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昆仑山也太难爬了

夕阳逐渐落于山的背后，天空慢慢黑沉起来，夜雾开始将连片的山脉笼罩。

        飞了整整一天的万灵终是坚持不住，再也没有灵力继续飞行，落在了昆仑山的山脚下。不愧是天帝在下界的修炼之所，神压当真是强大，她能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

        独自走在山脚下的少女举步维艰，黑漆漆的峡谷中不时传来阵阵咆哮声，瘆的人直打哆嗦。

        这昆仑山乃是仙族重地，为何有如此可怖的声音，这儿到底是有妖精还是饿鬼？真是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万灵用余光扫视着周围漆黑成一片的山路，眼珠子却根本不敢动，深怕两只大眼面前突然蹦出一个恶魔二话不说直接将她囫囵吞了，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万灵战战兢兢地朝着上山之路走去。昆仑山仙气缭绕，夜空中的繁星也变的朦朦胧胧的，伴着巨兽的咆哮，这里异常的阴深恐怖，幸好山脚下的神力威压不像空中那般磅礴，不然她根本没有力气再往上爬。

        此时，昆仑山顶上，半日前便已到了的玄清正与昆仑老祖并一众仙府掌门在昆仑大殿内谈心论道。

        只不过蓬莱的师兄弟们心中尤为担忧，他们也都陆陆续续地来到山巅许久，可是万灵却迟迟未见。

        桑孑双手紧了又紧，白天时他不该离开的，若万一灵儿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想到此正欲离开，身后传来了更加急切的声音。

        “大师兄，我与你一起去。”夕瑶健步如飞，走到桑孑面前，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师兄，师姐，我们也去。”

        二弟子浮宴早就瞧出桑孑与夕瑶的不安，领着几位师弟忙跟了过来。他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甚好，况且灵儿乃是他们的开心果，此刻她丢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连气氛都变的怪怪的，天色已黑，以她的灵力若遇到什么妖魔鬼怪定是讨不到好的，必须赶紧把她找回来。

        大家正商量着分头去找，一道金光自大殿内飞来，落在众人的身旁。

        “不必去找了，灵儿她已经在山脚下了。”说话之人神情淡然，声音亦是极其笃定。

        夕瑶听到玄清的话有稍许安慰，可还是掩不住内心的担忧，方才她听到昆仑山的弟子们说山脚下妖兽众多，虽说他们来此也只是为了吸纳此山的灵气帮助修行，并不一定会有什么坏的心思，可是毕竟仙妖两族隔阂已深，灵儿又自小就从未离开过她们片刻，此时她一个人在那儿，怎叫人不为她担心？

        玄清见夕瑶脸色依旧僵硬，一招手，夕瑶的仙剑兀然地浮在他的手中，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即交还于她。

        夕瑶有些纳闷，不知道她爹此为何意，眨了眨眼，狐疑地盯着玄清看去。

        “你与灵儿的剑乃是你们母亲的凤羽所化，若一方遇到危险，另一方的剑便会有所感应，所以你们不必太过担心。”说起她们的母亲，玄清似陷入到长久的回忆中，良久才回过神来，对着一众担忧的弟子们，道：“你们都放心吧，她也需要历练历练，这么点事都做不到，他日如何为仙？”

        话落，玄清朝漆黑的山脚下看了看，转身朝大殿走去。

        没想到姐妹俩的仙剑原来还有这等功效，原本夕瑶只知道这一对仙剑乃是她父母的定情信物，如今看来上面定是有着他们的护身仙法，怪不得当年她母亲出事的时候，她爹爹能随着踪迹找到她，只可惜

        五百多年前，仙妖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上神青绵被妖族所俘，不知所踪。重伤昏迷了数日的玄清醒来后匆匆寻去，却在蛮荒沼泽中心处的迷雾森林中找到了她，只是青绵再也无法跟他回来，唯留下仙剑和尚在襁褓中被她耗尽最后一丝神力所救下的万灵。

