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乱起于江湖

风雅客栈。
  远处一座山峰拔地而起，它以岩石为骨，,以土壤为肉，以草木或积雪为帽，孕育江河，包容生命。这里本是无名山，可后来不知从哪穷游来一个苦读诗书三十载的书生，见山中的风景独美，便随便提笔写了“濉无”二字，自此之后，这座常被人称赞美不胜收的山峰，就被人们誉为濉无。
  此刻，濉无山山腰处的山崖边，一个穿着古怪，胡须皆白的老人站在那里，右手之中拿着一根杖木，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下方那场酣畅淋漓人蛇大战。
  而在老人的身后却有一个亭子，亭子之中同样也坐着一名老者，看模样与前者年纪相差不离，身穿一袭朴素衣衫，一手拿着一杆烟枪，一手拿着一个酒葫芦，倒似有着几分的潇洒不羁。
  朴素老者轻轻吸了一口烟枪，吐出，随即又小撮了一口酒，缓缓说道：“羊白老头，站那看了那么久，可是看出了谁会赢？”
  羊白老头微微叹兮，道：“怕是谁也都不会赢。”
  “哦？”朴素老者倒似是来了兴趣，站起身，缓缓走了过来，“那事情可就不太好办了。”
  羊白老头微微皱眉，继续说道：“魅姬这丫头，能接任九洞洞主玄铭老鬼的位置，成为新一任的洞主，自身实力不言而喻。当年她们这一辈的人出去闯荡江湖，便是个个的名声远播，魅姬与红衣仙子魏落璇交过几次手，虽然没能胜过后者，但却也没有输。如今有了天潭老人座下白琉璃并肩作战，即便对方已成就剑仙之境，怕也是各不相让。”
  朴素老者将烟枪放于须边，笑了笑，道：“羊白老头，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从你的口中听到这夸人的话啊，呵呵...只是不得不承认，我们这些身子埋进土里的老家伙，确实跟这群天赋异禀的比不得啊！”
  羊白老头听见这般言语，却也不反驳什么，只是望了一眼天，道：“这场雪又要下大了。”
  “昆明十二洞之所以能在水深火热北离存活几百年，那是因为世人只闻其名，却从未见过，如今西楚初定，时局动荡，可我们却要将整个十二洞搬到明面上来，即使十二洞能从中获利，那也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羊白老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有得必有失，这个道理我何曾不明白，大洞主，以及其他几位洞主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正因为如此，十二洞才要争取换一个活法，不再是江湖上人人喊打的秘教。我们在黑暗中生活得太久了，应该出来晒一晒阳光了。”
  “阳光？是啊，十二洞是太久没见到过阳光了。”朴素老者喃喃了一句，随即想了想说道，“羊白老头，这盘棋除了你我，和下面的小辈之外，大洞主，以及其他几个老家伙是个怎样的看法？”
  朴素老者之所以如此问，那是因为他很清楚十二洞中的规矩，十二洞与江湖上那些个世家门派管理截然不同，一般情况来说，一个门派或者世家，都会推选出一位掌门人或者家主来进行管理。虽然十二洞也由大洞主来掌管，但一旦遇见关乎一洞生死存亡的层次，即便是同气连枝，也是可以单独拿出来抉择。
  羊白老头神情阴沉，缓缓说道：“大洞主和我，还有你皇甫舒都是一个师傅教下来的徒弟，年近古稀，一辈子都生活在十二洞，掌管十二洞。当年若不是北离以及江湖各派处处想要将我们覆之，我们也不会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壳里几个甲子了。如今西楚的六皇子芈河主动抛来橄榄枝，大洞主自然乐享其成，至于其他几个老家伙，心中还是有很大的顾虑，认为十二洞要走的这条路很危险，暂时还未斩金截铁表明态度。”
  “西楚的六皇子芈河？”被称作“皇甫舒”的朴素老者闻言，颇有深意的点了点头，喃喃了一句，随后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望着天上落下的雪花，又说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希望这场雪落幕的时候，我们都还在吧。”
  羊白老头忽然转身朝山下走去，“希望如此吧！”
  皇甫舒微微侧首，吸了一口烟枪，又缓缓吐出，“羊白老头，你也要下去帮忙了？”
  虽然羊白是他的师兄，但他们却早就不以师兄弟相称了，或许到了他们这年岁，有些称呼已经没那太过重要了。
  羊白老头停下了脚步，但却没有转身，“不，我会连夜赶去天眼，天眼有了变故，他们并没有如约举行那场宴席，本想在宴席上搞些名堂，让天眼失去几足臂膀的六皇子，忽然改变了主意。”
