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婚前
后面顾以璇在和孟引桢商量一些细节，尹漱似听非听，一直用叉子戳那颗樱桃，鲜红的汁水染红了纯白的纸盘。
这样的意象，让她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像是自己也受到了同样的惩罚一样。
孟引桢再来蹭她时，她才回过神来，而顾以璇那分外热切的讲话声也终于得以消停。
尹漱百分之百相信，如果顾以璇处在自己的位置，估计早就如鱼得水了，而不会像她一样，还是不得要领地一直在磕磕绊绊。
可该有的气势还是要有，尹漱把叉子架在盘子边缘，不紧不慢地说：“我出七百万。”
剩下的一百万她拿得还算安心，至于进账的分红，到时原数返还就好。
论做生意，还是他会做。可这种带有几分体贴的塞钱方式，又让尹漱觉得孟引桢对她是有点特殊的。
一旦陷入矛盾，想解脱就会异常艰难。尹漱没想到这种异样的情绪来得如此之快，抑或是她低估了孟引桢那滔天的魅力。
顾以璇喜笑颜开，加上孟氏的三千三百万，直接凑了个整，算是满载而归了。她友好地伸出了手，尹漱握住，算是合作愉快的意思。
孟引桢只在一旁盯着尹漱看，觉得自己心血来潮搞的这一出，效果甚佳，让他看到了尹漱游离在情人这一身份之外的，一些真实反应。
不卑不亢，以及令他着迷的所谓吃醋。
不管这醋酸得正不正宗，孟引桢都很受用。
沈沧敲门进来，说：“顾总，我送您出去。”
可见顾以璇还是有点分量的，孟引桢也起身，似是要和她一起出去。
可顾以璇却说：“时间还早，我想和尹小姐再多聊几句，说实话，我都想喊她去给我家拍广告了，气质太好了……”
孟引桢默许了这一行为，临出门前，又几分熟稔地关心了尹漱一句：“不爱吃黑森林？那下回换个别的……”
赤-裸-裸的给个巴掌再赏个甜枣的行为，却还是激起了尹漱内心的涟漪，她说：“我和顾总聊完就去找您。”
三言两语就揭示出了他们的关系不简单。
孟引桢在会议室门口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转身补充了一句，颇为正式，“尹漱，今后你就是我的lp了，合作愉快。”
竟然还有第二个甜枣，尹漱笑了笑，说：“合作愉快，孟总。”
虽然她连lp是什么意思都不懂，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开展另外一种合作关系。
顾以璇看着两人的你来我往，不以为意，只对沈沧说：“麻烦沈助关一下门啦。”
那股淡淡的木质香就这样抽身而出，尹漱一下子觉得这屋子里充满了一种不完满的惆怅。
也不想主动开口说话，只垂眸沉浸在自己几分错乱的世界里。
顾以璇像是变脸大师一样，一下子没了刚才灿烂的笑颜，唇角挂着一抹轻蔑，说：“还是尹小姐面子大，能请得动孟总来听一个小小的融资会，要知道我来孟氏没一百趟也有五十趟了，见到孟总的次数也不过二三……”
事情越来越朝着尹漱预想的方向发展，这顾以璇果然来者不善，可她的专业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而自己也没立场在私人问题上指摘她，便说：“顾总如果没有公司方面的问题想和我聊，我就先告辞了。”
“知道网上的人都怎么称呼你吗？”顾以璇一手撑着会议桌，一手插腰，完全是审问的架势。
“不感兴趣。”
“还是看看吧，自己捡了多大的便宜，难道不清楚吗？”顾以璇的逻辑简直奇葩，这年头，当婊-子也是件抢破头的事了？
尹漱不想再和她多纠缠，起身准备出去，经过她身边时，轻描淡写地说：“可怜某些人跃跃欲试，却始终无人问津。”
顾以璇此次失态，无非是因为自己肖想的美梦，居然被其他人捡着了。可偏偏那人还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才会出口伤人。
听到这样一句戳破她内心龌龊想法的话，顾以璇反而无端地觉得坦然，自信满满地放话道：“你又不是什么真的孟夫人，他会看上你，就也会看上别人，你，是长久不了的。”
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尹漱，让她一下子从那些杂乱的无名情绪中脱身，是啊，他不过是挑选商品，挑哪种都一样，自己并不是唯一的选择。
所以，不要投入过多的真情实感。
