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个凤君
只是这看上去瘦弱的娃娃终究还是让大婶不由得规劝了两句∶"你这小娃娃,早些归家去,这点心你自个儿留着吃。"
阿岫也瞧出这大婶是个好人,不由得有些熨帖,她道∶"这点心味道极好,大婶已经让我蹭车了,若是不收下这点心,反倒让我不好意思了,您便收下罢。我还有事情拜托大婶嘞。"
声音一出,大婶儿也听出这是个女娃,一下子也心疼了些,最终拗不过阿岫的大婶最终接过了那点心,她虽说活得糙了些,但是也能看出这东西是不便宜的。
阿岫见到大婶收下了点心,也松了口气,她还是很怕欠人情的。之后阿岫还问了问这附近可有什么客栈,大婶很热心地给阿岫介绍了自个儿家门口对面的小客栈里面有一个老板郎。
大婶帮人帮到底,给阿岫带了路, 还说是熟人让老板郎给个折扣。
老板郎是个寡言的,阿岫朝他微微颔首,他看了阿岫一眼,只觉是个妆容怪异的人,戴着厚厚的面罩,露出来的部分也沾着尘土,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来者是客。
阿岫上楼看了一下房间,房间虽然不大, 但是颇为干净整洁。
"可否为我弄些热水,我沾了一身尘泥,有些不方便。"阿岫礼貌开口。
老板郎点头,临了前说了句∶ "客人注意身子,冬日沐浴容易风寒。
阿岫闻言,倒是觉得这老板郎还挺热心,她点头应是,说道∶"我知道了。
之后有个名唤小童的女孩便上来为阿岫送可好几趟水,阿岫没打开门,只从小窗递了两块点心出去,这是她最后两块点心了,只是想她初来乍到,还是得做些人情往来。
小童不过十岁上下,接到点心时有些忐忑,拿着点心下来时,老板郎还在算账。
"阿父,这是上面的姊姊给我的点心。"
老板郎看着这点心,也没有阻止儿子,但是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小童哪里吃过这么惊喜的点心,这点心在口中入口即化,里面还有绵密的红豆沙,这甜滋滋的味道是少有的美味。
他吃了一块,剩下一块交给了老板郎。老板郎神色微微闪烁,对着儿子笑了笑,接过点心。
"小童真乖。"
待吃到点心时,神色却渐渐沉了下来。
另一边的大婶儿也被这滋味儿给惊到了。
"乖乖,这点心怎的这般好吃"大婶觉得这趟带这么一个娃娃回来却是值得的,能吃到这样的美味。
从门外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身形纤弱,虽说样貌并非拔尖,却生了一身细白皮肉,瞧见大婶便叫了一声阿娘。
大婶见到儿子来了,连忙招呼他过来∶"连儿,快过来尝尝这点心,今日阿娘倒是开了眼了,比你做得还好吃。"
被叫做连儿的少年眉头轻皱,心中有些不服气,他师承盛宴楼,倒是不知何时能有让他阿娘夸赞的厨艺了。
然而在尝过那点心之后,连儿确实服气,酥皮起得极好,连形状都很漂亮,味道更不必说,甜而不腻,这样的点心怕是只有宫中的贵人尝过了。
连儿向来是好学的,对着这样一个新奇点心,焉能不好奇
于是他朝自个儿的母亲那里打听到了阿岫的住处,鼓起勇气想要去询问阿岫的去处。
大婶儿也大概知道儿子这是又心心念念着求师去了,只是大婶想着那娃儿瞧着细胳膊细腿的,着实不是当厨子的料啊。不过自家儿子瘦弱成那样都成厨子了,那娃儿说不定也可能是
彼时阿岫正在洗漱更衣,她里面的内衫是干净的,于是在房间内她还是穿着一身白色的内衫。在听见敲门声时,以为是那小童又来了,干是诱过小窗说道;"不用送水啦,今日已经足够了,你好生歇着罢。"
话音刚落,从外面传来了一道轻细的男声。
"冒昧前来打扰您了,我是今日那大婶的儿子,从家母那里尝到了您的点心,便想向您求教一番。
阿岫听见是个男孩的声音时很懵逼,毕竟她才刚来此处,怎么还有人这么兴冲冲地上赶着来了阿岫有些怀疑。
她警惕地说道∶"公子误会了,这点心不过在下偶尔买到,算不得什么珍奇玩意儿。"
连儿听到对方拒绝,也不失落,只是对方的借口着实粗劣了些,这点心,光是用料就不是寻常百姓家能够用得起的。别的小老百姓这酥油都是干省万省的,也就只有那些贵人们会用制这类点心。