        自此纵横三界数万载的上神青绵烟消云散，不存于世。凤族与妖族从此更是不共戴天，而玄清带回来的万灵虽自小便聪明伶俐，可是却因为在那场大战中仙基受损，从此修炼一途上比旁人难上百倍。

        一双儿女自小没了娘，玄清对此愧疚万分，从此他又是当爹又是当娘，几乎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了她们身上，五百年来，从未放松警惕。

        上神之尊，本该容颜永驻，可这些年来他墨黑的头发逐渐生出了缕缕银丝，眼角的细纹被雕刻的越来越深，苍老的面容几乎不能让人相信他便是闻名三界已久的蓬莱掌门--玄清。

        望着已消失在眼前的擎长背影，夕瑶心底顿觉愧疚万分，看向大殿方向的双眼微微发红，眼中酸涩不已。

        方才她爹追忆往昔时流露出的伤感着实让人心疼，想必他一定很是怀念当初与他娘亲一起御临三界时的快乐时光吧，可是如今两人早已天人永隔，永无再见之日。

        爹爹，您放心吧，她跟万灵日后定会更加努力修炼，就算是为了死去的娘亲，也绝不会再让您如此操心。

        弟子们目送玄清后，回过头深深凝望了一眼根本看不清的山脚下，原本惴惴不安的情绪终是在玄清笃定的话音下收了起来。

        山脚处一凡间馆子里。

        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上桌，黄衣少女被笼罩在绕萦的热气中。这碗中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赤红色的汤汁上浮着淡黄色的面条，旁边点缀着几片红褐色肉片和青翠欲滴的菜叶，她双手捧着蓝花大碗，深深地吸着气，貌似太烫了，拿起筷子轻轻地翻滚了一下，夹起几根吹了起来，随即放入口中。

        哧溜，哧溜，面条入口丝滑，咀嚼起来比闻着更香，果然传说是真的，这凡间美食果真是和仙界的不一样，没到片刻，碗中空空如也。

        说是凡间，其实并非是真正的凡间，这附近的铺子都是些散仙开的，他们从凡人修炼至此实属不易。

        散仙大多灵力低微，顶多也就是寿命比凡人长些，若不晋身为上仙能活个几百岁就算不错了，故他们皆会跑到灵气浓郁的仙界福地去做点小生意，换些灵丹妙药巩固下仙基，好盼着早日渡天劫，免受轮回之苦。

        “小二，再来一碗。”少女连嘴都懒得擦，朝铺内大喊了一声。

        方才伺候少女的是个年轻人，不过他白天忙了一整天着实是累，便瘫在一旁打盹儿去了。于是乎一个满脸白胡子的老头儿，看上去约莫有个百十来岁，听到外面的声音，抬了抬步子，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仙子，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是小老头的铺子，只是今日我这小铺里备下的食材都已经给您吃光了，实在是没有了，您看要不”老头儿看着桌旁那五只连汤都不剩的碗，诧异地说道。

        这才吃了多少？这就没了？莫不是怕她付不起灵珠？少女舔了舔了嘴角边的油脂，轻哼了一声。

        “老爷爷，您放心”

        少女话刚出口，老头儿神色一紧，忙不迭弯下身子来，似如临深渊般恭声道：“仙子折煞小老头了，万万不敢当啊。”

        这老头儿如此失态实为无可奈何，对真正的仙人来说，他只是区区一介凡仙，虽说灵力低微，看不出万灵的修为有多高，但是来昆仑山呆了几十年，见过的仙君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如此天人之姿，必是某个仙门重地的大家闺秀，对于仙人来说两三百岁不过还是幼童时期，她的年岁绝对是比他要大的，他怎敢受她这一声‘老爷爷’？况且仙族一向以品阶为尊，此番女仙君如此称呼他，他可当真害怕会因此触怒天神，寿数大打折扣。

        看着弯曲着身子几乎快跪倒在地的白须老人，少女顿了顿，见他一脸惊慌失色的样子，似又明白了其中的意味，遂俯下身子伸手将老人抬了抬，暖声道。

        “老人家不必如此，我也不过是个小仙而已。”

