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三次重生
凌乱的实验台,一个瘦小的身影无力地倒在台下。地上掉着几支空掉的注射器,里面还残留着荧紫的光芒。
林安努力把自己缩在一团,以缓解注射基因试剂后深入灵魂的剧痛。
激活高阶基因的决心激励着他,他已经熬过三星日没有进食了。
只有痛,好痛……
极致的知觉感官下,他的意识被汗水模糊了,恍惚之中,不断有试剂仪器震动着掉落在地。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是精神力暴-乱的前兆。
终于,所有的疼痛都随着意识消失了,映红的火光,由内而外把他吞噬殆尽。
啊,还是失败了……
林安疲惫地合上偏执的眸,嘴角露出个苦涩的笑。
“咻啪——”
是皮带破空的声音,打在光洁紧实的皮肉,发出沉闷的声响。
地板上跪着个冷硬少年,此刻面无表情地垂着眼,沉默地等待下一声鞭打。
阳光晃到眼睛,林安头痛欲裂地睁开眼,伸手去挡刺眼的光,手中的东西因为动作掉落在地。
脑袋一下一下的钝痛令他没有站稳,不小心跌倒在地,砸在长毛毯上,发出声轻响。
皮带落空了。
冷硬少年抬起莹莹绿眸,看见那个喜欢凌-虐他的恶魔幼崽,一脸苍白地倒在他面前。
紧接着,楼梯口传来一声急厉的呵斥。
“住手安德烈!你对弟弟做了什么!”
高大的军雌飞快跳下楼梯,一脸惊吓地跑过来查看倒下的瘦小身影。
“安安,又犯病了吗?雌父带你去治疗。”说着,他把雄虫幼崽抱进怀里,就往楼上治疗室跑去。
“滚去禁闭室反省!安安要是有事,绝对饶不了你!”
军雌嫌恶的冷斥声,在空旷的客厅久久回响。
冷硬少年依旧沉默着,只有在听到禁闭室字眼时,呼吸凝滞了片刻。
半晌,他缓缓松开紧攥的手指,拿过旁边叠落整齐的军院训练服一一穿好,挺着笔直的脊背,自行去禁闭室接受惩罚。
路过楼梯时,头顶传来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
“都说了让你今天不要回来,林安安发疯,可不管雄父过不过生日。”
安德烈脚步顿了下,微微抬头看向搭在扶栏上望着他的亚雌。
勾挑的凤眼衬得那艳丽的容貌,有种魅惑的气息,一身修长的白色礼服,衬得手腕处绳缚的勒痕愈发显眼。
安德烈眼神暗了下,没有管对方轻佻的语气,默默走出客厅。
西雅特不以为然地冷嘁一声,见他那沉闷冷硬的雌虫大哥不理,无趣地扭回身子,听着楼上的脚步声,隐下充满恶意的眸。
犯了病才好,一直缓不过来更好。
不知楼下动静,林安此时被雌父温暖的怀抱抱着,终于清醒了意识。
哦,他还活着。
林安并没有充满活着的惊喜,他冷眼看着自己被雌父抱进治疗仓,很快就接受了重生的事实。
这是他第三次重生了。
作为首都星最尊贵的雄虫之一,亲王阁下的幼子林安,意外诞生于一颗被星际遗弃的荒星。
他曾经千辛万苦地破壳,却因为荒星恶劣的辐射条件,患上了先天性基因缺陷病,还没长大就病死在荒星。
所以有了第一次重生。
他感恩虫神带他回到流浪的幼崽时期,哪怕被一伙星盗贩卖到垃圾星,也拼了命地逃出来,后来遇到途径那里的军队巡逻,几经辗转才找回他的本家。
医疗舱治好了他的先天性基因病,却无法改变他低劣的精神力等级。
最后他无法忍受皇族异样的目光,精神力逐渐崩溃,还没成年就把自己作死了。
第二次重生,他回到了阴暗的少年时期,决心离家出走,靠自己改变命运。
他孤身一虫躲在一个地下违禁实验室里,拿自己当试验对象,发了疯地搞活体基因潜能激化试验,却还是失败了,死在即将成年的二十岁。
这是林安第三次重生了。
他此刻躺在医疗舱,感受着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熟悉的治疗液,粘稠又恶心地包裹着自己,一派安详。
