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冉子灼收到尚北的短信，隐约感觉到了尚北的用意。但是她不能给他回复，特别是在在不确定自己跟赵敬的情况时，不想让其他事情扰乱自己的决定。冉子灼需要跟赵敬说清楚之后，再来处理和尚北的关系。现在的她还无力同时招架两个人，她只想着某一天能赵敬能突然联系自己来解释他的消失，是他手机坏了或者他有什么重大客观因素阻挠了他联系冉子灼。但是冉子灼在心里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这是最后一次自欺欺人。自己的情绪一直在被赵敬消耗着，自己给赵敬想的理由都是对自己的不公平。

        辛莉莉看到冉子灼经常对着手机发呆，没有了回短信的那种愉悦和温柔。而且，冉子灼已经很久没有来自296的电话，他们俩应该是出问题了。

        然而出问题的不只这段关系，还有季思榛和柳思灵。

        一开学的时候，季思榛就被柳思灵无限的活力和跳跃的思维给吸引住了。她喜欢有创意的事物还有新潮的一切东西。当柳思灵穿着最贵的球鞋，带着白色的镜框疯了一样在宿舍里欢脱的说着暑假去美国大购物的时候，季思榛就想立刻跟这个人做朋友。

        季思榛身高没有长过自己的父母，但是自尊心很强的她凡事都要争第一。考一中的时候是以初中全校第一的成绩被录取的，并且作为天海市优秀学生去过韩国做交换生。而且她很擅于交际，跟学校领导也好，各个班的班长书记也好，不到一个学期她手机里已经存了各学生会主席，副主席和部长的联系方式，并且成为文艺部有力的部长候选人。

        但是柳思灵走的是另一条路线。她虽然也想在学生会里拼个一官半职，但是她并没有季思榛的实力和脚踏实地干活的精神。她喜欢天马行空的说一些完全行不通的方案，把在国外看见的音乐节或者比较出格的风格想要带进学校的策划里。但是被否决的时候就会责怪这些人没有眼光，然后不配合别人的方案执行，或者干脆不参加部门例会，跟李国超宋文文他们跑出去学校上网，一晚上都找不到人。

        季思榛一开始还碍于想要跟柳思灵做朋友的初衷，会开导柳思灵或者在部门里帮衬着她。有时候柳思灵就大大咧咧的忘记在饭卡里充值，要不就是丢失了饭卡，没钱买饭或者买零食，季思榛也会借给她。柳思灵满口答应下周回来就一定还给季思榛，但是转头就忘记了这件事，下一周回来继续刷季思榛的饭卡，然后再道歉说一定会连本带利的还给她。

        大家都是学生，钱也都是每个周回家爸妈给充值的，每个人一张饭卡这是开学大家就知道的事情。一次两次还可以，但是柳思灵几乎天天这样，季思榛心里非常不乐意。

        柳思灵也察觉了后来几次，季思榛会躲着自己去买饭，或者借口没钱不借给自己饭卡。柳思灵就找了桂亦卉，找了宋文文，李国超，冉子灼和别的班级加上高年级她认识的人，借饭卡。

        冉子灼没办法借给柳思灵，因为她是按照一个周每天每顿饭定量充的钱。她都没有给自己留任何买零食的钱，所以根本没有多余的借给柳思灵。

        柳思灵哭笑不得的看着冉子灼说，“你简直就是一个苦行僧，连给自己买零食的钱都没有，你人生过得太苦了！”

        冉子灼笑笑，心里想说，我也不爱吃零食，饭堂的四个食堂不香吗？而且。。。现在在到处借钱不是更尴尬吗。。。

        渐渐的，季思榛很柳思灵就不太说话，也不太见面了。以前午休的时候季思榛都会跟柳思灵在学校里不回来宿舍，但是现在她会跟着604的小伙伴一起回来休息。大家也都相处得很融洽，所以自然而然的就会等着季思榛一起回宿舍。虽然舍友们都不说，但是都能感觉到季思榛很烦柳思灵，柳思灵也有点不太搭理季思榛了。

