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妈妈笑着点我，把诺亚放进了摇篮中任他在里面自己玩着。
“你个臭丫头，说什么！你妈我是花光了两本书的稿费还有卖了之前投资的一间公寓。”
妈妈长舒了一口气。
“我想着，这以后就是咱们娘三的家了，自己住不得多花点钱才能住得舒服啊！”
我在扶手椅上瘫着，慢慢滑到了地毯上。
“你别玩了，先把东西放去自己卧室整理好，妈妈给你煮完馄饨啊！”
我任由自己躺在毛茸茸的地毯上，看着天花板上的铜制吊灯我才有了一点实感。
我疲惫地闭上眼，真的，到纽约了。
新的房间很大，大概有之前两个那么大，带一个衣帽间和一个全套卫生间。
我不喜欢叠衣服，我把衣服都尽量挂起来。
弄到一半就被妈妈叫了出去吃饭。
餐厅是实木的桌子，配上全套的雕花背靠椅，幸好下面铺了白色的长毛软垫，我才觉得舒服了些。
一碗虾仁鲜肉馅儿的馄饨配上紫菜虾米，只要热汤那么一浇，香味就飘了出来。
我先抱着碗喝了一口汤，才吃起馄饨来。
在诺亚眼巴巴的注视下，我一碗馄饨下肚，感觉整个人都踏实了几分，不再有之前轻飘飘的感觉。
我把碗拿到厨房洗干净沥好，被妈妈看见，她走过来向我展示洗碗机安装在哪、怎么使用，并且告诉我，以后就不要手洗了，交给洗碗机就好。
我用洗手液把手洗干净，笑着问：“您不是说家庭生活就是要大家一起参与吗？您煮了饭，我当然要洗碗了。”
妈妈双手环胸靠在岛台上：“你错了，亲爱的。那是对丈夫的要求，不是我对女儿的要求。”
我手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一开始的时候，理查德也会笑着洗碗，到后来越来越频繁的“加班”让这项夫妻分工形同虚设。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妈妈就注意到不对劲了吧。
我回到房间接着整理，弄了不知道多久，才把衣服挂好，开始把这次带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归置好。
终于收拾完了，我才有心参观起了我的房间。这里的房间装修得更加时尚，一整面的落地窗（门？），外面还配有一个小露台，我被外面的绿色晃了一眼，不禁推开门走了出去。
圣诞节前的寒风就这么呼啸而来。我裹紧身上的外套，走到了露台边上，那里能看见楼下的车水马龙还有隔了一条街的一大片墨绿——那里是一处公园。
就算我再怎么不了解纽约，我也不会不知道中央公园。
我的心情一下子飞扬起来，我冲回卧室，跑到了客厅问妈妈。
“妈，对面是中央公园吗？”
妈妈斜靠在沙发上翻着杂志，分了一只眼睛盯着在地毯上乱爬的诺亚，听了我的话，她抬起头来，懒洋洋地说：“你才发现吗？”
一脸不在意的样子。
家里的三个人，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不在意，一个人在地上爬着不懂得，只有我在风中凌乱，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见过世面才这样大惊小怪。
“喝茶吗？”
我依言坐了下来，捧起小小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先苦后甘，回味悠长，就算我平日里不喝茶我也知道这是好茶。
“妈，你怎么突然喝起茶来了，你不是喜欢喝咖啡的吗？”
妈妈斜睨了我一眼，独自端起茶细品了一番，“以前喜欢喝咖啡，现在喜欢喝茶了”，她顿了顿，“人的一生那么长，我想一些小的改变是好事不是吗？”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
“妈，你还没给我说我下学期去哪上学呢？”
妈妈放下杂志，对于我的问题，她有一种恍然大悟地感觉。
“哦，我没有告诉你吗？我找了我的大学同学写推荐信，已经申请好了，就在离家很近的地方。你会喜欢那的，它叫莱蒙预备学校，你可以去网上查查看。”
我对我妈的心大表示佩服，一阵无语凝噎之后，我赶紧跑回房间搜索起来。
短短数行介绍让我迅速捕捉到了重点——
“妈！这怎么是所寄宿学校啊！”
房间隔音太好，我又踩着拖鞋跑出去在妈妈耳边说了一遍。
“能不能不去上寄宿学校啊！离家这么近了，我就不能走读吗？”
妈妈的杂志被我扯开丢到一边，我搂着妈妈撒娇，企图让她改变想法。
妈妈任我摇晃她的身子，就是闭着眼不作声，我慢慢把手滑了下来，嘴撅得老高。
“你看看你那样！”
妈妈嗔了我一句，倒是让我尾巴又蠢蠢欲动了。
“你仔细看看人家上面写的是曼哈顿唯一的寄宿学校，不是说只能寄宿，懂不懂？”
我闻言大喜，正要亲亲妈妈时，却等来了一个但是。
“但是，我给你申请的确实是寄宿。”
