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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谁是黄雀


仪来客栈楼下是大堂,供三餐,楼上是厢房,供住宿。

        荆长安到时,大堂靠里却搭了个高架戏台,正在唱戏,吹啦弹唱,好不热闹。

        曲音婉转,舞姿袅娜,时不时便赢得满场喝彩,茶香幽幽,热烟缭绕,乍然进门,恍惚还以为走错了地方。

        荆长安就以为走错了,退出去看了招牌,确定是仪来客栈,这才一脸懵逼地再次走了进去。

        “客官,您是听戏还是……”

        “找人。”荆长安打断伙计,本想自己上楼找人,走到楼梯口又停了下来,转身问道:“你们这不是客栈么?”

        “我们这一直都是这样,楼上打尖儿住宿,楼下大堂吃饭喝茶听戏。”伙计解释道。

        荆长安点了点头,没有深问,便径自上楼,循着何广义给的字条找了过去。

        何广义所在的是兰字号厢房,荆长安找过去时,房门正虚掩着,何广义开着窗,正端着盖碗茶,侧倚窗边低头看着楼下大堂的喧嚣。

        “广义叔。”荆长安笑了笑,反手关上门走了过去。

        何广义闻声转头,看到荆长安的脸一愣:“主子这脸……”随即回过神来欣慰地红了眼眶:“甚好甚好,弄掉了就好,只是这疤……”

        “不确定能不能彻底去掉,顺其自然吧。”荆长安顺着往楼下看了一眼:“广义叔也喜好听戏么?”

        “随便听听。”何广义将茶碗放回桌上,又走回窗前:“主子来的这些日子,进展如何?咱们那些人,可有联系上?”

        荆长安摇头:“暂且没有。”

        何广义顿了顿:“瑞王那边……”

        “广义叔。”荆长安打断何广义:“一切按照我们计划行事。”

        “怎么?”何广义敏锐地感觉到荆长安话里有话:“可是瑞王府有什么变数?魏将军他……”

        “跟魏将军无关。”荆长安摇头,转头看着楼下,若有所思。

        “魏将军没问题,那就是瑞王了。”何广义顿了顿:“主子到瑞王府也有些时日,可有见过瑞王,他,是何态度?”

        荆长安摇头:“没有。”

        “没有?”何广义眉头皱了起来:“我原本以为,瑞王不站三皇子,那必然会选六皇子,如今看来,未必,这也就不奇怪,瑞王府于这场权势之争中,所表现出的暧昧态度了……”

        “瑞王,他站六皇子又非六皇子。”荆长安自己倒了盏茶。

        “何意?”何广义有点绕糊涂了,顿了顿,突然灵光一闪,蓦地瞪大了眼睛:“您是说,瑞王……想谋反?”

        “嘘。”荆长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过了一会儿才道:“不管是什么,他都会成为江家翻案的推手,这就够了,至于他怎么看我怎么看待江家,并不重要。”

        “您是说……”

        荆长安点头:“还是一颗,主动送上门的棋子。”

        何广义脸色变了又变:“主子这意思,瑞王已经知道您的身份了?您,您这是没打算给自己留后路啊!”

        “我的退路,就是魏延祯啊。”荆长安知道何广义在着急什么,他笑了笑:“棋子也好,盟友也罢,结局一样就是好的。”

        “可是……”何广义还是发愁:“若他日得成霸业,他又岂会容得下您,到时,便是魏将军也未必能护得住您呐!”

        “广义叔。”荆长安喝了口茶:“若无依附,单凭你我之力,又如何扭转乾坤?他人所图,你我所图,又有何差?不过是我为他人棋,他人为我棋,互惠互利各取所需罢了,三皇子也好,六皇子也罢,亦或者是瑞王,我们要驭棋,必将自为棋,不论是谁,他们都会知道我身份,也该知道我身份,我是棋,也会是搅动风云的那把刀,自相残杀,乾坤乱象……至于谁是凶手并不重要,即便是凶手,他也不会放弃利用这把刀大杀四方,至于结果,那就各凭本事了。”

        “您这是在铤而走险!”何广义懂了,可也不赞同。

        “除了铤而走险,还有第二条路吗?”荆长安反问。

        何广义肩膀塌了下去:“如果您这脸能早些治好,就不用走这条路,咱们改名换姓,入良籍,考功名入仕途……”

        “这世上没有如果。”荆长安望着何广义眼睛:“广义叔,若非铤而走险,我到现在还困在朔县,路引排查甚严,一旦被发现我身份良籍有假后果不堪设想,拿不到路引,我就到不了京城,脸上这东西也就去不了……是以,没有如果。”

        听罢,何广义沉默了下来,半晌叹了口气:“是我太相当而然了。”

        荆长安笑笑,不置可否:“广义叔这么急着约我来这,应该不仅是说这个吧?”

