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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公子


夏秋辰接到了他在锦衣卫的第一个秘密任务,暗杀右佥都御史宁权,还分配给了他一个搭档,半年前进入锦衣卫同为力士的赵晓阳。

        “今日你二人一同出去执行任务,我也望你二人同回。”韩胜说,“如果死了一个,活着的也要将其尸首带回,不然家法伺候!”

        夏秋辰觉得韩胜的交待甚是古怪,像是刺杀的任务还没有两个人同出同进来的重要。不该问的就不问,他深知这个大忌,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装,因为暗杀,所以绣春刀也没佩戴,只带了一只匕首和一袋飞镖。

        他们穿过了两条街,赵晓阳突然叫了一声:“夏哥。”

        夏秋辰闻声回头,却见他双膝跪下。

        “你这是做甚?”夏秋辰不安地问。

        “放了我吧,夏哥,我家里还有个妹妹,逃命时我们走散了,我得去找她。”赵晓阳又给夏秋辰叩头。

        “不行!”夏秋辰果断地说,他倒不是怕锦衣卫的那套家法,韩胜料事如神,赵晓阳是逃不掉的。

        “得罪了。”赵晓阳起身朝着夏秋辰一掌劈来,夏秋辰身形一让,赵晓阳单脚点地,纵身飞了出去。好家伙,看这轻功也不比他夏秋辰差到哪里去。夏秋辰紧随其后,几度飞跃中,一辆马车拦住了他。

        夏秋辰见着了马车旁的小雨,知是靖王,匆匆行了个礼。

        “小的在执行任务,王爷,失礼了。”说完他左脚脚尖踮地,身形似一只黑鸟掠过靖王的马车,又几个跳跃,却不见了赵晓阳的身影。

        夏秋辰心知追也是白追,便一个人潜进了宁府。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宁府的地形图早就铭记于心,他悄无声息地飞檐走壁,在宁府内跳上跃下,没花什么功夫便寻到了书房。

        书房外面站着两个府卫。夏秋辰趴在屋顶贴耳偷听。

        “这封信收好了,无论如何你要交到王爷手上。”

        “王爷说了,最近只能传话,不可传书。”

        “隔墙有耳,唉,你且附耳来!”

        屋内一片寂静,一名穿了黑色夜行衣的男子走了出来,轻功相当了得,两脚蹬地,就飞身出了院外。

        “天灭我宁权呀,天灭我宁权呀!”屋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一个丫头从廊子那头跑着小碎步,喊道:“老爷,不好啦!夫人,夫人见红了。”

        宁权四十二岁,曾有一子,三岁时夭折,夫人看了不少大夫,好不容易才怀上,碰巧今日产子。夏秋辰瞅着宁权一出来,一只飞镖脱手而出,扎进了他的后脑勺。宁权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

        夏秋辰跳下屋顶,怕宁权没死透,掏出靴子里的匕首朝着他的胸口又扎了一刀,又快又狠,干净利索。

        “有刺客,有刺客!”两个府卫边追边喊。但他们哪是夏秋辰的敌手,三招没过,就让夏秋辰一脚一个,踢飞了出去。等着府丁们举着火把跑出来,夏秋辰早就逃的无影无踪。

        因为中秋节前就要迎娶太子妃,礼部于年初上书高德帝让太子在宫外建府。李禹洲在新建的太子府内设了酒宴,来的都是幽都青年俊杰。风吹的屋檐下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太子黯然神伤,他手心里还攥着那个辟邪的核雕手串。

        这个酒宴少了那个人,就少了点意思。

        “可惜那夏秋辰,去了锦衣卫,如今只是个力士……”

        “锦衣卫的官是可不是那么好升的,一个小小的力士如同蝼蚁,冲锋陷阵首当其冲,升官发财却没他们的份。”

        “未必!”一个清雅的声音惊起四座,是翰林学士高有鹏之子高绪峰,幽都公子他排名第二。

        “皇上不顾朝上言官压力,目前也没有让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触碰到临海案件,直接让锦衣卫把案子给结了,卷宗一并销毁。试问,有谁可以动锦衣卫的人,除了皇上自己,就连太后皇后还有内阁都动不了。”高绪峰的嗓音如山间泉水,清澈动听。

