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15 Sweet Tooth·甜得牙疼
[Part①·卖糖]
当流星收到弗拉薇娅送来的礼物时,他喜出望外,突然有一种麒麟臂把剑晨揍乐了——产房传喜讯,队友喜当爹的感觉。
这些巧克力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根据弗拉薇娅提供的信息来分析,它们拥有灾兽混种、食物补剂甚至灵能魂威的种种效果。
只不过具体要怎样发挥,吃下巧克力之后该如何运用这种能力——弗拉薇娅也很难和流星说清楚讲明白。
毕竟它只是糖果,并不是药到病除的仙丹神药。
以流星的灵能概论和元质分析学科经验作判断,哪怕这些巧克力在赌斗过程中帮不上什么忙,它们也能对抗歌莉娅·塞巴斯蒂安的圣血。
其中原理说来复杂,曾经伍德·普拉克用巧克力牛奶来对抗[后悔药]带来的洗脑失忆——这种食物本身就拥有特殊的通灵属性。
经过弗拉薇娅的灵体催化,精心制备的巧克力糖果,本质和授血仪式非常相似,只不过“血主”从具体的人或灾兽,变成了炼金基材和弗拉薇娅的魂威。
BOSS曾经讲过这么一件事——
——如果把骷髅会的授血行为当成一种人力资源整合,那么铁道行政区供给乘客使用的万灵药,也是一种授血行为。
产自梼杌肉身的万灵药,喝进乘客们的肚子里,这就是另一种授血。
只不过它没有具体的主仆契约,没有特别明显的副作用,血主是一具失去精神元质的活尸鲜肉,再也无法向血奴下令,没有维塔烙印的参与,乘客们可以尽情的享用傲狠明德的圣血。
在赌约开始之前,流星要喝下歌莉娅·塞巴斯蒂安的圣血,同时弗拉薇娅的巧克力也会参与这次授血仪式,这是篡改血主蒙蔽血契的行为。
从歌莉娅的灵压之中受到的精神损伤也会逐步减弱,[Fairy Tale Queendom·童话王国]和[Sing For Me·为我唱]会不断改写授血契约,不断争夺哭将军的血主权力——
——有了这道护命符,流星可以坐在赌桌上,一直和歌莉娅玩下去,赌到她不想赌为止。
但是有一个代价,有一个条件。
夕阳渐渐沉进庞贝大海,晚霞在天边烧出一片姹紫嫣红。
弗拉薇娅讲出了这个条件,说明白这个代价。
“你!要帮我卖糖!”
步流星已经换好干净利落的工装背心,卖力推着三轮车,走下鹊山街道,走回闹市区,马上能看见东马港的工人学校。
古园菜市四个大字招牌挂在门楼上边,矮楼小巷挤在主干道一处,码头边聚集着十来个短工,都坐在木板上,两脚泡在海水里做鱼疗,有些工人在嗅鼻烟,有些没钱的就拿出旱烟卷起抽。
“我?帮你卖糖?卖巧克力?”
流星在提出质疑之前,就已经帮了这个忙,他的身体要比脑子动得快。
但是走到古园菜市门口时,他才想起来这事儿好像不太对劲——
——卖糖果这事儿重要么?
——我明天还得接着赴约,接着拼命呢!
“呃”流星皱着眉头满脸疑惑,但是衣服已经换好了,两人也从酒神教堂跑出来了,三轮车上的商品展示柜也收拾好了,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简单自然。
“今天凌晨的时候!你就已经把赌约给完成了!”弗拉薇娅掐着指头算:“其余时间歌莉娅也没给你添麻烦,所以我就想呀,我帮你做糖果,你帮我卖糖果——咱俩互相配合。”
“你有力气和歌莉娅的血奴们争斗,我把糖果卖出去,收回些成本,再慢慢把生意做大做强,让东马港的孩子们吃上我做的幸福糖!”
“怎么样?!”
弗拉薇娅原地转了个圈,扯着裙摆欠身行礼。
流星不知道说什么好,能感受到弗拉薇娅身上那种热烈且真挚的灵感压力——他无法拒绝。
“好!我帮你!”
两个小朋友就这么牵手拉钩做了约定。
“说起来,弗拉薇娅,你这个糖果该怎么卖呀?”流星决定先问产品,再讲营销,“难道和你送给我的巧克力一样?都是由魂威捏出来的灵能道具吗?”
“不不不!我哪儿有那么厉害呀!”弗拉薇娅连忙挥手摇头:“我的灵体一天最多只能做两百八十多克糖果——它一下子就没有电啦!没什么持久力的!”
“虽然没有灵能,可我还有这双手呀!”
这么说着,这位实际年龄比流星还大几岁的“小姑娘”得意洋洋的拍了拍糖果柜。
“我做出来的糖老少咸宜,男女通杀!只要你能找着买家!最好是那种把苦闷烦躁写在脸上的倒霉鬼!我一定能让他们开心起来!”
