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他们的故事（3）（二更）
林安讨厌各种预料之外的东西，未知意味着危险，他讨厌未知。
可是睡前那个意料之外的吻，连同那个印象深刻的故事，让他在白天工作的时候也变得有些神思不属的。
比如说今天亲自调控给药剂量时按错了初始浓度，疼得里面的雌虫冲着他嗷嗷叫。
都怪在他脑袋里跑来跑去的将军，好烦哦。
小雄虫急忙往下调，然后看着嗷嗷叫的雌虫慢慢恢复了安静，就地坐在好似能直视他的位置，开始了新的熬虫一天。
哦对了，为了把握试验对象的情绪状况，林安让负责看守的军雌给雌虫更换了封口器，虽然还是说不了话，起码现在能听到几句情绪丰富的哼哼了。
比如说现在，因为听到容器内播放的音乐，就自我转移了注意力跟着哼哼，跑调难听极了还非要跟着唱，虽然现场依旧很“灾难”，但是跟前两天的疯狂挠墙比起来好太多了。
林安笑着看他苦中作乐的模样，摇摇头走出操作面板，翻看最新的浓度实验报告。
减少了给药浓度的雌虫，依旧狂躁地出现了虫化现象，不管哪个浓度梯度的实验，都没有重复那天中午的去虫化。
好奇怪。
难道真的跟他的精神力有关。
林安不解地拿着记录报告的光屏返回工作间，发现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爱心餐盒。
看起来是星星小饼干。
哦雌父的手艺！
他高兴地坐下来打开饼干盒，然后就尝到了一言难尽的味道。
这么甜腻的味道一定不是雌父做的，这是倒进去了多少糖？
林安怀疑虫生地看看没有包装也没有留言条的饼干盒，在全部扔掉还是留下来之间犹豫着。
然后他就遇到了来串门的温斯顿。
“快来尝尝吧温斯顿，不知道谁送的小饼干。”早就和研究三虫组混得很熟的林安，忙不迭向自己的铁杆雌父粉推销道。
“安崽最近累不累呀？柯米克前辈让我来看看小宝贝~~”亚雌笑眯眯地说着，捻起一个放进嘴里，然后发出了同样惊虫的感叹声。
“哦虫神！这是哪位天才打翻了糖罐子？这种手艺也好意思送得出手？！”
“额……”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吃啦，就是糖放多了有点儿齁得慌，还有大块的草莓粒，就显得甜分超标了。
林安尴尬地笑笑，准备合上盖子收起来时，发现周围有几个研究员闻声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平时颇有组长威严的小雄虫不确定地捏捏盒子，总觉得给他的小组成员分食手里的饼干莫名有种罪恶感。
旁边的温斯顿倒是大大方方替他解围，“大家快来尝尝，谁下次想送安崽饼干，都给我自己先尝一口！”
“哈哈哈真的有那么难吃吗温斯顿前辈？”
“殿下您不喜欢甜甜的小饼干吗？”
“放心吧前辈，明天就给安安老师带小酥饼，口感不会那么甜腻！”
林安看着说笑的小组成员们接过那盒被他准备扔掉的饼干，不忍直视般再次提醒了句，“记得喝水。”
原本还疑惑东西到底有多难吃，直到他们亲口尝到那盒卖相极好的星星饼干，实验小组爆发了惊虫的抗议声。
“谁啊竟敢送殿下这么难吃的饼干！是分不清黄油和白糖的比例吗？甜得也太恶心了！”
“快给我来杯特供饮料！啊混蛋！我一定调监控把这个‘谋害’殿下味蕾的凶手找出来！让他一个虫吃上一整盒！”
“这是恶作剧吧好过分！殿下我们一起把这个坏虫揪出来暴打一顿！”
“……”
额…倒也不必。
被围在中央塞了若干安慰零食的林安，满意地看着饼干盒被好奇尝试的虫扫荡一空，想了想对这群仗义的小伙伴们表达了感谢。
总感觉内部学生送他的礼物被扔掉，不太好呢。
虫员们很快又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林安却被温斯顿笑眯眯地拉着问一些雌父粉关注的私虫问题。
“安崽和那个整天追在你身后的军雌怎么样啦？”
小雄虫后知后觉地挠头，被问及进展的时候，闪烁着眼眸红了半边小脸装听不懂。
“你，你在说什么啊。”
“安崽害羞啦！难道他们说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