        “是这么着。”说起今儿个约见重点,何广义顿时神采飞扬起来:“贪墨案不是苗头直指太子那边么,有人就给出了个损招,怂恿太子趁三皇子不在,皇帝龙体欠安之际,先下手为强……逼宫,太子原本犹豫,可眼看贪墨案火烧眉毛,加上憋屈这么多年,就急眼上钩了。”

        “有人?”荆长安挑眉。

        “二皇子,轩辕弘。”何广义压低声音。

        “哦?”荆长安喝茶的动作一顿:“看来这是蛰伏够了,准备来个一鸣惊人啊?”

        “是这么个意思。”何广义一脸八卦:“我这边刚得到的消息,皇帝龙体欠安可非生病那么简单,二皇子这招,既为金蝉脱壳,又为螳螂捕蝉……”

        “那谁是这黄雀?”荆长安放下茶碗,笑眯了眼。

        “暂且不明。”何广义摇头:“六皇子那边并无异动,皇帝病了这么些日子,也没见他往跟前凑,独来独往,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还真吃不准,谁是那只黄雀。”

        何广义正要说话,却闻楼下忽然一阵躁动。两人一愣,皆是看去,原来是有人因为戏子打了起来。

        京城这地界,走在大街上随便撞个人都非富即贵,纨绔子弟更是比比皆是,这种事情屡见不鲜,着实不稀奇。

        荆长安看了一眼,没什么兴趣便扭回了头,谁知就是这一扭头的功夫,让他蓦然一顿,看着打斗撕扯的双方眯了眯眼。

        “怎么了?”察觉到荆长安的异样,何广义忙问。

        “没什么,见着个熟人。”荆长安看着那绿衫少年,嘴角一勾。

        “那是谁?”何广义顺着荆长安的视线仔细看了看,发现依旧不认识。

        “瑞王妃娘家侄子。”名字荆长安也不记得,但这人从小到大一张娃娃脸没什么变化,他却是认得了,小时候为了跟他争魏延祯,没少使坏,可比薛廉那家伙要讨厌多了。

        荆长安记仇,但也没想怎么着,说罢便收回了视线,不过如此一来,倒是让他想起来一件事。

        “瑞王妃娘家那边,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有个女儿进宫做了嫔妃?”

        “没错。”何广义点头:“不过这位兰嫔娘娘入宫也有三四个年头,始终没有所出,这眼看着皇帝日益衰老,想要母凭子贵是没指望了,所以啊,跟太子那边来往密切。”

        荆长安瞥了何广义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瑞王妃除了跟薛家那位走动频繁一些,跟娘家其他人并不亲厚。”何广义喝了口茶润喉,接着往下说:“早些年没出那位兰嫔娘娘还好,仰仗着瑞王府这身份,免不得要巴结巴结,自从出了位娘娘,水涨船高,那可不得了,看谁都好像高人一等,跟瑞王府来往便日渐少了,而且我还打听到,之前粮草一事,便有他们暗动手脚。”

        “呵……”荆长安摇头:“照这么说,如今太子要起义,那他们还不得上赶着抛头颅洒热血,争抢这头等功啊?”

        “确实如此。”何广义却道:“不过,毕竟是瑞王妃娘家,皇帝忌惮瑞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此事若是成了倒也罢,若是失败,恐怕会被借题发挥,受其所累。”

        这一点,荆长安也想到了,不过:“必然是成不了的,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主子这意思是……”

        “我打算,找个机会,会会这六皇子。”荆长安说罢将带来的蜜饯往何广义面前一推,站起身来:“这蜜饯劳烦广义叔给宁儿捎回去,这么久没见,怕是念得不行了,别的事情,咱们回头再议,我就先回去了,哦六皇子那里,还得麻烦广义叔给安排安排。”

        何广义也跟着站了起来:“主子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荆长安点了点头,拿上放在一边的包袱就准备离开。

        何广义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他居然还带了个布包:“主子这是……”

        “脱下来的,等会儿找个地方换上再回去。”荆长安没有隐瞒,说罢没等何广义反应,便径自离开了。

        七弯八拐绕了几大圈回到那巷子,将披风面具披上戴上,掉头就朝南面的出口走去。他也没急着回瑞王府,去木匠那订了只医用木箱,又吃了碗酒酿丸子,这才动身回去。

        刚到瑞王府门外,就跟下轿的瑞王撞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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