最后，尹漱硬是加了顾以璇的微信，说是哪天自己被甩了，还得仰仗着顾姐赏口饭吃，更别说是拍广告了。
顾以璇当即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敲了一个大闷棍，脑袋里像是钻进了无数只蜜蜂，嗡嗡地叫个不停。
混了这么多年，这款这型的女孩还真是头一回见，不怪孟引桢如此大张旗鼓地拿出来显摆。
不过，在顾以璇这里，尹漱的本质还是不知好歹居多。
从47层回到56层的途中，尹漱勉强搞清了“孟夫人”这个名号的由来。
吕芊出事以来，关于她的热议就没停过，尹漱这位“始作俑者”自然也不会被轻易放过。
因为没有透露真名，热心网友就给尹漱起了各式各样的绰号，每一个都十分精准。
最出圈的数【孟夫人】，【“吕淼”的亲生母亲】以及【“三水事件”发起人】这三个。
后两个随着吕芊被彻底封杀变得极其晦气，已经很少被提起了，只有孟夫人被捧得越来越高。
一开始这样说的评论也已经被顶到了热评第一位，点赞无数。
原文看得尹漱直呼不妙，【穿得如此明艳动人，又正宫气质满满，不叫孟夫人叫什么？吕芊这种资源咖出事，再怎么口诛笔伐，爷还是觉得胸口发闷，还是简单快乐的磕cp能让爷开心，生活太苦，得加糖！】
网友是磕得开心了，尹漱只觉得，自己怕是要在孟引桢面前磕头谢罪才能逃过此劫。
好在他还没来找自己谈这件事，就还有可操作空间，尹漱便在联系人里找到沈沧，想请他帮忙删了这条热评。
哪知沈沧比她反应快，回复道：【已经着手处理了，无须担心。】
这下尹漱有点喜忧参半了，喜的是她和孟引桢想到了一块，也算是懂规矩，忧的是如此说来，确有孟夫人这号人物存在，不然网友的小打小闹也不至于如此地小题大做。
那她真的就是小三了？
真相就这样摆在了眼前，尹漱忽然觉得没那么提心吊胆了，反而有一股低劣的坦荡充斥了全身。
以后做什么都不会再束手束脚了，只要不和那位真正的孟夫人碰上就行。
尹漱的道德底线由此一落千丈。
暮色四合，落地窗外已是一片华灯初上的璀璨景象，辉煌映在尹漱眼里，但在心里却只留下了凉薄。
孟引桢还在对着笔记本电脑开一个跨国会议，尹漱则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等他。
在他的安排下，尹漱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一天过得格外丰富，见识到了不少新东西，也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
不再只有打工，家教，自习，上课。
笑容不由得浮现，有点没见过世面的稚拙。
“笑什么？”孟引桢合上电脑，走过来问道，语气就像窗外的夜色，包容深沉。
尹漱立马收敛笑意，嘴抿得紧紧的，说：“有吗？我刚刚笑了吗？”
孟引桢伸手拉她起身，接着整个人拥住她，轻叹一声，说：“又没说不让你笑……”
那电梯前的警告又算什么？
尹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用力环住他的腰，头埋在他的颈间，去汲取渴求已久的那股檀木香。
以香代人，似是万全法。
香气无形无影，便意味着安全，无论她凭此依托什么，都不会被发现，更不会被迁怒。
“听说你请沈沧去删评论了，怎么？当孟夫人觉得委屈了。”孟引桢太会斟词酌句，尹漱竟听不出他是开心还是生气。
可又不好再保持沉默，便小心翼翼地说：“真正的孟夫人另有其人，我不好鸠占鹊巢。”
孟引桢抽出了她罩衫的一角，随之伸手进去，去揉她的腰窝，尹漱咬牙坚持着，才算把上面的话讲完整。
她从来不清楚孟引桢是真的迷恋她的身体，还是只是单纯地借此来折磨她，羞辱她。
“尹漱，你是想用妄自菲薄来博取同情吗？”
“没有，我只是安守本分。”
“算你识相。”孟引桢这才松开她，满意地看着自己吻出的那枚红印，尹漱羞赧地捂住脖子，微微喘着气，说：“回去吧，饿了。”
“我哪回饿着你了？”孟引桢揽着她要出去，尹漱急忙腾出一只手想去够沙发上的包。
孟引桢扫了一眼，“不配你，扔了吧。”
这话他早就想说了。
“里面有我的考试复习资料……”还有一条新裙子呢，尹漱舍不得。
“……考试？哪天结束？”
这话过于家常，让尹漱有一瞬间的失神，从没有人会过问她这些琐碎小事，可偏偏过问的人又是他……
“18号，到时我会搬过去的，或者您定一个时间……”尹漱暂时离开他的怀抱，把包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抱在胸前，那条裙子令她为难，下意识就攥紧了包装袋的把手。
