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2.对角巷之行※

这天一早巴塞特一家就出了门，驱车赶往伦敦。蕾奈坐在后座上，脸上没什么表情波动，手上却一刻都没法闲着，一会儿试图抚平连衣裙上并不存在的皱褶，一会儿把垂在胸前的头发编成辫子然后再解开。埃德蒙和格蕾丝知道她在紧张，在后视镜里交换了一个会心的微笑。今天是23号，蕾奈的生日，他们觉得选择这个日子去对角巷一定能给她带来一个难忘的回忆。

        他们进入查林十字街，快到地图上标示着的破釜酒吧的位置时埃德蒙找地方停下了车，一行三人穿过街道，开始寻找。这里看上去非常普通，行人往来，车水马龙，和别的商业街似乎没什么区别，完全不像隐藏了一个充满巫师和魔法的世界。终于他们循着地图标示来到了一家大书店和一家唱片店门前，蕾奈看到一个小小的、脏兮兮的店面，歪歪斜斜的招牌上写着“破釜酒吧”。她忍不住有点惊讶，就是这个地方吗？但是更惊讶的事情是格蕾丝和埃德蒙都困惑地张望——他们并没有看到。

        “恩……我想就是这里？我记得麦格教授说……这里普通人看不到，只有巫师能看到。”她忐忑不安地开口，指着酒吧的位置。

        “唔，虽然听了这种说法，不过真的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感觉还是太不可思议了……”埃德蒙不由得苦笑起来，习惯性地扶扶眼镜。蕾奈鼓足勇气轻轻推开门，一边拉着埃德蒙，一边拉着格蕾丝迈进酒吧。

        进入酒吧之后埃德蒙和格蕾丝才看到了里面的情况，他们怀着惊讶和好奇四处打量着。穿着长袍，披着斗篷，带着尖顶帽的客人们三三两两地坐在酒吧阴暗的角落里，或是不发一言或是窃窃私语，这里实在是太黑太脏了，让蕾奈有点不适应。一个头发快掉光了的瘪胡桃般的老头站在吧台擦杯子，他应该是酒吧的老板，但蕾奈怀疑……他再擦这杯子也不会比他的头顶更光亮了。

        蕾奈磕磕绊绊地说明来意，不过几句话而已，她却真是感觉把全部的勇气都用光了。老板汤姆倒是很和善地笑了，带他们穿过吧台来到四面有围墙的小天井，对着垃圾桶后的墙壁给他们演示了如何用魔杖敲击正确的砖块——这样蕾奈买完魔杖，就可以自己动手了——然后砖块移动，拱道形成，长长的看不到头的鹅卵石街道蜿蜒在眼前，对角巷的世界向他们打开。

        蕾奈拼命按捺住自己的激动，埃德蒙发出了赞叹声，格蕾丝眼睛亮晶晶的，蕾奈猜她肯定很后悔没带速写本来把这一幕记录下来。

        “欢迎来到对角巷，各位。晚些时候再见。”汤姆咧嘴一笑，鞠了一躬，退回到墙内，砖墙一眨眼就自己复原了，完全不留痕迹。

        接下来的时间充满了不可思议，街边鳞次栉比的店铺，卖着令人惊奇的东西，坩埚，魔药，长袍，魔法书，飞天扫帚，猫头鹰以及各种神奇的动物们，各种各样奇怪的魔法仪器……还有那些打扮特异的巫师。蕾奈简直看呆了，渐渐也顾不上怕生，主动拉着叔婶东看西看。她之前也想象过这里是什么样子，但是眼前的一切比她所有的想象还要神奇让人惊叹，简直是奇迹一般。埃德蒙和格蕾丝显然也是同感，这导致他们穿过街道去往古灵阁的时间比预想的长得多。

        他们来到古灵阁兑换巫师用的钱币，当然又对着妖精们惊叹了一番。他们给蕾奈兑换了很大一笔钱，蕾奈顿时有些坐立不安，再加上埃德蒙询问是否能给蕾奈开一个账户，蕾奈赶紧拦住他。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谢谢你，埃德蒙。”她感到非常的不好意思，无论是埃德蒙和格蕾丝都对她太好了，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这有时让她深感惭愧，无以为报。她暗暗想着，以后一定要自己挣钱，在古灵阁开出账户。

        ……后来她真的做到了的时候，又忍不住后悔——进入金库的过程简直是个天大的折磨。

        接着他们开始采购蕾奈的上学用品，摩金夫人长袍店里各式的长袍，丽痕书店百花缭乱的魔法书，药店里奇奇奇怪怪的魔药材料……看多了下来，他们开始学会淡定接受一切了。

        蕾奈注意到学校的信里特意注明了一年级新生不允许携带飞天扫帚，不过倒还好，她对在天上飞这种事实在没什么心理把握。

        埃德蒙和格蕾丝还挑选了一个大玻璃球里的精美的星系活动模型送给蕾奈作为她的生日礼物，这里面微缩了一整个银河系，看上去美不胜收。蕾奈结结巴巴地道谢，脸红到了脖子根。店员热情地告诉他们，用魔杖点点想看的部分还可以放大看细节，她心想这对未来要上的天文课一定很有帮助。

