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安德鲁给阁楼外的玫拜留了信,然后试了试自己的瞬移法阵。
瞬移和交换法阵的交叉区域是穿越空间。
如果这次成功,无疑在她的交换法阵上是一个很大进步。
她的目的地是摩罗峰底,但最终她从半空中掉下来,落在幻雾之森与摩罗峰交界。
兰阿疾掠而过,接住了她。
安德鲁趴在他背上,胸骨快被震碎了,心肺都错了位。
她强压下喉头的腥甜。
要是这是交换法阵,那她估计小命不保。
嗨,也算进步不是。虽然位置不对,起码瞬移成功了。
风太疾迅,安德鲁头发被吹得一个劲往后飞。
风将她吹走跟吹飞一只蚂蚁一样轻易。她老老实实俯趴在兰阿背上,不找死。
兰阿停在山底,她缓了缓,从他背上下来。兰阿也化成人形。
安德鲁仰望这座山峰。
吻合她对书中一切雪山的幻想。
还让她想起以前做过的,已知几个角度和一段长度,用三角函数求山峰高度。
难度不大,就是计算有点麻烦,易错。
兰阿在这里度过了数不清的年岁,一切对他都平常。
酷寒和烈风仍然日复一日地残害他的□□,但他愈合能力很强,长久生活在这里却没有丧命。他的机体也逐渐自我调节,适应了这里的气候。
安德鲁施了术保护自己不被这里的风雪侵害,然后一步一步地,往峰顶登去。
安德鲁到峰顶的时候,心悸气短,手脚已经脱力,失去知觉。
并且她似乎有些高原反应,头痛欲裂,眼前时明时暗,头晕目眩。
她举目四望,隐隐约约觉得这里应该有一只冻僵的豹子尸体。又觉得自己就是那具尸体。
附近就是悬崖。安德鲁目光可及。
她有了一个狠恶歹毒的主意。
安德鲁回头望向跟在她身后的青年,声音像落在他肩头的雪粒子。
兰阿看见她手指向悬崖。
“你从这里跳下去,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怎么样?”
寒风呼号间,兰阿一再确认她说的每一个字。
他盯着她。安德鲁迎着他如有实质的目光,没有丝毫不自在。
兰阿蓝眸一转,目光从她身上离开。
安德鲁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能看见一个被风雪模糊的背影,还有一串长长的脚印。
安德鲁瞳孔一缩。
她冲到悬崖边上的时候,兰阿已经一跃而下。
风刃和下坠的失重感,以及接近死亡的警告,让他维持不住人形。
她刚刚在犯什么蠢。
这一盘,她必输无疑。
这里的东西都伤不了他。
他很快可以愈合。
他又不是飞不起来!
他是故意的。
他卖惨,逼你出手。
别管。
安德鲁指甲用力抠着悬崖沿,闭了闭眼。
“护——!”
竭尽全力的的怒喊穿过凛冽的暴风。
一瞬间安德鲁的喉咙发痛,好像被这里的风刃割开,像刺棘草划破她的皮肉。
巨禽下坠的速度越来越慢,仿佛他身下的白光可以缓冲。直到他落在白色的巨大法阵上,已经没有任何冲力。
法阵以极慢的速度把他送回峰顶。巨禽看见,悬崖边上的人已经失去意识了。
她从来没有休息好过。他知道她常常会睡不着,下到底楼,来回走着,又上楼回房间。
摩罗峰没有生灵,因为除了兰阿这个怪物,没有生灵能受得住这里仿佛是天罚的风雪。
她受了一路,走了一路,哪怕她有护身法术,这里的地理和气候带给她的伤害也不容忽视。
她刚刚爆发,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时间里在半空布了一个法阵。现在彻底支撑不住。
安德鲁是被热醒的。
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睡在一个毛茸茸的怀里,仔细一看,是巨禽,也就是兰阿的怀里。
鸟类代谢很快,体温高,他竟然也一样。他侧着睡,另一只翅膀把她护在怀里,只露出一个头。
这个“窝”睡起来又软又暖和,只有一点不好,就是有着一股野生动物味。
安德鲁慢慢离开他,巨禽在她醒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过来。
他个头太大,翅膀一挥安德鲁就被扇死了,又是不死的设定,如果不是签了契约,他的威胁程度只在创世神之下。
他的确很丑。
通身漆黑,羽毛暗沉沉的,像报丧的乌鸦。不像喜鹊,黑得油光水滑。
兰阿没让她看太久,就化成人形。
安德鲁注意到他身后落着一张沾灰是厚实毯子,想起来是她被掳到摩罗峰后,他去而复返把欲要逃跑的她抓个正着时,带回来的。
“这是……”
兰阿说,他那时候把她带回来,怕她冻死了。
安德鲁屈膝靠着山洞坐着,手虚虚圈住膝盖,看上去乖巧又虚弱。
她睡了很久,精力恢复了许多。
一时很安静,气氛有些粘黏,说难听点就是尴尬。