        中午午休，冉子灼悄悄跑去了辛莉莉的床铺，钻进她的被子里。在情人节那条消息没有回尚北之后，尚北又给冉子灼发了消息，而且是每天都会找点事情发给冉子灼。

        冉子灼很无语，自己拒绝的不是挺明显的吗？尚北以前脑袋挺灵光的，现在怎么不太好用了。再加上赵敬完全没有意思的动静，搞得冉子灼内心狂躁的需要找个人帮自己整理一下思路了。

        尚北今天发的又是一条类似表白的短信。

        “经常给你发短信，你也不回我，我其实也很没有信心。从拿到你的手机号，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话，到现在可以每天给你发我想说的话，时间不长，但是我已经很感激了。你不用着急给我答案，我可以等，等你想好在告诉我。”

        冉子灼把短信读给辛莉莉听，辛莉莉大概知道冉子灼最近是在为296不回短信伤神，但是不知道还有另一个人的故事。但是辛莉莉没有谈过恋爱，她只能从客观理性的角度跟冉子灼分析。她又很有分寸，不会因为跟冉子灼关系近一些，就指手画脚的干预冉子灼自己的选择。其实选谁都好，辛莉莉只想不要耽误冉子灼的学习，毕竟没有这个大前提，什么都不重要。

        “我没给他回复过信息，这种，这种太明显要我给答案的短信，我都不知道怎么回。”

        冉子灼平躺手里举着手机，烦躁的跟辛莉莉说。

        “那这个人想要一个什么答案呢？这个296你还喜欢他吗？”辛莉莉在思考的时候习惯性的用食指卷着耳朵旁边的头发，把玩着。

        “哎。。。296，他都不知道哪去了。。。尚北，哦，就是发短信给我的这个人，倒是比296发的短信更多呢。。。”冉子灼又给辛莉莉读了几条尚北发的长短信，都是跟今天内容相似的。

        “你跟296之间是不是有误会，能找机会见面说清楚吗？手机短信可能还是沟通的不太顺畅吧。。。”辛莉莉闭着眼睛，被冉子灼挤在跟墙之间的空间里平躺着，继续把玩着头发条。

        冉子灼想了想，确实是这样。虽然有了手机，似乎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可以联系对方，但是却忽略了见面的重要性，也因此把短信当作了沟通的唯一方式。没了手机，这个人等于就是消失了。赵敬跟冉子灼现在就处于这个局面，谁都知道在电话号码的另一边，这个人正在看着屏幕，希望对方先来联系自己，都希望对方先妥协。

        但是因为不用见面，这个局面就僵持不下。

        以前在初中的时候，前一天两个人冷战，第二天两个人就会见面，所以可以用肢体接触或者一系列的方法跟对方和好，根本不存在失联。

        冉子灼越想约烦恼，一个骨碌翻了个身，脸冲下趴着，痛苦的“哎哎哎”的低声叫唤着。

        季思榛今天跟着辛莉莉和冉子灼一起回来午休。她一直听到两个人窃窃私语的声音，没有在意，但是也因为一些事情睡不着，就在玩手机。听到冉子灼在叫唤，她撑起来上身朝下铺看，发现冉子灼的床空了，然后辛莉莉的床那边有两个脑袋，正挤在一起很亲密的说着什么。

        季思榛有点羡慕这两个人的友情。她看见冉子灼不知道说了什么，辛莉莉把被子掀开，轻轻打了冉子灼的屁股一下，然后冉子灼假装吃痛的揉着屁股笑呵呵的继续低语。

        季思榛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是不是本来也可以跟柳思灵是这样的关系。我们本来也可以一起分享各自喜欢的东西，然后哈哈的一起笑。没有必要闹的这么不开心，其实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交朋友还是要看优点的不是吗。

        等到了晚饭时间，季思榛去找到柳思灵。两个人一起去了食堂，又一起参加了文艺部例会，到了晚上回宿舍，大家看这两个人又开始聊天说笑了。宿舍里其他人也舒了一口气，毕竟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样误会解开还是舒服多了。

        过了一个周末，大家纷纷提着行李回学校。

        晚自习结束，冉子灼回到宿舍手机“叮”的震了一下。她打开，竟然是赵敬。

        冉子灼在看到屏幕显示这两个字的时候，瞳孔都突然放大，换身汗毛竖了起来，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了。

        真的是赵敬，妈的，冉子灼这个时候只想骂脏话。你妹的死哪里去了，这都距离上次在老师家见面一个多月了，你是被绑架了现在要找我要赎金吗？但是冉子灼大部分的感觉还是激动大于生气，最起码赵敬这次先发了短信。

