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嬷嬷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我躲也躲不过。
这下明了了,按照嬷嬷所说,病秧子是贤妃的心腹,贤王说的人一定是她。这人,本质上和我差不多,不过她所做的一切是贤妃授意的,而我做的,皇后并不知情。
两个护主的侍女,在话本里理应义结金兰,偏偏病秧子是个敌人。
她苍白的脸色,纤细的腰肢,浑圆的熊部,都让我觉得她是一个敌人。
嬷嬷说了许久,口干舌燥,肚子也咕咕叫。
“你是不知道,忙里忙外就我一个人,真是累死了,还不见得有赏赐呢!”
我早有准备:“皇后娘娘知道,主子有喜,底下人最累,因此特意吩咐我备了些点心和新制的珠花。”
嬷嬷笑眯了眼睛,为了跟她套近乎,我许诺以后给她做辣子鸡丁吃。
嬷嬷吃着点心,拉着我的手还想聊一会儿,我说:”离开久了要让娘娘误会我偷懒了。”
嬷嬷体谅我的难处,又把病秧子骂了一通,说她好吃懒做,不如我。
我回到皇后身边,菜肴还未上齐,小宫女说今日有一个补汤,是用熊掌炖的,待会儿就来,皇上特意为皇后、贤妃准备的。“皇上自己不喝?”我诧异道。
“也喝呀!”小宫女低声感叹,“皇上真是有心啊!”
我让她少说话,在这出错了,要掉脑袋,她站到我身后,噤若寒蝉。
我看一眼皇后面前的桌子,啧啧,真是下了血本,皇上也真舍得,北边饥荒不是才过吗?朱门酒肉臭啊。
臭归臭吧,不吃白不吃,我拿起筷子给皇后夹菜,挑她爱吃的夹,她微微对我摇头,告诉我她没什么胃口。
这样的场合,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我放慢夹菜的速度,她也放慢吃的速度,不能干坐着,显得咱们很无聊,很不合群。
皇上也在装样子,偶尔回过头看看皇后,示以微笑,问她近来如何,一副夫妻情深的模样。
我微微低头,用眼角余光去瞥皇上。单说模样,贤王看着顺眼多了,毕竟有时我还能在贤王眼睛里看到真心,在皇上的眼里只看到矫揉造作。他对皇后好,只是在告诉别人,他没有偏心。
看完皇上,看贤妃,这一看可不得了,贤妃对病秧子说了几句话,病秧子听完就退出去,神色匆匆,脚步也匆匆。莫非是要搞阴谋了?
我借口说肚子疼,也退了出去,等我赶到外面时,病秧子已没了踪影,管事的嬷嬷正指挥宫人把贺礼搬走,口中喋喋不休。
“那个臭丫头,我让她帮我打个下手,她死活不肯。膳房那么多帮手,非得她去?我看她就是去躲懒的!你们给我好好干,别学她!”
我兴冲冲地说了一句“谢谢姐姐”,拔腿就跑。
膳房人满为患,厨子们忙得晕头转向,刀剁在砧板上的声音此起彼伏,我躲在门口往里一瞧,热气氤氲,看不大清楚。
我没敢往里走,怕太扎眼被人发现,于是便绕到大窗下,扒开一条缝,正所谓:躲在暗处才好观察敌人。
然而,视线来回跑了几趟,我愣是没发现病秧子的身影,正当失落之际,就听见有人问:“贤妃娘娘的安胎药膳在哪里?”
哦,敌人自己暴露了!我循声望去,果然在重叠的人影之间,看见病秧子的熊。
“管事的说了,药膳和熊掌一块上。熊掌还得再炖一会儿呢,要不你等等?”有人这样说。
病秧子不耐烦地呵斥:“娘娘饿了,你担待得起吗?”
膳房的人唯唯诺诺,领着病秧子往隔壁间走,我快速跑到另一个相隔不远的窗户下偷看,这边没有人,只有灶台下烧着火,角落摆着计时的漏壶,看来是厨子掐好炖汤的时间,先去忙其他的了。
我静静地蹲着,病秧子好像真的就是来拿汤,端了就走。
我躲到柱子后等了一会儿,确定病秧子不会再回来,便爬窗户往膳房里钻。
病秧子站过的地方,左边是炖汤的灶台,有两口锅,药膳拿走了,还有一个锅飘着暖烘烘的肉香,应该是熊掌。右边是一张巨大的桌子,整整齐齐排着各色花纹的汤碗,那是皇上和后妃们用的,皇家等级分明,不同身份的人,餐具花纹也不同,皇上、皇后用的是黄釉盘碗,分别有龙形、凤形的图案,待会儿熊掌汤就得装在这碗里端过去。
没发现问题本该万事大吉,我这心却上上下下的,更难以安定,额头上都冒出了汗。
“叫你机灵点,你还真不够机灵!”
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嗓音,我扭头一看,贤王!居然是贤王!
“幸好我赶回来了。”
贤王也是钻窗户进来的?
