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或者说,不是预感了。
我像是生锈的铁器一样,转脖子的时候仿佛能听到咔咔的声音,旁边的达伦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还凑上来问我:“他是谁?”
我赶紧后退了两步,拉开了和他的距离,结果一抬头,还是看见了布莱森的脸黑得像锅底一样。
我的心拔凉拔凉的,不敢过去,又怕不过去他更生气。
于是我做了一个最愚蠢的决定,我跑了。
我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场景,我都觉得头皮发麻,我的脑子是被僵尸吃掉了吗?我怎么敢?
很久之后的一天,布莱森抱着我不经意说到了当时的情况,他故意用胡渣在我脸上碰来碰去,蹭得我又痒又麻还有细微的疼,我想躲,他却把我牢牢箍在怀里,我想说什么,还没开口就被他封住,我锤了他两拳,最后还是只能靠着他喘气。
当然,这都是后来的事了,现在的我并不知情,也无法预知。
我只是慌不择路,没有理达伦,也没有跟布莱森讲话,从两人中间挡着脸跑了出去,要是有人远远瞧见了,指不定认为我被那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给欺负了。
我匆匆跑进餐厅,在放着牛排、汉堡还有蔬菜沙拉的餐盘里胡乱捡了一些,然后倒了一杯果汁就躲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我埋着头,用餐刀凌迟着这块已经被我切得惨不忍睹的牛排,时不时做贼心虚地四处张望一番。直到一道影子遮到了我的牛排上,把上面反着光的黑胡椒酱变得黯淡无光。
我慢慢抬头,果然是布莱森。
他拉开椅子坐到了我的对面,与我形成鲜明对比地优雅地把牛排切成小块,然后和我交换了盘子。
我看着他,他却回避了我的目光,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我看着盘子里切好的牛排,用叉子戳着机械地送进嘴里,连什么味儿都没尝出来,只顾着看他的脸色。
布莱森却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沉默地吃着。
虽然平时在家里他也这样,在餐桌上基本上没什么话说,但我就是觉得此时的空气太过稀薄,放佛有一只手扼住了我的脖颈,让我几乎窒息。
我是彻底没了胃口,干脆放下刀叉。
布莱森眉眼依旧,不熟悉他的人一定不会觉得他现在心情不好,但他越是平静我越是害怕。我踌躇了半天还是觉得解释一下比较好,我清了清嗓子,打算发挥中国人的特色,迂回一下:“你怎么找过来的?”
他头也不抬,把沙拉菜卷在叉子上,送进了嘴里,细嚼慢咽下去才抬眼看我:“我早上抄过两份课表。”
“哦。”他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这也不重要,我只是找个话头而已,“我,我想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
他放下刀叉,用纸巾擦擦嘴,吃出了在法餐厅的感觉。
反问道,“我想的是什么样子?”
我怔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支支吾吾地解释:“反正,反正就是不一样。我和他刚认识,别的什么都没有。”
我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使尽浑身解数想要力证我的清白,可是好像适得其反了。
布莱森冷笑了一声,端着盘子径直离开。
我愣了一下,赶紧追上去,在餐盘回收的地方追上了布莱森。
“等等我,要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呢?”我扯住布莱森的袖子,不顾旁人的眼光,像个秤砣一样坠在他身后。
布莱森虽然没有说话,但好歹停下了,我看见他低垂的眼睫,知道他在等我的解释。
我叹了一口气,本来不想让他知道我开学第一天就揍了人的,但是被他说一顿总比他不理我要让我好受得多。
我只好拉着他到了墙角,忽略周围人看戏的目光,压低声音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布莱森──除了达伦写给我纸条的那件事。
布莱森的肢体由紧绷到放松,等我说完我揍人下来碰到了达伦跟他套话的时候他的嘴角又才抿了起来。
我基本交代了个清楚,心里一阵安定。
果然,布莱森得知我毫发无损之后,脸色又好了起来,只是象征性地说了我两句,扣了我这个月的零花钱让我好好反思。
我垂着头听训,一脸乖巧。
因为我和布莱森现在一起在斯图嘉文上学,所以为了我的安全,我的零花钱都一并放在布莱森那里。布莱森只是扣了爸妈给我的那一部分,但是没说我不可以花他的钱。于是我带着几分试探,讨好地冲他笑笑,摇着他的袖子撒娇:“我想吃冰淇淋。”
他垂眸看了我两眼,翠色的眼里是像湖水一样流动的思绪,好像是在作自我斗争。
“你赢了。”
没有裁判,但他自愿认输,“想吃什么口味的?”
