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前世的故事
“公主，公主！”
秦怀璧猛地睁眼。
落雨声不减，袅袅烟丝无断绝，还在不停地向外飘散。
血腥气伴着熏香，她意识到自己正好好儿地被一脸担忧的江楚珩紧紧搂在怀中。
而自己，浑身黏腻，已然是被冷汗浸湿了。
秦怀璧心悸受惊, 一时忘记了自己重生而回的事情，她如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江楚珩的手，盯着他的双眼，语无伦次。
“姬莫为……！战场上偷袭你的人……是姬莫为！他没死……他没死啊！”
江楚珩闻言脸色微怔。
但他还是柔声道：“公主，您是不是做噩梦了？”
秦怀璧猛地摇头：“我没有做噩梦，姬莫为, 是姬莫为诈死, 在假人头里装了炸药……温楚楚被炸死了……我四哥也死了……是被淬了毒的弩箭万箭穿心活活毒死的……
“他杀了昭昭，杀了我哥哥, 杀了我父皇，杀了我……他还要杀你！他还要杀你！”
大颗大颗的泪珠子随着她的话而滚落，秦怀璧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身，泣不成声。
江楚珩拥着怀中不住哭泣的少女，线条清晰的下巴轻轻搁在秦怀璧的头顶。
他轻声：“我知道。”
秦怀璧愣住。
她直起身子：“……你知道？”
江楚珩顿了顿，还是重复道：“我知道。”
他道：“那时的确是我大意，我被仇恨与自责蒙蔽了双眼。一心只想着为公主报仇，竟蠢到以为我那么容易就能杀得了姬莫为，还害死了武王殿下和楚楚。
“他二人那时新婚燕尔，没过几天的好日子就随我去了战场，却因我的大意而惨死，是我，对不起他们，对不起公主。”
秦怀璧先是有些不解，但细想过后却是恍然。
她挣脱江楚珩的怀抱，道：“难道你……”
“不错。”
江楚珩道, “就如公主所料，我也同公主一样，带着无尽的怨恨徘徊地狱不肯进入六道轮回，带着前世记忆重来了一世。
“那时我少年心性，我看出姬莫为身为南周太子对你的爱慕，他是天之骄子，坐拥整个南周，我那时却只是个小小的副将，什么也没有。
“我一个乞丐出身的副将尚且察觉得到公主的美貌对男人是何等吸引力，更何况是堂堂的南周太子？
“我自从那时便生出自卑之心，我那时并不知公主对我的心意，我只以为公主是将我当做一个最为寻常不过的爱慕者，我以为……是我配不上公主。”
江楚珩重新将秦怀璧拥入怀中，仿佛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的眼神微动，前世的记忆一点点浮现，同时显现而出的是深不见底的哀伤。
“公主当年那山崖上带泪的一吻吻的我心都化了，我看着公主的背影便后悔了，可是我还是难以抑制我的自卑。
“从那时开始我便发了疯一般挣军功，为的便是能够配得上公主一分。
“那年我征战南蛮时曾被人俘虏, 南蛮士兵为了羞辱我不惜将我丢入万蛇窟中受毒蛇啃食。
“我被啃食的千疮百孔，奄奄一息，那个时候我简直生不如死，可我还是撑下来了。
“我用尽了最后一口气逃出了万蛇窟，我心想，若是我能够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想来到了那时，虽比不得邻国的太子，却应当也必然是配得上公主的了吧？
“我被自卑蒙蔽了一双眼，直到姬莫为入朝求娶，姬莫为因公主不肯下嫁而意图污辱朝阳殿下，甚至不惜让朝阳殿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家受尽那般凄惨地折磨，我那时才知道姬莫为究竟是一个多么可怖的人。
“可当我发觉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我中了姬莫为的调虎离山之计，等我赶回皇宫时，城门已被南周士兵冲破失手，公主已落入了那姓姬的畜生手中……
“我得知了公主被生生砍断断双足充为官妾，便知是我害了公主，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我早在前往西北前便发觉了公主同我一起重生之事，我知晓前世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便一直不敢同公主表明此事，可公主频发噩梦，我便知道，这一切我不该隐瞒。
“公主，我猜您现在必然是想打我一巴掌，然后赶回宫中上奏陛下杀了我吧？
“若是公主当真如此，微臣也必然无怨无悔。”
他慢慢松开双臂，闭上眼撇过头去，似是不忍亲眼得见秦怀璧的离去。
然而半晌却不见动静。
他不由忐忑，又过了半天，怎的也不见声音，才敢偷偷睁开一只眼偷窥。
却见少女瞪大了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见他睁眼，秦怀璧才毫不犹豫地扯住江楚珩的耳朵。
江楚珩本是做好了被小公主抡巴掌的打算，哪预料到这一扯。
于是这一举动之下他便被扯得是猝不及防，整个人都扑在了秦怀璧的身上，二人的鼻子险些撞到一处去。
江楚珩脸都红了。
秦怀璧拧着他的耳朵，叉腰用审问的语气骂道：“你这个混蛋……这么大的事，你也竟敢瞒着我？啊？！”
江楚珩红着脸告饶：“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小珩子再也不敢了，小珩子以后给公主当牛做马，再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秦怀璧被“小珩子”这个自称逗笑，她松开江楚珩的耳朵，道：“看你以后再敢瞒我。”
江楚珩揉着耳朵，道：“不敢了不敢了，今后我做了什么一定事无巨细地禀告公主，公主可满意了？”
秦怀璧装模作样地抱臂点了头：“这还差不多。”
江楚珩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道：“这一闹之下，瞧着公主的脸色也好多了。”
秦怀璧却忽然正色，拨开他的手后端起他的下巴，在他嘴角认真落下了一个吻。
江楚珩惊愕：“公主，你……”
秦怀璧道：“江楚珩，你记住，前尘之事已尽，且前世始作俑者是姬莫为，同你并无干系，你又何必要往自己身上揽责？”
她松开江楚珩的下巴，道：“你唯一对不起的，只有被蒙在鼓里的我一个。
“你当初但凡主动向前迈上一步，我也不至因你而伤怀多年，以至连你最终为了救我而被暗算而死的结局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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