        “皇上此举实为保护夏秋辰?”说话的是云南王次子周文轩,幽都公子他排名第十。

        “一是保护,二是牵制。经过此事,谁能保证夏公子心不生怨恨呢?这个怨恨积压到一定的程度,终有一日会爆发的。锦衣卫的那套升迁规则,在夏秋辰身上不适用,今日他是力士,明日说不定就是镇抚同知指挥使了。”高绪峰浅笑安然。

        一旁的罗玉清捏了捏高绪峰放在膝盖上的手掌。高绪峰心头颤栗了一下,手指关节微蜷,脸倏地一红。

        靖王李禹恒阴冷着脸一声不响地喝酒。

        “二弟,知你因丧母心中悲伤,但也不能这么成日的酗酒,酒多伤身。冯至甚将军已经年迈,大齐东北边境日后还要靠你镇守。”太子说完掩唇不住地咳嗽,他发了烧,脸给烧的绯红绯红的。

        “谢皇兄关爱!喝酒伤身,谁人不知,可是不喝两口,又睡不着觉。”完了李禹恒才意识到这话有人说过。

        众人只当他心中还记得夏秋辰的仇恨,也不往深处想。

        太子李禹洲头脑昏沉沉的,酒宴尚未过半,就在小太监来福的搀扶下离了席。席间的众少年没了束缚,放荡的原形毕露,喝酒划拳的,唱曲弹琴的,周文轩素来就是段子高手,妙语连珠,逗的在座的文的武的一个个捧腹大笑。

        罗玉清让随从去他的马车取来古琴,修长的指尖拔动着琴弦,时而深山泉水,时而惊涛骇浪,时而高天上流云,时而马蹄声阵阵……

        “罗公子不亏幽都六公子,这琴艺比起楚香馆的翠莲,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呀!以前没听你抚过琴,今日何其有幸。”说话的是四皇子宁王李禹川。

        “宁王过奖,今日也是喝高了,才斗胆献丑抚这么一曲……”话说着桌下伸过来一只手,放到了他的膝盖上。

        “幽都还有一个抚琴高手。”王梓桐抿了一口酒,说:“我两年前听他抚过琴。”

        “谁?”众人纷纷好奇。

        “夏秋辰。”高绪锋道。

        “一弹流水一弹月,水月风生松树枝。1半入江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2”宁王一脸的沉醉,“那次临海王府夏老太太七十大寿办酒宴,我也去了,有幸听得夏秋辰的琴音。”

        俊美少年独自坐在后院的桂花树下,琴音缭绕,八月满院子的桂花香,李禹川远远地靠在一棵梧桐树下,听出了琴弦上的寂寞与孤独。

        “哎,靖王爷!”胡英杰捣了一下李禹恒的胳膊,“改天我带琴到您府上,让后院的夏秋辰为大伙抚一曲,如何?”

        “我如何请的动他。”李禹恒脸色倏忽变的很难看。

        “是啊,请他为大伙抚弄一曲。”席间不少人喝高了,竟像是忘了临海事件,一个个跟着起哄,“抚一曲,抚一曲!”

        “抚你们一个个八辈子祖宗!谁以后在我跟前提这个姓夏的,别怪本王不客气,逮谁扇谁。”李禹恒将酒杯往桌上哐当一放,拂袖离席而去。

        李禹恒让车夫自个赶着马车回去了,他和小雨主仆二人在街上随意地走着。走到西门大街,见一个熟悉的身形在前面跳跃了一下,再看已没有了踪影。

        “小雨,你可看仔细刚才那人是谁?”李禹恒问。

        “黑灯瞎火的,没看清。”小雨道。

        主仆二人回到王府。李禹恒看了一眼院墙那头的灯光,从地上捡了些石块,朝亮着的窗户砸了过去。窗户纸让石块砸的个稀巴烂,也没个人影出来晃一下。李禹恒眼神里露出了三分狠色。

        西门大街的周氏玉器铺子里。一个身着夜行衣的蒙面人推门而入,一边的白发老者立即过来关上了门,引着蒙面人进入里屋。他转动架子上的一盆兰花,只听“吱嘎”一声响,墙上的暗门打开,两人猫着腰着进入一间密室。

        蒙面人摘下黑色的布巾,室内众人看过去,只见是一个丰神俊朗的美少年,便纷纷行礼。

        “世子!”