或许,他就该乖乖过完这令皇室蒙羞的虫生,才不会一次又一次遭受命运的折磨。
悄无声息的治疗室里,高大的军雌心疼地看着他的雄虫幼崽睡过去,心中一触碰就是窒息的痛。
十二年前他怀安安的时候,还在前线领军作战,击退异族侵略。
冗长又残酷的战线消耗着他的精力,最终在一场攻坚战中,他的指挥舰被击落在一片荒星。
为了保住腹中的小生命,他选择虫化战斗至最后一刻,却不得不提前诞下尚未发育成熟的安安。
他被部下救回时,所有虫都说没有看到那颗莹白透亮的雄虫蛋。
从那一刻起,他的后半生,全都被自己亲手毁掉了。
他辞去所有军务,和雄主踏遍星系,苦苦寻找他们流落异域的虫嗣。
他永远记得再遇的那天。
矮小的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幼虫崽,光着脚趾一身血痕破烂地仰起脸看他。
眼中没有找到双亲的喜悦,只有平静到残忍的质问。
你为什么把我抛弃在那个地方。
这是安安开口对他讲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
安安回到了家虫身边,却始终因为残缺的基因等级,性格变得越来越偏执。
他顺着宠着,试着教导,还投资多家昂贵的基因试验治疗也无济于事。
安安恨他,他也恨自己。他们互相折磨,却无法离开彼此。
雄主看在眼里,也无可奈何,更多地待在皇宫处理政务,愈少回到这个支离破碎的家了。
今天是雄主的生日,皇族筹备了舞会为亲王阁下庆祝生日。
他没有陪同,和往常一样待在家中照顾安安,雄主带着雌侍伊凡和他们的虫崽去的。
想起前些年伊凡为雄主诞下的雌虫子嗣,军雌渐渐暗沉了眼眸。
漂亮的雌虫幼崽完美继承了亲王阁下的黑发黑眸,皇室都在夸赞,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只漂亮的雄虫崽,加上顶级的基因天赋,未来一定可以得到亲王阁下的亲传。
雄主可能要放弃安安。
军雌暗沉着眸下定决心,只要安安活着一天,他就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滴,滴滴——
治疗仓提醒音响起,日常的精神力维持治疗结束了。
他打开仓盖,轻柔地扶小雄虫起来,擦去黏在虫身的治疗液。
林安闭着眼,安静地随他摆弄一动不动,气息平稳悠长,还在熟睡中。
军雌收拾利索,抱起小雄虫回房间,留下机器管家打扫治疗室。
他安置好睡着的小宝贝儿,在那额际落下一吻,蹑手蹑脚走出小雄虫的房间。
林安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安睡,一觉睡到天黑朦朦胧胧醒来,看见周围不是生冷的地下室,才终于有了重新活着的感觉。
不管怎样,还是要活着。
小雄虫重启空置已久的光脑,恢复活力地跳下床,“走了,小白。”
“语音识别成功,智能启动中。”
只见床头一个洁白的类似圆球的物体应声亮起,缓缓飘出充电仓,头上伸出两根触角,跟在小雄虫身后。
“欢迎回来,殿下。”
林安听着自己小时候亲手造出来陪伴他的声音,睡了一觉感觉现在的心情很好。
既然决定了乖乖躺平,那么还没到基因命限的时间,都是他赚来的。
重生也不是毫无用处,起码帮他治好了可怕的先天性基因病,帮他预料了可能命丧基因突破的可能。
这一次,他要顺着自己的心意而活,每一天,都要高高兴兴的。
哪怕还是个小废物,也要当个快乐的小废物。
林安换好了小礼服下楼,在餐厅看到他的雄父已经回来了,旁边站着服侍雄主就坐的雌侍伊凡。
而他的雌父,亲王阁下的正室雌君,却在厨房里忙碌着。
他脚步顿了下,支着小巧的银手杖,停在楼梯上看着这一幕。
“什么时候,林家家宴,雌侍有资格参与了?”
