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因为地理位置近的原因，天海的路上近几年增加了许多韩国的店铺，餐厅，美发室，冉子灼所在小区里甚至还开了一个韩国幼儿园，给住在小区里面越来越多的韩国家庭提供便利。天海一中里面的国际部韩国学生的比例也是占大头，每次看到穿着西装，打领带在冬天也穿着超短裙制服的韩国学生从宿舍楼后面的成群的出现，大家多少都有点羡慕她们的装扮，然后裹紧羽绒外套赶紧跑回室内取暖。
冉子灼的妈妈在楼下的韩国美容室办了会员卡，趁着十一放假，把冉子灼拉去修理头发。冉子灼从幼儿园开始，就在老城区火车站的一家理发店剪头发。那个是冉子灼还住在老城区的时候，剪一次头发五块钱，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涨过。突然自己的头要被新的理发师设计，冉子灼心里默默的觉得对不起之前剪头发的阿姨。
美容室的社长不是每天都在，需要预约。她的女儿就在天海一中里的国际部上学，为了孩子所以在天海开了一家美容室。每个月有两个周她会飞来天海，剩下的时间在韩国管理生意。社长精巧的黑色短发，干练的黑色西装，就跟韩剧里扒下来的人一样。
平时冉子灼一个头发最多5分钟就剪好了，这次冉子灼待了半个小时，韩国社长每一剪刀都发出了声音但是又感觉并没有什么改变。但是咔嚓咔嚓的修完之后，镜子里的冉子灼多出来了一个薄薄的齐刘海娃娃头的造型。冉子灼终于跟别扭的发卡和尴尬的二八分的刘海说再见，也彻底让冉子灼看起来更像还没有拉双眼皮的韩国小孩。
周日回班上晚自习，冉子灼特意在教室快坐满的时候从后门拉着行李默默走到后排自己位置上，然后低着头也不跟身边的人说话。
现在的学习阶段是大家卯着劲为了分数再提高，许多同学也从学校的活动里慢慢退出来，积极性非常低。同学们对于外在的关注度也没有以前那么高，都是集中精力的多做练习题啃书本。所以冉子灼在这种气氛中剪了头发，被迫的抬不起头，觉得有点“招摇”了。
冉子灼的同桌换成了白昊，一个以中考班级第一考上天海一中，但是现在成绩跟冉子灼差不多的每天郁郁寡欢的爱写诗词的男生。平时冉子灼敬重这位大哥，看他每天发愁而愈加铁青的脸，冉子灼都会保持合适的距离和友好的交流，以防大哥的怒气卸到自己身上。
班主任甄强给白昊安排在冉子灼旁边，也是想让冉子灼用乐观积极的心态感染一下他，别每天都吊着一副被人欠了钱的样子，瞪着同学和老师。
一开始白昊完全不跟冉子灼说话，但是他敏感到只要冉子灼拿了水壶再一转身，昊哥就已经弹跳离开座位让冉子灼出去。
冉子灼多少知道一些昊哥的经历。辛莉莉说小时候她跟昊哥一起在少年宫学过电子琴，每天都是昊哥的妈妈，一个很温柔的阿姨牵着两个人的手过马路，接送他们去上课。昊哥的爸爸是中级人民法院的法官，几乎没有见过他出席昊哥任何的学校活动。后来父母离婚了，昊哥跟着妈妈住，就越发的沈默寡言，脾气变得很古怪。
昊哥追过班里一个女生，每天都帮人家学习，写作业，还把人叫到家里讨论模拟联合国发言稿。那个女生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后来昊哥当着模拟联合国很多人的面，对着那个女生大手一挥，手指一勾要求这个女生给他打领带，把女生给吓跑了，昊哥也很没有面子，好像有了阴影，再也不敢跟其他女生接触。班里也盛传昊哥在男女那方面有一些怪癖，当然冉子灼不相信这些，她只相信她自己了解的眼前人。
所以当冉子灼主动问白昊要不要帮他接水的时候，白昊石化了。他慢慢抬头第一次正视冉子灼，然后又缓缓低下头，说“没事，不用，谢谢”。