过了几分钟,流星奋力吆喝叫卖也喊不来几个客人。
东马港的居民们见过洋玩意,对于糖果本身兴趣不大,晚上饭点一过,也没有几户人家到菜园来选购食材。
弗拉薇娅渐渐开始焦虑,她内心清楚,只要能把第一单生意做成,后边自然会有更多的客人来的——她对自己的作品充满了信心。
“哭将军!哭将军你整个绝活!人都快走光噜!”
话已至此,流星也不再藏着掖着,他脱下外衣,堂堂无名氏的二当家就开始当街卖艺。
他的背阔肌斜方肌肿大膨胀,浑身散发出一股难以抗拒的阳刚之气,这一米九的大高个举起三轮车,带着车上的弗拉薇娅一起托到头顶。
“乡亲们!来看一看嘞!”
“尝尝童话王国的糖!在九界这可是驰名商标居家仙品!”
弗拉薇娅抱紧了车架,满脸惊喜。
“喔!你力气可真大呀!”
步流星:“怎么样?!老板?能搞个开业活动不?头三位免费试吃?”
“可以呀!”弗拉薇娅应道。
在“免费”的诱惑下,很快就有三个船工兄弟凑到摊贩前。
弗拉薇娅分出去三份玉米软糖,就看见这三位船工捏着竹签,索然无味的咂嘴嚼巴嚼巴完了,丢掉纸袋包装,嘴上叼着卷烟走远了。
“哎!”步流星还想说点什么,可是找不到任何话题留住客人。
弗拉薇娅像是斗败的公鸡没精打采的,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些糖俘获不了船工们的心。
原本因为哭将军脱衣卖艺吸引来的人们,也渐渐离开摊档,慢慢走散了。
[Part②·终于花光啦]
“弗拉薇娅,你好像很伤心呀?”步流星问道。
“为什么会这样呢?”弗拉薇娅百思不得其解,也顾不上脏,她把船工们丢掉的纸袋子捡回来,把竹签都捡到手里。
“我这个玉米糖呀!是仔牛皮熬出来的胶汤,都是阿杜利斯买来的最好的玉米糖浆了,里边还有米菈幼兽(一种蜣螂灾兽,喷射出来的粘液可以使人陷入幻觉)的虫粉,只要吞下它,就能想起生平最美好最美好的事情!”
纸袋子空荡荡的,竹签也被船工们舔得干干净净。
她揭开柜台,从里边取来玉米软糖,和流星一人试吃了一根。
两个小朋友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紧接着双双陷入幻觉之中。
流星的脸上全是傻笑——
——他想起了开心的事,想起第一次见到三三零一时,与她在列车邂逅的那一段回忆。
他在月台傻站着,三三零一在车厢里。
就这么一瞬间,他的心房往外冒出甜腻的爱意。
弗拉薇娅捂着脑袋,都快被回忆里的杜兰给亲傻了,从这段甜美的幻境中抽离出来时——她猛然警觉,脸上露出可怕的神情。
“难道说刚才那三个叔叔!生命里没有任何值得回味的甜蜜吗?!”
就在这个时候,歌莉娅·塞巴斯蒂安悄无声息的倚靠在摊档旁,从柜台里抽出一根玉米软糖,鲜红长舌贪婪的舔舐着竹签,不放过任何一点。
“如果生命里只有眼泪,自然就会失去寻欢作乐的资格——弗拉薇娅。”
流星警惕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么?”歌莉娅应道:“只是好奇嘛!~来看看我的小伙伴在搞什么艺术,满足一下我的求知欲。”
“而且”
歌莉娅用手肘轻轻杵着流星的胳膊。
“我要你脱掉衣服,给我展示美好肉体,你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你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袒胸露乳?嘿!”
流星连忙把衬衫扯来,不再和这魔鬼斗嘴。
弗拉薇娅还沉浸在那个惊人的事实里——
——她无法想象,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三个船工阿叔的脑子里全是苦,没有一点甜。
“人生在世啊,就是水深火热,婴儿哭着来到这个世界,也没有人问过这个孩子,到底愿不愿意出生。”歌莉娅捂着心口,沉溺于玉米糖果带来的幻觉,两颊带着兴奋潮红,在弗拉薇娅面前几乎要跳起舞:“渐渐长大,眼泪也越来越多。”
“要是有一天不哭了,那肯定是不能再哭,父母不许孩子哭,生活不允许他们哭。”
“到了死的那一天,又呜呼哀哉的,觉得自己受够了苦,终于解脱,可是却舍不得死。”
“于是怎么哭着来,就怎么哭着走。”
“你说对不对呀?”
弗拉薇娅深有同感,被歌莉娅这段莫名其妙的言语说服——
——她内心的邪念和自毁欲占了上风,脸色越来越不对劲。
步流星立刻吼叫:“你别听这个妖婆胡言乱语!”
“啊”弗拉薇娅精神一振。
步流星佝下身,掐着茜茜女王两肩:“刚才那三个叔叔肯定是好面子!他们可高兴了!只是不愿意表达出来!弗拉薇娅!你的糖很厉害喔!”
