时也睁开了双眼，目中的璟玹此刻也正低眸看向她。
“别怕，等我。”他说。
待童嬷嬷上前来，璟玹将方芷悦往童嬷嬷怀里一塞，说：“你们几个跟着师兄先走一步。”
语毕，回身一跃，身影瞬间模糊。
童嬷嬷不敢怠慢，抱着方芷悦就纵身而去。
方芷悦担忧地问：“嬷嬷，跟我说实话，现在是怎么样的情况？”
“帝卫队一共十二人，这趟路途里，四人跟着我们，其他人被安排在在别城镇做出假象好迷惑太后。”童嬷嬷说道：“现在这些不知是否太后的人马，但人数太多，也只有主子能应对了。”
“那你们去帮他呀。”方芷悦急道：“你们几个不是都会武功么？”
“我们负责的是夫人的安全。”童嬷嬷说道：“而且，夫人在，主子会分心。”
方芷悦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
正如童嬷嬷所说，她在，他会想着她的安全而无法专心应敌，的确不妥。
“暗二可在？”方芷悦试探性地说了一句。
“在。”
“我记得，负责我安全的是暗三和暗四。”方芷悦从怀中取出两个药瓶，她看不见暗二所在之处，只好就那样伸出手，说：“红盖的是增加内力的药物，白盖的是止血药，都是我和张院首研制出来没有副作用的，你拿着。”言下之意，就是让暗二前去支援。
空气中安静了片刻，随后她手上一空，瓶子已被取走。
……
与母亲相聚，本应高兴万分，但方芷悦此刻的心思满是担忧，根本无法高兴起来。
他们到达俪国已经第二天了，璟玹却还是没有消息，不但如此，暗三也表示，无法联系上暗一和暗二。
方芷悦坐着矮凳子趴在母亲的腿上，喃喃道：“怎么还不来呢？”
汪氏抚摸着方芷悦的头发，细声说道：“不必担心，会没事儿的。”
“嗯。”方芷悦微微一叹，尽管大家都这样说，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夜里也睡不好。
她发现，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真的很难熬，食不安，睡不好。
“得知你要来的消息，我就已经准备好将华家的事情告诉你。可是，你一直没问。”汪氏不愿看女儿这样子，要挟道：“若你不想知道，那便算了，母亲也不会再提。”
方芷悦坐正了身子，看见母亲眼里的担忧，有点后悔将自己的情绪都表现了出来。可这也是没法子的是，呆在母亲身边，她便不愿作掩饰。
“让母亲担忧了。”她说。
“傻孩子。”
汪氏笑了笑，说道：“你不在母亲身边的日子，母亲日日都担忧，这个是必然而然，谁让你是母亲身上的一块肉呢。”
她拍了怕方芷悦的手，说：“华家呐，当年可是风光得很的。自药老盛名，华家的人就开始发展起来了，各行各业都有涉猎。你外公当年不知因何原因，带着我们一家子隐居深山之中，从此不问世事过着简单的生活。突然有一日，族里来了人，说是族里头出了大事儿，派些人来护着我们。”
“可是大山他们？”
“是的，就是他们。”汪氏的唇不自觉地抖动着，说：“没过几天，就来了一群黑衣人，他们杀了你外公外祖母，我被大山带着一路逃跑，混乱之中从山上摔了下去，失了记忆。后来的事情也跟你说过了。”
原来母亲是真的失忆了。方芷悦又问：“那母亲是何时记起这些事情的？”
“他们寻到我之后就潜伏到方府里头，直到我们离开方家，遇见了大山。那一夜，我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醒来之后，就都记起来了。大山告诉我，这些年来他们一直都在查华家灭门一事，发现追杀的人是出自宫中。可我总想不明白，先帝已经灭了华家满门，还需要对华家赶尽杀绝吗？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先帝也不在了，但杀手依旧没有罢手，所以我认为，那是太后所为。”
“太后……”方芷悦轻轻说着，陷入沉思。
太后要杀璟玹，要杀华家人，这是为什么呢？
“不是太后。”
一道清朗的声音打断了方芷悦的思考，她惊喜地转头，只见璟玹正迈步而进。他衣衫多处裂开，身上满布血迹。
“受伤了吗？”方芷悦小跑过去，慌乱地从身上掏出几个小瓶子来。
“我没事，这是别人的血。”璟玹握住了她的手，发现了她身子都在颤抖。他安抚道：“让夫人久等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方芷悦心头大石一放下，一时间也就放松了下来，不自觉地重复着他的话语。
“为夫准备先去沐浴，不知夫人可有兴致与为夫做对戏水鸳鸯？”