        见老人还是垂着头，躬身在一旁，少女有些感慨。

        想不到自己一个蓬莱的小丫头，也会有被人当成大罗金仙的一日。说实话，她还真是有那么一丢丢享受的感觉，可用灵力在他身上探了探后终是有些于心不忍。

        少女随手从袖中掏出一颗由蓬莱的白莲所炼制的灵丹，递给了面前的老人，微微笑了笑，消失于此。

        那位老人家年岁已高，可几乎毫无灵力可言，若不是受到昆仑山的灵气相护，想必是活不到这个岁数的，更别提成仙了，希望这颗灵丹能对他有所帮助。

        小铺内，老人双手捧着灵丹，定定地看着，眼珠子几乎快瞪出来，光芒如此强烈的灵丹绝对是稀罕之品，老人几乎无法相信这是真的，眼眯了眯，随即朝外望了望女仙君的方向，目光中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第二日才拂晓，腾云而来的仙妖魔便已络绎不绝。

        仙族之人个个神情饱满，精神抖擞，穿着打扮皆是端庄得体，果然仙族能统领仙人冥三界不是没有道理的。

        妖族就不一样了，男的往往都是些张扬洒脱、肆意妄为之辈，女的则个个掣襟露肘，衣不蔽体，他们一来到此，便是一道风景，虽说不少常把礼节挂嘴边的迂腐仙君对此实在有些非礼勿视，可还是有不少人向他们递来羡慕之色，尤其是一些年轻的女仙君，她们也很想试试这种打扮，看看能否让心仪之人对其投来不一样的目光。

        魔族来的人不多，加起来也不过十来个，除了其中的某位女君神色坦然，其余的魔君皆是满身煞气，根本不会给任何人好脸色。

        三族已停战了数百年，可仇怨由来已久，哪里能好好相处，见了面都是分外眼红，欲杀之而后快。

        怪不得天帝会选择昆仑山作为此次万灵大会的举办之地，昆仑老祖曾昭告三界，昆仑虚只论修道，绝不介入三界之争。不过天帝曾因老祖带着整个昆仑虚避世而对老祖大发雷霆，甚至到现在已有数百年未曾踏足。

        是以，听说天帝陛下今日便会来此，两人相见之后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想着这些仙界八卦，大家更是趋之若鹜，生怕来晚了，错过了这场好戏。

        当然除了天帝，更令大家感兴趣的便是天宫的洛锦公主，据传她出生时祥云漫天，神鸟群舞，尚在襁褓之时便已名满仙界，故三族都等不及了要看看这位传说中的仙界第一美人儿。

        “你们听说了吗，那天宫的洛锦公主今日亦会来此，传闻她还是百岁幼童时便已晋位上仙，如今只怕是快成上神了。”八卦闲谈中，一位仙君看着天宫的方向，随口道。

        “如此厉害？这要是能娶了她，往后可不得平步青云啊？”

        “得了吧，那洛锦公主生的风华绝代，乃两位陛下的心头肉，就你们几个歪瓜裂枣也敢妄想？”

        今天这儿当真是热闹，也是，这做神仙哪，平日里除了修炼灵力，若不讨论点这种八卦之事，漫长神生又该如何度过？

        “行了，我可听说天后陛下早就和凤皇陛下敲定了洛锦公主与那桑孑太子的亲事，这事早就尘埃落定了。”

        不知是哪位小仙突然道出这么个事实，打断了闲聊的场面，惹的一众仙君面面相觑，的确是有这么个事，只不过此事过了差不多有近千年，故大家都快忘了，既然名花已经有主，大家自然也不敢再去觊觎，只得暗自感叹，徒留羡慕之情。

        昆仑山山脚距离山顶有着几十里远，一路上铺满了尖尖的小石子，仿似一个个小钉子倒插在路上，很是难走，若是凡人只怕是要穿个铁鞋才能在此行走，且整条山路皆是绕着悬崖峭壁，稍有不慎，便会摔个粉身碎骨，显然这是为了不让外界之人能随随便便上得仙族重地而特地搞出来的，只是如此做派，万一哪个不开眼的凡人真的来此想闯一闯，若是摔死了，那岂不是昆仑虚的罪过了？