冷淡的声音飘过气氛热闹的餐厅,叫所有虫为之一愣。
没有惯常的刻薄,没有声嘶力竭的吼叫,语气平淡得好似只是询问今天的天气。
话里的意思,却令主位的青年雄虫不得不看向自己的雄虫崽。
对于自己前半生唯一的雄虫崽,亲王阁下的心路历程很复杂。
年轻时无比期待的降生,青年时不肯放弃的找寻,失而复得的惊喜,再到只能失望的挫败。
林致身为s级雄虫亲王,呼风唤雨,骄傲半生,唯一一件挫败的事,就是折在林安身上。
他好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已经长出些许轮廓的小小少年了。
林安见所有虫随着主位雄虫的沉默不敢说话,哂笑一声,敲着手杖下完楼梯。
这一次,却是对着站在主位旁不舍得离开的雌侍说的。
“如果雌君不曾教过你规矩,那便由本殿亲自教导。”
不轻不重的语气叫伊凡打了个冷战,小恶魔发起狠来,连亲兄弟都不放过,更别说他只是个算不得主子的雌侍罢了。
伊凡心一慌,直接跪了下去。
跟着雄父从宴会回来,已经乖乖入座的雌虫崽见状,也慌慌张张跳下椅子,害怕地想要躲在雄父的椅子后。
林致缓过神注意到眼前这一幕,终于发话。
“好了,雄父过生日,随你高兴就好,别闹脾气了。”
因为亚雌身份无法上桌的西雅特,朝餐厅外投去个隐晦而惊讶的目光。
有生之年,他竟然听到了这个神经病弟弟,维护他们的雌父?雄父竟然还顺着他!
虫神在上,他一定是幻听了!
林安听出雄父在哄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地走进餐厅,盯着那个碍眼的默默退出去,然后在智能侍虫的服侍下坐在主位下方。
路过躲在主座后瑟瑟发抖的雌虫崽,漠然又鄙视地轻轻一瞥,“这就是s级雌虫?真弱。”
旁听西雅特:“……”你个c-小废物,还好意思说人家?
林致闻声这才注意到躲在身后的雌虫崽,眉头一皱,颇为不悦。
不管是否迫于林安淫威,此时的雌虫崽,那体格都比单薄的林安大两圈了,竟然怕成这个样子。
帝国的雌虫,怎能如此懦弱。
“出去和你雌父到庭院罚跪去。”林致不悦地发话,教育起雌虫,一如既往的严厉。
安德鲁知道惹雄父和哥哥不高兴了,怯怯地点头,行了礼乖乖离开餐厅反省去了。
林安眯着眼眸看这一幕,没再说些什么。
家宴开始,陆陆续续有智能侍虫上前菜,雌君菲尔德这才解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
他给安安做了喜欢的烤咕咕兽,希望安安可以多吃一点点。
菲尔德走到雄主座位旁服侍,才感觉此时气氛的不对劲。
看一眼安安,竟然特意换了身小礼服,精巧的手杖支在桌边,百无聊赖地戳着盘中不爱吃的熟香叶茎,忍不住露出点笑意。
雄虫与糙硬的雌虫不同,必须三餐进食-精贵的食物,才能保证日常能量需要。而雌虫随便喝两三袋营养液,便能连续工作一整天。
安安挑食不吃素的毛病他纠正了好久都没掰过来,只好偷偷在安安喜欢吃的菜里,把蔬菜碾成细末加进汤底熬制,才能保证营养摄取均衡。
果然林安看到咕咕兽分餐后上桌,就迫不及待享用起来,叫他顿时放下了心。
发现自家雌君眼睛黏在小虫崽身上掉不下来,林致轻咳一声,抬起餐叉敲敲空着的酒杯。
菲尔德急忙回神,接过侍虫手里的酒瓶为雄主倒了杯酒,还细心地用餐巾擦去落在杯沿的酒液。
林致满意地点点头,冲他示意说,“今日家宴无外虫,坐吧。”
菲尔德一愣,随即受宠若惊地行礼,端坐在第三顺位。
按惯例说,雄虫之间的酒宴,雌虫是不被允许上桌的,必须服侍雄主进餐后,才可自行解决餐食,毕竟只是一袋营养液的事。
一般只有受宠的雌君,才会得到破例入座的殊荣,而菲尔德已经很久没有和他的雄主共进晚餐了。
换句话说,林家的雌君已经被冷落很久了,以至于一个雌侍都敢趁雌君不在,光明正大地站在主座后服侍。
久未归家的林致因为小雄虫的一句话,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他喝完杯中醇厚的朗姆酒,清了清嗓音,尽可能温柔地对自家雌君说,“今晚到我屋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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