弗拉薇娅的脑浆子都要被哭将军摇匀了,终于清醒过来。
“真的.真的假的?”
“哈!我这个家伙看人很准的!”步流星信誓旦旦说道:“要是你的糖难吃!他们怎么会把竹签都舔得干干净净呢!?”
弗拉薇娅:“是这样?”
步流星用力点头:“嗯!就是这样!”
两人回过神来,歌莉娅女爵已经消失不见,来得快去得也快。
快到晚上十点,也没有其他客人来,路上稀稀疏疏的行人们来了又走,似乎连问价的想法都没有。
弗拉薇娅包糖衣做糖纸的手法太精湛,童话王国的外包装太好看——让东马港的人们误以为这是贵族食物,是买不起的奢侈品。
偶尔有带孩子来看海,牵着宠物狗遛弯的富家太太——
——左右保镖看家护院跟在太太身边,就看了一眼这摊档,夫人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似乎是看不起这门面,匆匆离开了。
直到十点整,码头第一道休工铃响起。
从船坞食堂那边匆匆跑来一个身影,那是个抱着孩子神色焦急的母亲。
她冲进菜市,似乎是结束了一天的工务,要买些边角料回家做饭——
——出来时就听见孩儿哭闹。
“娘!娘!吃糖糖!糖!”
“哎呀!哎!”母亲心烦意乱的,提着菜篮走得急,因为孩儿挣扎胡闹,菜篮里的鸡蛋叫肉骨棒子给压坏了,蛋液就从竹篮眼里流出来。
她骂骂咧咧的,朝弗拉薇娅叫骂:“操你妈的狗东西!赔我鸡蛋!”
流星还想说点什么。
这悍妇立刻骂道:“看什么看!长得帅就不用赔钱啊?!”
“这位太太.哎.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弗拉薇娅被这声怒吼震慑,她不敢说什么,似乎心里的黑蛇已经消失。
要是放在以前,弗拉薇娅能受这个委屈?路上看见个长得比她好看的女人,她都能因为嫉妒之心痛下杀手!
她头也不抬,从裙子口袋里掏出最后两个银币——
——终于把三十枚银币花光了。
“嘁!”怒气冲冲的母亲见了钱,也不好发火,从弗拉薇娅手里抠出来这两枚银元,头也不回的离开。
孩子依然在哭喊。
“娘!我要!我要糖!”
母亲依然在叫骂。
“再喊一句我打死你!”
弗拉薇娅连忙追了上去,从柜台搜出一把糖果,塞到小宝宝的衣服里。
“跟来干甚么!”妇人翻了个白眼,只怕自己受到坑害诓骗。
弗拉薇娅连忙解释道:“送给宝宝吃!姐姐你就当我送的!不要钱的!”
“不要钱?!”妇人满脸狐疑,又看向浓眉大眼的步流星——
——哭将军的面相确实属于好人中的好人,用以貌取人来作基础判断,这就是个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的汉子。
“谢谢.”
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妇人立刻匆匆离开,要回家给丈夫做饭,赶在子时以前睡觉,明早还有汛期的渔业工作要忙。
两人忙活了一整晚,好像一分钱都没有挣到,还亏出去两个银币。
到了晚上十二点,打更报时的巡检和消防路过摊档,官爷们问了一嘴收摊时间,也没有吃糖的心思,都困在各种各样的烦恼里。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弗拉薇娅心里打起退堂鼓,招呼流星推车回酒神教堂去。
这个时候——
——打南边的扈家巷口急匆匆走出来一对夫妇。
那是三位船工里其中一人,还带着自家婆娘。
太太脸上浓妆艳抹,扯着自家老公的耳朵,都快扯出血来了。
“人呢?!卖糖的呢?!”
弗拉薇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这气势汹汹的主妇吓到了。
眼看这两人走到跟前,船工就指着弗拉薇娅柜台里的货物。
“我是.我是吃了这个东西”
“就想起你的好.”
“然后.然后”
船工太太见到弗拉薇娅,先是气得发笑,又说起正事。
“你到底给我丈夫施了什么法?!他回到家就开始倒腾窗花!”
“先是抱着我的腿哭,然后又说啊!说对不起我了?要给我再办两套嫁衣.重新娶我一回?!”
“他疯啦?”
弗拉薇娅听得半懂不懂的:“这位夫人.您.”
“什么您不您的?!”船工太太脸上的胭脂都没抹匀,显然是老公手忙脚乱给她涂上去的:“先说清楚怎么回事!”
“我一定是中了仙法!吃了那个糖以后,我的魂就丢啦,也不敢和麻子(另一个船工)讲话,怕哭出来喔,怕出丑!”船工矮着身子,贴在老婆腋下,耳朵受制动弹不得,“你就当笑话听嘛!要不.要不再买点糖回去?我吃完以后就那个样子咯!心里好像只剩下你咯!”
弗拉薇娅连忙说:“好呀!好呀!”
“等下!我先试一下.”船工太太将信将疑。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流星肯定得加班了。
“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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