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世凭风起
血色的闪电撕裂地狱的天空，那没有氧气，只有毒雾和瘴气。透过阴霾依稀能看到两只巨兽在互相撕咬，利爪划破对方的皮肤和肌肉，酸性的蓝色血液在布满二氧化氮的空气中挥发冒烟。它们算是爬行类的先祖，晶蓝色的血管暴胀，身体内的大部分能量被推送至粗壮坚实的四肢，而这全是为了搏杀对方，这种三绝生物掌握了控制元素的力量，相当数量的磷元素以各种形式的化合物储存在这些奎蜥体内，磷元素是为他们的生命提供了绝大多数能量。如果从另一意义来说，它们也可以喷火。在地球初期的环境中，资源极其匮乏，两只巨型奎蜥为了存活只能杀死对方，吃掉自己同伴的内脏，以此来获取足够有机物，因为肌肉早已高度纤维化没有吸收利用的价值，所以每次狩猎，都是开膛破肚。
这，是同样真实的世界。
人类行走在进化树的最高端，充分享受着物质精神的供应，一座座城市在原本荒芜的大地上拔地而起，这些城市铸造了人类社会的根基，是人类统治世界的权柄。
但往往站在最高峰的人不会留意第二高峰上的同样闪着灿光的冰。在地球上某些不知名的角落，更古老，更强大的碳基生物。但目前只有少数人知晓这个秘密，断层的信息和先进的科技让他们有资本去天马行空，构造秩序，改造自然。这些人以制造怪物为乐，但也不能说是制造，不太确切。
总之他们聚到了一起，后来人们喜欢把他们称作：怪物公司。虽然听起来很俗。
“城市扎根在焦土中，在层层尘埃遮罩下堆积着破碎的，却活着的残骸”
———《底比斯语》
穿过古旧的牌楼，从上个世纪开始这所学校就一直以此作为门面，据说创建学校的先辈们拿着鸟铳和弓箭趴在这牌楼上抗击侵略者。
荣耀的大门。
孙饰洲坦然自在地走进这所刚刚从学院晋升的大学。
他是以全市九百名的成绩压线被青禧大学录取。但这在整个青山市上万名学生参加的高考里依然算是佼佼者，为这事年迈的姥姥不顾劳累特意在院里办了好几席，说这都是生长在旗杆下面的功劳。
所谓旗杆，是皇上特赐给上榜举子家里的。
没错，老黄家祖上有进士，这股子福气延续了好几代人。
饰洲倒不是这么想，首先他没觉得考个大学是个多值得庆幸的是，不过睡梦中时常有自己考进c9大学的画面，那会他可乐开了花，但起码这会不至于区区一个本科罢了。其次，这大学是他埋着头学来的，可不是靠着祖上的光辉。
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能看到正在滚动字幕的led屏幕。
由于饰洲的轻度近视，这个距离一眼看上去只是一排红色的光，以往这种时候他会努力迷着眼使劲去看，因为他一直不接受自己近视了这个现实。从小到大他都是班里为数不多几个不戴眼镜的同学，这也是他一直以来解释自己老坐最后一排的理由，视力好嘛。
他就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驻足观看，好像往前一寸都是自欺欺人。就像一颗铆钉插激流小溪的河床，他也从不在意周围人像是异类的眼光哪里。说实话，异类有时也是一种肯定，芸芸众生，难得奇特。
长时间的眯眼让他都感到有些头疼，但他非要看清，好奇可能占一小部分，这个人有时候就是这么拧巴。
“恭喜学号2018635，2018210两位同学获得本年度复苏者协会奖学金并获取天照公司试用期三个月”
这就是饰洲以头目裂痛为代价所看到的屏幕上信息。
“天照公司”饰洲不太了解，但肯定是个财大气粗的财团，因为在来学校的公交上，车载电视屏大声地，反复地强调天照集团给青山市的供暖工程投资九个亿。这或许是资本家树碑立传的好方法，他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天照是全市民营企业的龙头老大，每年的企业所得税和烟草并驾齐驱，据说是凭借生物技术和生产疫苗起家的高精尖企业。薪资待遇自然也是全市无可匹敌，能去那里工作就和中了彩票差不多，要不怎么连学号都要打马赛克呢，怕人动歪心眼呗。
毕竟还早嘛，找工作的事还得好几年呢。现在更重要的是：宿舍楼在哪里