我高兴地笑了起来,蹦蹦跳跳地往外走,“巧克力的!”
一只手从我身后扯住了我,我向后踉跄了几步,布莱森大手一圈把我拉进了怀中,待我站稳又指着刚走出来的餐厅:“里面有免费的。”
好吧!免费的也很香,我和布莱森拿着甜筒坐到了球场边上,看着一群使不完劲儿的小伙子们在球场上飞奔。
我们待的地方还有树荫,微风从他这吹到我这头,带来我熟悉的海盐沐浴露的味道,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舔着甜筒,觉得和风煦暖,再好不过。
前方的男孩们好像玩的是rugby,中文一般称呼为橄榄球。我对这项运动算不上了解,却记忆深刻,说起来还是源于我刚来时闹的一个笑话。
那个时候我英语的基础已经很不错了,就是有一些用法不地道,比如有一天我在餐桌上问,为什么美国人最喜欢的运动是“olive-ball”?餐桌上所有的人都听得一脸懵,布莱森连叉子都停在了半空中,我茫然无知地和他对视,最后还是妈妈反应过来了,“亲爱的,你说的是不是橄榄球?”
我笑着点点头,却引得餐桌上所有人都大笑起来,连布莱森的眼里都溢满了笑意。
我耸耸肩,不清楚他们为何发笑,最后还是妈妈一边笑着抹掉了眼角的眼泪,一边说:“橄榄球这个名字是当初传到华人地区的时候,人们看它形似橄榄才取了这个名字,英文世界是没有这个说法的,他们管这个运动叫rugby。”
妈妈为了方便我理解,用中文给我解释了一遍,我这才恍然大悟。
现在想想,也是好笑。
虽然和这项运动有那么一点不沾边的前缘,但我对这项运动并没有产生一点兴趣,现在阴差阳错坐在球场边上,倒是看了进去,只是看了半天也没看懂规则到底是什么样的,为什么球都撞进球门了,他们看起来还是那么沮丧,甚至有一个人摘掉了护具,用矿泉水从头淋下来。
我皱着眉头,化掉的冰淇淋顺着甜筒流到了我手上,我回过神来,求助地看向布莱森,他却已经把纸递到了我手上,我一边说谢谢一遍胡乱地擦擦,然后赶紧歪着头舔去流下来的奶油。
布莱森拿着他的那只甜筒,漫步经心地问:“在想什么?”
我才咬了一大口冰淇淋到嘴里,冷得我用舌尖把冰淇淋在口腔里推来推去,天灵盖都有一种被冷得一激灵的感觉。听到布莱森发问,我想都没想,捂着嘴,含糊地说了个开头。
结果被布莱森教训,让我吃完再说话。我只能捂着嘴点点头,勉强咽下去之后,才一股脑儿把我的疑问说了出来。
布莱森微微一笑,他指着一侧的球门让我仔细观察:“你看,这个球门是不是像一个大写的英文字母h,球通过两个门柱之间并且要飞跃横梁进球才算有效,像刚才那样,只是通过了门柱,并没有越过横梁的并不得分。”
我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还是觉得冰淇淋更合我的胃口,就低下头继续,布莱森见我也不算感兴趣,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陪我坐着。
冰淇淋再冰也有吃完的时候。我把最后一点蛋卷塞进嘴里,就拍拍手站了起来。
不远处的男孩儿们穿着规定的护具,包括头盔﹑肩垫、肘垫、臀垫、膝垫,股垫、护手、护胫等,就这个场边的距离看过去根本看不清人,更别提他们跑动起来,又是抱着球用手臂推人阻挡,又是用脚踢来踢去,看得人真是眼花缭乱。
一声口哨响起,一个穿着运动衣,胸前垂着一枚哨子的人走进了球场中心,指手画脚的说着什么,一头乱蓬蓬的棕发在风中肆无忌惮。
本来就看不懂,现在就更没什么好看的了,我拉起布莱森收好垃圾就要走,却看见球场里面有一个男生怒气冲冲地摘掉了头盔,愤怒地质问着什么。
我稍微有一点近视,这个距离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大概看见他的脸型和脸上挂的汗珠。而他对面的那个中年男人像是被他气得满脸通红,指着他的鼻子不知道说了什么,又指了指我们站的这边。
那个摘下头盔的男生和身边的一位同伴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就提着头盔向我们这个方向走来。
路过的时候,他拨了拨汗湿的头发,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就径直走向我们身后的更衣室,我和布莱森也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我觉得很奇怪,我不知道布莱森注意到没有,刚才那个男生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快速打量了我,天知道我和他素不相识,难道他因为我看了他的笑话记恨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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