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筑梦娱乐圈（三）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车在沉默之中到达了公司楼下，来了个急刹车，后座的万安泽和卢子歌都猛地一晃，前排的司机扭过头：

        “小伙子们，到了！”

        他们连忙和司机道谢，拉开了车门，往灯火通明的公司大楼走去。

        带着满腹的疑惑，万安泽走在卢子歌的身后，乘着电梯上楼，穿过曲折弯绕的好几条走廊，最后来到了某一间练习室门前，等待前面的人推开门以后，迟疑了两秒，才迈开步伐走进去。

        这间练习室不算太大，和他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的小学体育时用的舞蹈室样子差不太多，两面墙上是干净明亮的镜子，浅色的木质地板让室内看上去甚至有些温馨。门边站着一个陌生的面孔，万安泽脑内的记忆提示他这正是“龚成佑”。

        而至于卢子歌一路上一直和自己喋喋不休说的“元韶”——

        万安泽点头算是和另一个队友打了招呼，紧接着把自己的目光投向另一侧。角落里坐着一个背着对他们的人，穿着一间很简单的白色t恤，被汗打湿了大半。头发是有些过长的狼尾，后脑勺上还扎着一撮小揪。

        万安泽看着这幅场景，心尖上仿佛被轻轻挠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涌起一点熟悉的感觉，对方的气场实在是太过熟悉，以至于他还没有转过身来的时候，万安泽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身边的卢子歌就率先开口了。

        “元哥！我把尹羽带回来了。”卢子歌叫了他的名字，转身关上练习室的门，伸了个懒腰，往里面走了几步，“完好无损。”

        “是吗——”那位“元韶”懒洋洋地应了一句，一模一样的声音听得万安泽心头一跳，他把手中的一沓纸往旁边一放，继而站起身子转过来，笑盈盈地看向万安泽，“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最后几个字被他咬得很重，让万安泽不禁怀疑他的本意是掩盖自己的失落。

        眼下，万安泽和视线尽头的庄清声几乎站成了一个对角线，一个看不出情绪地杵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另一个抱着手靠着角落里的栏杆，离得最远的两个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隐隐约约生出点不同寻常的氛围。

        万安泽原本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在庄清声转过身来的那一刻是了然的，像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或许还有一些再次见到他时莫名其妙的安心。不过过了几秒，当万安泽看着似乎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样子的庄清声，带着一贯的笑意看向自己的时候，胸腔里突然涌上一点不可言说的滋味。

        面前的庄清声和自己的距离不过隔着半个练习室，可万安泽看着对方的面孔，却觉得他和自己中间隔了数万重山。

        之前庄清声一直躲着他的那几天，万安泽觉得不解、疑惑，但那时候他却发现，庄清声在那一个时间段里，似乎鲜有地流露出了很少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几乎能称得上是有些惊慌失措，他一贯在外表的伪装似乎因此被剥下了好几层。

        在万安泽看来，那时候的庄清声有种能让人看得清真实轮廓的错觉，不再是自己想要展现出来的人偶般的虚假形象，几乎能让人看见点他脆弱内心的形状。

        但是那样的感受转瞬即逝，此时此刻，万安泽的目光穿过晃眼的白炽灯光线落在庄清声伪装出来的那副漫不经心的完美笑容上，又觉得前几天他没藏好展现出来的无端脆弱不太真实，像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万安泽心里忍不住浮现出这个疑问，又或者是自己和他还算不上相熟，所以才有这样的问题？

        心里乱七八糟的情绪不断纠缠着，不知为何，最终泛起来的直觉却驱使他选择下意识地逃。

        反正这个故事之中，尹羽和元韶原本的设定就是“不合”，如果自己反应冷淡的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

        想到这里，万安泽在这场无声的对峙中率先抽离，垂下眼帘，走到旁边正靠着墙喝着水的卢子歌旁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又被某人打断了话语。

        “我把你从水深火热之中救出来了，你怎么这副样子？”庄清声抱着手，慢悠悠地走向冷着脸看着他的万安泽，面上的笑直达眼底，是一个从内心觉得愉悦有趣的笑容，“再怎么说，我都是你的救命恩人吧。”

