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韩真的麻烦 其四
不过随后似乎有什么念头从萧飞的脑袋里一闪而过，萧飞意识到他好像抓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然而等他用力去想的时候却是又想不起来了。
萧飞在路边站了一会儿，只能继续去碰运气。
他等指示灯变绿，走到了对面的广场上，那里有三个小青年，两男一女，正在排练舞蹈，女孩儿穿着一件长袖军装，她身后的两个男生则一个穿着中山装一个穿着西服，三人跳的很忘我，完全不顾及周围人的眼光。
萧飞之所以会注意到他们三人也是因为其中的女孩儿。
她在人群中看起来是那么的耀眼，就好像在散发着某种光亮。
萧飞尝试将自己代入到韩真的视角，和之前那个猥琐的出租车司机一样，韩真显然也在这个舞蹈女孩儿的身上投入了相当的感情，看得出那时的她很羡慕这个可以肆意舞蹈的女孩儿，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在韩真的记忆中变得这么神采奕奕。
不过这对萧飞来说这就属于无用信息了，因为韩真处于旁观视角，在人群中默默羡慕着这个女孩儿，却和对方没有任何交流，这样的话萧飞也没法从舞蹈女孩儿的嘴里打听到任何和韩真有关的信息。
萧飞很快就移开了目光，寻找起下一个目标，他的眼光落在不远处另一个在看跳舞的女人身上，她也是这个广场上第二显眼的人，当然更现眼的是她脸上的那只蛤蟆镜，保留着镜架上作为进口货标志的商标，想不让人注意到都不行。
随后萧飞又看到了不远处的冰棍车，一个带着白帽穿着白色围裙的老人正在叫卖，五分一根。
萧飞有点无语，合着这广场上算是韩真的羡慕集合吗，他已经能感觉的出韩真这时候的年龄应该不会太大了。
就在这时候有人拍了他的后背一下。
萧飞回头，看到了一张满是惊喜的脸，是曾经在学校图书馆碰到过的那个气质很像郇甜的女生，后来两人又碰过几次面，萧飞知道她叫程璐。
程璐一副见到救星的模样，“妈耶，总算碰到了一个认识的人，太好了，你知道这鬼地方是哪里吗？”
“四十多年前的城市吗，难怪，我刚在一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胡同里面转了半天，差点没绕晕，”程璐在遇到萧飞后终于松了口气，“不过更惨的是之前的时候，我被困在屋顶上吹了大半天的海风，救了一个落水的家伙他还想把我给踢下去，太可恶了。”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从那场海啸中来到这里吗？”萧飞问道，“还有，你是怎么到这场梦境里的？”
这个叫程璐的女孩显然应该知道一些事情。
“唔，很多人以为人一晚只会做一个梦，这是因为绝大多数人都只记得醒来前的最后一个梦，但实际上这种想法是不对，在对于睡眠的研究中，大部分研究者习惯将睡眠结构周期分为两个时象——快速眼动睡眠和非快速眼动睡眠（NREM），它们会在一晚的睡眠中交替出现，早期的研究显示人只有在快速眼动睡眠的时候才会做梦，但是后来新的研究推翻了这种说法，所以，理论上我们有可能在一晚上做很多梦，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应该是从韩真之前一个梦境里来到了第二个梦境里，但是目前尚不清楚这种梦境间的转化究竟是不是不同阶段自然过渡。”程璐飞快道。
接着她才回答萧飞的第二个问题：“我知道我正在做梦，从小就知道。但是在我这次进入这片梦境之后我发现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梦，我就知道这不是我梦境。不过还挺有趣的，我还是第一次在梦境里见到有自己独立意识的人，还有你，外来的入梦者。”
“所以你是无意识进入这片梦境的，或者说被动进入的？”萧飞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
“呃，可以这么说。”程璐耸肩，无所谓的说道：“随机应变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对了，你知道这片梦境的主人是谁吗？”程璐问道。
“嗯，是我一个朋友。”萧飞点点头。
程璐撇撇嘴：“希望你朋友早点醒过来，我可不喜欢这种我控制不了的梦境。”
萧飞默然，她还不清楚进入这片梦境的人有可能永远被困在其中。程璐或许以为这片梦境的主人醒来后自己也能跟着醒来吧？萧飞并不打算告知她真实情况，免得吓坏了她。
程璐说完又望向不远处的那辆冰棍车，“哇，这冰棍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才5分钱一根，而且不用担心热量，等我先来一根儿。”她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钱包，递过去了十块钱，大方道，“不用找了，老爷爷。”
结果后者并没有伸手，而是盯着那十块钱皱眉，“小姑娘，你这是……假钞吗？”
程璐神色尴尬，有口难辩。
最终在老人怀疑的眼神下落荒而逃，灰溜溜的又回到萧飞身边，“惨了，他们不认新版软妹币。”
广场这边已经找不到什么太有用的线索，于是萧飞只能和程璐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期间每隔一段时间萧飞就会看一眼手表。
