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负天下，亦或是……负了他

　　饶是料想到了他会说这句话，秦怀璧抓着茶杯的手心，还是骤然收紧。
　　一张脸，也登时变得惨白。
　　绫衣大惊道：“什么？！”
　　折戟拍案，手中的宝剑弹出鞘，闪电般架在了姬莫为的脖子上。
　　随着他的动作，紧跟着十几个南周暗卫便落了地,  纷纷掏出武器来直指折戟要害。
　　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
　　姬莫为却是神色淡然。
　　“都退下。”
　　那些南周暗卫便默不作声地收了武器。
　　姬莫为盯着折戟道：“听闻折戟公子是镇海侯手下第一高手，想来本宫手底下这些人即便真动起手来也是送死，本宫却不想白白扫了雅兴。”
　　他又笑吟吟地看向秦怀璧。
　　“公主就打算这样同我谈生意？”
　　秦怀璧低声：“本宫已经成婚了！”
　　“那又如何！”
　　姬莫为猛地站起身来，任由脖子上那锋利的剑刃将肌肤擦破也是眉头也没皱一下。
　　他道：“你是公主，镇海侯即便手握兵权,  在你面前又算什么？听闻今日成婚的姜元长公主便是和离再嫁，既然此事早有先例,  公主即便成了婚,  又能如何？”
　　他俯下身，一把推开护在秦怀璧身前的绫衣，接着伸手端起秦怀璧的下巴，一双眼闪着狂热的光。
　　“若你不嫁，能够嫁给我的便唯有秦昭昭一人，你真的忍心，牺牲从小到大，待你最好的姐姐么？秦怀璧？”
　　他的手指不住地缩紧，掐的秦怀璧下巴生疼。
　　她一把便推开姬莫为，也站起身来，一双杏眼直视着姬莫为道：“若我答应，当如何？若不答应，又当如何？”
　　折戟与绫衣齐声道：“公主！”
　　秦怀璧转头喝道：“闭嘴！”
　　她的话太过不容置疑，二人也只得噤声。
　　姬莫为盯着她慢慢坐下。
　　“若公主答应，我便还给大魏一世太平——至少，暂时是。”
　　他欣赏着秦怀璧铁青的脸色，捻着指尖接着道：“若不答应么……那么边境的八十万南周大军便会直攻大魏边境。
　　“想来这几百万两的银子砸下去,  倒不知大魏如今苦不堪言的百姓能撑多久？
　　“到那时,  我自然会牢记，不会动已成了婚的公主你。
　　“只是那未曾婚配的秦昭昭……”
　　“够了！”
　　秦怀璧大吼一声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姬莫为嘴角一扬。
　　他坐直身子，伸手扯下一片玉蕊金丝牡丹的花瓣搁在唇前轻嗅。
　　“这如何决定，可就看公主了。”
　　秦怀璧紧握双拳，低头不语。
　　折戟急切上前，进言道：“公主，您和侯爷成婚不过数月，若您这个时候答应南周太子，侯爷又该怎么办？这些年，侯爷对公主的心意属下是看在眼中的，公主，您断不能行如此糊涂之举！为了公主和侯爷，属下大不了拼尽自身，同那南周贼子拼死一战！宁死，属下也要保全公主与侯爷的周全！”
　　秦怀璧何尝不想如此。
　　可现在花糕厂与布庄都在姬莫为的人手里，如今父皇也危在旦夕，百姓苦不堪言，眼下这等情形,  如何能够开战？！
　　她浑身不住发着抖。
　　她该……如何是好？
　　负天下……亦或是负了江楚珩？
　　她究竟是该保全大魏的江山的温庆公主，还是该保全江楚珩的镇海侯夫人？
　　难不成重来一世,  她还是要栽在姬莫为的手里，最终，无力回天？！
　　她究竟该怎么办？！
　　两难之间，她只觉心口，痛如刀绞。
　　终于，她慢慢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嘴角略略下垮，默默攥紧了拳头的姬莫为，朝着门口走了一步，又一步。
　　饶是折戟此刻却也未曾松口气。
　　他亦是感觉到了秦怀璧周身那浓浓的绝望。
　　绫衣上前搀扶着她，道：“公主……”
　　然而没有走几步，秦怀璧的脚步忽然顿住。
　　她转过头来，一双微红的双目定定地看着姬莫为。
　　“是不是只要我答应和亲，你便会撤兵，停战大魏？”
　　姬莫为原本紧握的手猛然松开。
　　他笑道：“自然。”
　　折戟大骇。
　　“公主你——”
　　秦怀璧没有理会他，只是接着道：“姬莫为，那你虽是应了，可本宫，却不信你。”
　　姬莫为道：“那公主想要如何？”
　　秦怀璧道：“姬莫为，我先问你一句，本宫等下所提的条件，你可否会一一照办？”
　　姬莫为顿了顿。
　　“自然。”
　　秦怀璧道：“好。”
　　她提裙坐下，道：“第一，我要你亲自写下与我大魏的停战协议，若本宫和亲与南周，你今后再不得来犯大魏。
　　“第二，我要你明媒正娶，让天下皆知，我将嫁与你为妻为妾，是为大魏昌盛而献身和亲，而非我秦怀璧有愧与镇海侯。
　　“第三，我要你交出兵符，由我亲自保管，待回到南周，我要亲眼看到南周撤兵。
　　“太子爷一言九鼎，这三条但凡一条有违，本宫都必将誓死难从！”
　　她一双眼灼灼如炬，坚定而执着。
　　姬莫为默然。
　　半晌，他忽然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不过这三条罢了，好说，好说！来人，拿本宫的谕旨来，笔墨伺候！再去将兵符取来，交给公主！”
　　说着便挥毫泼墨，末了还亲自敲了玺印。
　　侍女递了纸笔来，秦怀璧颤着手接过，开始撰写休书。
　　折戟在旁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不由想到江楚珩被毒蛇啃得千疮百孔口中依旧念叨着秦怀璧的辛酸模样。
　　他双眼一热，颤声道：“公主，您当真……要弃侯爷而去么？”
　　秦怀璧的手一抖，一滴粗重的墨便落在了纸上。
　　她没有停下，只是沉默着，簪花小楷跃然纸上。
　　待撂了笔，她眼神一暗，眼疾手快地夺下墙上的一柄匕首，干脆利落地削下一缕长发。
　　她将头发夹在和离书之中，递到折戟手中，道：“本宫以温庆公主的身份命令你，将此物转告镇海侯，本宫与他，割发断义。
　　“今后，世上唯有镇海侯，再无本宫的驸马爷。
　　“是本宫，辗转多年，还是爱上了南周太子。
　　“本宫与江楚珩，从此——
　　“一刀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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