        灵力高深之人直接飞上去便可，可是灵力低微的刚开始或许还行，到了半山腰的时候却只能徒步前行，这里被天帝强大的神兽气息所笼罩，必须要聚拢灵力才能抵抗。不过今日，不知是不是因为要举办这万灵大会，迎接各族中人，从半山腰开始，居然在山路上铺满了各种花草，远远望去，还真像粉饰了一遍的天梯一般，直入云霄。

        时近晌午，昆仑虚大殿前已来了数百位宾客，就在众君七嘴八舌的寒暄中，遥远的天际闪起一道雷电之光，一阵强大的雷神威压自天边蔓延开来，无穷无尽。

        如此强大的神力不用多说，定是来自九重天的大人物，他们脚下的七彩祥云凝聚成一大片，声势浩大，颇有睥睨众生的威严来。远远望去虽看不清楚样子，但直觉告诉大家，传闻中的仙界第一美人儿就在那里。

        随着祥云临近，一些本就不太习惯昆仑之巅的妖君和魔君皆都生出冷汗来，仿佛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云端之人，大手一挥，一道淡淡的帷幕阻止了气势的蔓延，而后一股金色的神力落到大殿外的广场上，方才有些气喘嘘嘘的妖魔两族瞬间便提过了神来。

        殿内的昆仑老祖携一众仙族掌门闻声而出，广场众人自觉地往两边靠了靠，为他们几位仙族巨擘让出了一条道。

        祥云散去，天宫之人缓缓落于众君面前，一个个都站的极为端庄，似在等着众人的朝拜。为首的头戴金色龙冠，一袭黄龙画袍穿扮，面目饱满，妙相庄严，一身气宇，何其轩昂，不用说，这便是天帝孟章了，远古四大神兽之一的青龙神君。

        “参见天帝。”

        在场所有仙君不自觉地跪了下来，重重叩首，当然妖族和魔族自是不会跪的，他们朝着前方拱了拱手，也算是见了礼，但是嘴上连半句话都不肯说。不过大家也都能理解，毕竟战乱了几十万年，能来就不错了，哪里能毕恭毕敬地向天帝低头。

        此时能好好站着的只有两位上神，昆仑老祖和蓬莱掌门。原本老祖是不想这么早出来迎接的，还是玄清多劝了他几句，毕竟邻里邻居的，哪能老死不相往来。

        故二人也是默契的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互相笑了笑就当之前的争吵根本不存在，其它人见到了就算心中颇有微词，对此也只能赞叹一下‘天帝豁达大度，老祖谦虚和善’了。

        不过此时突兀的一幕发生了，天帝正欲开口道一句免礼，身后处却传来一阵喘息的抱怨声。

        “累死我了，这昆仑山也忒难爬了。”

        这声音一听便知是个女孩子，而且肯定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

        天帝面色一顿，回头看去，跪倒在地的仙君们也跟着抬头朝天帝身后望去，另外两族颇有一番默契的味道，眯着眼狐疑地盯着前方。

        只见一位身穿黄衣裙的少女兀然的出现在那儿，倚着仙剑勉强地撑着弯曲的身子，大口喘着粗气。

        少女提着沉重的步子慢悠悠地向大家走来，见一个个不是跪地就是弯腰，毕恭毕敬地朝自己行着礼，着实有些不好意思，这些人怎么跟山脚下那个老头儿一样，对她如此顶礼膜拜？难道跟灵力高低没什么关系，而是这本就是他们的礼数？

        少女顿了顿，忙收起仙剑，躬身回了个礼，道：“各位，各位，你们太客气了，我不过是个小仙，不必如此拜我，免礼，免礼。”

