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琪琪娜再次造访恒王府时一如既往的被挡在了门外，忠伯礼貌而不失铿锵道：“殿下此刻不在府中，待殿下回府时，属下会告知公主来过。”
“真不在？莫不是为了躲我吧？”琪琪娜皱眉道。
忠伯笑着道：“我家殿下无需躲避任何人，公主说笑了。”
琪琪娜抬眼望去，见其身后站着几名王府侍卫，只得叹气道：“请告诉恒王，我在等他的答案。”
萧奕峥此刻的确不在府中。
他去了凌府，并在凌府乔装打扮一番，跟着凌府的家丁出了尚都前往了盛陵。
以他对琪琪娜的了解，拿清溪的身世做文章这件事不可能是她一个丹答人会做能做的。所以，他拜托曾启道去查。
曾启道告诉他袁易与琪琪娜有所联系。
他知道袁易的为人，再联想前前后后的许多事，他便对袁易有了更多的怀疑。
盛陵旁的殿宇内，郭瑞正在诵经，入夜风凉，案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
他忽然睁眼，摒退了左右，起身关上了屋门。
半晌后，他低声道：“殿下既已来了，便进来说话吧。”
一侧的窗子被轻轻推开，萧奕峥跃身而入。
他穿着一身夜行衣，带着歉意道：“还是什么都瞒不过都知。”
郭瑞和蔼一笑，就要行礼，却被萧奕峥拦下了。
他轻叹道：“臣也是看着殿下长大的。殿下初初入宫那会儿，先皇有时会处理政务至深夜，您不就会在窗子边看着陪着吗？”
萧奕峥温暖一笑，微微点头。
“臣听的出殿下轻微的脚步声，也熟悉殿下身上的那股艾草香。”
萧奕峥一顿，忽的想起清溪送他的荷包，他一直随时携带，只是当时的艾草已无味，他便时不时的换些新鲜的艾草装入。
郭瑞见他微愣，笑问道：“殿下只身前来盛陵，又如此打扮，应该不只是为了看望先皇与娘娘吧？”
萧奕峥迅速回了神，收起笑容，郑重地点了点头，简单而明了地说明了自己地来意。
“你是说丹答人与袁国舅有私下地联系？”郭瑞皱眉问。
“是。”萧奕峥并没有提琪琪娜用清溪身世一事要挟之事。“我听闻父皇曾让都知私下调查过太宁开矿案，而父皇也曾与太后有过争执。不知该案中，是否另有隐情？是否牵扯袁家人？父皇在弥留前，要我答应护都知安全。故而，我想此事都知一定清楚。
郭瑞抬眸望着他，眼中露出欣慰之色。“殿下思维细致缜密。” 旋即，他又肃然道：“如此说来，琪琪娜有意与我朝连姻并且选中了殿下您，其背后的动机就不仅仅单纯为了她丹答抑或她自己？”
“是。”
郭瑞沉默半晌，在殿中来回踱了几步，站停后，又走至屋门处，微微打开一个细缝，警觉的向往左右瞧了瞧，随后轻轻合上门，重新走至萧奕峥身前，压低了嗓音道：“殿下，先皇曾对臣有所交待，若是有你一日您主动来找我问起一些事，让臣试自行试情况而定，是否需要告知您。”
萧奕峥眉间微蹙，屏住呼吸，等着他下面的话。
“如今袁国舅竟然私通外邦算计您，也是算计陛下，算计我大成，那么臣觉得应该让陛下知晓这些事。”
“都知请说。”
“不错，正如殿下所猜测的那样。太宁开矿案，袁国舅牵扯其内。先皇当日让臣先期秘密查证，知晓这样的情况后，怒不可遏。当然这其中还有袁国舅买了杀手想要谋害王妃，其目的是不想让殿下对皇后和太子有所怀疑......”