“妈！”
我蹦得老高，跺跺脚以示不满。
“我不想读寄宿啊！”
妈妈坐直身子跟我讲道理：“你没几年就要上大学了，难道你大学也回家住吗？你连照顾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我怎么放心你以后一个人上学工作啊！”
我知道妈妈说得有道理，就是，就是自己心里面不高兴。
妈妈也没有再说，就让我一个人回屋想清楚。
我干脆去浴室泡了澡，无聊地吹着泡泡的时候听到了手机在震动。
我伸长手拿了过来，看见上面的电话备注是“布莱森”。
我想了想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布莱森的声音跨越时区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佳佳，你到家了吗？路上还顺利吗？”
他的话听起来好自然，像是我们之间不曾有过任何隔阂。
我清了清嗓子：“到家了，挺顺利的。”
我听见电话那头他的呼吸声，仿佛能看见他说着电话时嘴里哈出来的白气。
他不讲话，我也沉默。
半晌，他问我：“新家怎么样？学校去看过了吗？”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在我踏上飞机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不管之前的恩恩怨怨，但我们实际上确实不会再有瓜葛了。
我的脑子里过了一圈拒绝回答他的话，但脱口而出的却是——
“还不错，学校还没来得及去看。”
他在那边轻笑，我用手搓着泡泡，像是在审问自己不安的心。
他得到了我的回答，语气都不那么紧绷了，像是他无数次在我耳边说话时的样子。
“不着急，你还有很多时间在那度过，现在你需要的是好好休息，无聊的时候可以拿我给你的那张卡去买点吃的玩的。”
我低低地应了一声，把浴缸里的水掬起又看它们从指缝中落下。
布莱森似乎也听到了我这边的水声，清了清嗓子就嘱咐我泡个澡就去睡一觉，然后就挂了电话。
听着那头的忙音，我把手机从耳边放下，放在手心里把玩了一会儿，又打开了电话簿，查看他之前的两个未接来电——
不，是三个。
在我吃早餐的时候他应该又打了一通。
我感觉这个澡泡得一点效果都没有，怎么越泡越累呢？
一觉睡到下午一点多，迷迷糊糊走出房间，以为餐桌上有给我剩的饭，结果餐桌上空空如也，连妈妈和诺亚都不见人影。
不是吧？锻炼我的独立能力这么快就开始了？
正当我挠头想午饭怎么解决时，妈妈打扮得光彩照人不知道从哪走了出来，连她怀里的诺亚都是一身西装领结，看着像是刚从宴会上回来或者要去参加宴会？
我突然觉得我是被家里捡回来的孩子，跟家里的生活格格不入。
“你醒了，正要叫你呢！赶紧去换一身正式的裙子，我们要去吃饭。”
我懵懵地被推进卧室，选了一身不出错的小黑裙，有浪漫清新的荷叶边设计搭配无袖的款式显得更加轻盈灵动，然后套上一件同色系的大衣就可以出门了。
妈妈在玄关喷香水，从镜子里看见我这身打扮满意地点点头。
“过来。”
她帮着摆弄了一下我的头发，让它们柔顺地披散下来，然后给我戴上了一条小小的钻石项链让脖子那里不是空荡荡的。
她再四下端详了一番，觉得满意便点点头，“可以了，走吧。”
我们去的是一家百年的意大利餐厅。
外观看起来并不是金碧辉煌的风格，但能坐落在这条著名的第五大道附近就足见这家店是低调中的奢华。
我不是在赞美它，我只是在心疼钱包。
我们坐在一张靠窗的小圆桌旁，侍者坐上了两本菜单，并且为诺亚提供了儿童专用座椅和水果泥作为辅食。
妈妈坐在我对面优雅地翻看着，时不时用流利的意大利语询问着侍者什么事。
我已经麻了。
从中央公园的公寓到能说意大利语，妈妈，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会知道的？
我看着看不懂的菜单，和看得懂的价格，心里不住地尖叫。
妈妈那边应该是点好单了，侍者微笑地向她欠身之后又转向我，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我听不懂的话，于是我只能微笑，然后用英语对他说：“我也一样。”
那位侍者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用英语告诉我希望我能提供idcard，以备他们确认我已经到了合法的饮酒年纪。
我看了偷笑的妈妈一眼，抛给她一个幽怨的小眼神——
真是亲妈啊！
然后转过去微笑，“除了这个，别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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