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一大早，楚国强从江对岸赶过来，要亲自送楚勤楚克去学校。
以前姐弟两一个在江南的外高，一个在江北的一中，老父亲弄不好时间，就干脆一个都不送，让他们自己去学校。
现在两孩子在同一个学校了，接送起来简直不要太方便。
楚勤接到老爸的电话直接拒绝了，说跟闺蜜约好了一起去学校，不用他送。
楚克也想拒绝，他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要爹送个什么送，再说学校离的又不远，只有3站路，他骑自行车都用不了20分钟。
楚国强没想到自己起个大早，屁颠屁颠赶过来给姐弟两献殷勤，居然被拒了。
两小白眼狼！！
楚总收起手机，脸上的表情很是憋屈。
被楚克看在了眼里，他背好书包，胳膊一挥搂过老父亲，“好吧好吧，老爸你送我。”
现在的楚国强比儿子矮了大半个头，扬手拍了楚克脑袋一下，“哟，这听上去还挺委屈你啊。”
“哪有嘛，我老爸最好了。赶紧走吧，再不走我就迟到了。”楚克嬉皮笑脸，搂着楚国强往外走。
这些哄老爸的招数被楚克练的炉火纯青。
楚国强当然对儿子拍自己马屁的种种表现了然于心，老父亲还挺享受。
“你鼻子怎么回事？”楚国强忽然问。
话题转换太快，楚克愣了一下，然后吸吸鼻子，笑着回答，“哦，你说这个啊我撞墙上了。”
楚国强把儿子的脸掰正，看了看，“你撞墙上是撞的鼻梁？那90度的墙是怎么绕过鼻尖撞到鼻梁的呢？”
“就莫名其妙呗，我也不知道。”楚克撇开脑袋，眼睛看向别处。
“哼——”楚国强嘴角动了动，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反正一条，你记住了，不许再打架了，这是底线。就处理你这个事儿，浪费你老子多少时间精力啊。”
“知道了。”楚克拖长声调，然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己跟自己嘀咕，我没打架，我是被人打了，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信。
两个人进了电梯，楚国强按下负一层，转身摸了一下儿子的头，“给你带了早饭，是你喜欢的煎包和绿豆汤，放在车里，你路上吃。”
“谢谢老爸。”楚克说，“那你让司机慢点开，要不他一脚油门到学校了，我包子没吃完。”
“今天没带司机，你爹给你当司机。”
“那你慢点开，”楚克说，“唉——这离的实在是太近了。”
楚国强哈哈一笑，“刚才要老子赶紧走，现在又要老子慢点开，你挺难伺候啊楚少爷。”
“呃——”楚克眨眨眼睛，“我这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嘛。”
“小兔崽子，”楚国强又摸了摸楚克的脑袋，“行，我慢点开，你快点吃。”
过了一会儿又说：“其实我是想去找你们班主任聊聊，看你到时候申请外国的学校怎么弄，他是班主任，对这一块儿应该比较熟。”
“就是你那个老同学兼老同事啊？”楚克眯起眼睛想了想，“米老师？”
“对，就是他，我跟他打过招呼了，要他对你关照关照。”
“关照我什么？我需要什么关照？外高的学霸还需要老师关照吗？”楚克嘚瑟地晃了晃头。
楚国强一脸“你还小，你不了解成人世界的人情世故”的表情看着儿子，给了他一个慈父宽容的笑。
事实证明楚国强今天亲自送儿子上学绝对正确，要不楚克都进不了校门。
头发不过关，也没穿校服。
没穿校服这事儿可以解释，刚转学还没来得及买。
但扎一个小揪揪的发型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这哪儿是一中学生该有的样子？
胳膊上挂着印有“值日”两个字的红袖箍的教导主任站在学校门口，双手背在背后，一双不大的眼睛射出鹰一样警觉的光，大范围扫视着从四面八方涌入校门的学生，眸子忽然一闪，非常精准地伸手拦住了楚克，这么好看的小孩儿，要是一中的学生的话他肯定多少有点儿印象。
也不是高一的新生，高一新生还在郊区军训没回来。
教导主任上前一步，“你找谁？有访客证吗？”
“老师好，”楚克微微鞠了一躬，“我是一中的学生，我是这学期刚刚转学过来的。”
