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水篇一

在东省水市的市中心坐落着一座闻名遐迩的淡水湖——静湖，水市就以这座静湖为中心划分成了五个区：市中区、东西南北四区。

        随着时代的快速发展，东区由原来的一片麦子地变成了高楼耸立的新兴高新区；南区因背靠青山和其独特的自然风景则被市政府禁止开发，从而形成了著名的旅游休闲风景区；西区则拥有着各种交通设施的站点，成为了重要的交通枢纽。

        只有北区，像是被孩子遗忘在角落而积满灰尘的玩具，几乎从未改变过。不过，北区的人流量绝对不逊于旅游旺季的南区，因为北区拥有着整个东省乃至周边省市最好的几座医院，这也是北区变动最小的主要原因。

        而水市第二人民医院便是这几家医院中最出名的，它是一家专门治疗肿瘤的大型医院，大概是肿瘤这个词儿往往意味着“癌症”，为了给病人和家属不增加过度的心理负担，在10年前医院名称变更的热潮中，经过市里各个部门的研究决定，它依旧保留着原来的名字。

        因为这座医院的关系，周围的小型饭店、超市、旅馆，乃至菜市场的生意都被拉到了一个惊人的水平线，如果说有什么能够影响到这个水平线，恐怕只有糟糕的天气和癌症的消失。

        基于目前癌症消失的可能性比较渺茫，老天爷决定在午后向水市泼一盆水，“呼啦”一下，整个北区就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浇了透，致使原本喧闹的街道变得冷清了起来。

        在第二人民医院对面的马路边上，有一家小小的牛肉面馆，老板娘正在离门口最近的饭桌边坐着，她一边“咔嚓咔嚓”的磕着瓜子，一边看着雨幕和已经暗下来的天色琢磨着要不要早些关门时，就见一位打着深蓝色雨伞的男人在店门口停住了脚步。

        只见那人长腿一迈，踏上了门口的台阶，然后收起举在头顶雨伞，接着将雨伞上的水珠抖了一下，那水珠跟着节奏，欢快地脱离了雨伞，随即他扣好雨伞扣并将雨伞放在了门口的白色塑料筐里，这一串的动作顺畅无比，最后他开口道：“小碗牛肉面，多加一份牛肉。”

        老板娘觉得这位客人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很是好听，抬头去看，便对上了一张如春风般温暖的面容。

        客人的双唇带着点点笑意，用发胶梳理整齐的头发因为空气中过多的水分子，变得稍微有些塌塌的，即使镜片上有少许的水汽，也挡不住金边镜框后，那双因微带笑意而轻弯地眼睛，甚至眼角处那颗小小的黑痣也像是带着微笑般。

        老板娘顿时老脸一红，匆忙起身，说：“您您里边请。”转身赶忙冲着后厨的方向喊了一声：“小碗！加份儿肉！”。然后招呼着客人往里面的桌子走去，边走边说：“今儿下雨，天冷，往里面坐。”

        “谢谢。”客人对老板娘的善意表示感谢。

        老板娘又转头看了一眼客人，在灯光下的客人更显英俊好看，深蓝色的西装穿在身形修长的客人身上就像是广告里的模特，那西装袖口露出来的手修长又白净，老板娘双手轻搓，心里不住的叹到：啧啧！瞧瞧！精英人士就是不一样！这手看着比我嫩多了。

        给客人放好餐具后，老板娘便坐到了离上菜窗口很近的收银台里，偷瞄客人几眼，想到了自己在后厨的男人，将两人在心里对比了一下，只觉得自家汉子着实是太粗糙了。

        但转念又一想，那些穿西装长得人模人样的精英也不见得像表面这么光鲜，前阵子网上还有一个帖子是关于一位著名律师收养了个未成年的女儿，结果背地里却对那女孩做了肮脏不堪的事情。

        虽然自己的汉子粗糙些，但为人可是没得说，又会心疼自己，想到这里，老板娘就释然了，对这位客人也就失去了兴趣。

        “面来喽！”后厨传出了男人的喊声，老板娘从上菜窗口，接了面并送到了客人的桌上，正当她要转身回收银台时，伴随着“哔哩吧啦”的雨声，门口响起了一声“任姨”，老板娘转头往门口看去。

