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五）

“什么榜首，表哥和二哥一定能把他打得满地找牙！”竹愫道。

        “姑奶奶，您就别给我和你二哥拉仇恨了，这个人，我打不了。”竹笋无奈道。

        “二哥肯定行！是不是二哥？”竹愫撞了一下正在出神的竹煜，笑嘻嘻道。

        竹煜与竹笋相互对视，又缓缓摇了摇头，只道：“怕是大敌。”

        回到蟒族长老的厢房，竹煜兄弟二人喝着淡茶，竹愫一头冲了进去，跳到竹曳怀里高兴大喊：“舅舅！”

        其余四兄弟朝几位长老行礼后，不约而同的瞄了一眼竹徽，见后者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都为竹愫捏了一把汗。

        “小愫儿，让舅舅好好亲一亲，小香香。”对于竹愫这一个小姑娘，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家族里一个个拿她和香饽饽一样。

        竹徽这边假装镇定的喝了口茶，轻咳两声。这小丫头倒是记仇，今天倒是一点都不理他了。

        “让你爹前几日打我们家宝贝，今天就不理他！”竹曳话说出来故意气竹徽，俏咪咪的看他的反应。果然，竹徽柳眉微皱，偏过头往这边看，放下茶杯，轻声道：“没大没小。”

        四个兄弟心里偷笑，竹煜咳嗽两声，给竹愫试了个眼色。小姑娘这才从竹曳身上下来一板一眼的朝竹徽行礼。和刚才与竹曳亲热相比，竹徽反倒像个外人。

        趁着竹徽失落出神，竹曳轻笑问道：“今日表现的很好，煜儿明日与那玖辰的比试量力而为。”

        “舅舅，你怎么也和他们两个一样，我哥就那么差劲吗？”竹愫道。

        “定当尽力而为，不辜负舅舅和爹的期望！”竹煜抱拳道。

        “注意安全，不许逞强。”竹徽望着竹煜，嘱咐道。

        夜深之后，几人各自回了房间，若说竹煜心里没压力是假的，听说这几天和那个玖辰对阵之人非死即伤，好不一个凄惨，那人出招快速，不拘泥功法，招式多变。

        “老三老四……睡了吗？”竹煜在床上睡不着，却又不敢翻腾。

        竹籍半晌小声回了一句。

        “哥要是明天在擂台上下不来了，你要照顾好咱爹和其他……”竹煜闭着眼睛淡淡道。

        “说啥呢？大哥还没找到，你就这么胡思乱想，爹要是知道了要伤心死的。要是明天打不过，你就跑，别瞎想！”竹籍打断了他，他从几位长辈的语气中也能猜出来那个玖辰到底有多恐怖，但交代遗言就有点夸张了。

        “嘿嘿，说笑呢，跑我还是会的。”竹煜嘿嘿一笑，转了个身不说话，像是睡着了。

        次日，竹煜醒来，房间中早已无人，看了看天色赶忙拎起衣服向擂台跑去。

        “玖辰哥太帅了！他今天和我哥的比试一定会手下留情！”这边竹愫又翻起来花痴，只因今早玖辰挺身而出替他们几个挡了酒，还赢得了奖励。

        “是啊，好想看看他的真实样子，一定很好看！”竹沅也点点头，见到竹煜，他凑过去，甜笑道：“二哥，今天要是有机会，你把他的斗笠摘了吧，行不行嘛？”

        竹煜不语，径直走到点名处，理了理衣服，准备上场。这次，竹徽没有在厢房坐等结果，而是和小辈一起坐在台下观战，一时间引起一阵骚动。

        “竹徽仙君，有些年不见了。”人族首领方洹朝着竹徽轻笑，说的倒是一句客套话。

        “你猜，这局是我儿子赢还是我徒弟赢？”方洹故意说给竹徽听，言下之意是，不管谁赢，反正都是他赢。

        “煜儿和你没有半点关系。”竹徽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上面的比试还没开始，下面的人就已经感觉到水深火热了。

