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四枚硬币

我跨上机车后座，和他尽可能地保持距离。不知道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口，在搞清楚之前我一点都不想他二次受伤。剑崎似乎误解了我的行为，左手探到身后摸索着抓住我的手，拉到前方按在腹部。隔着夹克和机车手套，剑崎一真的温度似乎也传递过来。

        我听到他的声音隔着头盔，闷闷的传来。“对不起。”

        怕我听不清，他声音大了些，再次说道：“对不起小花，让你担心了。”

        笨蛋。

        “原谅你了。”我闭上眼睛，额头轻轻地抵在他的后背，踢踢他支撑机车的小腿，“快走，给你处理伤口。”

        确认我似乎没有秋后算账的打算，剑崎转过身摘下头盔扣在我的头上，调好安全扣后给了我一个傻笑还有姿势极其别扭的拥抱，回身一踩点火器，拧动车把，机车呜一下跑了好远。

        “伤口没关系，就算放着不管也会很快自己愈合的！小花是担心我才回来的吗？诶，小花原来这么喜欢我啊！总觉得好开心呢，这次回来可以待多久？之后一起去吃蛋包饭吧！之前和睦月一起吃的那家超级好吃！”

        “对了，明天去给小花看看头盔怎么样！坐机车不戴头盔超级危险！小花喜欢白色的吗？还是粉色的呢？”

        “话说小花今天超级漂亮的！”

        “剑崎——”我无奈地叫停，“我还没有消气，你不要高兴的这么快。骑机车注意安全专心看路不要聊天，再说隔着头盔我听的不是很清楚——”

        “没问题的！”机车逐渐减速，“因为已经到了！”

        我等他停住，从后座翻下来，接触地面瞬间钻心的疼痛直袭神经，我扶住车座好悬撑住自己没有直接跪在地上，把箱子交给剑崎，解下头盔，借着灯光凑近仔细检查他脸上的伤。嘴角处青紫色的淤血和暗红色的血痂好大一片，我在淤血边缘轻轻按了按，“还疼吗？”

        他摇摇头，空着的手揽住我的腰拉进距离，温热的唇贴上嘴角又迅速分开，一脸计划通地明亮笑意。“这样就不痛了。”

        我捧住他的脸往中间挤了挤，他任我摆弄，又贴近一些，近到我似乎能感觉他扑闪的睫毛扇起的微弱气流。

        太近了。我放下手躲开一些，扶在腰后的手掌再次准确牵住我的手指，他把箱子放在机车上踩下支架腿一迈翻下来，咬开手腕处的魔术扣甩了两下褪下手套，牵住我的手腕，问，“怎么了吗？”

        “这里不是私人空间啊剑崎……”我认命般闭上了眼，“你快放开我等下如果被你朋友们看到了在他们忘记这件事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的。”

        “这有什么关系，”剑崎放开我，一只手拢在嘴边做扩音器一边向我身后双层洋楼挥手，“喂——虎太郎，我带朋友过来了——”

        “诶？！”隔着一段距离我都能听到屋子里传来的男女二重奏，我简直眼前一黑，恨不得当场掉头离开，但是现在跑的话一定会被拉住到时候那个场景……我只好暗暗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没关系的川上花，现在还不算太糟，你要庆幸刚刚没有被人看到，你可以，你做得到，像平常那样跟他们打个招呼吧！

        调整好即将失控的表情，我深吸一口气，转身，对着二楼唯一亮着光的窗户旁两个半边身体都快要探出来的人影，学着剑崎的样子挥挥手，“我是川上花，初次见面，”

        “这么说或许有些冒犯，但是两位可以先站好吗这样真的很危险！”

        我们开门的时候，两个人就在玄关伸着脖子翘首以待，看身形应该是刚才二楼的两位没错，高个子的男生拆开一双崭新的拖鞋放在我面前，推推身边的女孩子对我说：“这位是广濑栞，我是白井虎太郎，这还是剑崎第一次带女孩子回来，能请问一下，你们是那种关系吗？”

        广濑小姐皱着眉头不满地一巴掌推开他，“哪有人刚见面就这么问的，”上前两步对我伸出手，“你好，我是广濑栞，剑崎的同事，目前暂时借住在这里。虎太郎他总是喜欢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别看他这样，其实人很好的，如果冒犯到了你我们向你道歉。”