        “临海王府已经覆灭,我早已不是世子。”夏秋辰道。

        “公子。”白发老者改口叫道。

        夏秋辰随着白发老者走进了里间。东西墙角各点着一盏油灯,靠墙而放的是一个桃木书架,一个身穿灰色粗布袍子的中年人在看桌上的地图。这个地图夏秋辰在东宫见过,是幽都的地形图,他有过目不忘的天赋。

        “周叔。”夏秋辰欲行晚辈礼,却让周乾拦住了。

        周乾道:“公子以后来这里务必小心,不可让探子盯上。锦衣卫里有个叫吴昊的,如若有紧急情况,我们会让他联系您。”

        周乾是夏子健的副将,阿西古的亲兵包围蓝朵公主的府邸,正是他带领三千精兵与他们杀了个人仰马翻,不料阿西古的亲兵早就分出一队人马,冲入府内,砍杀了三十多名府丁,又乱刀砍死了蓝朵公主。

        “那封告密信可是我母亲写的?”夏秋辰终于问出了他早就想问的问题。

        白发老者在火炉上拎起一吊子水,泡了一壶茶放在桌子上。

        周乾给夏秋辰倒了一杯茶,道:“你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写那样的信吗?你不会觉得她真的是因爱生恨,然后走了极端吧!”

        那日信阳郡主收到一封来自幽都的恐吓信,她若不从,其子必危。她按着恐吓信的意思书写了告密信,完了就锁进了抽屉,不料做了一整夜的恶梦,家与国孰轻孰重,她自然分的清,而且这是灭九族的大罪。她早上起来打开抽屉,想撕掉那封信,岂料信件已经不翼而飞。

        她不敢告诉丈夫李子健,直到阿西古举兵侵犯。

        临海王自觉无颜再见圣上,交待好了后事,就提刀上了战场,信阳郡主一把火烧了临海的王府,然后抹了脖子自刎。等周乾赶到时,临海的王府早已烧成一片灰烬,夏秋辰的十五岁的妹妹夏秋菱也失踪了。

        周乾又叫来白发老者,道:“这是朱枸先生,你小时候还跟他学过认字,外间的十几人皆是我从亲兵里挑选出来的,另有两千人,不能一下子全部进都,那样太显眼,我怕招祸,就分散在幽都城外的吴城,叶城,谢城,打通了当地衙门的关节,买了户籍,随时待命。”

        夏秋辰扶起行礼的朱枸。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肖桂去了没有把他们收编吗?”夏秋辰问道。

        “还收编?他处处责难,最苦最累最危险的活让我们去做,却还常常不给饭吃,不要说发放军饷了。”

        “可现在如何养的起这么多人?”

        “这个倒不用公子担心。他们现在都有自己的生计,要不了多少补贴。药王谷的谷主谷犁愿意倾其所有报临海王当年的救命之恩,他还有三个地下钱庄,由不才帮着经营,经费不必担心。”朱枸道。

        “这个首饰铺子呢?”夏秋辰问到。

        “这个铺子本是我周家百年老铺,在下的曾祖父是银匠出生。我在这个铺子里长到十六岁,才从军的。这些年由我大哥周远打理,后面我就用他的身份。”周乾答道。

        他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说:“幽都城里的那些人一直想斩草除根,如今公子进了锦衣卫,皇上也不昏聩,他们总该有几分忌惮,公子目前要做的是韬光养晦。”

        朱枸从一个青花瓷瓶里掏出一张名单,递给夏秋辰,道:“朝中有一些我们的人,有几个是您父亲和您外祖早年的至交,在朝中身居要职。还有一些是这些年我们安插进去的,公子被留在幽都作质子,临海王这么做也是为了保全。”

        “只是他连自己都没能保全。”夏秋辰语气清冷。

        他目光迅速的在名单上扫描,确定全部记住了,就放在灯火上烧了。

        “既如此,我先回去了,有事日后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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