阿岫当然不知道对面是行家,她现在情况特殊,不窝个十天半个月是无法出门的,于是她说了几句就将那少年给劝退了。
连儿也只能悻悻离去。
打发走了这么一个小祖宗,阿岫也松了口气,她熬着惺忪睡眼把头发烤干,便裹紧了被子睡了过去。只是似乎一旦阿岫开始顺畅一些的时候,就总是会来些添堵的事情,阿岫成功喜提风寒一病。
她先前便因为吹风就有些受凉了,再加上一直奔波,刚过了一晚就病了。
这生病令阿岫战战兢兢,翌日清晨小童进来送餐时才发现状况不对。
靠折一瞧,是个容貌精致的女子。
面颊因为发烧红红的,长睫不安地颤动着,眉心的胭脂印在此刻都格外的显眼。
老板郎进来时也惊讶了一瞬,鲜少有见到这样和瓷娃娃似的女子。
阿岫现在也清醒了一些,她戴着口罩让父子俩赶紧先远离她。
熟料这老板郎是个通晓医术的,在帮阿岫强硬地把脉之后得出了结论,就是得了风寒发烧。
这让阿岫不由得松了口气,这样跑出来,她也是有些害怕的,怕给其他人带来麻烦,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一直紧紧裹着自己的面容,不想害了别人。
在得知只是普通的风寒之后,阿岫反而松了口气。
只是老板郎在为阿岫把脉之后,神色还是有些怪异。
"女君的脉象还是有些怪异,可是幼时便一直身体孱弱"
阿岫被这问题问得一愣,继而点点头,说道∶"我幼时便从娘胎里带了不足之症。
这还是阿蛮给她的官方说法。
"是么"老板郎的神色深沉,似乎有些不相信,只是他也没有追问,只让小童熬了药给阿岫送上来。
阿岫颇为感激,也取出了一块银锭作为报酬。
熟料老板郎反而微微皱眉,说道∶"在下岂是如此庸俗之辈这些草药不过是自家弄的,不是什么值钱物件,用不着女君如此。"
阿岫被这突如其来的拒绝弄的有些懵逼,反倒是小童在一旁提醒道∶"昨日爹爹说姐姐的点心已经很贵了,若是再占便宜,便失了气节。"
"那便小童替你爹爹收着。"阿岫把银锭子塞给了小童,小童本就有些内向腼腆,一下子就低了头。
这老板郎也就是小童爹的医术确实颇为高超,阿岫在床榻上躺了几天,虽然身体还是没什么力气,却没有往日带病那么难受了。
只是这样的转变也只是从一步三喘变成了一步一喘罢了。原本阿岫还抱着自己能够活蹦乱跳的希望,小童爹则是无情地告知阿岫想要力能打鼎基本等于做梦。
说到力能打鼎,阿岫想到了千斤顶,从千斤顶又想到了自个儿已经遗失了的小机关。
因为确定只是得了一场风寒,阿岫也就安心出来放风,坐在摇椅上安安静静地晒着太阳。小童有时调皮,还会过来和阿岫一起玩耍。阿岫取出炭笔在上面涂抹了几笔,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孩就出现在了画纸之上。
"这是小童!"女孩显得很开心,拿着粗糙的画纸一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直到一阵风把纸刮到围墙之上。
小童在底下够了许久都未曾够到,眼眶里面已经蓄了泪水。阿岫瞧不得可可爱爱的小萝莉哭唧唧,连忙拖着弱鸡身体想要帮忙取下。
二人一起合力搬了不少砖块过来,阿岫负责踩上去够。原本阿岫是想要再画一张的,无奈小童告诉她这张纸还是从她抠搜爹爹哪里虎口夺食抢过来的,阿岫也大概晓得原来在宫中被她一直挥霍的纸张其实蛮昂贵的。
待到阿岫爬上围墙之后,刚准备取下纸张时,一阵风来,纸张被吹落墙下,掉在了一人的脚边。
阿岫礼貌出声喊道∶"阁下可否帮某捡一下这纸张"
熟料对方一抬眸,竟是一个约莫和她同岁的小郎君,似乎被她的喊声吓到了,退却了一两步。
"女君是近日暂住于童家客舍的客人"那小郎问道。
他方才一抬头,就瞧见了那浸在了阳光之中的温柔女君,她朝他微微伸手,指尖在阳光之下有些透明,脸上带着清浅温柔的笑,连儿只觉得他整个人都被温柔裹住了。
那女君是他平生见过最好看的女子,唇如春日桃瓣,面若冷月玉盘,斜靠在屋檐上时仿若坠入世间的神妃仙子。
"是啊。"他听见她这般说道。之后他便愣住了,因为不知该如何开口,如此貌美的女子,不似阿娘口中女子当为豪杰的样子,可是他偏偏就是心生了欢喜。而得知这女子便是那日赠了点心的人,,一下子就更不知所措了。