程璐见状插嘴道，“没用的，梦境里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流速不一样的。”
萧飞嗯了一声，又看了两遍手机上记录的时间，把这些时间完全记在了脑海里，这才道“我知道，只是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联系。”
“联系，什么联系？”
“现在还不知道，有备无患吧。”萧飞道。
两人一路下来，从那些路人嘴里把韩真的童年拼凑出了不少，不过能指引他们找到韩真的信息却是一样也没有，直到两人意外遇到了韩真的母亲，后者是一个翻译官，神色严肃，不苟言笑。
看得出韩真对她母亲的感情很复杂，工作性质让韩母经常出差，缺席了韩真的大部分童年，同时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扑克脸也让她看起来显得有一些刻薄。
不过萧飞倒是也发现了两人身上的一些共同点，比如她们不耐烦时的皱眉动作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比如性格中隐藏的某种坚毅，还有萧飞总算知道韩真的鼻炎是从哪里来的。
萧飞和程璐悄悄跟在韩母身后，想要通过她找到童年韩真的住处。
然而过了不久，萧飞再次注意到了头顶云层的异状。
和之前海啸来临前时一模一样，它就像是灾难生成前的某种预兆。
而紧接着程璐也抬起头来，嘟囔道，“不是吧，还玩儿这一招？怎么办，我们要继续跟下去吗，还是先找个地势高的地方看看情况？”
萧飞想了想，对程璐道，“你先找到安全的地方吧，这里我继续跟着就好，你把要去的地方告诉我，有消息了或者等海啸过去我就找你。”
程璐犹豫了下，“这样的话，那我还是再待一会儿吧，反正按照之前的规律还得差不多半个小时海啸才会到，我只要提前个五分钟就能安全撤退。”
萧飞闻言也没有再劝。
不过两人这一次却是完全猜错了，一刻钟后看着从云层里探出脑袋的东西，程璐睁大了眼睛，“真的假的？！我还以为内陆海啸已经够扯淡了，没想到还能有奇幻物种登场吗？！”
只见三条巨大的黑影正展翅掠过城市上空，就像飞翔的死神，俯视苍生。
“呃……我现在只希望它们不会像权游中那样到处喷火。”
程璐话音刚落就见一条巨龙张开了嘴，炽热的吐息准确命中了路上的一辆铁皮公交，结果上面的人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火海所吞噬，惊人的热量甚至连车皮一起融化。
随后巨龙没有停歇，那道火舌迅速席卷了整条街道，短短几息时间，原本热闹欢快的街道迅速化作了炼狱，和之前的海啸不同，被火舌卷进的人甚至连尸骨都没能留下。
“防空洞。”萧飞见状迅速的吐出了三个字。
防空洞在现在已经很少见了，但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的时候，因为中苏关系交恶，再加上美国的威胁，核战争的阴影一直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于是那段特殊的时期里几乎全国各地各大高校、工厂、机关都在疯狂的挖防空洞。
京城下面更是直接挖出了一个地下城，里面四通八达，可以从王府井一路钻到火车站，甚至连食堂和理发室都有。
幸运的是这些防空洞最后都没有能派上用场，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不过随着巨龙的登场，现在它们倒是能以另一种方式发挥作用。
距离两人不到四百米的地方就有一个防空洞入口，惊恐的人群正在往那里涌去。
实际上不用萧飞开口，程璐已经被人流裹挟着身不由己的一起冲了过去，不过跑出两步她却发现身边竟然没有萧飞的影子。
程璐在人群中艰难回头，看到萧飞不但没有跟她一起逃命，反而向巨龙的方向冲了过去。
之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城市上空突然出现的三条巨龙所吸引，只有萧飞始终分了一半的注意力在韩真的母亲身上。
当人群开始恐慌逃逸的时候，韩母显然也想向防空洞这边跑来，然而她跑出没多远，不知道谁在身后推了她一把，随后就见她摔倒在地。
在人流密集却失序的情况下跌倒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韩母努力想从地上爬起来，然而很快就被一只脚踩到了腰部，那是个年轻的学生，很有礼貌，嘴里还在说着对不起，不过下一刻又有第二只脚不小心踩在了韩母的小腿上。
看得出那个学生努力的想要顶住背后的人流，让韩母站起来，然而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于事无补，后面的人在求生本能的驱动下，几乎是强推着前面的人在奔跑。
年轻的学生不但没有让身后的人停下来，反而也被推了个踉跄，险些跌倒，等他再看的时候韩母的身上已经不知道有几只脚丫了。
不过就在这时，他的身边有一个身影挤过。
年轻的学生睁大了眼睛，现在的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前进方向，就像被卷入了一道巨浪中，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身不由己四个字来，他想象不到在这时候还有人可以迎着巨浪逆向行动。
