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下厨

“我们在这里多久了。”两位摄影师对视了一眼，小声嘀咕。较年轻的那人掰着手指算了两遍，肯定道：“两小时了。”

        年长的那位欲言又止，视线又回到六人身上：“他们这个状态多久了？”

        “两个小时了。”年轻摄影师没有犹豫，两人又交换了个眼神，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岗位上。

        确实，两小时了。从下午三点半至六点半，天空的颜色从漂亮的浅蓝色到现在渐渐染上橘黄色，他们六人却和最初没什么差别。除了开头的买咖啡和选座，他们在这露台上一直都维持着同样的姿势。

        梁观、颜镜和杨辰打了一下午的手游，可能意识到了镜头而鲜少出声，必要时大多用眼神警告彼此。谭恋背对着所有人趴在栏杆上看风景，夏慕白则一直在低头阅读电子书，偶尔听见海鸥的声音才会抬头。至于秦歌之，她用渔夫帽遮住了脸便窝在单人沙发里一动也不动，看样子是睡着了。

        他们间除了游戏三人组便各干各的毫无交流，最初还有路人看着摄影团队的大阵仗而围观。然而他们实在是太“自在”了，大家的耐心被耗尽也没看出什么，也就失去了兴趣一个接一个地离开。

        对此，颜镜深表遗憾，但没有任何歉意：“说到底，平常的我们，也就只是普通人而已。”

        即使如此刘导依旧要昧着良心回答：“别在意镜头和播出效果，真人秀就是要让你们做自己。”

        终于起身离开时已经是日落时分了，他们像画中的骆驼商人一样迎着夕阳踏在沙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讨论着安排。所有人都一致认同难得来一趟海边不在沙滩上野餐一回实属可惜，就是野餐期间该做什么还是叫人纠结。

        于是他们以猜拳的方式推选出了谭恋和梁观的方案。

        谭恋说的是，听说夏慕白过去学过绘画，就想让他给大家画张纪念明信片。对此，刘导进行了一些润色，说杨辰是圈中有名的灵魂画手，以画得难看闻名远近，要三名男生都参与制作明信片，给女生们画肖像。

        梁观结过刘导的话茬，提议三位女生来准备明天的六份便当，以盲选的方式决定明天的配对。听到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颜镜愣住了。别人在家跟妈妈呆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包饺子削土豆皮时她都在剧组里，如今生活技能一塌糊涂，这些年的生活大小事上光得个抹了蜜的嘴巴到处求助周围人。

        “那你们先回去点外卖，我们到超市去逛一圈看看这临时的能整些什么？”秦歌之注意到颜镜泛红的脸，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找了个合理的借口打算兵分两路。

        谭恋看起来也有点后悔：“我平常没毒死我自己就很不错了，做出来那卖相什么的实在是……”

        “想点简单的吧，什么拿手做什么。三明治、饭团什么的都好，反正也只是野餐，也不用太精致。”秦歌之捏住山根，有些头疼。她的厨艺水平一般，和大家相反，是卖相好但味道盲盒的水平，她自己也说不准这次做出来会正好是特别好还是特别糟。她又回头发问：“不可以由男生做饭吗？”

        刘导眼前一亮，时下就流行居家好男人设，要是换男生，还是正当红的三名年轻男演员做饭那肯定更吸引眼球！正想答应下来，杨辰就苦笑着叫停：“不是，你们再不擅长，顶多就是味道差点，我们的话……那可是有人要进院的水平。”说罢还看了一眼梁观。

        这两人怎么在这点也默契到一块去了！

        秦歌之怀着深深的同情看向梁观和颜镜，觉得这高度相似的两人若要修成正果说不准会要前路多舛。

        “那……我做三明治，再加两杯萝卜汁和几颗葡萄……？我觉得我还是尽可能少碰火的好。”颜镜一边刷着手机翻看网红野餐攻略，一边跟在秦歌之和谭恋后边穿梭在琳琅满目的商品柜上。她们的推车里目前只有六个一模一样的不透明双层饭盒，都还没想好要分别准备什么。