“凌总监已经和副市长交代了，新一轮供暖改造会让我们的施工队介入，但毕竟范围还是很大，您要不要重点划出几个区域。”
秘书把施工图和一只精致的钢笔推到老人面前，这个瘦巴巴的老头很喜欢钢笔写字的拉风感。
秘书是一位肤白貌美的优秀女青年，目前走到了这个集团中相当高的地位，但这并不代表她是多么高学历亦或是多么伶俐的口齿和思维。她有的可能是丝袜和高跟鞋加持下的性感美腿，这可能对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来说很有吸引力，但在已经垂垂暮年，满目风霜的老会长内心掀不起丝毫波澜，甚至说都算不上优点。因为每次走廊里细高跟的嗒嗒声就搅得他老人家心神不宁，
但这都不重要，她也并不是想靠着卖弄色相上位，一穷二白的她也没钱买漂亮衣服，她穿上秘书制服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极品身材。最重要的是她长得像会长早年失踪的孙女儿。人老了，数着日子过，每天能看着亲人相似的面目，也比银行里那些冰冷没有温度的钱受用，也是一种意义上的各取所需罢了。
其实他也说不出哪像，可能只是某个部位像，也可能只有某些时候像，又或者他自己根本就记不清孙女儿真实的面貌。所以公司上下不少年轻女员工，应该是整个青山男女职工最接近1：1的企业，甚至还被妇女协会和劳动局联名嘉奖：消除性别歧视模范单位。
这位看起来慈眉善目，可能还有点营养不良的老头曾是纵横青山市的商业枭雄，驰骋人生几十年打下来这一片商业帝国。
“你代笔吧，我说，你画圈”
“好”文灵成熟清冷而不谄媚的声音也确实是她的一大特点。
“青禧区，成化区，归吾区，还有那个那个嗷新开发区，这四个区，开工动土必须有咱们的人在场”
“好”
一连说了这么多话的老爷子赶快喝了口茶水缓缓。
文灵刚刚走出办公室就遇到了第一个麻烦，不过她也习以为常了。
“哎呦刚刚伺候完老大？怎么样？打你屁股了吧？”宗蓝臻一口子黄腔调戏着刚刚走出来的女秘书。
文灵理都不想理，这种流氓屌丝不值得浪费时间，相比之下她要送东西给的凌总监看起来正直多了。
谁知他说罢便伸手想撩起裙子摸自己的屁股，惊得文灵立马躲闪并用胳膊肘狠狠地戳了老宗的胸口。
这下也不轻，老宗连连咳嗽，等再一抬头，人早没了。
“啊咳咳咳，这小嫚玩不起咳咳”
“是阿蓝么”屋内传来沉闷的声音。
宗蓝臻立马收起来之前的猥琐面容，整理了一下衣领，推门而进。
“进展如何”
“科研部最新发现了三绝-08号生物，奎蜥。”
“有完整基因组么”
“没有，但老柯他们在努力复刻出遗失的基因。此外培育他们需要大量有机磷，但如果我们大量采购农药会引起政府怀疑。”
“着你不用管了，交给阿基去办吧。告诉老柯麻利点，阿拉伯人那边等不及了”
“嗷对，之前老柯说的那个三绝-05的那个卵还是蛋来着，需要温暖的全土壤环境孵化场所，实验室模拟不太行好像”
“这事老凌会搞定，政府最近要动土改建暖气管道，到时候有咱们的人应该没啥问题，你觉得十颗蛋有没有成功可能”
“有”
“她叫灭蒙怎么样，《山海经》里天帝的孙女，青红交错，就像小熙一样”
“我觉得大鹏展翅之类的和大小姐的气质还是有点不搭”
“哦你是这么看的”
“不不不，老大的安排一定妥当”
“下班去吧”老会长徐徐仰卧在座椅上刻意进行着腹式呼吸，据说可以延年益寿但随即赶紧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泡着山参片的茶水，说这么多话嗓子都快冒烟了。
“明天见”
老宗离开办公室总觉得哪里不太受用，他打开通讯录拨通最近通话的第一个电话。
“hello～小美人～想我了没～老地方见嗷～”他挠挠裤裆的动作可是痞气十足。
办公室里的老会长，关闭了门窗，拉上窗帘，静坐在地上，闭目养神，仔细看其，眼角的皱纹竟奇迹般少了几根，他似乎也瞬间年轻了许多。
或许腹式呼吸法真的有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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