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简单粗暴就是干
永昌县是个下县,这个县每年的赋税都垫底,老百姓的日子过的也都很糟心。
但,这不等于永昌县内,就没有富人。
永昌县东富西贱,当地的一些士族乡绅豪族,都集中在永昌县的东城区。
宋钺他们是一路从西而来,入目见到的都是贫穷与破败,自然也有这样的原因在其中。
此时,本应该带领永昌县的乡绅士族等在界碑处,迎接新上任的县令的这些人,此时正聚在一品楼中。
一品楼,是永昌县大地主陈家的产业,进来吃一次饭,没个几两银子根本不可能,所以能来这里吃饭的,都是这永昌县里的大户。
“智才兄,咱们可是说好了啊,如今大家可是一条船上的人,要过这条河,大家都得出力,要把船桨往一个方向划。”一个面白有须的中年儒衫男子,端起酒杯,冲着坐在自己身侧的一个面容偏黑的男子道。
徐智才当即端起酒杯碰了上去,“昌宏兄,如今坐在这儿的,哪个不是上了一条船的。再说了,有秦大人和慕大人在,就算是新上任的县令又如何?这里是永昌县,可不是长安城,再说了,我可打听清楚了,那宋知县,可是被皇帝厌弃之人,明明是三元及第的状元,却被打发到咱们这儿来当县令,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徐家主,可不敢这么说。”被点出来的秦大人,脸上挂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秦家在永昌县盘踞几代人,犹如一棵大树一样,早就在这片土地上扎下了粗壮的根系,本来,上一任县令没了之后,秦家就在运作,想要让秦怀安顶上县令的缺,如此,这一整个永昌县就都在他们的手心儿里。
谁也没想到,朝廷直接任命了个才不过弱冠之年的年轻人来当县令,秦家筹谋了那么久,那么多银子砸进去,竟然捞了个空,如何又能善罢甘休。
“说起来,宋大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父母官到任,我们这些下属,怎么也要去迎一迎的。”秦怀安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是这永昌县的县丞大人。
秦县丞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没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都是人精,谁还没派几个人出去盯梢,谁不知道,那宋大人今天就能抵达永昌县。
不过是都不想去对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低声下气而已。
就在这时,外面匆匆跑进来一个小厮,那小厮走到秦县丞身边,小声汇报了一句:“大人,那宋大人自己动手,把县衙后院的大门给卸下来了。”
秦县丞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什么?”
小厮便一五一十地将宋钺一行人抵达后发生的事,汇报了一遍。
宋钺他们抵达永昌县县衙时,却发现县衙竟然无人当值,县衙的大门也不知道多久没有被修理过了,甚至还破了个洞,本该守在县衙的衙差一个都没瞧见。
宋钺:……
谁能想到,非但没有人迎接,这到了地盘,甚至连人都没瞧见。
宋钺都被气笑了,好样的,这永昌县上上下下,真的是嚣张得很,竟然半点都不知遮掩啊,他也不是真的一无所知,如今他三元及第的状元之才,甚至之前还被破格提拔为从四品的大理寺少卿,但如今却因为惹了帝怒,直接被贬到永昌县这样一个下县当县令,可想而知之,在正常人眼中,他怕是此生都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所以这些人,压根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此时,日头已经升到头顶,宋钺直接喊道:“福伯,不用喊门了,直接把牛车赶到后院。”
这永昌县的地头蛇,要给他一个下马威,不过是欺他年轻无靠山,等着瞧吧,他如今可是永昌县的县令,这永昌县不是这些人的私有物!
牛车里,张满皱着眉头,有些担忧:“贺大师,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永昌县虽不至于如此,但……宋大人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
她这么说都是委婉的,身为曾经的左相千金,张满也并非是一无所知的傻白甜,官场上的一些黑暗,便是她这么一个内宅千金也有所耳闻的。
贺境心知道张满在说什么,“他之前在长安城都能活下来,这一路也能平安抵达,说明他宋钺的命硬的很,轻易死不了,既然死不了,那这永昌县,无论藏着什么猫腻,总能一点点顺明白了。”
并且,贺境心也很好奇,皇帝把宋钺打发到这里当县令,是随意为之,还是另有所图。
福伯驾着牛车绕到县衙的后头,县衙后头的那条街上,倒是和县衙正门口不同,还是有一些人烟的,那是一条街,街上虽然算不上十分热闹,但至少不像是来的路上那么萧条。
有边上铺子的人,注意到那辆奇奇怪怪的牛车,晃晃悠悠停在了县衙后院大门外,几家商铺中站在门口窥视的人,暗中交换了几个眼神。
宋钺赶着马车,跟在福伯后面,也停在了后门外。
这一次,宋钺亲自下来,走到后门处,用力敲了敲,意料之内的,无人应门。
好家伙,这些人真的很敢啊,真的留了个破烂空县衙给他啊!