阿岫瞧见这小郎愣着,只以为是自己吓到了他,毕竟这世界女人瞧见男人,吃亏的是男人,于是便柔声说道∶"是某唐突了郎君,若是不方便,我让童儿去捡回来便好。"
听见阿岫的话,连儿立马捡起了纸张,只一眼就瞧见了画上的小童,不由得脱口感慨道∶"好生相似啊……
阿岫被夸得有些羞报,此刻她也下了围墙,小童从连儿手中取了画纸道谢,连儿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阿岫才恍惚想起这原来是当日突然出现要求教的少年。
两人如今见面,也算混了个眼熟,阿岫便说∶"那点心确实不是某做的,是一位故人所制,出来身上带了些,恕某难以帮到小郎君了。"
这样的婉拒并没有让连儿气馁,甚至也鼓起勇气送上了自己的点心。
阿岫有些摸不着头脑,反倒是小童非常自然地接过了这点心,说道∶"连儿哥哥经常给我们送点心呢,岫岫姐姐不用客气的。"
小娃的话倒是缓和了一下气氛,阿岫也没想到这初次见面的少年能够对自己有这么高的好感度,听了小童的解释也只以为是自己刚巧沾光罢了,于是浅笑道谢。
之后这小郎君娉娉婷婷地离开了,剩下小童和阿岫没心没肺地吃点心。
这点心的味道很是不错,只是阿岫还是吃不了很多,只吃了一个便饱了。
后来小童爹回来,也没多说什么,就把剩下的点心都给吃完了。
这几日阿岫也琢磨着干个老本行去画画肖像挣点钱。因为阿岫的大宝贝们面额过大,用起来相当不方便,于是就琢磨着先找个活。
小童爹给她安排了一个算账的活计,阿岫虽说干得顺手,可是小客栈来来往往流水就这么点,阿岫都不用算多久就整理好了。
自此之后,小童爹看她的眼光也多了几分敬佩。
也因为太过无聊这样的原因,阿岫才想着去找些活计干干。
只是一直没什么进展,毕竟底层小老百姓们活着都已经不容易了,哪里还会有闲钱搞肖像啥的。
某日阿岫真的憋得无聊了,就准备出去走走,这都一两个月了,宫中一直没啥动静,传闻前些日子新皇低调登基,现在朝中各个派系都在争着凤君之位,想着先把儿子快点塞进新皇后宫。
当然这些瓜都是阿岫这只猹偷溜出来时吃到的,真假难说。
不过八卦嘛,还是多多益善,反正自己现在离了宫,没有头顶上悬着的那把刀,小日子过得那是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
女尊世界的好处就是女人出门随便乱逛都不会受到限制。
来到盛宴楼,叫了一壶茶,一盘花生米,阿岫找了个角落开始吃瓜。
二楼这里用餐的人少,反倒是聚集了不少才女,才女们都会针对各种时事分析讨论,阿岫虽听得-知半解,却也津津有味。
吃瓜的时候还不忘给自己到一壶茶水满上。
阿岫来的时间很固定,连儿也知道这个时候阿岫会出来逛逛吃瓜,连忙自己偷摸给阿岫送来了一小碟子点心。
"多谢多谢。"阿岫也很不好意思,之前因为听小童提起这连儿也很是羡慕她有肖像,,阿岫就顺手帮那少年郎君也画了一幅,熟料这郎君还是个有感恩之心的,某次无意间来这盛宴楼被他知道后,就经常给她送好吃的,让阿岫都很不好意思。
连儿像是习惯了阿岫的客气,只说道∶"女君不必客气,这都是连儿顺手便能做的事情,得了女君赞赏,连儿很是开心。"
先前也有所顾忌,可这一段时日相处下来,连儿也大致知道女君的性子是个温柔内敛的,先前都未曾计较他鲁莽闯入的行径。连儿回想当日因着点心的事情匆忙上前,扰了对方清静,心中总是忐忑难安。她会不会讨厌他
少年心事难以揣测,粗神经的阿岫也没想到女尊世界的男孩子心思还能如此敏感,在道别之后,阿岫就唏嘘吃瓜了。
聚集的才女们才讨论完时政之后,当然还得聊聊风花雪月。阿岫在听这些的时候,还不由的感慨,在谈论风月这件事情上,无论男女最终的归途都逃不开美人这两个字。
一群才女们吟诗作对,偶尔说说自己又收到了哪家郎君的桃枝、绣帕之类的,大概也有暗暗炫耀的意思。虽然听着那些诗句有些酸里酸气的,但是阿岫听完都觉得蛮浪漫的,毕竟这些才女们也大概十六七岁的年纪,换在现代也正是少年春心萌动的时候,再加上那么些才情,喜欢这些也很正常。
只是阿岫很快便听见了讥笑声,这次倒不是嫌弃阿岫的,顺着笑声的方向看去,阿岫看到了一个喝得有些醉意的女子,来盛宴楼虽然有喝酒作乐的,但是盛宴楼明面上还是个正正经经的酒楼,白日如此,真是有辱斯文。