        “如阁下所言，我们擂台上见面了。”竹煜召出星陨。当他看到玖辰腰间的宝刀就知道，这人就是那人请他喝酒的青年。

        “那就请多多关照！”玖辰说着，反手从腰间掏出一把折扇，手腕倾转，扇下突现千百根小细针，让人无处可躲。

        竹煜不敢怠慢，左手打了个剑花，向后一个翻身，躲去了不少暗针。玖辰步步紧逼，扇子不停扇转。

        “一上来，就下死招，果然是贵宗门的习惯。”竹徽偏头，嘲笑道。

        “也不是无解，当年我的暗器阵，不也让仙君您给破了吗？”方洹吹了个流氓哨，眼睛看着擂台上的两个人。

        “恶心。”竹徽心下作呕，担忧的看着台上。

        如今竹煜眼看已经落了下风，一直躲避毫无还手之力。玖辰倒也没想下杀手，手中折扇的速度慢了下来。

        “阁下，只用暗器，却不用刀，这是为何？”竹煜也算缓过气来，开口问道。

        “我不开刀，开刀必见血，我的目的只是进入丹穴山，拿到里面的神剑，不想杀人。”玖辰道。

        听到这话，不仅是竹徽，所有人都震惊了，上古神剑玖辰剑，几百年来，无人见过，更别说拿出来，可见人族野心不小。

        “玖辰这名字，我方才一直觉得在哪里听过，原来与上古神剑同名，你人族其心可诛！”竹曳说道。

        “这罪名，人族可担不起，不过你们也别忘了，这把剑自古能者取之。难道竹徽仙君忘了，咱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方洹一边嘴角上扬。

        “要不是为了找到这把仙剑，咱们两个也不会有那么多孩子，是不……”方洹的话让竹徽的一句住嘴给打断了，后面的人像是听到了大新闻，嘁嘁喳喳的开始讨论。

        竹徽倒是心想，幸亏几个小东西不在这里，要不怎么交代。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竹愫小脑袋从人群中挤出来，大喊道：“你们瞎说什么！我舅舅说了，我娘早死了，是不是啊？”

        “竹徽，你就是这么跟孩子说的？你没老老实实告诉他们，是你辛辛苦苦把他们生下来的，而我是他们的……”方洹歪着头一副看笑话的样子看着竹徽。

        “住嘴！别胡说八道！孩子是我的！”竹徽站起身，对方洹呵斥道。

        场下一片熙乱，玖辰自觉胜券在握，偏头去看热闹，一个出神让竹煜抓到时机，反手一个剑花，剑锋迎面而来，玖辰躲避不及，转身间，斗笠从头上飞落，星陨剑的剑尖划破了玖辰胸前的衣服，露出玛瑙色的鳞片。

        场下人一片震惊，刚刚在讨论竹徽的情史的人瞬间安静。玖辰摸了摸脸上的一道剑伤，朝着竹煜歪头一笑。

        “辰儿，你在做什么？还不结束比试？”方洹愤怒的拍着桌子，不满的喝道。

        竹徽此时像块呆木一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这个叫玖辰的青年，有那么一瞬，他连呼吸都没找到。

        他张了张嘴，却发觉一个字音都发不出，他双目火热，全身的血液此时此刻沸腾了。他现在就差冲上擂台，和玖辰来个滴血认亲，确定他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孩子。

        玖辰收起扇子，火石电光间□□整场没有用过的刀，刀出鞘时，一条神龙呼之欲出，发出阵阵咆哮。

        玖辰脚尖轻点，身轻如燕，刀剑相撞下，把竹煜步步紧逼到了擂台边缘。眼看竹煜招架不住，玖辰却丝毫不让，当头劈来。

        “住手！”竹徽一个闪步，从身后抱住竹煜的腰，险险挡过。

        玖辰的刀硬生生的插在擂台上，拿刀的手被反噬流血。这一瞬，竹徽才明白，开刀必见血的意思。纵使玖辰实力高于同辈，却依旧不能掌控好这把刀。

        “伤着没有？”竹徽握着竹煜的手，着急问。见竹煜摇摇头，又起身上了擂台，蹲下身，抓住玖辰被反噬的手，仔细检查。

        “仙君？”玖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叫着，并从乾坤袋中掏出一个玉瓶子，胡乱撒在手上。竹徽见状二话不说，撕下衣角简单包扎。他抬手摸着玖辰身体其他地方，呼吸都在颤抖，他上下看看，碍于两个人的面子，他忍住眼泪，朝面前的孩子笑笑：“叫……”

        “宣布结果！”方洹不耐烦的催促道，奇怪的皱眉，看着竹徽。

        玖辰闻声起身，站在擂台中央，只听身后有人喊道：“玖辰胜！”

        玖辰捡起掉到地上的斗笠，跳下擂台，走到竹煜身边扔了一瓶丹药“放心吃，我尊重你这个对手，咱们丹穴山上见。”

        “站住！”那边玖辰刚要回队伍，竹徽见状开口阻拦，片刻又是一个闪步来到玖辰面前，握起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往回拽。