那人看起来就像是暴风雨中的一叶小舟，随时会被撕碎，然而偏偏他总能寻找到人缝中的一点点间隙。
萧飞就这样硬生生的挤到了韩母摔倒的地方，后者的样子看起来很狼狈，身上不知道有多少脚印，右手也受伤了，不过好在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当然再拖一会儿就说不定了，萧飞停顿了片刻，找好时机，一把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
百忙之中还又抽空看了眼空中的巨龙，三头龙现在分开行动，在城中四处游荡，愉快的纵火，这一次就算躲在高楼上也没法逃脱，因为一口吐息下去，整座高楼都会陷入火海。
当然其中最麻烦的还是之前袭击公交车的那只，也是离萧飞他们最近的一只巨龙，它已经让两条街都化作了火海。
现在落在一栋饭店的屋顶，四只爪子搭在房檐上，调整了一下身形，正在挑选着下一个目标，而成为人流中心的防空洞很快就被它给盯上了。
这时候程璐已经被挤到了防空洞门口，而萧飞和之前相比，不但没能缩短和防空洞间的距离，反而离得还又远了点，而且萧飞现在带着一个人，也没法再像之前一样再人群中灵活的挤来挤去了。
于是现在的情况对他来说也变得严峻了起来。
巨龙在短暂的休息后再次展开了黑色的双翼，向人群俯冲而来，同时在空中深吸了一口气，下一刻炙热的龙焰从口中喷射而出，带着恐怖的热量砸向了下方的人群。
半条街道在眨眼间都化作了火海。
防空洞四周出现了一大片焦黑的空地，不但那些还没能挤进去的人在烈火中化作焦炭，就连已经钻进防空洞，但是还没走远的人也糟了殃。
龙息的威力可见一斑！
萧飞的运气不错，他正好位于边缘的位置，亲眼目睹了世界燃烧，高温让他身上的汗毛和头上的头发都卷曲了起来，不过和身边那些迫不及待的掉头，惊恐逃窜的路人不同，萧飞犹豫了下，用衣服掩住口鼻，毅然冲进了前方的火海中。
用双腿去挑战巨龙的飞行速度是很愚蠢的事情，同理，和绝大多数人凑在一起更是十死无生的局面，这只巨龙很狡猾，哪里人多杀到哪里，简直就是一台行走的人头收割机。
这时候唯一的生机反倒是它刚喷过火的那片区域，它显然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吐息后就不再看向那里，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不过想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容易，除了要克服内心对于巨龙的恐惧，那片区域的高温和大量的有毒浓烟也足以让所有人止步。
萧飞迈出去的第一脚，感觉像是踩在火山口上，鞋底的橡胶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即便以萧飞的体质，在这样的环境里也根本顶不了多久，他甚至没法顾忌肩膀上的韩母，不过好在他和防空洞的入口现在距离的不算太远。
萧飞爆发出最快的速度，只用了不到八秒钟就快跑到了目标地点，防空洞那足有一尺厚的铁门竟然也被融化了一半，露出黑漆漆的洞口，里面还能闻到什么被烧焦的味道。
就在萧飞抵达那里的时候一股热浪也向他袭来，萧飞甚至产生了顷刻的恍惚，他还以为自己这一次赌错了，那只巨龙放着外面那群人不管，直接对他先使出了吐息，但是萧飞很快就意识到这并不是致命的高温龙焰，只是巨龙在飞行时拍打双翼带起的气流，那东西的目标果然还是人群。
只是现在萧飞所处的区域温度惊人，这才让他产生了自己即将迎接吐息的错觉。
随后萧飞弯腰钻进了防空洞里。
他的身体这时也已经快要达到极限了，就好像一块儿放在石板上的烤肉，同时因为吸入了太多的有毒气体，让他的口鼻和呼吸道被刺激的很厉害。
不过撑过最艰难的几十米后，空气终于又重新变得可以接受了起来，地下城的通风系统做的很好，据说光是通风孔就有两千多个。
平时行走在下面基本上都不会赶到气闷。
萧飞又跑了一段，终于来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把背上的韩母靠墙放下，直到这时他才有空去检查后者的状态，韩母倒是还能呼吸，不过有点意识不清，肤色青紫，对外界的刺激反应也显得很迟钝，应该是吸入了过量一氧化碳的结果，不过好在终究还是幸存了下来。
萧飞略松了一口气，韩母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得到的唯一有用的线索，如果后者就这么死掉那他就又要开始大海捞针，这也是萧飞不想面对的情况，因此他才宁愿冒点风险，也要将韩母救回来。
程璐被惊恐的人群裹挟着一路跌跌撞撞向前跑去，直到进入防空洞后她的脚步才稍微慢下来一点，然而随着龙焰冲进洞口，人群再度恐慌了起来，活下来的人都想要远离洞口，于是程璐又被挤的一阵头昏眼花。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不知道自己站在哪里了，防空洞各处看起来都差不多，而且到处都是通道，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摸回到最初的入口，再次看到萧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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