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韶华极（一）

闹归闹，寿可不能不做。

        主桌正中坐着我老爹，左手边依次排开分别是三哥、我、大师兄和宗震，右手边坐着素月和素月娘家门上的小表弟，尚有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鬟，名唤墨笙的，抱着个才满月的女娃娃，一并围桌坐了，下风头坐着我大娘生的大哥和二哥。

        素月是个穷人家的姑娘，早早死了爹娘，寄养在她舅舅家里。

        她这人天生一张好脸面，她舅母瞧见了，不免就动了歪脑筋，十八岁上，为了三百两银子，就把她卖给了我老爹续弦。

        三哥边摇着手中的飞云扇，边笑盈盈的对素月说道：“你瞧，我妹子今儿个这一身装扮，如何？”

        除了我，三哥对女子向来是没甚么好感的，加之素月又是个天生的伤春悲秋的性子，是以，三哥并不怎么喜欢她，甚或是有些反感，这些年从不直呼其名。

        素月进门这些年，一直也没立住脚，她那贴身的小丫鬟，素日里的吃穿用度，全依仗她手里的这一份月银，对三哥，她总还是有些惧怕的。

        只见她微微笑着，打量了我一回道：“四小姐不爱红妆，这银紫色的抹胸和白纱的衫子自然是出自三少爷的手笔了。

        三哥又摇了一回折扇，收扇一指我，道：“也不晓得我这妹子是不是错投了个女胎，你说一个年轻姑娘家，整日里就爱舞刀弄枪，连吃个酒席，也不忘扛着剑。”

        她那女娃娃才吃了口三哥给我老爹置办来的资中血橙，嘴边粘着血红色的汁水，瞧上去血糊糊的，甚是不利索。

        素月边掏帕子给她揩嘴，边回头笑着打量着我，道：“四小姐身段窈窕，皮肤也白净，穿甚么都好看，可别白白辜负了这样好的年纪。”

        三哥握着扇子，瞅着我笑的更深了：“慕藻，你要是听我的，以后保管叫你每日里衣裳行头不重样儿，如何？”

        我最怕三哥在人前来这一套，忙摆着手说：“不妥不妥，三哥，你还是别折腾我了。你瞧，我今儿个这样子，怎么出得了门嘛。”

        素月适时的插了一句道：“四小姐，你这样好的模样儿，也该是时候琢磨选夫君的事了。”

        他们这样子，你一言我一语的，把我夹在中间，叫我甚是为难，甚是坐立难安。

        我道：“这事，就不劳烦姨娘操心了，还早呢。”

        素月是个惟命是从，弱柳扶风的女子，过门这几年，宫里的闲杂事务仍是做不了主，更别提推了我娘亲的好口碑。这事上，就连我老爹也不例外，凡事从不过问她的意思，宫里一概大小事情仍是三哥说了算，是以我并不厌烦她，素日里见了面，仍是按照辈分尊她一声姨娘。

        三哥低着头喝了口茶，略一思索道：“爹，等做了寿，借着灵溪大会的风头，咱们也摆个擂，给慕藻比武招亲。有各大门派的公子胜出的，就下聘贴定下日子好过门，有少侠游侠胜出的，若是人品靠得住，索性就招个上门女婿，您老觉得呢？”

        我忙道：“那可不行，爹，我还不想出嫁，我还想再多陪您几年呢。”

        三哥道：“你那是想再多陪爹几年吗？你那是想再玩儿几年吧。”

        知我者，三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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