        冉子灼的心情很复杂，她不敢点开短信，但是又急切的想知道短信的内容。会是他道歉的短信吧，即使是道歉的短信，时隔一个多月也不合理啊？

        冉子灼其实在心里给了赵敬一个期限，就是情人节，如果赵敬是想等214号这天才联系自己，冉子灼会顺着给他台阶下，然后当作没有事情发生，还会表扬他学会欲扬先抑，还挑情人节这种浪漫的节日，然后和好如初。

        后来这个期限又被冉子灼拉长到了314白色情人节。据说白色情人节是女生给表白的男生答复的日子。那么即使在这天赵敬发短信找自己，说记错了情人节的日子，拖了这么久才来说情人节快乐，冉子灼也会接受。

        可是今天是314又一个星期。冉子灼其实已经隐隐做了决定，人不能一次两次的放低限度，哪怕是自己这么喜欢的人。只是冉子灼无法作证这个决定的对错，她需要等一个契机来证实自己的决定。

        因为冉子灼真的太容易心软，任何人给她任何合理的理由，她都会理解，更别说是赵敬来主动解释。

        但是，冉子灼是很喜欢，甚至有点病态的享受冷战的人，她喜欢这种□□上的精神上的“折磨”。。。当然，是对方也要有同样的感受才行，不然就从谈恋爱变成冉子灼的单恋独角戏。

        冉子灼在想赵敬，或者脑补赵敬因为不跟冉子灼联系的时候的委屈，可怜，难受，睡不着的样子的时候，心里有一丝丝的爽。虽然自己就跟脑袋里的赵敬一样的浑浑噩噩的，很想他，但是因为有赵敬“陪着”，冉子灼还是会觉得有点甜，然后稍稍在心里放过赵敬一次，算是他被冷战折磨的一点赔偿。

        冉子灼在脑子里分析个各种赵敬发短信的动机。是来道歉，是来解释，是来分手（感觉赵敬没有这个胆量，并且冉子灼自己也没有做错什么。。。）

        又或者，冉子灼想破了脑袋想出来一条自己最不能接受，但是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原因：

        短信是一个女生用赵敬的手机发短信给自己，说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不要再纠缠赵敬，好自为之。这大概是冉子灼小说看多了的后遗症。

        又或者，尚北是赵敬安排的？赵敬不知道怎么回事偷偷知道了尚北喜欢自己，于是趁此机会来试探冉子灼。想到这冉子灼皱皱眉头，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吧。

        但是除此之外，冉子灼也想不到了。

        这条短信直等到冉子灼回到了宿舍，洗漱完，换完睡衣，跟大家心不在焉的聊完天，安稳的躺在床上之后，才点开看。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感觉到紧张或者不安，冉子灼就会尝到嘴巴里有铁锈的味道，虽然哪里都没有出血，但是就会这样。现在她就尝到一丝丝的铁锈在鼻腔和咽□□界的地方，勾起冉子灼一种害怕的感觉。

        冉子灼跟自己说，不论赵敬说什么，给的理由有多差劲，或者真的是分手来通知自己，再或者是某个女生署名的短信，一定一定要大气，不能被他挑起情绪。冉子灼在脑海里不停的安抚自己，我们上一次的两个月不是白过的，已经都坚持过来一次了，这次不管结果怎么样，都不要再陷进抑郁的情绪里，冉子灼，我们已经挺过来了。

        冉子灼甚至在点开短信前做了一个小小的祷告，希望赵敬和自己可以好好的。

        点开短信，小小的屏幕只有一行字：

        “嗨，感觉很久没跟你聊天了。。。”