        死一般的沉寂，一时间，大家望着少女，颇有些瞠目结舌。一个小丫头竟然敢喧宾夺主，抢了天帝的台词，如此大逆不道，究竟是谁家的弟子？

        “大胆，天帝在此，怎可如此无礼？”一位仙将对着来人大声呵斥起来。

        天帝？少女过来的时候天帝刚好被仙将们挡着，她爬了一夜山路，本就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根本没注意到前方发生了何事，此时仙将的一句话才让她想起方才天边那团祥云是何人所踏，她拍了拍脑袋，懊悔自己怎这般糊涂？

        少女微微抬眼瞅了一下，忙不迭垂下眼去，心底有些忐忑，面前这个身穿皇袍之人面色黑青交加，原来这天帝大老爷是生气了，这下她可怎么办？

        顿在原地的少女，一语不发，眼珠子不停地用余光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这下丢脸可真丢大了，自己怎么会如此不知体统，她倒不是怕天帝责罚于她，只是她一个人受嘲倒是没什么，可别连累了蓬莱在三界的名声，此时若有一个洞，她一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此情此景，一个个心里都瘆的慌，天帝也甚觉尴尬，恕她无罪，未免太过便宜了她，若惩制这么一个小女娃，又显得自己胸襟不够宽阔，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是多瞧了两眼后，天帝神情中似有些恍惚，瞳中划过了一丝莫名之色。

        站在人群中的蓬莱弟子此刻内心更是惴惴不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生怕她再惹出什么事端来。

        桑孑瞥了一眼玄清，发现他除了面色有些微沉倒也没有别的异样，随即站直了身子正欲上前，却听到前方又有一位仙将开起了口。

        “谁家的野丫头，竟也敢来此胡闹？”仙将中为首的天宫皇子帝俊看着面前的小仙子顿觉有些熟悉，挑眉问道。

        “什么野丫头，谁是野丫头？”少女闻言立马站直了身子，昂首对着前方怒道。

        在少女抬眼的瞬间，帝俊呆住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定定地看着前方，目光灼灼。

        秀丽清纯、娇羞可人绝不足以形容来人的可爱，肌肤胜雪，在阳光照射下更是晶莹剔透，婉如出水芙蓉，又似凝脂雪莲，弯弯的睫毛一眨一眨，浓黑秀长又灵动轻柔，尤其是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似两颗深海夜明珠般勾人心魂，一眼望去容色绝丽，不可逼视。

        果然是她，没想到长大后竟是如此这般。

        四百年前他离开蓬莱岛后便一直心存幻想，他想过无数次她长大后的样子，也曾多次想去蓬莱岛看看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没想到此刻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面。

        或许这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而已，帝俊这么想，别人可未必。

        “大哥，你发什么愣呢。”

        似是瞧出帝俊的异样，他身旁的女仙君小心地拉了拉他的袖口，轻声问道。

        这位女君头戴金步摇，身袭暗紫广袖长裙，一眼望去，身形修长，面容姣好，华贵无双。不必多说，这位便是天帝天后的爱女洛锦公主。

        想是没听到身旁之人的话，帝俊依旧发着愣并未开口，洛锦蹙了蹙眉，将声音提大了些，再次问道：“大哥？”

        反应过来的帝俊浑身打了个激灵，面上浮出一抹囧态，随即撇着脸吞了吞口水，闷吭了一声，然后又故作潇洒起来：“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你可真是专一，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身行头，不过这两个大牛角着实是有些？”

        大牛角？她这么可爱的发型，竟然说是牛角，真是没眼光，万灵瞪了瞪帝俊，眼露鄙夷之色。

        “大哥，你认识她？”洛锦有些好奇，帝俊乃天宫皇子，一个野丫头，他怎么会认识的？

        “哦，她是”几百年过去了，帝俊竟一时有些叫不出来，冥思片刻后，道：“灵儿？”

        “别乱称呼，我俩可不熟。”方才被他称呼野丫头，万灵可还是来着气的，现在又这么亲昵地叫她，她可受不了，就算天帝在此，她也不想给他面子，耸了耸肩，瞥了一眼这些天宫的大人物后大步地走开。