        毕竟要区分出三对人，自然不能做得大同小异，她们便以厨艺水平从低至高顺序优先决定菜目，照顾了颜镜那有限的选择范围。

        谭恋听完，也凑前去看看这些野餐攻略中的推荐食物。她想的不多，很快就做好了决定：“那我捏几个饭团，再准备个水果沙拉吧？这我可擅长了。”——女明星的日常菜单。

        两位靠外卖度日的厨房小白满怀期待地看向这看起来传统女人的美德全占上的秦歌之，那夸张的崇拜模样仿佛秦歌之能马上做个佛跳墙似的，可她也只是一个早早离开家住校上学的普通女大学生，兼职也没干厨房活，着实没多少自信的资本。她连忙摆手否认：“我水平也一般，顶多就是炒个鸡胸肉和螺旋意面，第二层就……烤个玉米？”

        “也很了不起了！等下你可要多救救我哇！”

        事实上，娱乐圈的女人还是习惯性谦虚了。两人说得仿佛要就地制作生化武器似的，到头来进了厨房也捣鼓得有模有样的，好几次都有人闻着香味想进来看看，结果被颜镜吩咐的工作人员堵在房门后。

        三个男人在房里大眼瞪小眼，卡牌也落在外边了，想打发时间也没有多少途径，最后一人躺一张床，刷着手机有一句没一句地寒暄了起来。

        “劳模啊林导……你们来看看这剧本提纲。”杨辰的位置靠近门，他翻了个身，把手机递给中间的梁观，示意让窗边的夏慕白也来看一眼。等两人接过开始看，他又神秘地补了一句：“女一女二好像暂定……”

        他瞟了眼房门，没有细说，好在两人似乎都看懂了他的暗示，同时露出了迟疑的神色：“女二的话确实适合，但女一的话可能不太……贴脸？”

        “另一位的话倒也难说，说不定就挺本色出演。”

        “不，这题材是有趣，但没有上星优势，她们团队不一定要。”

        几人打了半天哑谜，梁观才后知后觉：“所以你要演那个被上身的……”

        没等他说完，夏慕白就急忙捂住了他的嘴：“人还在立项阶段，你别全说出来了，镜头还在拍呢！”

        三人又奇怪地眼神交流一番，还是没想明白林导这个选角思路到底是基于什么做的判断。

        秦歌之敲门来通知他们外卖到了时，迟迟没听见回应，困惑着被一旁的工作人员怂恿推开门，看见的是三人不知道是在密谋些什么，正在以一个极其亲近却又诡异的姿势围在一起。第一眼还以为他们在贴脸碰鼻的秦歌之迟疑了两秒，马上举起手机录影。

        “别拍！”梁观率先注意到房门的动静。他一紧张地挪动上身要远离，这柔软的床褥便绊住他，让和面前的杨辰撞了个正。两人捂着额头吃痛地往后倒，而夏慕白全程像个jpg一样一动也没动地近距离观看了全程。

        秦歌之满意地按下录制暂停键，有些好笑地评论：“你们这两动一静的组合真的人设三十年不倒。”

        杨辰很委屈：“我觉得直到梁观出现为止，我在你眼中本也是个安静的美男子。”

        “现在说这个其实是有点太迟了哈哈哈。”秦歌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们三人还嘀嘀咕咕，外头两人早已经整理好了便当盒，也打开了外卖盒摆好碗筷随时可以开动，她又在催促：“吃了外卖再继续你们三人的爱恨纠缠吧，再等下去可要凉了。”

        “你们准备等下选了马上公开配对情况，还是明天再公开？”吃饭时，谭恋冷不防来了一句催进度，颜镜心虚得头也没抬就连忙打断她：“这胃口大开的时候就别提我们做的那些玩意了……”