“转学来的？”教导主任拧起眉头，“没提前买校服？”
“没有，我还没有跟班主任见面呢老师。”楚克说。
“你是哪个年级的？几班的？叫什么呀？”
“我是高二（1）班的，我叫楚克。”
“哦，老米班上的，”教导主任点点头，又冲教学楼的方向摆了一下手，“行吧，你先进去吧。高二年级在行知楼，别走错了。找老师报了道赶紧把校服买了。”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老师，老师再见。”楚克勾了勾肩膀上的书包背带，迈开长腿，疾步快走。
“哎——那个，楚克，你等会儿。”教导主任瞪着楚克后脑勺上的小揪揪，追上去。
楚克刹住车，转身站好，“请问还有什么事吗？老师。”
教导主任眉头拧的比刚才更紧了，“你这个头发是怎么回事？”
“啊？头发怎么了？”楚克摸着后脑勺，一脸单纯，佯装不知。
之前彭荃和楚勤都跟他说了要剪头发，他嘴上是答应了，可心里没当回事，到最后彻底忘了这件事。
“高中生能弄这种头发上学吗？嗯？”教导主任板着脸，“你从哪个学校转来的？你们学校以前能让你这个打扮上学？”
“老师，我以前是外高的。”楚克老实回答。
“外高啊，难怪。”教导主任语气奇怪地笑了几声，“那个楚克是吧，来来来，你来看看我们一中的学生，”他一手扒拉着楚克的肩膀，另只手往外一挥，颇有战场上大将指挥三军的气势，“看到了吧。”
“嗯嗯嗯。”楚克点头，用脚趾头都猜的到教导主任是什么意思。
教导主任对楚克的反应还比较满意，“你看看我们一中的学生，男生一律杨利伟式的平头，女生不许留刘海，这是标配。这才是搞学习的样子嘛。”
“嗯嗯嗯，对对对。”楚克继续表示赞同。
“你再看你们那个破学校，学生们一个个搞的花里胡哨的，还怎么安心搞学习？”教导主任一脸的瞧不上。
楚克：？？？
外高和一中两个学校颇有渊源，是一对儿你瞧不上我，我瞧不上你的老对头。
每当市里教育系统开会的时候，两个学校的校长只要一碰上就要互相抬杠争两嘴的，带着下面的老师有样学样，逮着机会就互相开嘲。
但其实这两个学校是在全国都排的上号的一等一的顶级高中，以长江为界，民间美誉“南外高、北一中”，是教育界夺目的双子星。
这要给楚克来选呢，他还是觉得外高好，外高自由。学习是学习，头发是头发，这两件事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
他就算留着小揪揪学习也挺好的。
楚克想溜，身子刚往外撇了一下，就听到教导主任一声喝：“把手伸出来。”
“？？？”楚克扭头，发现教导主任正盯着他，“是说我吗老师？”
“是啊，不然我说谁，手伸出来我检查。”
“”楚克声音不自觉地更小了，“左手还是右手？”
“两只手。”
楚克掌心向上，把手平伸到教导主任面前。
“反过来。”教导主任说。
楚克赶紧换了手背。
“嗯，”教导主任点点头，“指甲倒是符合要求，长短合适，挺干净。”
楚克彻底服气，缓缓地收回了手，“那老师我”
“你去把头发剪短了再进学校。”教导主任没听他说。
“啊？”楚克头顶升起了几个问号。
“你先去剪头发，你不能顶着这样的发型进学校，你这样要是被巡楼的校长抓到了我要挨批的。”教导主任说。
“可现在理发店都还没开门呀老师，我没地方剪。”楚克找理由。
“你早干什么去了？我不管你去哪里剪，反正你这样是不能进学校的。”
楚克：老师
这也太出师不利了，亏他昨天晚上怕睡过头定了5条闹钟早起，早起的结果就是连学校大门都进不去。
正打算继续跟教导主任磨一磨，背后忽然想起楚国强洪亮的声音，“老米——”
紧接着从离大门最近的教学楼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戴着眼镜，高扬着手臂朝这边招手，“老楚，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们半天了。”
两个中年男人的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米老师拉着楚国强的手，面对着教导主任，“来，先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学校的王主任。”
“哦，哈哈，王主任，幸会幸会。”楚国强主动伸出右手。