两人都没话说。想到刚才那出莫名其妙的乌龙,一个敢说,一个敢做,各自都没作声。
兰阿坠崖时,风刃在他身上割开一条条细小的口子。
他抬手抹去颧骨上渗出来的血。
血迹已经快彻底风干了,伤口则早就愈合,他一擦,在眼底留了一抹红影。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安德鲁身体恢复,用法术在山洞里燃了火堆,天气太恶劣,她不断用法术维持着其不熄灭。
她把来到这里的经历大致说了一下,也表明了自己异世者的身份。
安德鲁不会讲故事,换个稍微会点的人,轻轻松松就把她的经历说得惊心动魄,扣人心弦。
她语气平板,跟她那个世界的人工客服一个腔调。
她心里倒不是没感觉。一路挨过来,回头看看被她抛在脑后的经历,觉得像过了一生。
于是就微微恍然,哦,已经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
别的也没有什么,就只剩下她用来记仇的小本本了。
兰阿说:“他这么看重黑暗和光明,以至于亲自降临亡灵荒野,却没有杀我。”
安德鲁看向他。
山洞的光线很差,焰火映得他的脸生动又冷淡。
安德鲁一边感叹于他的敏锐,一边说:“对……当年的围剿,死了这样多的人,神却没有出手镇压你。”
“……我……没有杀过人。”
安德鲁很快想明白,惊了。
兰阿说:“有的人根本连靠近我都做不到。有的人做到了,我会打晕他们,或者把他们扇开。”
“科林书院历史上记载的死亡,把围剿后克波国发起的内战伤亡算了进去。死于那次围剿的人,大部分是被幻雾之森的迷雾和摩罗峰的恶劣环境夺去了生命。”
“我……不能杀他们。”
安德鲁说:“即使他们根本不认识你,就莫名其妙地,因为一个荒谬可笑的原因来杀你?”
兰阿没说话。他回答不了,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安德鲁心说这是圣父吧。
创世神动不动就杀人,残暴得跟什么似的,这个真圣父还搁这人人喊打。
不过谁也说不准。按照他跟创世神的长相相似度,说不定是亲兄弟,或者□□之类的,那就跟神殿的那位传销头子差不多了。
安德鲁啧啧称奇,看看人家混得,再看看你。
兰阿不知道她又脑补了什么,这个人喜怒无常,一人千面。
“为什么不留在神界?”
“他对你不错。”
辛格德的法阵要以亡灵为祭,更需要运气。
她一个人琢磨,试错,有可能到死也回不去。
根本你如果求他,或许能得到留在这里的资格,安安心心地活着。
安德鲁懒得跟他掰扯“不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很自己在神界的待遇能不能沾上一点边。
人和神不是一个阶级,神对她这样宽容大度,她早该庆幸了。
但是呢,她又不是没有脑子,没有三观,非要用这个世界的三观来衡量。
好在她看得开。
理解万岁。
不杠。
“在另一个的世界,有一篇小说,叫《蜘蛛丝》。”
“讲了被打入地狱的大盗,受到佛祖的垂怜。”
安德鲁随手拿火堆下的木棍赶了赶木柴灰,一边说:“地狱……类似于神界的反面,佛祖……嗯……大概勉强类似于这里的神吧。”
“佛祖垂下一根蜘蛛丝,好让他从地狱爬出来。蜘蛛丝呢,就是一种节肢动物吐的丝,细得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可是地狱里的别人看见了,也跟在大盗后面抓着蜘蛛丝,想要离开。大盗惊怒,正回头吼骂着他们,这时,啪的一声,蜘蛛丝断了。”
安德鲁一边讲着故事,一边漫不经心地拨弄火堆,火堆里跳起来几点火星子。
“佛祖悲悯地想,大盗只顾自己,却没有慈悲之心。佛祖感到万分可悲。”
“他会怎么样呢?在地狱忏悔,还是怨天尤人?这都与佛祖无关了。”
“佛祖随时可以垂下蛛丝,也可以随时收回。人的命运却系在这细细的蜘蛛丝上。”
不论大盗的结局如何,极乐世界仍旧金蕊送香,普熏十方。
凌驾在人民之上的阶级,她的世界不是没有。
但是这里的“佛祖”是神,动动手指要你命的那种,参照她的经历,大概率死无全尸。
退一万步,她积了八辈子的德,上辈子拯救银河系,有幸,得神怜悯,留在这个世界。
神绝不会让她回到亡灵荒野,而是留在神界。
她作为贝彻丝和墨丘利尔眼中,不怀好意的亡灵法师,罪无可恕的渎神者,下场可以预见。能不能一打二另说,这俩背靠创世神这座大山,她敢造次?
她确信没有绝对的平等自由。
但对于她,这里的压迫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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