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午后的太阳火辣辣的，地上被烤得发热，空气沉闷着，连时不时吹来的一丝风也是带着灼意的。启明制药中心的大楼里倒是清凉，但大楼里一声接一声的议论和猜测，比太阳还烫人。

        人暴露在阳光下，被毒日晒晒，顶多脱层皮，但要是暴露在无休止的污蔑中，可就不是脱层皮这么简单了。

        宋亦清快步走回办公室，关上门后，脸上立刻爬上一抹诡异的笑，轻声开口：“小宁，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

        姜宁站在窗边，感受着带着些许温度的风轻抚过脸颊。姜宁畏寒，吹不惯空调。在这样的夏天里，姜宁其实是不怕热的。

        但考虑到一会儿顾舒意会来，姜宁还是伸手关了窗，打开空调，让自己的家保持在一个令人适宜的温度。

        顾舒意穿过外面闷热的空气，到达姜宁家门前。一进门，屋内的凉爽立刻安抚下她的燥热。

        姜宁为顾舒意倒上水，开口问：“林队长没有来？”

        顾舒意接过水，喝得有些急，但还是很优雅：“没，林队事儿比较多。反正咱们是演戏，假装怀疑你嘛，我来就行了。”顾舒意对姜宁狡黠一笑：“准备好了吗？我要问问题咯。”

        姜宁看向顾舒意的眼神中带着些宠溺。林队没来，现在只有顾舒意，姜宁似乎更柔软了。

        言归正传。顾舒意正色，说出自己的猜测：

        “通常在下班后，实验室都会关门上锁，而密码只有宋亦清知道。

        本来试管污染的最大嫌疑人应该是宋亦清，但因为他是第一个发现试管被污染的人，再加上他一直想要陷害你，所以放在他身上的嫌疑才会转移到你的身上。

        现在阿宁你已经推翻了他的鬼话，偷鸡不成蚀把米，他现在非常可疑。”

        姜宁思索后，将疑点抛给顾舒意：“其实，宋亦清污蔑我的重要一步就是声称和我一起去了云府酒店。但若是云府酒店没有被查出涉毒，他这一步岂不是白走了？就算大家都相信我和他一起开了房，那又能怎样呢？”

        这一点顾舒意也想过，接着姜宁的话说道：“警方发现云府酒店涉毒的时机很巧妙。宋亦清的这个局就是从云府酒店被查才开始走下去的。难道举报云府酒店的人是他？”

        顾舒意的眉头蹙得更深了。那宋亦清又如何得知云府酒店涉毒？难道他也参与贩毒？她得问问林队，云府酒店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宁与顾舒意对视一眼，二人很有默契地领会了对方心中所想。云府酒店的案子可能与宋亦清有关。

        顾舒意静了静，犹豫着将卡在喉咙里的话吐了出来：“阿宁你，你后背的疤，是怎么？”她上次就想问了。

        姜宁一愣，她见顾舒意踟蹰着，还以为对案情有了新的猜想，正凝神听着，没想到是要问这个。

        当时自己十三岁时暑假，非要让父亲开游艇，带自己去海上玩。不料游艇突然失灵，正面装上了一艘货船。母亲去世了，父亲在两个月后也去世了，就自己没死成。自己后背的疤就是那场事故留下的。

        想到这，姜宁的情绪不受控制地低落下来，但她掩饰得很好。

        “就是小时候被砸了一下。”姜宁看着顾舒意皱着眉头，严肃地看着自己，很显然，顾舒意她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姜宁补充道：“掉海里被砸了一下。”谁知顾舒意听后，眉头皱得更紧了，好像更不高兴了。

        “就是撞船，掉海里，然后被铁板砸了一下。”姜宁抿着唇，说完就垂下眼，也不看顾舒意了。她还是不习惯倾诉。

        顾舒意听到姜宁说掉海里时，脑中立刻就联想到了姜宁的资料上提到的海上事故。

        看着姜宁从最开始的语焉不详，到后来透露出只言片语，顾舒意还以为姜宁会继续说下去，但等了等，姜宁却是像个蘑菇一样，坐在沙发上不说话了。

        顾舒意站起来，蹲在地上，抬头看着姜宁，轻声问：“怎么不说话了？”

        姜宁瞥了眼蹲在自己脚边，睁大了小鹿眼睛，认真询问自己的顾舒意，姜宁静默一息后，低眉顺目地开口：“我不想说了。”

        顾舒意看着这样的姜宁，原本闷得慌的心，此时软成了一片。喉咙滚了滚：“不想说就不说了，好不好？”

        顾舒意犹豫着缓缓抬手，将手轻轻移到姜宁柔顺的头发上，摸摸姜宁的头，一下下安抚着姜宁。

        霎时，姜宁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忆和丝丝点点的委屈都消失不见，只留下恼人的羞意和无措。