        我去你妹的！！！！

        冉子灼一股气顶到脑门，手机“碰”的一声扔到了床上。

        等等我要再读一遍，我要读懂他的画外音，读出来他的语气和停顿。

        冉子灼摸到手机，又看一了遍信息。

        应该是“嗨！”感觉很久没跟你聊天，还是嗨“感觉”很久没跟你聊天，还是“很久”没跟你聊天，还是很久没跟“你”聊天。

        冉子灼整个人埋在被窝里，一遍一遍揣测赵敬发这条短信的正确语气。但是怎么读，怎么都会把重音放在“你”上面。

        感觉很久没跟“你”聊天了。。。

        废话，废话，废话！你当然没有！这不是感觉！！！那你倒是在跟谁聊天？？？

        一个多月把我凉在这，赵敬你是真的有毒吧？？你是在这假装轻松，假装不知道我在等你解释等了一个月吗？？？

        冉子灼之前绞尽脑汁想的理由，心理建设，全都没有用。这几个字像打火机一样的点着了冉子灼的爆发点。

        冉子灼以为赵敬需要这么久的时间，想清楚一些事，所以才没有发短信找自己。冉子灼忍住，没有像中考暑假那样直接拉黑赵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她觉得自己要有改变，也强撑着，每天都在劝自己不要揣测赵敬的用意，不要怀疑赵敬对自己的感情，不要像上次那样不给赵敬解释的机会就一刀两断，痛苦不堪。到头来还是会和好，然后后悔自己的决绝。

        但是这条短信，打破了冉子灼这一个多月以来用理智和耐心筑好的城墙。就好像赵敬完全没在意这短时间的空白，没有感受到跟冉子灼一样的焦躁和焦虑，只有冉子灼一个人在痛苦的思念着对方。而赵敬只是无聊想起来还有冉子灼这个人类，早就把女朋友抛在脑后。连要求你想我，都这么难吗？

        冉子灼真的只要一个解释，到底为什么突然就不理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的冷漠？如果赵敬说自己需要时间考虑，请冉子灼等，冉子灼都会尊重赵敬，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结果等来等去，冉子灼就等来这么一句轻飘飘，开玩笑一样的短信。

        冉子灼激动的心慢慢的落下，她甚至听到胸腔里骨碌碌什么滑落，然后碎了的声音。可能是睡的太晚，冉子灼的心脏不规律的心悸，难受的感觉把她拉回来现实。

        赵敬自从寒假期末考试考的很烂以后，他的学习压力就很大。但是作为班里的体育委员，学校很多的活动他不得不代表班级参加，导致他焦头烂额的，寒假见到冉子灼也没有心力上去说话。

        寒假从美国回来过年的舅舅跟家人商量，如果赵敬学习成绩再没有起色，干脆高二先去美国读语言，然后大学在国外读吧，不然在国内可能三本都考不上。家人还在犹豫，妈妈看赵敬的整个情绪也不高，说，“那再等等，报班补习一下，这才高一刚开学，可能还不适应”。

        冉子灼还是一副清冷的样子，见到自己没有什么笑脸，头埋的低低的在大家后面走着。比寒假补习班看起来更瘦了，黑眼圈也更深了。她头发剪的短短的，紫色的羊绒长外套，黑色的靴子，在雾蒙蒙的冬季里看起来很游离，没有一丝的暖意。

        赵敬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突然上前，去找冉子灼说话。仿佛只有在手机里的她才是可爱的，会跟自己调皮的发短信，打电话也会跟着自己开玩笑，但是真人站在面前的时候，赵敬却没了勇气。

        虽然有很多话或者说委屈想要表达，但是想到冉子灼可能会上下审视自己，会很理性的问自己各种问题，会一条一条分析给自己听，把自己当小孩一样的关爱的眼神，赵敬瞬间就没有了表达的欲望。

        冉子灼虽然说话不多，或者说根本没有什么废话，但是有时候想跟她沟通正经的问题的时候，就会突然在冉子灼身上能看到妈妈的影子，唠唠叨叨的，语重心长的。她不会跟自己吵架，也不会跟着自己抱怨，更不会撒娇，在自己面前完全没有这个年龄段其他女生的感觉，总是冷静的看着自己。这总让赵敬觉得，冉子灼，看不起自己。

        如果自己跟李斥未说身边发生的事情，李斥未就会跟兄弟一般的跟自己瞎胡扯，把一切都看的很轻松，然后调侃几句，把自己逗乐。两个人会越聊越开心，最后可能就是约出来吃个饭，唱个ktv就忘记了烦心事。

        但是跟冉子灼说。。。赵敬想了半天，想到一个词：严厉。冉子灼只要不笑，满脸就写着严厉的教导处主任，请跟我进办公室一趟。所以才导致第一次看到冉子灼对着自己笑的时候，他的心被什么撞到了，“咔”的一下就陷进去了。

