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战场相遇
年长的护士急忙让人接过伤员,“怎么现在还有人被送过来?”她疑惑地问道。
其中一个抬着伤员的士兵回道:“有个小子跟不要命一样在战场上往回搬伤员。”
虽然男人说话时的语气烦躁,但乔治安娜还是能从他的脸上看出对那个人的尊敬和佩服。
乔治安娜从打包好的药箱里拿出了几瓶药品,打算给那几个伤员先紧急处理一下伤口。
战场上,法军在无人区慢慢向英军的阵营靠近。
地面凹凸不平,许多深坑中还有浑浊的积水,横陈着的尸体和残肢随处可见。
希刺克厉夫背靠在低洼处,大口喘着粗气,他已经来回奔波了好几个来回。
虽然他是后勤兵,可英军最后一个医疗兵的尸体就挂在十米外的铁丝网上,所以他毅然决然地接替了医疗兵的工作,从战场上往回搬那些还有救的伤员。
尽管每次只能运一个,但几趟下来,他至少已经运了十多个士兵,具体到底多少谁也数不清。
你问希刺克厉夫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有人觉得是因为他有着高尚仁慈的情怀,那他即使不幸被敌人杀死,也要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眼神嘲讽,嗤笑着对对方进行一番羞辱。
事实上,他早就活够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了,但他之所以没有选择直接结束自己的生命,就在于他的心底还有那么一丝隐秘的期望。
因此,他心有不甘。
由自卑引发了嫉妒,又由嫉妒产生了不甘,最终转化为滔天的恨意,它们像黑色的海水般将他吞噬。
在枪林弹雨中,希刺克厉夫的恨意愈发强烈,不是对某个具体伤害他的人,而是对整个荒唐的世界。
千万别让他活下来,希刺克厉夫心想,不然他真的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射击声逐渐消失,他偷偷地从土堆后探出头,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外面变得安安静静,看样子空无一人。
希刺克厉夫重新靠了回来,打算把旁边尸体上的枪扯下来,结果他刚一伸手,一只硕大的老鼠从尸体胸口的洞里钻了出来,差点咬到他的手指。
“操!”他暗骂了一声,拿枪瞄准了乱窜的老鼠,准备一枪崩了它。
就在这时,南面的土堆后有一道极其微弱的声音响起,“救救我——”
希刺克厉夫耳朵一动,放下手里的枪,往南爬了几米。
果真,他看到一个人正在地上挣扎,那个人的身上还压着另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具尸体。
估计对方是因为被压在下面,而逃过了敌人的扫射。
希刺克厉夫弓着腰,边观察四周边缓缓朝求救者的方向移动。
“那有英军!”一个法国士兵眼尖地发现了希刺克厉夫,立马招呼他的同伴对着他射击。
子弹划过希刺克厉夫的脸颊,他直接猛地往前一越,直接扑倒在了求救者的身边,惊起了几只漆黑的乌鸦。
“老马!”他惊讶地看着对方。
老马的双眼被沙子糊住,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能凭借声音判断来人,“噢上帝!希刺克厉夫是你吗?”
希刺克厉夫拧开了随身携带的水壶,倒在了老马的眼睛里,把细碎的沙子冲掉。
“小子,我的一条腿被炸飞了。”老马呲牙咧嘴地说道。
希刺克厉夫往老马的胳膊上打了一剂吗啡,然后急躁地开口,“快上来!我背你走。”
虽然他们现在有掩体,但希刺克厉夫已经看到法军在朝着他们所在之地前进,毫无疑问,他们的位置已经暴露。
“那帮狗娘养的法国佬——”老马艰难地趴在了希刺克厉夫的背上,嘴里骂道。
希刺克厉夫没有理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后方,然后把老马往上颠了一下,快步向英军的方向跑去。
“在那儿!”一名法国士兵大吼道。
泥潭中的积水飞溅,子弹霹雳啪啦地在希刺克厉夫的脚边落下。
“加油小子!咱马上就到了——”老马紧紧地环着希刺克厉夫的脖颈,不停地给他打气。
突然,希刺克厉夫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了地上。
“小子,你怎么了?”老马焦急地问道,他扭头向后看了一眼,“快!站起来!法军要追上了。”
希刺克厉夫的嘴唇被他咬出鲜血,铁锈味在他的口腔中散开,眼前一片模糊。
他大吼了一声,像离弦的箭一般猛地起身,横冲直撞地向前冲去。
终于,他仿佛听到了熟悉的呼喊,在朦胧中,他看到了几个英军向他们奔来。
“中尉,这还有两人!”