        粉红爬上姜宁的耳尖，又继续扩散，直到将整个脸颊都染上绯色为止，隐隐地还有些向白皙的脖颈蔓延的趋势。

        顾舒意看着迅速变红的姜宁，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这下好了，脖颈也彻底变成粉红色了。

        伴随成长的噩梦再被提起时，竟然就以这样的小插曲结束了。在顾舒意走后，姜宁还有些难恍惚。

        顾舒意回到警局向林队提出了姜宁和自己的猜测。林队马上找缉毒队要来了云府酒店的案件详情。

        原来当时警方收到匿名举报后立刻出警，正好碰破了毒贩的交易现场。

        林队皱眉，时机这么巧？像是计算好了一样。

        顾舒意和林队找到云府酒店当场被抓的一名毒贩，在进去问话之前，二人又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那名小毒贩带着手铐，坐在审讯室里，一脸莫名地看着冲进来的顾舒意，还有身后跟着的林队。

        两人拉开椅子，坐在毒贩面前，拉着个脸。顾舒意甩出宋亦清的照片，率先开口：“这人你认不认识？”

        小毒贩拿过照片看了看，摇着头说：“不认识。”

        旁边的林队语气不善：“都说了，他不可能吸毒。问完了就走吧，别耽误我时间。”

        “你闭嘴。”顾舒意瞪了林队一眼，转头不死心地问：“你没见过他吗？在云府酒店。”

        小毒贩看着二人，他们吵架了？

        林队不屑地哼了声，转身往外走。边走还边嘀咕：“瞎整，人家可是举报人。”

        小毒贩正竖着的耳朵，接听到这话，一下激动起来：“等等！我认识，我认识他！”心中发狠，他妈的，竟然是这个鳖孙举报的！我他妈

        不等顾舒意继续往下问，小毒贩就一口气说下去：“他在我们这儿买过粉，我记得，就，我记得黑子经手的。黑子还说，一次就买这么点儿，都不够吸的。”

        “黑子是谁？”顾舒意一下严肃起来，厉声问道。

        小毒贩有些被吓住，支支吾吾开口：“我我，我也不知道黑子叫啥，他长得黑，大家就都叫他黑子。他他也，进来了。”

        顾舒意痛快地笑了一下，不再理小毒贩，风风火火地去找这个“黑子”。

        林队赞赏地看了小毒贩一眼，收回宋亦清的照片，出来时还没忘对小毒贩解释一下：“我刚才说错了，举报人是匿名的，谁都查不到哦。”说完毫不留情地转身，去追顾舒意。这丫头，跑得真快。

        这次在黑子面前，林队和顾舒意终于不再演戏。林队又拿出刚刚顾舒意甩出来的照片，放在黑子面前：“李文强已经交代了，这个人在你手里买过少量品。现在我问你，他买的是哪一种？”

        黑子听到耗子这个损犊子已经招了，也不再狡辩：“他买的冰du，警官，就四五号那天来取的货。”

        对上了！在启明实验室的试管里检测出的也是冰du。

        顾舒意借机问道：“他是自己来的吗？”

        黑子谄笑着，一张黑脸上堆满褶子：“对对对，就自己来的。但是我看见他跟一小妞儿开了房，小妞长得挺俊。”

        顾舒意拿出姜宁的照片：“是她吗？”顾舒意紧盯着黑子的眼睛，心脏砰砰跳着。

        黑子接过照片，皱着眉：“不是她。那小妞比她辣多了。”然后又歪着头照片举到眼前：“这女的清汤寡水儿的，倒是还行，但我还是更喜欢那个小妞儿。”

        林队有些无语，怎么？他还搁这选上了？

        顾舒意一把抢过照片狠狠瞪他一眼，然后小心地收起照片后，又朝黑子笑了一下。

        黑子也朝顾舒意笑，飞快地瞄了眼顾舒意胸前，脸上的褶子更多了。这女警察，也不错，比那个小妞儿还不错。

        倒是林队，瞧见了黑子的小动作，内心很不爽，给了黑子一个狠厉的眼神。就像在说：我的兵你也敢乱看？

        顾舒意戳了戳林队：“我想去找阿宁。”

        林队有些无奈：“打个电话不行？”

        顾舒意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不一样，哎呀，你不懂。”

        “行吧我不懂。但我懂你一个小时之后还不回来的话，就记你旷工。”

        “真的？！老林你太好了，你真美。”顾舒意话音还没落，腿就已经跑出去了。“还真是个孩子。”其实林队在听到顾舒意说她喜欢姜宁时，还挺惊讶的。但她当警察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案子也看过不少，就觉得什么喜欢男啊女啊，也不重要。遇见就珍惜吧，幸福痛快地活着才是道理。

        半小时后，姜宁打开门就看见顾舒意了璀璨的笑脸。

        “阿宁。”

        姜宁觉得顾舒意带着笑意的眼睛比星星还要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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