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生辰

林溪趴在窗台边，两只手撑着头，看向师父问道：“师父，只是因为生病，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还是因为是女孩子，为什么同样是孩子，王家夫妇能为王少爷付出一切，而王小姐都自愿献出生命了，也没能使王家夫妇多一点关怀呢？我为王小姐感到难过。”

        “只要是人，总会有私心，有偏爱的。你看，在灵剑门，你的师兄师姐是不是最偏疼你，初一又和你的关系最亲近呢？”

        “我知道，可我就是不开心嘛。他们全家都是偏心眼子，可是王小姐还傻乎乎上赶着送命，没有一点怨言，满心都是娘亲。”林溪噘着嘴道。

        “世间百态，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有安身之所，衣食无忧，已经比很多人过得好了。这世间还有很多人一生为衣食住行劳苦奔波、艰难度日，若每看到一个痛苦的人你就难过一分你的眼泪肯定不够流的。你要心存仁爱之心，但世间痛苦的人千千万万，一个一个的我们是拯救不完的，我们需尽自己所能除魔卫道，捍卫太平人间。”虚怀长老伸手揉了揉面前沮丧的小脑袋，他们灵剑门上下千娇百宠的小姑娘有一颗敏感细腻的心，就是经历的苦难挫折太少了，还有工夫多愁善感，看来功课法术布置得不够多，下山历练少了，等回去再加一倍吧，虚怀长老笑着收回了手。

        安静了一会儿，林溪默默转过头看向远方，轻声问道：“师…”林溪停顿了一下，声音更轻了，“舅舅，我娘亲是什么样的人啊。”

        虚怀长老一愣，握紧了袖袍里的右手，笑了一声，看着林溪温柔的说：“她呀，没你聪明，比你顽皮，每天也是睡到太阳高高升起，你的偷懒劲儿和你娘亲差不多，小时候还曾经偷跑下山差点被拍花子拐了去。每天和你师伯吵吵闹闹，喜欢鲜艳明媚的颜色，梦想仗剑天涯走遍天下做个女侠。”

        林溪噗嗤笑了出来，又转回来看向虚怀长老。

        “她很爱很爱你。”虚怀长老弯下身与林溪对视，缓缓的说。

        林溪揉揉眼睛，略带鼻音地笑着说：“什么呀，不是说我是你捡回来的吗。”

        虚怀长老帮她轻擦眼角，柔声附和：“嗯，是为师捡来的，比较巧，捡到熟人了。”

        其实林溪很少会提到娘亲，她从小长在灵剑门，学会的第一个词是舅舅，后来她就只喊师父了。师父把她养大，从小备受宠爱，几乎想要什么都会得到满足，她是真的很幸福很快乐的长大了。门派里大多都是捡来的孩子，没人会特意提起所谓父亲母亲，只是偶渐渐懂事，她才好奇地问过师父她的娘亲，师父坦白告诉她娘亲已经去世了，娘亲很爱她。

        这两天看到王夫人王小姐，她只是有点感触，想象了一下自己的娘亲。

        林溪抬头笑了笑，“师父，我不难过了。等王少爷醒了我们便离开好不好，我想师姐他们了。”

        “嗯，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

        王安若下午就醒了过来，林溪去看过她送了药方，王安若还是有点难过愧疚，后来又默默哭着睡着了。等林溪回来，闻柏舟说刚刚王家来人说王少爷也醒来了，虚怀长老去复诊，他们明早便可以回家了，明日还能去春阳城外的小镜山逛逛，等回去正好赶上逸云师姐的生辰。

        次日，师徒一行人在王家的挽留和感谢声中离开。在两日后回到灵剑门。

        “师姐！”还没到门口，远远地看见唐逸云走来，林溪欢快的冲上前抱住了唐逸云，“师姐，我好想你呀，你想我了吗？”

        “想。”唐逸云举着手，轻轻捏住林溪的后衣领把她拎开，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不太习惯和人太亲密接触，这会让她全身僵硬，林溪也不在意，亲亲热热地拉着唐逸云和她说这一路上的见闻。

        回到门派，西阁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初一还在砸石头呢？初一！我回来了！快来看亲亲师姐给你带什么了！”林溪大声喊着。

        “什么砸石头，我们的宝贝一一明明在萃取晶石精华，你们哪个法器能缺了？初一啊，来歇会儿。”掌门师伯端着茶碗从后院走出来，一双草鞋满是泥土，看来刚刚浇菜园子了。

        “师姐，人家好想你啊，手腕好酸，我给你准备新的法器了呢。”初一柔柔弱弱的声音传来，当初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如今身量长高不少，从阁楼跳下来凑上前向着林溪撒娇。

        “哎呀，可不敢累着我们小初一，回去师姐给按摩。快看，师姐给你带的啥，我在春阳城买的软玉膏，那里的好多女子都用，听说坚持擦你的小手会嫩嫩软软香香的，快回去试试！”

        唐逸云闻言转头看了过去，正巧林溪转过来两人对视上，唐逸云一惊，林溪举着手上的小瓶子笑嘻嘻的说：“师姐，我买了好多呢，我们回去一起涂！”唐逸云绷住嘴角，矜持的点点头。