        “接下来……还差魔杖和宠物！”埃德蒙兴高采烈地说。蕾奈对饲养宠物有点缺乏信心，这毕竟是很需要责任与耐性的，因此一行人走马观花看了一眼宠物店，权当对巫师宠物类型长长见识——接着就风风火火开进了奥利凡德魔杖店。

        不过他们刚进门，就被店内的一声爆响吓了一大跳。

        他们之前已经有两位顾客了——一个瘦瘦高高，皮肤白皙，带着细框眼镜的亚麻色头发的男孩，那声爆响似乎是他手中的魔杖发出来的；还有一个抱着已经选好的魔杖盒子，正在窃笑的女孩，她留着一头黑卷发，小麦色的皮肤，看上去活泼漂亮。蕾奈在格蕾丝身后有点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同龄人，他们的轮廓长相不太像是英国人，倒很有些日耳曼人种的特色。

        “不是这根！”一个小老头突然的出现又把大家吓了一跳，店主奥利凡德先生睁大一双缥缈的银色眼睛，夺过男孩手中的魔杖快速回到魔杖架子旁边，好像完全没注意到有新的客人来了。那女孩笑得更欢了。

        “弗洛里安，这是第几根了？万一这店里的魔杖都不要你可怎么办？”

        她的英文果真有些口音，不过这个说法有点奇怪，原来不是人来挑魔杖，而是魔杖来选择人吗？

        弗洛里安涨红了脸，他的德式英语还挺明显的：“只是因为适合我的魔杖太少而已！格里戈维奇说——”没等他说完，又一根魔杖塞进了他手里。“来试试这个，胡桃木，龙心弦，十一英寸半，不易弯曲。”

        弗洛里安拿起来一挥，一道红光跳出杖尖，他顿时不引人瞩目地松了口气，奥利凡德先生看上去十分高兴，把魔杖拿去包装了。这个时候男孩和女孩才注意到门口的新客人们，女孩大方地问了好，弗洛里安也礼貌地跟上，不过看上去有点尴尬。蕾奈略显羞涩地和他们打招呼，说实话她看了弗洛里安的样子之后有点紧张，万一她也要试好久才能拿到自己的魔杖怎么办？

        等那两人结伴离开了，奥利凡德先生又幽灵一样地飘了过来。埃德蒙看起来兴致勃勃地准备旁观蕾奈挑选魔杖，不过格蕾丝察言观色，及时把他拉走了：“我们去给你买冰淇淋，你可以自己先挑一挑，亲爱的。”虽然和店主独处也是种考验——但这真是帮了个大忙，蕾奈感激地想。

        不过试魔杖的过程没有她担心的那么漫长。奥利凡德先生问了她的常用手（右手），给她量尺寸，又盯着她打量了一会儿，把她看得寒毛直竖——然后开始拿魔杖给她试，她先后试了一根柳木的和一根冷杉的，都毫无动静，直到奥利凡德先生琢磨了一会儿，又拿了第三根魔杖塞给她：“这个，绝对没错，雪松木，凤凰羽毛，十二又四分之三英寸，十分柔韧，是根很好的魔杖。”

        蕾奈满怀忐忑地拿起它，一股暖意涌上指尖，她轻轻挥动了一下，烟花一样金色的光点从杖尖跳了出来，在室内喷洒成一片星火。

        ——是它！

        她心里顿时雀跃起来。奥利凡德先生开心地用力一拍手：“我就知道，就是它不会错的！魔杖选择巫师，巴塞特小姐，它注定会是你的！”

        “魔杖选择巫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蕾奈终于忍不住，鼓足勇气问出了口。

        奥利凡德先生用苍白朦胧的眼睛看着她。

        “魔杖，是拥有自己的感知力和偏好的，从它选择主人的那一刻起，它就开始从主人身上学习，又反过来影响主人……不会有完全相同的魔杖，正如不会有相同的人……就算它们是用同一棵树上的树枝，同一匹独角兽的尾巴毛做的也一样。”

        “虽然只是一定程度上……但是我知道不同性格的魔杖们会选择的是怎样的主人，反之亦然。”

        蕾奈很想再问问那自己的雪松木魔杖又怎样呢，但这个时候埃德蒙和格蕾丝回来了，埃德蒙开心的举着一个草莓覆盆子冰淇淋朝她招手。她心里对问题会有怎样的答案感到不安，只好默不作声去付账，奥利凡德先生鞠躬把她送出了门外。

        等她啃着冰淇淋与埃德蒙和格蕾丝带着大包小包走在夕阳沐浴下的对角巷街道时，那点小小的疑虑很快烟消云散了。监护人们预想的没有错——蕾奈今天的确度过了那起事件后最快乐、最难忘的一个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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