        潜意识里，赵敬觉得冉子灼会包容自己，就像自己做错事，长辈会安慰自己，会包容自己甚至帮助自己。这给了赵敬很强的安全感，让他有时候不太想要顾忌冉子灼的感受。因为冉子灼不会背叛自己，也不会离开。

        虽然这种舒适的稳定感省了赵敬很多顾虑，但是有时候他会羡慕自己好兄弟谈恋爱的模式。他们的女朋友会一刻不停的打电话，发短信，周末一起出去看电影，一起吃饭逛街买衣服，一个不高兴两个人就吵上一架，过后兄弟就要买礼物，道歉哄着女朋友睡觉。吵吵闹闹，但是甜甜蜜蜜。赵敬有时候也希望，冉子灼也这样就好了。

        但是偏偏冉子灼不是这样的，他心里比谁都明白，天塌下来，冉子灼都不会对自己服软，也不会向自己求助。

        赵敬真的很想知道，冉子灼到底会不会先来找自己，会不会来讨好自己或者是撒个娇。

        可是赵敬没有明白的是，冉子灼的自尊心太强，她不允许自己向男生低头，也不允许有人可以打破这个自己固守的原则。他更不知道自己过了冉子灼设定的时间界限，正正好好的给了冉子灼下决心的理由。

        做了这个决定，冉子灼反而心里轻松了。一块石头落地，没有声音，但是砸在心里足够让冉子灼记住这一刻。

        她没有回复赵敬，而是默默从被窝里探出头，侧过身静静的躺着，注视着熄灯之后的寝室。

        对面的桂亦卉的被子里还透出微弱的光，她上铺的季思榛的还在滴滴的发着短信，柳思灵和宋文文今天都没有在宿舍，他们的被子还整齐的立在床板上。梅沛冷已经睡了，能听到轻微的鼾声。冉子灼没有抬头看睡在对头的辛莉莉，她猜辛莉莉应该也睡着了，她是寝室唯一不熬夜的人。

        冉子灼可能很想在这一刻找人倾诉，很想像电视剧里一样在失恋的时候抱着人痛哭一起骂赵敬。但是这一刻没有人可以陪她做这件事。她向被子里缩了缩，闭上了眼睛，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鼻子里的铁锈味还在，这让她觉得还好，自己还能清除的分辨什么。

        之前赵敬第一次跟自己说话，是在初一的时候。冉子灼记得很清楚，是学校刚开暖气，赵敬刚好坐在暖气片旁边。那个时候两个人还不是同桌。

        赵敬趴在冉子灼铺在暖气片上的外套，很大声的问，“这个外套是谁的？没人要，就正好给我睡觉用咯！”

        赵敬当然知道这是冉子灼的，可是他没有机会跟冉子灼说话，很好奇，这个跟自己住同一个小区的同学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冉子灼慌忙抬头，很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挥了挥手里的笔说，“那个。。。是我的，那个。。。挡住暖气了吗？拿下来，没事”。然后又笑了笑准备起身过去拿走外套。

        赵敬愣了一下神，然后赶紧一把抱住冉子灼外套，摆摆手说，“哦，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就是很舒服很厚，我其实可以靠在上面睡觉，特别暖和。你要是不介意，就放在这给我当枕头，挺好，挺好的，呵呵”。他脸可能是靠着暖气太近，长得有点红，嗓音也提高了好几度。冉子灼点点头说，“可以，就是袖子是白色的，别弄脏了”，然后回过头没再说话。

        体育课，冉子灼作为排头站在最前排的第一个。赵敬作为体育委员在喊集合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找冉子灼。冉子灼会机敏的像个兔子一样，一下子蹦到赵敬面前，站的笔直，然后其他同学按照冉子灼的位置排开。但是冉子灼总是目不斜视的看着体育老师，赵敬即使就站在冉子灼不到三步的距离，他也感受不到任何可以交流的气息。

        只有在体育课课前热身，赵敬忘了数拍子或者某个热身流程，冉子灼就会悄悄出声提醒他。导致赵敬一忘就看冉子灼，一忘就看冉子灼，或者直接问站在冉子灼面前问她。体育老师就骂赵敬，干什么老看人家冉子灼，干脆让冉子灼来当体育委员算了，惹得全班哇呀呀的八卦四起。