        玖辰丝毫没有要跟竹徽走的意思。竹徽心下颤了颤，失落的偷偷瞄了一眼玖辰，却见他一直在看方洹。方洹见宝贝徒弟要被拉走了，也走了上来。

        “别看他，跟爹走，咱们回家……”竹徽赌气一样的推开方洹，像护宝贝一样，死死的把玖辰挡在身后，警惕的盯着方洹。

        “爹，你这是作甚？”竹煜跑到他跟前，不解的看了一眼玖辰。

        “辰儿，你与竹徽仙君认识？站那里干嘛！”方洹朝玖辰呵斥道。

        玖辰这才从竹徽身后走出来，脚尖轻点，跳到方洹身后。“只是方才这位仙君替弟子包扎过罢了。”

        “是吗？”方洹诡异一笑，瞬间从腰间掏出一条鞭子，狠狠抽打在玖辰的腿弯，后者没有躲避，重重的跪在地上。

        “丢人显眼！”又是一鞭子打在玖辰后背上，衣服开花，背后献血淋漓。周围的人被逐渐遣散干净，只剩下人族和竹徽几个蟒族。

        “别打他！”竹徽全身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寒冷气息。竹煜站在他身边最是清楚。

        一个呼吸间，竹徽拉起跪在地上的玖辰，脸上浮现出冰冻的血管，和方洹重重的对了一掌。

        方洹后退几步吐了口血，见竹曳也走上来，不甘的向后退了几步，对着玖辰说：“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语毕，带着众人走开。

        竹徽倚在玖辰身上，全身散发着腊月的寒气。众人回到厢房，一脸担忧的看着昏迷不醒的竹徽。

        玖辰用银针封住了他的几个穴道，按住脉搏缓缓运转灵力。一棵“小人参”从他怀了跳出来，把站着的几个人吓了一跳。

        小人参在竹徽胸前转了两圈，转眼变成了一本古书，书页翻动飞快，几个呼吸间，将病因找了个清楚。

        竹徽的身体本来就是极阴体制，再加上经受过孕弱期风寒，月事期冷水沐浴，祭祀地狱之门！不要命了吗？玖辰看着书上的反馈，倒吸了一口冷气。

        “把敕烽给我。”玖辰不再多言，起身直接解开竹徽的衣带，“其余人出去，封住门口，谁也别进来。”

        宝刀开启，整个房间的温度顿时腾升，手离刀刃几毫，却已鲜血直流。敕烽刀带着极阳之火，对竹徽体内的寒气有绝对的压制作用。

        “晚辈赤，以血祭上古刀灵敕烽，引阳火入体！”声音起落间，以玖辰为中心出现了一个大阵，四周岩浆一般的火焰像中心急聚。

        玖辰反手将流血的手按在竹徽的唇上，鲜血像收了召唤一样，一起往竹徽口中钻。此时两人皆盘膝而坐，一前一后，贴的很紧。

        感受着撕心裂肺的热，竹徽眉头皱成川字，手指作响，嗓子里传出“呵额”的声音。

        “忍一忍”玖辰哑着嗓子，在竹徽耳边轻声道。竹徽的脑袋倚着玖辰，身体不时紧绷打挺。他的手掌起初按在玖辰的膝盖上，在间隙恢复意识时，抓住被单。

        玖辰环抱着竹徽，一面将火阵的阳火净化了，传给竹徽，一面还要为竹徽分担一些阴寒之气。他现在就是一台□□转换机。他胸前的红色鳞片因为长时间的忽冷忽热，已经一片接着一片地脱落。

        在外面的几个人也是热的满头大汗，却又不敢离开半步。

        “里面那个靠不靠谱，我们都不了解他，就把爹给他治？”竹愫耐不住性子，转头问竹煜。

        “若我猜的不错，他是大哥……”竹煜犹豫了半晌，低着眸子，淡声道。

        “大哥？”竹籍三人异口同声的吃惊叫道。当她想起今天竹徽那奋不顾身的样子，也是点了点头。

        像是为了印证他们的猜想，古书旁边的折扇突然动了动，“刷”的一声，自己打开，随后一位妙龄少女出现在众人眼前。

        竹曳见多识广，早在“小人参”现身的时候就认出来，他是上古四神器之一的百宝灵术的书灵。此时，这少女出现，更是让人震惊流滢扇的扇灵。那把刀岂不是四神器中的敕烽刀！四样神器身兼三样，这是何等大能才能具备。

        流滢少女手指在扇面轻画，几个方正的字出现在众人眼前——竹赤，字玖辰，生于戊午，半人半蟒血脉。

        “他真的是大哥！”竹沅跳出来，一脸不可置信的惊呼出声。

        竹曳神色复杂，看着站在门口等候的几个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朝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早些回去休息。

        的确，这里他们除了等候，帮不上什么忙，也自觉的朝竹曳拱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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