冉子灼发现白昊的历史和政治是强项，就找他问题，白昊也有一说一的给她解答，其他的也不聊。慢慢的冉子灼发现白昊自尊心强的离谱，总是不想被人看低，然后陷在自己曾经的金榜题名出不来。
冉子灼觉得，白昊的性格受家庭影响很大。白昊妈妈来开家长会的时候，不跟任何人打招呼，这让张女士的热情无处发挥。不论是谁在讲台发言，白昊妈妈都会趴在桌子上消极的嘲笑台上的人。张女士觉得身边坐的不是一个为了孩子的未来开家长会的妈妈，而是一个浑身散发不幸的可怜人。
白昊的理想是跟他爸爸一样当法官，这是他唯一跟冉子灼聊起过的话题。他恨自己不优秀，以现在的状态和分数根本去不了理想的学府。
冉子灼问“你想去哪儿？”
“南大”。
冉子灼震惊，因为这也是她的目标。
“我天！我也是！昊哥！咱俩努力啊！”
这回轮到白昊震惊，眼睛里突然有了亮光。
“你为什么想去南大？”白昊问。
“嗯，我爸是南大毕业的，而且南京小时候去过，挺喜欢的，很有历史底蕴。你呢？为什么想去？”
“我。。。想去读法律，唉。。。”接着一声叹息。
冉子灼知道白昊叹息自己的成绩，确实很吃力，但是他心气高，心态很不稳定。他都知道，但是又能怎么办？冉子灼的成绩都自身难保，更别说能帮到白昊什么忙了。
“没事，反正以这个为目标，还来得及”冉子灼笑了笑，鼓励一下白昊，也鼓励自己。
白昊又是沉默的点点头。
今天冉子灼剪了bobo头，白昊第一眼就看出来，也看出来冉子灼低着头不想让别人发现。等冉子灼坐下，白昊小声的说：“小冉剪头了，变化还挺大。”
“还行还行，就是剪了刘海”冉子灼说完，两个人继续低头学习。
教室的后门突然被打开，桂亦卉这个从来不会迟到的人满脸无奈加烦躁的走进来，用不大不小刚好后面几排的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柳思灵把头给烫了”。
冉子灼没太懂桂亦卉脸上这个表情的意思，柳思灵烫头发，虽然也是跟学习不沾边，但是符合柳思灵的性格。冉子灼懊恼为啥自己要跟柳思灵同一个时间换发型。。。
坐在后排门口的宋文文慢条斯理的问“啊~~？烫头了~~？今天烫头啦~~？她烫就烫呗~~”
没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李国超今天在宋文文旁边自习，抬头向前看了一下回头的这些同学，在冉子灼那里多停了几秒，又低下头没说话。柳思灵，宋文文还有李国超几个人经常翻墙去网吧包夜，都了解柳思灵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也没当回事。
“哎哟不是！不是烫头发那个烫头！是她非要在宿舍洗头发，我说都来不及了要迟到了，我要锁门了，她就把刚接完开水的水壶打开，直接往头上倒！直接把头给烫了！”桂亦卉刚陪着柳思灵去了医务室，所以整个一个要爆炸的状态，骂骂咧咧的回到了座位上。
听到同学已经听不下去了。。。柳思灵的生活自理能力真的不能再低了。好家伙，一百度的开水直接往头上倒，真是把想不开发展到另一个高度了，玩的就是刺激。
大家刚想问柳思灵人呢，回家了还是怎么办，严不严重，就听到后门“砰”的一声被撞开，柳思灵在头上贵妇一样的盘着一条白毛巾，t恤胸前全湿了，表情非常阴郁的看着全班同学。
“都别看了！烦死了！就是把头给烫了，别看了！”
“柳思灵真是个人物”白昊默默的跟冉子灼吐槽。冉子灼无语的笑了。
晚自习结束，冉子灼在位置上低着头收拾行李。
“小冉你，你这是剪头发了？这么可爱的吗？”冉子灼头顶飘来李国超的声音。
冉子灼脸噌的一下红了，一股力量压着她脖子让她不敢抬头看李国超，就低着头说:“嗯”
“哇小冉冉你好可爱！这种bobo头好像韩国人！”方圆也凑过来满眼星星眼的看着冉子灼。
“哇小冉冉你整个人都感觉不一样了，气质变了”“好可爱，显得脸好小！”