这回林安是真听不懂了，好奇地抬起下巴尖问亚雌听到了什么传言。
“唔…就他们都说将军肯定在追求安崽，我听到了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欸。”
小雄虫听得松了口气，小心试探地，“这个，好像也没什么吧。”
“当然有什么了！”
坐在桌边的温斯顿一拍大腿，夸张的语气说道，“那群雌虫粉知道这消息后都闹翻天了，还说要组团去挑战将军！”
“……”
大可不必。
林安无语了一把，皇科院之外竟然有很多对他的感情生活如此关注的雌虫粉，真的大可不必。
不过他现在也算是半个公众虫物了，有时候是需要谨慎一些。
小雄虫如此想着，忍不住问亚雌还听到了什么关于他的事情。
“基本上都是你和将军的。”
温斯顿说着伸手揉揉被打理得整整齐齐的柔顺黑发，笑着打趣因为害羞愈发显得粉雕玉琢的小雄虫。
“安崽这么受欢迎，被追求不是应该的吗？他们太大惊小怪了！等安崽闲下来走出去瞧瞧，到处都是想要追求小王子的雌虫。”
“还，还好吧。”
林安不知道怎么回答地应着，攥着桌上那个已经空下来的饼干盒，放在下面的抽屉里，然后拿起最新得到的实验结果给温斯顿看。
温斯顿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你们也发现了啊，组间的浓度梯度效果变化得并不明显，很奇怪是不是。”
林安点点头，“是有些奇怪，我以为减小浓度会帮助雌虫缓解应激性虫化的不良反应。”
“根本没有什么明显差异，甚至因为产生了戒断效应需要更大的剂量维持，造成了恶性循环。”
温斯顿提起他们组从二阶实验开始就变得十分躁狂的试验对象，一脸惆怅地感慨。
“或许只有死亡才能帮他们熬过激活期，只有活着挺过这一关，才能拥有享受身价倍增的机会。”
“……？”
小雄虫听到这种意味不明的话语忍不住多想了下，小声追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温斯顿看了眼周围工位上各忙各的的研究员，俯下身凑近他低声附耳几句。
林安渐渐显现出震惊的脸色，后知后觉地看向亚雌，“怪不得你有空来找我聊天，受伤的军雌都送去医院了？”
温斯顿沉默地点点头，对带走了即将被处置的试验对象有些于心不忍，但一想起解押过程中被重伤的那几个军雌，又觉得光子枪处决已经是最没有痛苦的选择了。
林安听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半晌干巴巴地确认道，“试验对象自己签署实验合约的时候，知道会有这种可能性发生吗？”
“当然。有的虫甚至想以此获得解脱。我听看守的军雌说，改造星球上很多这种没有精神力安抚而频繁狂化的雌虫，官方会定期给他们注射抑制虫化的镇静剂，确保他们有行动能力继续服刑。”
“……”
林安沉默地听着这些超出了他认知范围的残酷事实，对于温斯顿感慨的“没有雄虫安抚的雌虫真是生不如死，还是亚雌活着好”，这样一番有感而发的言论，默默取出书架上另一个记录光屏给他看。
“其实……有过一次浓度反应的。”
“嗯？怎么说？”
小雄虫解释了下那天的意外发现，以及根据现有结果的推测。
“空气中可能存在的某种波动，能够部分缓慢地中和试剂所带来的情绪刺激反应。但是隔着乔纳设计的实验容器，我打算先搞懂了原理再说。”
温斯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鼓励小雄虫说不要放弃，实验过程中出现的任何意外与偏差都值得思考，许多伟大的发明就是从这样的细节中找到灵感的。
送走了专程来八卦（？）的亚雌，林安靠坐在自己工位椅里，摇了好几圈才勉强恢复工作状态下的冷静。
然而，心烦意乱的小雄虫晚上下班时，没有见到准时来接他的军雌。
据说最近来第十军团“挑衅”的雌虫太多了，以至于将军刚结束本月第n次军团间的“友好交流”，还在赶来的路上。
敢情温斯顿说得都是真的啊。
林安看着军雌早就给他留言过消息的光脑，站在科研楼一个没那么现眼的角落里等待，身旁就是一盏路灯，免得他看不清身披夜色而来的将军。
“等着急了吧殿下！”赶到的维恩准确地找到他的小殿下，急匆匆朝这边跑过来。
“也没有多久。”