“等等。都知是说那些杀手是袁易的安排，不是皇后娘娘？” 萧奕峥打断了他的话。
郭瑞继续道：“殿下稍安勿躁，容臣说完。”
萧奕峥深吸一气，点点头。
“其实只要袁家出手，不管是谁的主意，太后都脱不了干系。先皇当日得知这些事实，第一时间便去质问了太后，后来便病倒了。”
“所以宫中传言属实？父皇真的是因为与太后争执而犯了病？”萧奕峥实在忍不住的再次发问，这个事实更让他震惊并带着怨怪的怒意。
“哎，先皇的身子事实上已然是强弩之末，只不过......”郭瑞又叹了一声，看着萧奕峥认真道：“臣如实说这些，是相信殿下可以明辨是非曲直，不会因一时情绪而做出错误的决定，这也是先皇对殿下的信任。”
萧奕峥深吸一气，平缓了呼吸。
郭瑞方才道：“太后在先皇的床榻前如实说她其实并不知情，至于给王妃下药之事也不是经她手做的。先皇醒后也并未再责怪太后的不是，其实先皇对于太后也是充满了愧疚之意，还望殿下也能放下自在。”
萧奕峥默不作声。
郭瑞继续道：“然当时，先皇已知大限将至，他要将大成交至今上手中，政权更迭交替之时最为敏感，那么在那个时候袁家不能出事，国朝的利益才是第一位的。于是，先皇安排将此事压下，已从轻发落湘王爷为条件封了湘王爷的口。他将此事的处理权交给了今上。这便是殿下想知道的此事真相。”
“也就是说皇兄知道袁易犯了国法？”萧奕峥沉声问。
“是。”
萧奕峥眸光一聚，似是陷入了深思。
“此外还有一事，就是红丝草一事。”
“什么意思？”萧奕峥急问。
“当时殿下是否也怀疑过只凭念妃一人是无法完成谋害如今的皇后彼时的太子妃并嫁祸王妃一事？”
萧奕峥迅速点头。“只是当时父皇为了不让有人乘机做文章破坏我们兄弟的感情并让念妃一人揽下了所有。”
“不错。其实后来，先皇交待过臣私下调查过此事。也是在今次太宁案中，臣才发现了真相。那时，给念妃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并且帮助她完成计划的便是湘王爷和袁国舅。”
萧奕峥的瞳孔急剧收缩，脱口而出：“为什么？”
“殿下觉得呢？”
萧奕峥眉间的纹路越发明显。他转了圈眼珠，缓缓道：“湘王叔如此做显然是为了挑拨我与皇兄的关系，那么对他有何好处呢？”
他突然眼神一顿，不可思议道：“难道他有觊觎大宝之心？”
郭瑞点头：“众人皆知，大成的江山是要交托到今上手中，或者第二种可能便是交到殿下您手中，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萧奕峥的呼吸沉重。他回想起湘王叔数次对自己的须得进取的暗示，当时并未深思，如今细思极恐。
“可袁易是为了什么？他伤害的是皇兄亲子！”
“自然是为了陷害殿下您，也是想断了陛下对您的情谊。您想想，若不是后来发生了太宁案，陛下此时会重用袁家人的。若是陛下对您信赖有加，那么他的话语怎么会有分量呢？皇子？”郭瑞悲悯的叹了一声：“在他们心中，陛下的皇子还会有很多，又怎会在乎那么一个？”
萧奕峥突然觉得背后升腾起了一股凉气，心里翻江倒海。
屋内一时安静无语。
郭瑞犹豫了会，还是开口道：“此事，臣并没有告知先皇。”
萧奕峥抬眸看着他，似有些意外。
“应该说是还未来得及告知先皇。” 郭瑞面露哀伤，低低道：“本来太宁案的隐情对于先皇来说已是冲击，臣是考虑当时他身体状况，不想让他突然接受这么多的刺激，便想着慢慢来，一件一件的禀告吧，谁知道竟没有机会了。” 他说着，语气中已泛出了哽咽之意。
萧奕峥躬身，给郭瑞行了一礼：“都知此心，我在此谢过。”
郭瑞眼眶泛红，连连道：“殿下这是折煞臣了，臣不敢当。”
他调整了下情绪，复又凝视着萧奕峥道：“臣本打算永远隐下此事。一来，湘王如今已然倒了，而陛下深得先皇真传，是个治世之君，其对袁家也不会重用，说不定过些日子，还会寻个理由处置了袁易；这二来，臣担心若是陛下得知此事，定然会勃然大怒，恐怕杀了湘王与袁易的心思都会有，那么这就辜负了先皇的用心良苦，在登基之处大开杀戒，改变宽仁之气，这可是国之大事。先皇常说：国朝的利益高于他个人利益。可如今看来是臣错了。袁国舅此人心术不正，竟然已经开始串联外邦，若是放任，难保不会危机国朝根本。若是酿成更大的错，我便是罪人，往后也无颜去见先皇。”
这番话说的萧奕峥极其动容。“都知的意思是要将此事告知皇兄？”
“不错。明日一早，臣随殿下返回尚都面见天子。”郭瑞笃定道。
萧奕峥却不置可否。
“殿下是否还有其它顾虑？”郭瑞问。
萧奕峥摇头：“说，是必须要说。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是，这些事事涉皇家秘辛，如今皇兄如何想，我已不如以前能了解看透。我答应过父皇要护住都知。我不能让都知冒任何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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