“碗,她悄悄摸了一把。”贤王指着皇后的黄釉盘碗,声音低得很。
“摸了一把?”
我受了点拨,刚才的画面重回脑海。病秧子接过药膳托盘前,一只手似乎是从皇后的碗口上掠了过去。
“把碗洗干净了再给皇后用,趁着没人注意,赶紧去洗了。”贤王站到一边,催促我动手。
我想搞清楚个究竟,拿过碗端详起来,碗底似乎有些灰尘,不刻意去看,还真看不出来。食指抹过碗底,指腹上沾着面粉一样的东西。病秧子果然是敌人。下药,居然敢给我的皇后下药。
我正把手放到鼻子下,要闻一闻,贤王抄起灶台上的大勺就往我脑袋上砸。
“真是驴子不可教也!”贤王痛心疾首地看我,回忆起皇后,“要你何用?要你何用?”
我痛得眼冒金星,手上的碗被贤王夺走,他掀开锅盖,用刚才砸我的大勺舀了滚烫的熊掌汤倒进碗里。
“不是说要洗干净吗?王爷怎么还盛上汤了?”我揉着脑袋上的大包问。
贤王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滚烫的水,洗得更干净!”他回身拿起皇上的碗,将皇后碗里的汤倒了一些进去,剩下的泼到耙出来的灰烬里。
他把皇后的碗交给我,嘱咐我再洗一次,自己则蹲到锅灶前,把皇上的碗放在烧火口烘烤。
我们把碗摆回原位,贤王拽着我的衣袖带我溜出膳房。
我悄悄问他,为什么把药下到皇上碗里。
他难以置信地瞧着我,有些刮目相看的味道:“说你是驴子也不全对,你也有人的智慧。”
这不是眼睁睁看着的事吗?不需要额外的智慧呀!不过,我现在怕得要命,腿都是软的,给皇帝下药,这是弑君,要诛九族呀!
“王爷,那是什么药?皇上会不会……”我不敢说完,瑟缩地瞧着贤王。
贤王摸着下巴,深思熟虑之后说道:“顶多搞出两条人命来吧。”他咧开嘴,邪魅一笑。
我眼前一花,面如土色,扶着墙根才将将站住。
贤王摇摇头,一脸瞧不起我的样子:“本王要去赴贤妃娘娘的生辰宴,不等你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头也不回,我不争气地落了两滴眼泪,他是赶着去投胎吗?要死他自己死,万一连累到皇后怎么办?
我想回膳房,把皇上的碗也洗一洗,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宫女们端着托盘刚刚经过我身边。
熊掌汤端上桌,我又回到了皇后身边,她见我脸色吓人,以为是饿的,用手帕包了几个素丸子,在桌子下塞给我。
贤妃又开始发表荣获恩宠的感言,请皇上、皇后先行喝汤。
皇后虚与委蛇,皇上职业假笑,臣子商业吹捧,众妃嫔夸奖贤妃是妃嫔楷模,一定要向她学习。连贤王都参与其中,有一种绿帽子戴歪了自己扶正的觉悟。
在一片死亡一般的安详中,皇后喝了半碗汤,皇上也喝了半碗汤。
我心如死灰,等了许久,也不见皇上有什么动静,比如七窍流血,轰然倒地什么的,他还是和颜悦色地与所有人周旋。
轻纱飘逸,舞姬曼妙的身姿在眼前晃动,贤王看得津津有味,间或抿一口小酒,神仙似的快活。
我的眼珠子就在皇上、贤王两人之间来回移动。
贤王喝了许多酒,面色如常,皇上的脸倒是比最先红了一些,低头看着桌下。
桌下有什么好看的,除了自己的两条腿和地面,还能有什么呢?是不是东西掉了?
皇上附耳对太监说了几句话,略弯着腰,提前离场。
我心中大叫一句不好,一定是药性发作,皇上赶回去召太医了。
宴会莫名地提前结束,各宫娘娘也回了处所,我失魂落魄地跟着皇后回到惠芳殿。这一夜,我跪在白玉苦瓜前跟老夫人祷告,一定要保佑皇后,贤王第一个死,我稍迟一点,多陪她一些时日。
惊喜的是,皇宫里并没有传来皇上殡天的消息,一切如常。
几日后,我给嬷嬷送辣子鸡丁的时候听说,贤妃生辰宴那夜,皇上召了两位妃子侍寝,耕耘一夜,腰都直不起来,早朝也迟到了。贤妃有孕,无法侍寝,砸烂了一地的花瓶。
我隐隐猜到,两年前的中秋节,皇后酒里的药也许是贤妃搞的鬼。
为什么给一个不受宠的皇后下这样下流的药,不下毒药呢?
当年,贤王又为什么要来惠芳殿?贤妃初进宫时,他透露了造势的消息,这次他也好心提醒,甚至赶回来帮了皇后,看起来应该是个好人,值得相信,他帮皇后能帮到什么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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