“快把他们抬上车,要来不及了。”
“是,长官!”
希刺克厉夫被人抬上了车,他就像烂泥一样浑身没有一点儿力气,双眼酸涩疲惫得只能闭上。
“小子,你还好吗?”中尉贴着希刺克厉夫的耳朵大声问道。
此时,希刺克厉夫的意识已经模糊,他用尽全力勉强地开口,“我想睡会儿。”
马车后的车厢异常拥挤,为了避免枪走火,士兵们都把枪都扔在了脚下。
希刺克厉夫就在一堆枪杆子中慢慢睡了过去,有的士兵不小心踢到了他,想开口和他道歉,却发现他压根儿就没有反应。
英军的撤军给这场战争的双方都有了喘息的机会,经过这段时间的对抗,英法两军都伤亡惨重,可谓是两败俱伤。
虽然现在英军撤退,但福斯特上校并没有收到投降的指令,因此他只能率领自己营队的人撤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待新的指令。
天渐渐暗下来,大部队顺着河流的上游撤离,看来今晚只能驻扎在河边的空地上了。
马车里的伤员接二连三地哀嚎,由于他们撤退得太匆忙,以至于好多伤员的伤口又崩裂开来。
乔治安娜看到又有一个人的伤口流出了鲜血,她赶忙走到了对方身边,给他止血换药。
“这样一直走下去伤员们肯定受不了啊。”海蒂忧愁的声音响起。
乔治安娜给伤员缠好了绷带,眼底同样充满了担忧和无奈。
但她知道撤退是军方的命令,她们人微言轻,肯定无法动摇上级的决定,因此只能尽可能地照顾这些伤患,让他们好受一些。
傍晚,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听到通讯员在告诉他们驻扎休息的消息,乔治安娜深呼了一口气,心想,终于能够让伤员们缓一缓了。
伤员们被一个个抬了下来,她和几名护士开始给他们统一检查换药。
马去河里喝水,士兵们升起了篝火,这个天气要是没有火,晚上非得把人冻坏不可。
炊事兵借着篝火,给大家煮着清淡又难吃的大锅饭,只有中士以上军衔的士兵才能得几片火腿和干酪。
“快来个护士!这里有人中弹了——”两个大兵架着一个昏迷的士兵朝着伤员聚集的地方走去。
被架着的士兵垂着头,黑色的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睛,双腿看起来没有丝毫的力气,在地上划出了两道痕迹。
乔治安娜刚给一名士兵系好绷带,听到有人在找护士,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其他护士们不是在打针就是在清理伤口。
“护士长,我去吧。”乔治安娜和身边的护士长说道。
护士长是个瘦削的中年女人,脸上永远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连裙摆也比别人长一截,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从修道院跑出来的老修女。
她瞥了一眼乔治安娜,连嘴都没张,直接微微抬了一下下巴,表示自己知道了。
乔治安娜得到同意,站起身,边走边拍了拍衣服,从车上拿出了一个新的简易担架,铺在了草地上。
担架虽然极其单薄,但好歹能够隔绝一些潮气。
她向那两个大兵招了招手,示意他们把人抬到这里。
在他们离她只有几步远时,她开口问道:“他伤哪里了,怎么在路上还会中弹?”
“别提了,我们本来以为这小子就是累得睡着了,结果刚刚下车时发现怎么也叫不醒,仔细看才知道是大腿中弹了。”
说话的是福斯特上校手下的卷毛大汉,他一直看不上这个不爱说话的小子,但对方今天的英勇事迹让他彻底改变了看法。
乔治安娜让他们把伤员放在担架上,然后打开药箱,取出了镊子和小刀,“你们走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卷毛大汉有些不放心,站在原地没有动。
乔治安娜没想到这个虎头虎脑的大兵这么重情义,但她还是无奈地开口,“你们挡到我的光了。”
晚上本来就昏暗,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围着她,直接把她的光给遮了一半,到时候万一因为看不清伤口,发生什么意外,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咱走吧,你还能有人家护士会治病?”另一名大兵说道。
卷毛大汉挠了挠头,觉得有些道理,“那我兄弟就交给你了啊。”他叮嘱了两句,转身离开了这里。
乔治安娜跪在担架旁,向男人头部的方向移了移,打算先掀开对方的眼皮看看。
她缓缓拨开了男人贴在额头上的头发,瞬间一道幽深的目光锁住了她,黑色的眼睛仿佛漩涡一样要把她吸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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