“这位是楚克同学的爸爸，楚国强楚总。”米老师向教导主任介绍着。
“哦哦，”教导主任放开楚克，热情地伸出手，“楚总，久仰久仰。”
楚国强的大名学校里的头头脑脑们都知道的。前两年女儿要进一中，他给学校捐了个体育馆。这次为了让儿子转学进来，又给学校捐了一栋实验楼。
继续聊了两句，米老师看着快到早课时间了，先拍了怕楚克，然后对王主任说：“那我们不打搅你值日了，快上课了，我们先进去了。”
“哎——等会儿，”王主任摇头，“楚克现在进不去啊，你看他头发，我要放他进去一会儿被校长逮到了。”
米老师往楚克脑袋看了一眼，“哎呀，我待会儿给他们补个访客证交到门房，你不当他是学生，你就当他是访客嘛，这总可以吧。”
“哎呦，”王主任笑起来，“要说钻空子啊，还真得是你老米在行。行吧行吧，你们进去吧。楚克你明天这样可不行了啊，今天放学一定要把头发剪了。”
“嗯嗯，好，我明白了王老师。”楚克很乖的样子。
米老师冲王主任“哎呀”了一声，“不用等明天，我今天就给他剪了，去我办公室剪，包你们满意。”
楚克以为自己的班主任是在开玩笑，压根没当回事。
可是等他们去了教师办公室，楚克才知道米老师没有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米老师边跟楚国强说话边从墙边的立柜里抱出来一个纸盒子放在一堆卷子上，打开盒盖，里面赫然躺着一把电动推子和一个电吹风，另外还有一摞叠的整整齐齐的一次性无纺布围兜。
被班主任和老爸联手摁在了椅子里，围着围兜，楚克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米老师一边跟老同学聊天，一边三下五除二地把楚克脑袋上的小揪揪削掉了。
理完发之后，楚国强弯着腰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儿子，忍不住啧啧赞叹，“老米啊，你这手艺可以啊，把我儿子剃的好帅。”
米老师半是谦虚半是认真的呵呵笑，“那是，我这招儿不知道练了多少颗脑袋了，现在的半大孩子，一天天就想着打破规则，哪像我们那时候那么好管。”
楚国强：“我看你们学校管的挺不错的。”
“嘿，那是，我们学校比江对面那个破学校管的好，老师们想了不少招啊，反正在我们班，来一个我给剃一个，不出一年都管服帖了，哈哈哈——楚克早就该到我们学校来，非要在那边浪费一年”
楚国强：“咳咳咳”
米老师瞅他一眼，又瞅楚克一眼，抄起吹风机吹掉落在楚克身上的碎发，“哎，不过说真的，我的手艺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你儿子长得帅，剃什么发型都好看。”
正事儿还没开聊，米老师抬头一看墙上的挂钟，赶紧拍拍楚克的肩膀，“走走走，先跟我去班上，马上打铃了。”
楚克还在状态之外，被米老师一把拉起来，拖着往办公室外走，走了两步之后记起来老爹还在那儿坐着，回头冲楚国强挥挥手，“老爸再见。”
米老师也想起了这个人，头都没回，手扬了扬，“回头再约老楚。”
楚国强一只手停在半空，再见的动作还没做完
师生两踩着铃声走进了教室，教室里充满“嗡嗡嗡”的声音。
米老师拿起板擦在讲台上“啪啪啪”地来了几下，刚才的杂音突然消失，满教室的人一起抬头看向讲台。
“来，同学们，新学期啊，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大家先鼓掌欢迎。”
教室里响起噼里啪啦的掌声。
楚克挺了挺胸，站的笔直，嘴角带笑，目光从教室的最后边由远及近
没来得及及近，目光直接停在了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那个单人单座。
微笑僵在了嘴角。
阳光从窗外大片大片的绿叶上反射进来，落在江然的肩头，让他扛起了一肩膀的光。
楚克抿了抿嘴唇，心底暗暗叫了一声“姓江的”。
好像听到楚克在叫他一样，江然仰起他那张有点好看又有点让人生气的脸，闲闲地看向楚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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