一句话说得众人瞩目偷笑，就连汪氏也小声地低呼了一声。
“说话就不能看看场合吗？”方芷悦捶了他一下，将人往外推：“快去，别在这儿闹笑话。”
她微红着脸走到汪氏身旁，说：“母亲你看，他就这样子，都没个王爷样的。”
“可母亲见你刚才高兴得手足无措的样子被他这么逗上一逗，整个人也就平复了下来了。更何况，别家男人就是当个小官，在家也是有架子的，可我瞧着他对你服帖得很。”汪氏笑道：“他待你极好，母亲也就安心了。”
……
不久后，璟玹换了衣衫便过来了。
俪国男子的常服相对贴身一些，璟玹精壮的身材穿着更显英气。
他领着方芷悦跪下，正式地给汪氏敬了茶，才将那日的事情娓娓道来。
那夜追上来的确实的太后的人，可那并不是太后特意安排来追杀他们的，而是本来就是潜伏在军队里头。因那夜发现了他们，所以才上前追杀，说起来，也只是顺便而已。
“太后安排了人在俪国的军队里，并且将我们的军队打得节节败退？”方芷悦难以想象所听到的。贵为一国太后，理应是自己的国家越强大越好，哪有帮他国灭自国的道理。
璟玹目光清冷，说：“母后是俪国人。”
“这样的话倒也不足为奇，先帝他……”方芷悦没将话说完，可在场的人也知道她后面将要说的话语是什么。
先帝竟然排除万难地将他国女子封为后，也不知是作何想法的，现在这状况先帝也应该预料到才是。
“还有。”璟玹又说：“当初将岳母带到此处时，为了查清是何方人马设了个陷阱，结果我们来时刚好遇上他们寻线而来，所以就等了两日，然后一收网，发现追杀者竟然是帝卫队。”
帝卫队一共十五人，先帝当初将十二人和令牌交与璟玹，而派出了三人前往追杀华家后人，此三人只有完成命令之时，方可回归队伍。
而华家当年也似乎有了准备，早一步聘请了江湖中人来作护卫。抄家灭族是帝令不能抗拒，但总算能留下一点血脉。
这三人刺杀失败后，也知道人少难以成事，于是也想办法赚来钱财聘用帮手，这么一来，用时也就长了，加上三人没有跟帝卫队联系，打听消息和寻人都需要时间，于是乎这个任务就拖上了好些年。
当然，这其中不排除他们三人日渐懒散的情况。
所以，当璟玹出示了令牌之后，这八名暗卫立刻就归队听令，同时为自己总算结束任务松了一口气。
“所以说，追杀华家的人是先帝了。”方芷悦不自觉地摸了摸耳珠。
太后是俪国人，她将一个儿子推上皇位，又将另一个儿子置诸死地，再暗里帮助俪国侵略祎国。现在看来，也可能是她觉得璟玹太过聪明不好控制，所以两个孩子之中她选了宏御帝。但是，宏御帝登基之后，她应该就没有杀璟玹的理由了，那为何还要追杀呢？
这是一个疑问。
而先帝的行为，他明知道风险却将一个俪国女子封为后，然后又将帝位队给了一个随时一命呜呼的儿子，这些事情都是无法她无法理解的。
再有就是华家一事，先帝与华家到底有什么恩怨，一定要将华家人灭个干净呢？
华家，先帝，太后。方芷悦觉得，这三者之间肯定有点什么关联，可是她却没有头绪。
“别想太多。”璟玹牵过她的手，道：“现在我们到了俪国，便好好生活吧。为夫明日起就以商人的身份出外走动，夫人好歹给些银子。”
方芷悦应了一声。现在到了俪国，月满圆可不能开了，容易暴露身份，她想了想，道：“我打算开医馆，有张院首在，想必跟容易一些。”
“对了，张院首那里去了？”璟玹从怀中取出两个瓷瓶，说：“你们研制的丹药非常好使，想必靠着这个也能打响个名堂。”
“他出门当铃医去了，说顺便了解下风土人情。”方芷悦开了瓶子晃了晃，问：“好使怎么还剩这么多。”
“确实好使，不信你问暗二。”璟玹说。
暗二立刻就现身，他一出现就盯着那瓷瓶看，道：“夫人这丹药太厉害了，服用之后运气功来可节省不少内力；而且，事后内力恢复也非常快速，最重要的是，完全没有不良的反应。”
“那就好。”方芷悦高兴地点头，毕竟这药没试验过，当初也是迫于危急，而且灵泉的功效一向不会让她失望这才拿了出来。
她瞧了暗二一眼，将瓷瓶抛了过去，道：“这个你先拿去用吧，迟些制作出来再给他们。”
“这……”暗二细细地摸了摸瓶身，道：“这丹药如此精贵，还是留给主子吧。”
“别担心。”方芷悦轻松地说道：“过几日保证多得他能吃到吐。”
暗二呆住，夫人这是说笑话吧。如此珍贵的丹药，即便是一颗，丢在外头可是要在江湖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的，这多的能吃到吐是什么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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