        我连忙握住，“不，广濑小姐言重，这边才是打扰了。我是川上花，非常感谢平日里你们对剑崎的帮助，日后也请二位多多关照。突然拜访实在抱歉，但是剑崎他受伤了，能拜托白井先生先带剑崎去处理一下伤口吗？”

        “受伤了吗？！快来处理一下！”白井先生率先四五步跨上楼梯消失在转角，我察觉剑崎张嘴想说什么，看他一眼，他在嘴巴上比划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跟着白井先生过去了。

        我看他转过拐角，一只手撑在墙面上慢慢地脱下折磨我将近一天的高跟鞋。广濑小姐看到我脚踝的惨状倒抽一口凉气，扶住我的肩膀，“刚刚我就想说了，你穿这么高的鞋子一定很辛苦，竟然磨成了这样，你也来处理一下比较好吧？”

        我换上室内鞋，从左边口袋里拿出新的创口贴，蹲下身撕掉皱巴巴打卷的两只，重新换上。“这样就没关系了。还请您务必对剑崎保密，如果被他知道他一定会非常自责的。”广濑小姐了然地点点头答应我，扶着我来到客厅坐下，又去料理台倒了杯热水递过来，坐到另一侧的沙发上。“所以你们果然是那种关系吧？”

        她好奇地望向我，在空中画了个爱心，“是吗？”

        我被她的表述可爱到，笑着点点头，放下杯子学着她的样子也画了个爱心。“是这种关系哦。”

        “真的吗？！”她瞪大眼睛看着我，女孩子的天性被点燃，话题就此展开，“我是发现他偶尔接电话的时候会躲开我们到另一边去接，但是完全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啊！”随即她想到了什么，看我的眼神变成了那种“你懂”的样子。“和他交往很辛苦吧？”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要说辛苦的话，没做假面骑士之前是他比较辛苦吧？我因为工作原因会经常在国外，有时候一年都见不到几次的。”

        “所以剑崎成为假面骑士之后就不一样了对吧？”

        “也不是这么说，”我捏住自己的手指，“只是他怕我担心所以很多事情都不告诉我，明明这样我只会更担心，该说是男孩子和女孩子的思考方式不一样吗？我是觉得，他这样把我排除在他的生活之外，什么也不说，我有点生气。”

        广濑小姐站起来坐到我身旁，往我手中放了一颗苹果。“果然是这样，你也是，小夜子小姐也是，都在替他们担心吧……但是他们什么都不说，真的很过分啊。”

        我看着广濑小姐低垂的眼睛，决定不去追问有关小夜子小姐的事情。我默默地从果篮里找到水果刀，回忆之前助理小姐哄小孩子削过的兔子苹果，解析结构，转着苹果思考从哪里下刀比较合适。

        我用刀在苹果皮上浅浅地划出两指宽平行印记做大致区域，在区域内三分之一的地方做标记，削去剩下的果皮，留着果皮的地方立起刀尖刻出兔子耳朵，片开果皮，只留下一部分连接，在深入刚刚的平行痕迹直至果核，刀尖横向发力分开果肉。

        我看着眼前这个勉强能看出兔子耳朵的兔子苹果，拿到广濑小姐面前。“吃苹果吗？我还是第一次做，不太好看。”

        客厅的门被人推开，来人走到我身边探头看了看我手里凸出一块的苹果，罪恶的手已经瞄准了它。“这是给我削的苹果吗？”

        “那我就不客气了。”/“剑崎你想太多。”广濑小姐和我格外有默契地一个眼疾手快取走了兔子苹果，一个一巴掌拍下那只即将得逞的手。我随手把缺了一块的苹果塞进刚刚坐下龇牙咧嘴的男友嘴里，“这才是你的，慢慢吃，别客气。”

        我和广濑小姐相视一笑，白井先生拿着牛奶坐在电脑前，精准地做出事件总结。“只有剑崎受伤的世界。”

        眼看被苹果塞到脸颊鼓鼓的男友要冲过去找白井先生理论，我赶忙拉住他，询问白井先生，需不需要带剑崎去医院看看。

        “不是很严重，大多都是软组织挫伤，剑崎身体好的很，睡一觉起来应该就没问题了吧？”白井先生吨吨喝下半瓶牛奶，满足地呼出一口气，“不要白井先生这样喊我啦，不介意的话叫我虎太郎就好，川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好的，虎太郎先生。今天太晚了不方便继续打扰，我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旅馆可以落脚。”