林安关掉光脑的消息界面，看着一路跑过来脸不红气不喘的军雌，自然地接过公文包拎着，询问他今晚想去哪里用餐。
这场面，好像每天等待雄主下班回家的雌君一样。
小雄虫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惊到了，小脑袋再次宕机，磕磕巴巴回了句“科院”。
听到殿下再次选择在科院用餐的维恩，无比自然地接过话来，“殿下最近实验很忙吗？好像没什么出去逛逛的想法。”
“啊……还好。”林安略显敷衍地回答，没说白天工作时候温斯顿找他摸鱼的事情。
最近小组出了很多二阶实验前没有涉及到的结果，但是他分析完结果，还没有得到什么突破性的灵感，心中隐隐有种触碰到了瓶颈，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的感觉。
林安思绪烦乱地想着，没有让话题继续停留在自己身上，转过来问起了维恩最近在忙些什么。
“就还是军团训练的内容。”
将军语气平淡地回答说，完全不是发现快要到点儿了却无法立即离开军团，跳上挑战台光速“结束战斗”的暴躁场面。
“……没有虫去找麻烦吧。”
“军团休整期，经常会有这种交流训练，比赛只是个噱头罢了，殿下。”
维恩脸上笑着说，心里却打算明天把那群嗷嗷吵着要求轮值的雌虫再拎出来殴打一遍。
要是让殿下记住了谁的名字，可就亏大了。殿下是他的。
他的小殿下。
维恩反复咀嚼着光是想到就无比甜蜜的字句，跟随身前执着手杖的小雄虫走进云梯。
站在云梯里等待到达的间隙，他听到殿下问起小星使检修得怎样了。
“已经找到问题所在了，殿下。等修好了，维恩给您送过来。”
军雌说着，回想起昨晚武力威胁“撬开”小光球嘴巴的那些小秘密，觉得是时候加快他们的婚约复合了。
“殿下，不知道您是否喜欢今天的爱心小饼干？”做好事不留名的将军想了想，最后还是觉得需要征求下厨艺反馈。
“……！”
哦虫神！他怎么没想到是这家伙送的！
林安一言难尽地看了眼军雌期待的目光，尽可能委婉地提醒说，“下次不要再送小饼干了，将军。”
“您是想吃别的什么零食吗，殿下？”
“……不想。”
小雄虫近乎咬牙切齿地回答。
相处以来始终情商在线的维恩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告歉着问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你送之前自己尝过吗，将军。关于甜度口感什么的。”林安对温斯顿提出的灵魂质疑表示好奇地。
“额当然。”维恩尴尬地应声，回想今早按照说明制作小饼干时多次确认过的口感，“您是觉得太甜了吗？”
“……”
就应该专门留一块塞进这家伙的嘴里，问问他到底倒进去了多少糖。
林安无奈地想着，不过鉴于不是忙于学业就是忙着征战的将军，可能是第一次为他下厨，好脾气地提醒说，“试口感的时候，应该提前想着原料减半吧，毕竟我是雄虫。”
说着，他忍俊不禁地看着军雌难得失态地睁大眼睛，显然忘记了这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说起来有些伤虫，将军。即便精神力还没有稳定下来，我也是名副其实的雄虫啊，未来的雌君先生。”
“啊……殿下。”
维恩怔怔地听着殿下第一次喊他雌君，哪怕带着“未来”的碍眼前缀，他还是欣喜若狂地抱住了眼前的小雄虫。
“好好说话，不要突然……唔！”
就在此时，一声伴随了巨大声响的剧烈震颤，令云梯内相拥的两虫猝不及防撞在了一起，唇瓣贴近的时候，牙齿磕磕碰碰，疼得林安瞬间溢出了生理性眼泪。
正要生气地说些什么，云梯内的智能灯随着云梯停下忽闪忽闪几下，立即暗了下去。
不，应该说科院相连的这几栋实验楼，全都暗了下去。
感受到将军第一时间围拢的怀抱，林安还未完全放下心来，就听到空气中传来尖锐的嗡鸣声，像是虫甲横冲直撞的动静，夹杂着划破黑夜的咆哮和光子枪激射的声音。
糟了，是那只彻底发狂的雌虫。
林安瞳孔骤缩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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