        帝俊倒是没什么，只觉得她有趣，不过洛锦见此，倨傲的神情立马数变，眼底有了些许不快，这丫头怎如此没规矩，到底是谁教出来的。

        万灵早就发现了玄清的位置，反正就算她不说，他们也会知道她来自哪里，遂毫不犹豫地朝他走去。天宫之人皆细细地打量着她，尤其是这些天兵天将们，一个个都目瞪口呆，神情中带着一丝怒意，若不是天帝在此，他们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狂妄的小丫头。

        玄清挽过走来的少女，一双慈目落在她周身，随手掸了掸附在她身上的尘土，宽大的胸怀任由她靠着，宛如铜墙铁壁，只要呆在这里，任由谁都动不了她分毫。

        仙将们望着这一幕有些纳闷。如此亲昵，难道这是玄清上神的女儿，只是玄清上神向来温润儒雅，在仙界名声颇高，这不会吧？

        不管如何，此事确实是万灵做的不体统，不过自家的女儿，他定是要护的。

        “小女少不经事，不知礼数，还请天帝陛下恕罪。”玄清上前躬身行了个半礼。

        玄清乃活了十多万年的上神，资历甚老，自古以来上神见到天帝只需拱手便行，无需弯腰行礼，况且玄清一身神力放在三界也是排的上号的，蓬莱岛在仙界的地位更不下于昆仑，古语有云，仙人之地，始于蓬莱。对天宫来说，无论是蓬莱还是昆仑，皆是他的左膀右臂，上次大战，昆仑避世，若不是蓬莱相助，天宫的损失恐怕更甚，他的半礼已是极重。

        天帝忙上前虚抬道：“玄清掌门言重了，令嫒烂漫可爱，本帝也甚是喜欢。”

        几位上神嘘寒了几句，便领着众人向大殿走去，一时间宽阔的广场上再次喧闹起来。

        “大师兄，快看，那不是天宫的公主吗，果真是位美人啊？”熬修压着声音对桑孑小心地说了一句，看上去似有些故意而为之。

        浮宴闻此，顿时明了，挑眉道：“大师兄，那她不就是您的”

        “原来是嫂子在此？嫂子这般貌美，大师兄可真是有福气。”四弟子乌炎见师兄和师弟都开了口，亦跟着挑眉道。

        夕瑶见他三人还十分默契地对视一笑，甚是有些没好气，甩了甩衣袖，不理他们，径直朝内而去。

        桑孑眉角皱了皱，眼中划过一丝不悦，这话他听着怎如此不痛快呢。

        “住口，休得胡言乱语。”

        这件事倒真是有些皇帝不急太监急了，桑孑的心思他们本该早就知晓，此刻想必更多的也是打趣逗乐罢了。不过看那公主方才的神情就知道不是个好惹的主，大师兄的心思若想成真怕是难了。

        几百个人一齐往昆仑大殿走去，一时间竟让人生出一股凡间赶集市一般的地气来。

        大殿内可不似外面这般朴素，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古树雕刻而成的座椅被排放了两列，竟也够这么多人落座，位于正上的几张座位上还镶嵌着珍珠琉璃，整个殿宇充斥着辉煌与奢华。

        不愧是天帝在下界的老邻居了，果然是打造的不一样，也不知道那九重天宫又是如何光景？

        昆仑大殿中，天帝高坐上首，昆仑老祖和玄清上神居其左右，其余仙妖魔除了各别喜欢出风头的皆都随意选了个位置入座。

        天帝见大家一副懒散的样子，目光暗沉，重重的咳了几声。

        “今日，本帝邀仙妖魔三族齐聚以此，是有一桩要事要与诸位商榷。”

        向下方传来的声音格外的洪亮与威严，几乎瞬间便让在场所有人提起了神，摆正了身子朝上聆听起来。

        整座大殿立马便安静下来，天帝起身，负手而立，望着众君的眼底带着一抹悲戚之意来。

        “归墟谷之事，想必大家已都听说过了吧？”

        归墟谷？大家闻此脸色数变，无不露出惊惧之色。

        此事莫说仙妖魔三界，只怕人冥两界亦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几百年来便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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