“哎哟，韩国人？”洛远琦也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冉子灼，然后飘走了，后面跟着林掷延。冉子灼抬头瞪了一眼林掷延，怕林掷延又跟自己瞎说话。
晚上回宿舍，林掷延短信：你这个发型，更2了。跟笔帽长得差不多。
冉子灼突然被逗笑了。
冉子灼知道娃娃头是可爱的，但是带着林掷延语音的这条短信突然触到了冉子灼的笑点，自己也觉得自己像个笔帽。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冉子灼觉得掉进烟囱里，又掉进烟囱里的不是笔帽，是自己。。。
周一班会，班主任带着一个新同学来。男生高高瘦瘦的，一张嘴就是东北口音，离子烫的头发染了一小嘬黄色。
“大家好，我叫李白，就是跟那个李白是一样的两个字，请大家多多关照。”
结果中午放饭的时候，就有别的班的女生来叫李白出去，果然长得帅的人藏不住。
甄强让班长洛远琦带着李白熟悉一下班级的管理，可以让他快些融入班级生活。所以一整个周，洛远琦后面都跟着李白。洛远琦大方的跟李白聊天打闹，看得出老乡见老乡的那种激动。再加上俊男美女走在一起，画面美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回来的周日，甄强突然宣布第一节晚自习要从新竞选班委，大家准备一下，这把冉子灼很久没有局促给挑出来了。她很久没有在这种场合哭了，而且她已经预见了自己一会一定会出丑。
“死了死了，完了，我完了”冉子灼现在根本不能平静下来，笔在纸上胡乱画着。这么长时间以来没有让高中同学看见的情景，终于要重现了。要不就不要竞选了，干嘛逼自己。但是冉子灼知道甄强和同学很有可能起哄来供自己上去竞选，噩梦般的场景历历在目，不忍回想。那还是稍微写一点什么，以防万一吧。
晚自习铃响了之后，洛远琦领着大家进行选举。
宣传委员是最后一个竞选职位，有多个同学参加。辛莉莉读完演讲稿鞠躬下台的时候，冉子灼的心脏已经快要跳出胸腔。果不其然，洛远琦还有同学们的目光齐刷刷的射向了冉子灼。
“还有要竞选的同学吗？冉子灼要上来吗？”洛远琦眯着眼睛看着冉子灼。
冉子灼已经紧张的张不开嘴回答，怕一张嘴眼泪就掉下来，这该死的时刻为什么躲不掉！
李白斜坐着，就在冉子灼隔着过道的位置，说“哎，同学，他们好像在叫你，冉子灼是你吧？”
冉子灼又想哭又想笑，让新同学这么认识自己还真有意思呢。待会让你认识的更彻底一点。
冉子灼猛地起身，也没有拿写了一半的演讲稿，抱着赴死的心站上了讲台。
教室的白炽灯很亮，亮的冉子灼能看清做着的每一个同学的表情，果然老师说底下的小动作他能看的一清二楚是真的。
徐玉泽坐在第一排，有点担心的看着冉子灼。他在初中见过冉子灼哭的样子，但是不知道今天她可不可以做到不哭。
冉子灼也下意识的找到徐玉泽，看到他对着自己鼓励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觉得徐玉泽还不错，老同学你懂我！！
“那个，对不起耽误了大家时间，我要竞选宣传委员。。。”冉子灼感觉到太阳穴旁边的筋开始疯狂的跳起来，声带也突然不受控制的抖动。
“我。。。我。。。”冉子灼鼻子的酸涌了上来，她一直假装不会出现的事情最终还是出现了，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还是没有压制住眼泪！为什么这么久了没有出现又出现！哭什么哭冉子灼！哭什么哭！
越这样想，冉子灼越不能接受自己，眼泪更加决堤了一般的涌了出来，站在台上的冉子灼哭的泣不成声，孤立无援，已经看不清眼前的同学是什么样子了。笑吧。。。应该笑得，哭成神经病的也就我自己了。反正大家也都见到了，怎么解释也没有用，再说这要怎么解释，冉子灼自己还想要个解释。