"林姐儿这是从春风十里阁又挣了不少银子了点了这最贵的竹叶青喝成了这副德行。"有人出声讥笑。
那被唤作林姐儿的女子也不闹,只取出了一把折扇给自己扇着风,侧目看着这群嘲笑她的人,轻声说道∶"某不如诸位姐妹清高,这春风十里阁中挣的是实打实的银子,若是尔等邀我前来便是这般嘲笑,那么便就此别过。"
此时有了才女出来打圆场,说道∶"林姐姐的画工极好,读书费银钱,你们不乐意放下脸面,林女君好财取之有道,诸位何必揪着林姐姐不放"
这话一出,才女们都有些挂不住脸面,她们都是一群寒门士女,经常抱团,骨子里还偏偏有那么些清高在,先前林兰靠着为春风十里阁的公子们画像挣了不少银子,也想带着她们一块,原本有人也有着一些心动,可如此作为着实有辱斯文,为了脸面大伙儿都没去干这外快,还是依旧苦哈哈的抄书。如今眼瞧着林兰手头宽裕了,众人便又开始酸了。
林兰看了一眼为她说话的"才女",只无奈轻轻摇头,站起身摇摇晃晃便想往外走,那"才女"想要跟上时,就被林兰悄无声息地躲了过去。
阿岫听见这画像之后,双眼放光,这就是门道啊,便连忙也跟了上去。
那林兰还在喝酒,摇摇晃晃马上就要倒了下来,在倒下之前被那"才女"给扶住了,跟上的阿岫这才发现旁边的"女子"咋像个男子
虽然已经在胸前塞了俩大馒头,但是阿岫也不瞎啊,那喉结,那胯骨,根本不可能是个女子。
阿岫的心中不由的感慨,果真风流才女都有艳遇。
男扮女装的郎君扶住林兰之后,又注意到了阿岫,神情有些欲言又止,生怕阿岫突然喊叫惹来众人异样的目光。
阿岫则是摆摆手,表示道∶"我不过慕名林女君的画名,若是有麻烦,我可帮你们先寻个落脚的地方。"
之后阿岫便抠出了几个铜板开了个临时的小房间。小二在看向三个女子诡异地挤在一个小房间时,不由得出现了秒懂的表情。
当时阿岫还忙着料理林兰的事情,当然没注意对方奇怪的打量,反倒是那郎君注意到,并目还红了脸。
等到折腾完,已经是晌午了,阿岫也有些饿了,男扮女装的那位帮阿岫点了餐食,阿岫只吃了一点点,小郎君便开口问道∶ "可是吃食不合胃口"
阿岫摇摇头,说道∶"在下这肠胃算不得康健,吃不了太多,让女君笑话了。"
对面的女孩清浅一笑,花奴也被这笑容惑了心神,若非他常年浸淫春风十里之中,早知男女之间的差距,他都要以为眼前的女孩是个身量未曾张开的少年了。
虽说如今男子也不会时常涂脂抹粉,可是女子们依旧偏好美人,男人也须得打扮得好看才能得到女子的些许怜惜。所以看到阿岫这白白净净的模样,很容易让人误认为是可以打扮过的小郎君。
吃饱之后,阿岫也觉得不能浪费,刚想开口问问能不能打包带走,可以继续回去热—热当晚饭,熟料花奴倒是先开口让人打包整理好。
"你"阿岫有些不解。
花奴倒是相当善解人意地开口道∶"女君瞧着便是个节俭之人,故而便私自做主帮您把这些包起来。"
还真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怪不得一句话就把方才那群女君给说的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这种若是放在风月话本之中应当算得上是解语花了
阿岫无聊的时候最擅长脑子里跑火车发散思维,以至于林兰醒过来的时候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林兰在看到旁边坐着的花奴时,却不意外,只是神情有些冷淡,对着花奴说道∶"多谢郎君好意,只是林某终归并非良配,还是早些回去罢。"
在听见八卦的时候,阿岫永远是回神最快的,想来这男扮女装能稍稍偏过一些耿直才女,却骗不过林兰哦。
花奴最终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只留下阿岫和林兰大眼瞪小眼。
阿岫也不说客套话,只说了自己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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