        “诶？但是小花一个人住超级危险的吧？虎太郎，可以让小花在这里暂住一夜吗？我可以睡客厅的沙发！”男友第一个站出来表达反对，随即广濑小姐也附和道：“的确，女孩子一个人住不太安全。小花——抱歉，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得到我的首肯后，广濑小姐继续说：“介意的话今晚跟我住吧，虎太郎一定不会拒绝的。你和剑崎不是还有事情要谈吗？大家坐在一起把话说开，才好解决问题对吧？”

        最后一位选手虎太郎先生一锤定音，“就是这样没错，花就安心住下吧，房客两个还是三个根本没有区别嘛！”

        不仅如此，敲定这件事后两位便迅速找了理由退场，将客厅留给我们。两人脚步声渐渐远去，原本还算热闹的客厅，只剩下男友“咔嚓咔嚓”咬苹果的声音。

        剑崎咽下最后一口，起身去扔掉果核。我端起桌上温热的水，交叉握住，汲取残留的温度。桌子上落下两个白色的盘子，里面装着色泽红艳的番茄肉酱意面，诱人食指大动。剑崎拿走我手里的杯子，把餐叉递给我一只，重新落座端起盘子。“这个是虎太郎特制意面，超级好吃的，陪我一起吃一点吗？”

        我坐的航班提供飞机餐，其实我并不太饿，但是意面过于诱人，我从男友的餐盘里卷起一点，尝了尝，入口是刚好的温度，浓郁的番茄酸甜味充斥口腔，混合炒制肉酱的香味，清爽又浓郁，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吃。

        “超级好吃对吧！虎太郎虽然看起来不太靠得住，但实际是非常值得信赖的人！广濑前辈也是，还有橘前辈，大家都是很棒的人！”

        我知道他是打算不再隐瞒，放下叉子认真听他讲。人类基盘史，不死生物和骑士系统，新的后辈以及他最最最最敬爱的——橘前辈。眼看坦白局要变前辈吹捧大会，我不得不打断他，用他手里的餐叉卷了一些面送到他嘴边。“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橘前辈强大又可靠，快点吃吧面马上就凉了。”

        “所以小花不要担心，很快我们把不死生物全部封印掉！”男友嗷呜一口叼走食物，我接过盘子又卷了一团，毫不留情地吐槽：“啊，那这样也算另一种形式上的失业吧。”

        “诶？！”男友咀嚼的动作僵住了，我继续分析，“研究所炸了，没有人发工资对吧？那你现在是在虎太郎先生这里白吃白住吗？这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失业了对吧？”

        “啊……”男友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扁扁的瘫在沙发上，声音都变得无精打采的“唯独这件事没办法反驳。”

        我将餐盘放好，凑过去看他，男友丧气的表情成功戳中我的笑点，我戳戳他，说：“打起精神来嘛，给你看我新编排的近景魔术怎么样？”

        “什么？”剑崎提起点兴致看向我，我从口袋里摸出下车前随手放进去的纪念币，在他眼前正反展示了一下，示意我没有做手脚，卷起袖口，抓起纪念币晃一圈，趁着他注意力都在我手上的时候，对着他的唇，“啵。”

        剑崎呆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竟然是这样的魔术师，看着他越来越亮的眼睛，我退开，捂住他的嘴。“不在私人空间，亲密行为禁止。”啊，眼里的光，灭了呢，剑崎君。

        把男友从沙发上拉起来，他还是闷闷的样子，我把餐盘推到他面前，说：“我这次回来会待很久。”

        “真的吗！”男友来了精神，我点点头，“之前签的合约到期了，我放心不下这边所以暂时没有续约打算，已经拜托麻衣去处理了，在你这边结束之前我应该都不会接太远的工作。明天要一起去吃蛋包饭吗？”

        ……嗯，虽然当时是答应的很快啦。我眺望男友骑着机车远去的背影，这也是没办法的，不死生物作乱之前又不会先询问一下“您好，假面骑士吗？请问您今天有什么活动吗，没有的话我要出去杀人咯？”，幸好我们还没有离开的很远，我自己也能先走回农场。感谢广濑小姐，事先拿出一双平底鞋给我，不然今天可就要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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