        后来很巧的就是赵敬被换到了跟冉子灼同桌，他心里暗自高兴。冉子灼看起来很高冷，但是相处起来很轻松。她没有班里有些女生那样爱掐赵敬，也没有上课看小说或者玩手机影响赵敬学习。冉子灼不拒绝赵敬的要求，赵敬有时候让冉子灼帮自己值日，她也答应，让冉子灼帮自己接水，她也答应，让冉子灼帮自己抄笔记或者讲题，冉子灼也没有什么脾气的全盘答应。这种程度让赵敬没有打趣冉子灼的地方，她是有点近乎完美的同桌。

        渐渐的，每次赵敬妈妈问赵敬要买什么东西的时候，赵敬眼前就会出现冉子灼上周穿的亮黄色的衣服，或者刚买的蓝色的大升装的水瓶，或者黑色三菱的签字笔，他就不自觉的也买了相同的东西。然后整个周都穿同一个色系的不同件衣服，就为了碰到某一天冉子灼也穿了这件衣服，然后期待看全班起哄的时候冉子灼的表情。

        有一次起哄是冉子灼用错了水瓶，用赵敬那个跟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水瓶喝了一口水。然后赵敬等冉子灼喝完，很惊讶的指着水瓶说，“这，这是我的吧？”

        冉子灼一瞬间大脑飞速旋转回忆这个水瓶怎么会拿错，但是旁边听到的人已经开始哇呀呀的起哄。

        “哇你俩这是间接接吻了吧？”

        “敬哥是不是故意的？”

        “你俩水瓶不是一样的吗，喝谁的不一样啊。”

        “还水瓶呢，两个人都穿情侣装了！昨天两个人都是黄色，今天是白色的！”

        冉子灼无奈，但是她也确实注意到，最近两个人校服里面的衣服颜色和领子几乎是一样的。

        冉子灼赶紧把水瓶扭好盖子，说，“对不起拿错了，我去洗一下还给你”，然后准备起身去洗手间。赵敬坐在外侧靠走廊，并没有给冉子灼让路，而是一把抓住冉子灼按在座位上，接过水瓶，打开盖子，喝了一口水。

        冉子灼震惊的说不出话，脸烧起来一样，心里os觉得赵敬怎么这么不爱干净，但是同时她觉察出什么。可是冉子灼不动声色，因为现在的她还在觉得男生都是垃圾的雾霾里，赵敬的这些举动让冉子灼分不清，这难道又是一个“那种”男生？

        冉子灼决定试一试赵敬，如果他也是令人作呕的不着调的人，那就让赵敬喜欢上自己，然后甩掉。

        于是从那天开始冉子灼会“不小心”的碰到赵敬的手，或者腿“不小心”碰到一起。然后装作没有什么继续写作业，留下呆在座位上的赵敬直勾勾的看着冉子灼，心乱如麻。又或者上体育课的时候，冉子灼会一反常态笑眯眯的看着赵敬而不是老师，搞得赵敬更加记不得热身流程然后被老师骂。

        赵敬看冉子灼对自己有回应，他的胆子就大了些。午休的时候，大家都会趴在桌子上，胳膊垫着脑袋，脸朝下。赵敬抬起头看到没有值班老师，就又低下头把胳膊肘向左挪了挪，一直碰到了冉子灼的胳膊然后停下，用垫在下面的手指戳了冉子灼一下，然后转头想看冉子灼反应。

        冉子灼侧过头，正好对上了放大的赵敬的脸。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回避，整个教室的人都在午休，只有他们两个人对视着。

        冉子灼能看到赵敬每一根睫毛，还有瞳仁里面反射出来的小小的自己。赵敬看着冉子灼的眼睛，鼻子，还有她的小巧的嘴巴，他能感受到除了呼吸以外的流动的某一种气息。冉子灼忽然抽出一只手指，轻轻的点在了赵敬的眼皮上，然后就又埋下头，心脏砰砰直跳。她想这样做很久了，因为赵敬的眼睛太好看了，她想要当作艺术品那样摸一下，可是又怕吓到赵敬。