孟引桢调侃道：“害羞什么，今晚就用上。”
尹漱心想这人在那方面真就是个混不吝，口无遮拦，风流肆意。
不如就遂他的意，便直接一个抛物线把裙子丢给了他，说：“希望款式孟总会满意。”
看她怀里抱着一团东西怪不方便的，孟引桢进休息室拿出自己的一只皮质旅行手袋，打开，放在茶几上，示意她把东西装进去。
尹漱心一横，想着已经到这步了，就没必要再矜持了，先是慢悠悠地把复习讲义摆了进去，吕芊的资料已经全被孟引桢保管了，就只剩下一些贴身衣物，一件一件叠好放进去，其中一件半途被他长指一伸勾走了，并说：“想不到小狐狸内在还挺奔放……”
其实都是专门为他准备的，毕竟自己经验太少，得借助外物。
最后装上裙子，两人携手出了办公室，帆布包终是留在了垃圾桶。
包配不配尹漱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配孟引桢的女人，那就得扔了。
那晚，两人意外地合拍，没出任何插曲，酣畅淋漓到凌晨。
结束后，尹漱独自一人趴着，放空了一会儿，突发奇想地就打开了手机的前置镜头，想看此时的自己是怎样一副模样。
发丝凌乱，额角浮着薄汗，至于眼睛，尹漱觉得还真不怪司女士意识不清醒时想要生抠她的眼珠，实在是过于妩媚了，似怨似慕，缠人得很。
再回忆一下欢-爱时孟引桢回应她的眼神——侵略性十足，总是蹙着眉头紧盯她，不想错过她在他身下流露出的任何反应。
论占有欲，孟引桢完全可以出本书，光是举例就能写个三天三夜，且不带重样。
他眼里就像是有一对银钩，逼着她就范，沉沦。
哪用得着逼，尹漱很清楚自己就是任人鱼肉的玩物，用不着自尊，也不配有多余的情绪。
……
天快蒙蒙亮时，尹漱悠悠然睁眼，浑身浸透着一股松散的惬意，当自我定位准确后，一切哽在心头的异物都不复存在了。
立即下床，进卫生间洗漱，九点有场高数通识课的考试，早点到，还能再看一会儿题。
刷完牙，低头掬水洗脸时，后腰突然抵上一股热源，不作他想，来人必然是孟引桢。
尹漱直起身子，想抽纸擦干净脸，却听身后的男人说：“尹漱我做了个梦……”
看这架势，必然是春-梦了……
“和我有关吗？”尹漱的腰被他单手抱着，双手则撑着洗手台，作为两人唯一的倚靠，也好让他在自己身后胡作非为。
“当然，我梦见你背叛了我……”他加重力度，又说：“还不止一次……”
“梦都是反的，我完全属于……”尹漱觉得自己根本吃不消这样的索求，但依旧苦苦强撑，还要分出精力注意讲话的措辞。
这么累的一桩差事，一场交易，应该分给两个人来做啊！
这样想着，尹漱一下子豁然开朗，面对孟引桢时，她就做一个会讨好会谈情的尹漱好了，其余时候，她还是她自己。
“知道，你不就在我怀里嘛……”他又向前几分，同时掰过她的下巴，重重地吻上还润着水光的唇。
冷冽辛辣的薄荷气息直冲天灵盖，尹漱觉得自己就要窒息。
……
孟引桢把尹漱送到了考场楼下。
他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袖扣，领带夹，腕表，香水，每一处都有条不紊，精致优雅。
一旁的尹漱却是失魂落魄，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不是复习完来考试，而是做完……来考试。
且是空手而来，讲义什么的全都落在别墅不说，甚至连根笔都没有。
还是太急了。
如果不是自己壮着胆子叫停，她怕是要直接缺考这门课。
顾不得窘迫，尹漱终于开口说了一路以来的第一句话：“有没有笔……借我……”
“没有。”孟引桢单手撑着方向盘，语气揶揄。
“……我找同学借吧。”尹漱无望地解开安全带，要下车，孟引桢却倾身过来，一手拉上车门，一手拵着她还泛红的脸颊，送上深吻。
尹漱觉得自己要被榨干。却不能拒绝。
还剩五分钟就要开考，尹漱不得不推开孟引桢，“来不及了……等我结束。”
孟引桢斜靠在椅背上，笑得宠溺而狡黠，同时从西装内袋里掏出自己签字的钢笔，说：“好好考，小狐狸，别考砸了……”
尹漱顾不得许多，一把抓过钢笔，下了车，拼命往考场飞奔。
这次，车门还是未能幸免。
孟引桢却觉得摔得好极了，他不介意多来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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