洛远琦默默走到冉子灼身边，对着大家说“给小冉一点时间”然后问冉子灼，“你想休息一会吗？我可以先计算其他的票数，然后你再上来”。
冉子灼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洛远琦不愧是自己投票的班长候选人！
但是冉子灼不想浪费大家自习的时间，就用衣服袖子胡乱擦了擦眼泪还有鼻涕，说“那我说完吧”。
“那个。。。不好意思让大家受惊了，我上台讲话会不自觉的哭，但是我的□□根本控制不住。不是我有什么情绪，但是我一激动，这个眼泪就自动留下来，我的大脑根本不能控制，对不起对不起。”
徐玉泽在下面说“没事小冉，你接着说”
冉子灼突然听到有人安慰自己，本来硬押回去的哭意突然又涌了上来，这种时候真的不能听见有人体谅自己的话，一下子就觉得特委屈。
冉子灼又疯了一样的开始流眼泪。。。
“啊啊啊啊啊。。。但是我，我要做宣传委员。。。就是，就是帮大家画黑板报是我喜欢的事情。”冉子灼有点语无伦次，想要用最后残存的理智把话说完。
“也很感谢一直帮忙的同学们，辛莉莉，方圆还有许多同学用自己课余的时间帮我们画黑板报，得了好几次年级最高分。。。那个也可以在自己的个人积分，不是，如果我做宣传委员，大家来帮忙我一定都会记在你们的个人评分里”
徐玉泽在下面领掌一样的说“好！”大家也鼓掌，冉子灼觉得真的，丢人丢到西西伯利亚了。
“我们这是受了两次惊了”徐玉泽的同桌刘元含开着玩笑说。
一时间的沉默，大家不约而同的想到了生物课的相关知识。
走下台，冉子灼已经哭的没有力气了。
洛远琦趁着大家投票的时间从班级后面绕到冉子灼旁边，俯下身问：“你没事吧？是不是紧张还是什么？怎么能哭的这么惨？”
冉子灼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那个，我真的就是这样，我不能在大众面前讲话”
当然这个解释不通，因为高一刚开学的时候冉子灼竞选过，那个时候因为没人在听所以快速的被忽略了，但是在别人看来冉子灼是可以在公众面前讲话的。
“我还以为是因为你看到辛莉莉也竞选，你不想跟好朋友竞争，所以难过”洛远琦分析道。
冉子灼还真的没想到这一点，她只顾着自己努力憋哭，跟别人真的没有关系。但是洛远琦给的理由也是能让冉子灼下台阶，可是自己在台上已经说爆了，这个台阶自己还真的用不了。
“好，那么最高票，冉子灼。宣传委员就还是冉子灼”洛远琦说完，冉子灼羞愧的抬不起头，紧闭着眼睛觉得真的对不起讲的更好的其他同学。
白昊默默地说：“你其实不用紧张，你平时做的大家都看在眼里，你今天就是什么都不说，站一下，我相信最后大家还是会选你”。冉子灼听到了，点点头。
李白从自己随身带的面巾纸里抽了一张递给冉子灼，说“那个同学，你看，他们最后选了你，你别哭了，你当上宣传委员了，挺好的，大家都选了你的，别担心。”
我不是因为怕选不上才哭的啊喂！冉子灼想自己是不是哭着说，所以发音吐字有问题，还是李白没听明白。不过冉子灼还是接过纸巾，说了声“谢谢。”
回到宿舍，林掷延很晚来了一条短信：紧张的？哭的那么丑，以后别哭了。
冉子灼回他：哎。。。从小就这样，没办法，就是丑，怎么滴！
林掷延：2死了，快睡吧。
李国超也发了一条短信：你没事吧，恭喜你连任。以后加分靠你了（笑脸）
冉子灼觉得李国超大概出于个人修养会安慰自己。她回李国超“没事，那多来帮忙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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