        梁观听完，有点疑惑地挑起右边眉毛，好奇她们是准备了什么样丰厚的“大礼”在等着他们。他朝秦歌之望了一眼，秦歌之会意地转转眼，看向便当盒的方向，又故作神秘地耸肩摇头，并没有透露有关便当盒的任何信息。

        将两人的互动全看在眼里的夏慕白忍住笑意，不住吐槽：“你这是入戏太深，习惯了白柳的人设，日常沟通也全靠意念了？”

        “怎么可能……”秦歌之连忙夹了个蜜汁鸡翅塞到夏慕白碗里让他别说下去了：“咀嚼时本就不应该说话。”

        看她像往常一样极力表现得得体不慌张，却又有点无语得恼羞成怒的样子，想必也是公司安排了和本人性格不太一致的人设。夏慕白摇头笑笑，低头吃了口饭，看梁观实在纠结，还是提议大家都“早死早超生”，别等明天了：“选好了，女生们也容易决定明天这个人值不值得自己好好款待。”

        “这句话就不对了，这里哪有值得我梳妆打扮讨欢心的人。”餐桌上，颜镜确实说了这样的话，但不能否认的是，她确实是紧张得口是心非了。

        这会，梁观在洗碗，夏慕白和杨辰出门买啤酒去了，谭恋也在和经纪人说电话。颜镜拉着秦歌之到阳台，满眼都是纠结。她把自己和对方身上的麦都摘下，看着眼色才垫起脚小声在秦歌之耳边说悄悄话。

        “这是节目中，会不会不太合适？”秦歌之听完她的打算，大吃一惊。

        她自然算是还不懂规则的娱乐圈新人。活在盛华的保护中，哪个工作场合都有同公司的艺人或工作人员陪着，免去了很多新人要面对的不安和蔑视。即使如此，在她看来，颜镜打算在旅游中告白这件事还是太过莽撞了点，毕竟这只是个展现少年友情的旅游节目，今天这个临时增加的配对策划已经让节目有些变味了，要是颜镜一个恋爱脑，直愣愣地往前冲那就糟了。节目不能播还是小事，要是有什么预料外的事情变得人尽皆知，肯定对两人也是不小的影响。

        “我也知道我有点不清醒了，但如果他正好选中了我，那不正是天意吗？”颜镜有些委屈巴巴地垂下头，像个被雨打湿了毛发的小狗一样抱着秦歌之，很是郁闷：“我知道我肯定没你有文化有远见，居然在事业上升期想要谈恋爱，但我真的好怕会错过……”

        她的豆蔻年华都在剧组里度过，没有过多少校园里的青春萌动，大学里也没几个深交的朋友，能和梁观熟起来完全是因为两人大学期间合作过一部电视剧才有了交集变得熟络。

        因为是家人以外最亲的人，能照顾剧组里的她，对她在拍戏中吃的苦感同身受，也能在学校给落下许多课的她许多帮助，她动心也在所难免。这下没了同学这个借口要维持联系更是难上加难，她不免担心两人会不会渐行渐远。

        “这样的依赖，是爱情吗？”秦歌之抚着颜镜的长发，像是问她，也像是在自问自答。她自己也没有过特别小鹿乱撞的记忆，经常有种石子明明落进了水里却没有泛起涟漪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对许多人空有好感，却没有心动。

        “这不是很简单的问题吗？于卿才是男主，但我想吻的是杨桐。”颜镜眼神十分坚定，忽然屋子里传来了声音，秦歌之后知后觉地捂住颜镜的嘴，不知道方才的话会不会被录下来，见是谭恋来找，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颜镜也低声安慰道：“说的是角色名，就说我们在回忆《灵犀谷》的日常就是了。”

        “你们不是在背着我亲亲贴贴吧？”谭恋狐疑地上下打量两人的动作，又转移了话题没给她们反驳的机会，真不知道这段时间的甜美是扮猪吃老虎，还是真的傻白甜得对这些毫不敏感：“抽签结果已经出来了，你们要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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