  “改变了主意？”皇甫舒送去嘴边的烟枪一滞，“改变了什么主意。”
  “他想要覆灭天眼，皇甫老头。这里便交予你了。”说完，羊白老头迈步朝山下走去。
  皇甫舒看着师兄羊白离去的背影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覆灭天眼？情理之中却意料之外，到了他这把年纪都不得不承认天眼那庞然大物，他愣了许久，片刻之后才转过头望向风雅客栈方向，“乱起于江湖啊！”

  山下，人蛇大战仍然继续，周围百丈之内早已是一片狼藉，即便是比寻常树木更粗上一年轮，也不过是那身长几十丈的巨蟒白琉璃一尾巴的事儿，别看它体型庞大，但一曲一弹间，却灵巧得像是一条滑溜的泥鳅，红衣仙子有好几次差点就命丧蛇口。
  对于已经步入剑仙境的红衣仙子来说，对付这么一条接近化蛟的白琉璃自然不成问题，哪怕是它化了蛟，她相信自己的剑挥舞起来，也会游刃有余，不说如何能将其击杀，但至少不会被压制得连一个剑招也用不出来。
  更何况她最擅长的乃是那双手剑术，霜雪双剑同时出鞘，可以发挥出可怕的力量，而如今只有一柄雪剑握在她的手中，确实是难以用出当年名声大振，差点登上一个剑仙之位的真正实力。
  不过说到底，对方还是有着二打一的嫌疑。
  当年，红衣仙子也与出来闯荡江湖的魅姬交过几次手，虽然结果都以胜利收场，但她也不得不承认魅姬的天赋超群，在同一辈人中实力绝对是拔尖的，如今看那魅姬出掌时的气机流转，明显是也入了那寻常人终极一生，也未必触及得到的逍遥天境。
  这样的对手，再加上一条接近化蛟的白琉璃，这场酣畅淋漓的大战，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着他们双方实力悬殊。
  红衣仙子自然清楚自身如今的处境，如果再这般毫无优势地耗下去的话，那率先耗死的必然是她自己，毕竟魅姬除了打出几掌，只为让白琉璃首尾呼应来间隙的进攻外，还未真正出过手。
  而她现在首先要做的，便是尽快从巨蟒白琉璃的纠缠中脱离出去，只有这样才会有机会解决面前的麻烦。
  其实魅姬她也在等，也在等待着这一天，能与红衣仙子再战的机会，不说当年输了受了多大的打击，但至少燃起了她好胜心，虽然后先后又败了几次，但她从不气馁过，总是笑盈盈的，败了就是败了，哪有那么多的怨言。
  而今日的魅姬仍是笑盈盈的，“落璇姐姐，当年与你比试连赢了我好几次，多是靠你的双手剑术，如今姐姐手中只有一柄剑，何不来一个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呢，若再不用出你的双手剑术，落璇姐姐要是输了，可就不要怪妹妹乘人之危哦！”
  她的声音依旧娇柔妩媚，听得人的心仿佛都酥了又酥。
  可听在身为女子的红衣仙子魏落璇耳中，却忍不住的犯恶心，她没有急于理会那不堪入耳的一段话，而是递出一剑，挡住巨蟒斜扫而来的大力一尾，随即足尖一点，借助那条尾巴上的力道一跃而起，身子旋转间，手中雪剑已然刺向站在蛇头之上的魅姬，“想赢我，做梦！”
  魅姬嘴角含笑侧了侧身子，无视那刁钻一剑上的凌然剑罡，一掌推出，直取面门，魏落璇面有轻微异色，急忙收剑格挡，随即弯身一脚踢向魅姬胸脯，试图想要将她踹下地面，不料白琉璃忽然收尾，蛇身就上升了一寸，这一脚堪堪从魅姬胸膛划过，魅姬眼神俯视，变掌为爪，斜向下一压，直拍向对方头颅，这一击看似轻描淡写，实际上却暗藏阴险杀机，魏落璇见状一惊，脚尖急点蛇头一个翻身向后飘去，稳稳落在十丈开外。
  而御巨蟒的魅姬似乎并没有要追的打算，站在蛇头上看着下方的魏落璇，笑道：“落璇姐姐，我们不着急，不着急分个输赢，常话说，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妹妹可是有很多时间陪姐姐你玩儿。”
  魏落璇眸子中充满愤怒，剑指魅姬喝道：“魅姬，你要是说话再这么恶心，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落璇姐姐，你的脾气怎么还是这般暴躁，一点都不淑女，可真是吓到妹妹了。”魅姬握紧拳头捂住胸口，故装害怕模样。
  然而，这一举动是彻底惹怒这位剑仙。
  只见，魏落璇右手雪剑一挥，周围缓缓飘下的雪花，似乎变的更加缓慢了，但下一刻，魏落璇身上的气机猛然暴涨，那些缓慢飘落的雪花以她为中心，忽然就凌厉的旋转起来，犹如一个大龙卷。
  魅姬见到这一幕，不再是妖娆妩媚，也不由的皱了皱眉头，“这是要发飙了啊。”
  然而，这时有一声传来，“我有一拳可破万军，这一拳，名为轰天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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