看着后院院门上挂着的锁,宋钺直接一脚踹了过去,然而——
锁的质量很好,没坏。
宋钺:……
“需要我帮忙吗?”花明庭不知何时站在了宋钺身边。
宋钺:“劳烦了。”
花明庭刷的一下拔出腰间长剑,明明看不见,但却十分精准地砍在了那锁上,下一刻,锁被砍成了两段,哐啷落地。
宋钺用力推开大门,大手一挥:“福伯,直接把牛车赶进来。”
福伯笑呵呵地抽了抽扭屁股,“大牛,冲!”
大牛哞哞叫了两声,撒开蹄子就拉着二层小板车往里走。
然后——
板车卡住了。
宋钺直接上手把门板都给卸了下来。
围观了好友全过程的骆修远:……
好脾气的随锦兄被气成这样,看样子,是真的被气狠了。
牛车马车都进了后院,几人都从牛车马车上下来了。
贺境心站在院子里,打量了一遍这个不出意外,他们要住至少三年的院子。
这是一个二进的小院子,里面的屋子都很陈旧,看起来很久没有人住了。
张满此时站在院门口,她左右看了看,看到了一个脸上脏兮兮的小乞丐,她朝着那小乞丐招了招手,那乞丐并不为所动,她直接掏出了一个荷包,荷包里面装着两块糕点。
原本还装作没看到的小乞丐,顿时眼睛晶亮地跑了过来,“贵人,您有什么吩咐?”
张满指着手里的糕点,“小孩儿,告诉我,这县衙里的人都去哪里了?”
小乞丐目光灼灼地盯着那糕点,“县衙已经好几天都没有人来了,我也不知道人都去了哪里。”
张满:啊?
张满一脸你莫不是在胡说八道地眼神看着小乞丐,毕竟县衙怎么可能连续多日无人当值?就算是过年过节,都得留人值守才对。
“我说的是真的!”小乞丐见张满一脸怀疑,生怕那美味的糕点要离自己远去,“县衙好久都没有人的,要找大人办事儿,都是去秦府和慕府。”
“秦府和慕府?什么来历?”张满给了一个糕点那小孩。
小孩接过去,狼吞虎咽地吞了下去,目光却仍然盯着张满手里的荷包,显然一块糕点并不能填饱他的肚子,“是秦县丞和慕县尉家。”
张满:“小孩,想不想吃饱饭?”
小乞丐用力点头。
张满道:“如你所见,这县衙里扫洒下人,跑腿小侍都没有,我瞧你还有几分机灵劲儿,你愿意……”
“我愿意!”小乞丐不等张满说完,直接抢答。
张满:“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啊?”
小乞丐却理直气壮道:“把我卖去给我吃饱饭的地方,也不是不行。”
张满:……行吧。
县衙用来供给县令居住的小院儿,虽然破落了一些,但也不是不能住,毕竟来的路上,他们风餐露宿的,若是运气好能借助农家茅草屋都算是幸运。
宋钺推开二进主屋的门,里面是久不住人的尘土气。
宋钺想来是气急了,也不管桌子上厚厚的灰尘,直接袖子一扫,稍微清理了一下,就打开了福伯抬进来的箱子,从里面取出了笔墨纸砚。
他刷刷磨好了墨,提笔就在一张宣纸上开始写字。
贺境心慢悠悠地跟进来,她看着宋钺才到永昌县,就直接碰了个闭门羹,看他气的不行,心里觉得好笑,同时她很好奇,这么个在所有人眼中,过分耿直到有点傻白甜的状元郎,要如何应对眼下这个局面。
贺境心站在方桌边上,侧过头去看宋钺正在写的东西。
就见,大大的宣纸上,抬头是三个字——征召令。
这个征召令写的十分接地气,没有拽文,直接就简单粗暴的对外征召衙差。
他写完了这张征召令,又开始写第二张——求贤令。
这一个就写的有点文绉绉的了,总结来说就是,皇帝远在庙堂之上,却仍然挂心青州之远,所以让他到永昌县当县令,是为和永昌县的贤士一起将永昌县建设的更好,却不想,本官到了永昌县县衙,惊闻县衙已经多日无人当值,本官十分痛心疾首,独木难支,遂现在向全永昌县发出求贤令,但凡有秀才功名的,若是有才之人,便可出任永昌县县丞和县尉一职,另外,有童声功名的,或者是识的字的,也都可来,永昌县如今百废待兴,急缺小吏书记。
贺境心惊讶地看向宋钺,此时,她当真是很意外了。
她没想到,宋钺竟然会如此简单粗暴的破局。
既然县衙是空的,那他就默认县衙如今一个官吏衙差都没有,可不就是得重新征召吗?
这世上,名利动人心,如今,但凡能进县衙当差,都是光宗耀祖之事,那些被乡绅士族打压地不见天日的才子,肯定有心动的!
这两个征召令往外一贴,绝对会打的躲在背后的那些老鼠们一个措手不及,估计那些人还等着看宋钺的笑话,等着他求上门去,却万万没想到,宋钺上来就玩个大的,直接要把这些人的饭碗给掀了。
贺境心:……接下来,可能要拜托花明庭多看顾着点儿,否则宋钺怕是会被拖出去乱棍打死。
毕竟,他可是一上来就要拉满仇恨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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