        两个人的距离因为庄清声的这番举动急剧缩短，万安泽兀然发现，在这个故事设定之中，庄清声所对应的这个角色比他高上许多，以至于自己需要微微仰起头才能对上他的目光。

        万安泽盯着对方仿佛含着水的一双眼睛，把里面流露出来的缱绻三下五除二拔了个干净，留下没带着什么感情的内里，然后忽然冷笑了一声。

        “是吗？”万安泽突然往前一倾身子，动作之快让对方都来不及反应，庄清声的瞳孔猛然间放大，动作却都没时间变，一下子僵在了原地。而始作俑者脸上却一闪而过极浅的笑意，继而把头偏向对方的耳侧，轻飘飘地丢下一句，“那就，谢谢你了。”

        在他的耳边撂下这句话以后，万安泽很快地恢复了原来的动作，连眼神都从庄清声的脸上收了回来，面色如常，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被反将一军的庄清声脸上的笑容也没有更改半分，他打着转的多情眼神很轻地在万安泽身上定了几秒，随即率先抽离了战局，往后退了半步，转过身换了个方向，不再和他对视。

        就这么短短的一会，两个人就已经暗自对峙了两次，万安泽觉得有些烦闷，忍不住出声“啧”了一声。

        结果就是这一声，打破了练习室里刚才的平静，原本正在旁边刷着手机的卢子歌一下子跳起来，急匆匆地跑到万安泽的身边，紧张兮兮地看了一眼他，又看了看已经走到旁边去的庄清声，小声地凑近说，“小羽，我知道你和元哥…你们两个不怎么对付，但是，但是——刚才好歹是他帮了你……”

        万安泽没什么诚意地应了一声。

        大概是以为他不以为然或是有什么别的冲动，卢子歌加大了声音又补充了一句，“你们还是消停点吧…再说了，我们今天还要排练新歌舞台呢。”

        说完这句话以后，原本没怎么在意的万安泽忽地一下抬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没有那么惊诧，“新歌舞台？”

        一字一句地发出自己的疑问之后，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在一瞬间凝固了，万安泽觉得自己现在看向卢子歌的表情，大概是七分不可置信、二分深感绝望，还剩一分视死如归。

        大概是音量有点大，万安说出这句话之后，感觉自己的身后多了一道目光。

        不用转身都知道是谁。

        自己面前的卢子歌一脸疑惑地看向他，伸出手在万安泽的头上拍了几下，“你是不是失忆了，昨天才说的事情，今天就忘了？”

        卢子歌顿了两秒，不确定地反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一脸牙疼状的万安泽沉默两秒，语句几乎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开心。”

        卢子歌：……？

        这下子轮到卢子歌沉默了，他一下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又转头看向身后也一并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向自己的庄清声，有气无力地追问，“那你呢，元哥？”

        庄清声刹那间收了收自己的表情，转而一笑，眼尾向上一挑，冲着卢子歌扬了扬嘴角，“我？我当然也是开心了。”

        别的不说，这两个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虽然在进入这个世界以后，原来角色的记忆、技能都会随着系统传输一并进入他的大脑，也就是说，即使在原来的现实世界里，万安泽是一个从未接触过什么唱跳rap的音乐舞蹈绝缘体，但是有了原角色的记忆技能加成，完成原来的这些故事线是没什么问题。

        只是……万安泽看了一眼周围一览无余的镜子，实在是难以想象自己完成唱跳练习时候的样子。他抿了抿嘴，略微一偏头，就看见庄清声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望向自己。

        尤其是在某个和自己有仇的人面前。

        万安泽嘴角一抽，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刻移开了目光，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高兴的，明明现在他和自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己逃不过这番命运，庄清声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样的想法在十分钟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边的万安泽克服不了内心的抗拒和莫名其妙的羞耻感，虽然有着记忆的技能加成，但是自己内心的尴尬导致跟着他们训练的时候动作还是有些僵硬，显得说不上来的奇怪和不协调。

        而反观另一边，同样是迫于故事设定，被赶鸭子上架的庄清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艺术之间总有什么共同之处的缘故，做出来的舞蹈动作看上去比万安泽合适得不止一倍，看起来还很像那么一回事。

        万安泽看着镜子里的庄清声的身影，对方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很放松，他的脑子里不禁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位名声鹊起的新生代画家，该不会内心里还有个男团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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