        这边说这话，虚怀长老和闻柏舟也回来了。掌门师伯眼睛一亮，“师弟！这一趟辛苦了，”左瞅右看来回扫视，虚怀长老忍住想揍他的手，弟子们面前得给他面子，面带微笑不说话，“师弟？我的鱼呢？”

        不等虚怀长老开口，闻柏舟把芥子袋里的鱼赶紧递了过去，掌门看着徒弟递过来的冻了厚厚一团冰的鱼，笑容僵在脸上，与自家二徒弟大眼瞪小眼。

        虚怀长老瞥了他们一眼，笑了声，“我回去歇会儿，你们该干什么的继续，告诉灵均，你们几个这几日的修炼进度我明早检查。”说外，背着手转身离开了。

        掌门接过一团冰鱼，幽怨的看着自家徒弟。

        “活鱼实在不方便带，解冻以后还很新鲜，我们在春阳城的酒楼品尝过清蒸鳜鱼，确实很是鲜美，师父，师兄呢？正好让他来做。”闻柏舟对着自家师父笑眯眯地说。

        掌门幽幽地开口：“我明明想养在云水湖里。”

        “师父，春阳城不算远，想吃可以买。”闻柏舟笑着答话。

        掌门盯了徒弟一会儿，拎着自己的冰鱼转身去了后厨。

        “享福了，今天师伯亲自下厨了哎。”林溪看着掌门的身影消失在后厨，有些兴奋地对着闻柏舟感叹。

        闻柏舟微笑着轻轻点头，“回去稍事休息。”

        “好嘞。”林溪跟着师姐，牵着初一回到了望月阁。

        林溪换了身便服趴在床铺上看着唐逸云，初一小小的一只紧紧挨着林溪，在手上涂软玉膏，唐逸云坐在一旁的桌边擦剑。

        “师姐，明天是你的生辰啊！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想玩的！”林溪有些兴奋，她可是从两个月前就开始给师姐准备礼物了，等着明天给师姐一个惊喜，她知道初一的礼物，现在还不知道师兄们准备了什么。

        唐逸云继续擦剑又认真想了想，看向床铺上两双看着她的晶晶亮的眼睛，顿了顿脸有点红慢慢道：“裙子、簪子、胭脂，我喜欢这个。”说完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装作继续擦剑。

        林溪和初一紧紧握着手，有点激动，努力克制住脸上的笑，不禁在心里夸自己真是太棒了，自己完全是正中师姐喜好。

        林溪努力绷住了表情，装作不经意地说，“那看来我准备的师姐一定会喜欢了，等着我的惊喜吧。”

        “还有我，还有我。”初一笑嘻嘻地举手应和。

        一旁的清竹轩，闻柏舟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走来走去，嘴里不停地说话念叨，再时不时啊啊啊叫几声，一会儿又坐下来用头磕桌子的大师兄，真的很想给他揍趴下，他犯了什么错回来后片刻不得安宁。

        努力忍了忍，想想灵剑门门规第一条：不可残害同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仰头坐在椅子上拿了一本书盖在头上，无视一旁烦躁的人。

        楚灵均无视师弟身上的冷气，握着他的肩膀来回摇晃，书本掉落一旁，“师弟啊啊啊啊啊！我的好师弟，我该怎么办呀！快帮我想想办法呀！你是整个灵剑门最聪明的了，快帮我出主意啊。”

        闻柏舟无力扶额，“我已经说了，直接告白！师姐这样的直肠子，你就得直接告白！”

        “不行！师妹要是直接拒绝我呢，那以后多尴尬，最好还是委婉点，又能让小云听明白的。”

        楚灵均呵了一声：“你问问你自己，委婉点师姐听得懂么？”

        “怎么说话呢，那是你师姐，我们小云可聪明了。”

        “呵！不知道是谁想换组和师姐一起下山说我不舒服问师姐需要帮忙么然后师姐自己一个人走了，也不知道谁约师姐临风崖练剑都好几年了委婉话说了一箩筐了人家半点没听懂现在在这儿撒泼打滚。”

        楚灵均表示自己真的很委屈，每天和亲爱的师妹一起月下练剑，除了两人的剑术更精进，自己都快打不过小云了，小云还是把自己当好师兄，好搭档。

        “小云都要十五了！我也着急啊，对了，”楚灵均盯着闻柏舟，“你准备了什么，快让我看看，不能比我的好！”

        “一块寒晶铁，可以用来打一把新剑。”

        “我买了块剑穗，不知道师妹会不会喜欢。”楚灵均皱着眉想着。

        “你是不是真的傻。”闻柏舟看白痴一样看着大师兄恨铁不成钢的说：“十五及笄，玉簪定情！你是不是真蠢啊！”闻柏舟实在没想到楚灵均连根簪子都没准备，还准备告白。

        “对啊！”楚灵均惊喜道，“够委婉，够直白！”然后转头双眼放光地看向闻柏舟，伸手。

        闻柏舟额角跳了跳，闭了闭眼，抛出一张银票。

        就当花钱买清净了，闻柏舟重新仰靠在椅子上默默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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