        赵敬也埋下头，他不知道冉子灼为什么点自己的眼睛，但是那一刻他猜，他们的心意是相同的。赵敬又向冉子灼胳膊那挤了挤，然后放下一只胳膊脑袋只垫了一只手，另一只手沿着桌边，摸到了冉子灼的嘴巴。

        冉子灼吓了一跳，但是她知道是赵敬，也不会是别人。她觉得很好笑，因为这真的有点不卫生，没有洗的手放在自己嘴唇上很难受，甚至有点咸咸的味道。但是赵敬也有点太憨了，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招数。

        冉子灼有点破坏气氛的用牙齿一口咬住了赵敬的手指，“咔哧咔哧”，但是尽量避开了舌头，为了卫生。。。

        赵敬吃痛的要抽回去手指，冉子灼才松口，抬起头喝了口水漱漱口又趴下去。

        之后的每次午休，赵敬都会靠冉子灼很近，然后把洗好的手指送到冉子灼嘴边，给她磨牙。

        冉子灼脑子里的记忆不听话，一个一个的鲜活的跑出来。

        冬天某一天正在上政治课，班主任忽然停下来，看着窗外说，哇，外面下雪了。

        大家一时间齐刷刷的看向窗外，真的是白雪皑皑，松树枝已经盖了厚厚的一层雪。

        “好了，回家把课后练习题做一下，你们穿好衣服带好手套，去操场玩吧。有帽子的戴帽子，别冻感冒了。”

        哇～～！！！！！！大家立刻合上书本套上外套，冲出教室。

        操场上已经有很多班级在打雪仗了，谁都看不清楚是谁，班级也没有分界线，就是看准时机就扔雪球。冉子灼玩得不亦乐乎，她刚做好一个雪球站起来四面环顾想找下一个目标的时候，赵敬也站起来，两个人在好几百人的操场中央四目相交。

        所有打雪仗的同学老师在这一刹那都静止了，成了两个人背景板。冉子灼只穿了校服外套，里面红色的毛衣，运动鞋埋在雪堆里，两条细长的腿直直的站着。赵敬穿着黑色的棉外套，带着手套，笑意盎然的在不远处看着冉子灼，然后挥挥手里的雪球，侧身用力朝冉子灼一扔，雪球“啪”的打到中间某一个正在站起身的同学，赵敬赶紧装作不是自己蹲下，被打的同学气愤的不管不顾胡乱扔一气。

        冉子灼笑得很开心。

        回到教室，每个人几乎头发和鞋子都湿透了。赵敬刚坐下，就弯下腰把冉子灼松开的鞋带系紧，冉子灼说“不用不用，自己可以”，但是赵敬还是力气大，用腿夹住冉子灼的腿，然后顺势把冉子灼的两只手都捧在手里，冲着手哈气。

        李斥未就坐在两个人后面，白眼都要翻上天了，说，“我的天，姐，姐夫，这根本不需要哈气，抱着热水壶就暖和了，真是要命”。

        赵敬还是继续哈气，没管李斥未说什么。冉子灼的心化了，她好想拍拍赵敬的头然后抱一下他，作为感谢。但是教室里人还是多，冉子灼就默默看着赵敬，嘴角极力压抑的上扬的趋势。

        赵敬抬起眼眸看着冉子灼，问，“还冷吗？声音很低沉，带着一些宠溺”。

        冉子灼笑起来，声音温柔的回答，“嗯。。。不冷了”。

        之后冉子灼向赵敬敞开更多的自己，放下了防备，开始跟赵敬聊天，聊家里的人，聊学习，聊的东西就多了。赵敬也更全面的熟悉冉子灼的性格，还有思维模式。

        上山跑操的时候，赵敬就跟在冉子灼后面，他现在了解冉子灼不希望别人帮自己，她会咬着牙坚持自己做完。所以赵敬没有像其他男生那样直接拉或者推，而是在冉子灼想放弃开始走路的时候，鼓励她坚持跑不要停。在女生800米跑圈的时候，赵敬也不会陪着冉子灼跑，因为他知道冉子灼会烦，他会在冉子灼冲刺结束后拍拍她的背，然后就离开，不想冉子灼有太多的思想压力。

        两个人逐渐产生了默契，不需要说太多也会心心相映的磁场。冉子灼觉得很安心，赵敬也觉得很安稳。

        然而在今天过后，这些就只会是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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