        “哎呦！春婵啊！你咋没打伞啊！”老板娘发现这是常来店里的病人家属，解春婵，一个上高一的孩子。她的母亲就在第二人民医院里治疗，得的是淋巴癌，解春婵很爱吃她家的面。

        老板娘和老板知道她的状况后，对她也很是怜惜，几乎不怎么收她的钱，有时甚至会给解春婵母女加些菜，而解春婵也会带些水果给这夫妻俩表示谢意，这一来二去的也就熟络了起来。

        “快进来！冻着了可不好！”老板娘赶紧把已被淋透的解春婵拽进店里坐下，又去收银台下方的柜子里扒拉出一条有些旧却很干净的毛巾被，“你这孩子，要是想吃面就给我打电话，我给你送到医院里，下这么大雨你出来做什么？”老板娘一边帮解春婵擦着头发一边说。

        此时，从后厨走出来一个满身是面粉皮肤黝黑的高个子男人，他先是将身上的面粉拍了几下，面粉就在他身边形成一层淡淡的粉罩，开口说：“就是啊！你任姨不是把电话给你了吗？”

        “徐叔叔好。”小女孩在老板娘的揉搓下，脸上绽出微笑，“我在医院食堂吃了的，我来是像跟你和任姨说一声，医生说我妈妈的检查结果挺好的，再观察观察，如果没什么问题，一周以后就能出院了。”

        “哎呦！这可是喜事儿！”姓徐的老板“啪”双手一拍，溅起一阵面粉，老板娘一手攥拳给了自己男人一下，一手在嘴边挥舞：“咳咳！你拍什么手啊！都是面粉！”

        “嘿！”男人咧着嘴，又拍了一下手，面粉再一次在他双掌周围爆散开来，“当是放鞭炮了！”，随即三人笑作一团。

        而最靠里坐着的那位被老板娘定义为“精英人士”的客人，正观察着这一幕，确切的说他正看着解春婵，他那双剑眉轻轻一皱，躲在金边眼镜后的眼睛也没了笑意，甚至还带着少许锋利，他从抽纸盒里揪出两张纸巾，细细地擦完手，然后从西装里兜掏出了一副蓝牙耳机，接着用手机拨通了电话。

        “灯火里的中国，青春婀娜；灯火里的中国”还没等耳机里的音乐响完，那边的人就接了起来：“喂！林哥！我们马上就到！你再等一会儿！”，接着耳机里又响起了另一道声音：“你定位对吗？喂！林木森！老银杏他不会用导航，你往我手机上发个定位！”

        “我怎么不会用了？”

        “你就是不会用！老家伙！”

        “唉？这不是你逮着我磨爪子的时候了是吧！？”

        “小米，今天下雨，你怎么也跟着出来了？”林木森扶额，打断了这两个家伙的争吵，他万万没想到是这俩货一起过来的，原本他是让“老银杏”尹新和“老道士”张玄七一起来接他的。

        “哦哦！老张头的风湿犯了，腿疼的站不起来了，小枫姐给他糊了膏药，让他在宿舍躺着呢！”声音清亮的小米在电话那头说道，“往左拐！左！哎呀！换我来开！你笨死了！”

        “行吧，你俩赶紧。”听着耳机里传来的斗嘴声，林木森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把电话挂了。他看了一眼手表，发现时间已经到了6:20，比原定的计划时间超出了10分钟，他用细长地手指敲了几下桌面。

        决定放弃这碗牛肉面去门口等人，不过好在他已经将面里牛肉都吃完了，想着小米那张让常人望尘莫及的脸要是出现在这家店里，他就觉得自己实在没法将这碗面吃完，他觉得估计到那时老板娘就不是脸红那么简单了，所以和面相比还是老板娘不要晕过去比较重要。

        “买单！”他起身走向收银台，扫码付款后，他阔步走向了门口，走到解春婵身边时，他不着痕迹地轻轻瞥了这个小姑娘一眼，她穿着水市三中湿淋淋校服，肩上搭着老板娘给她的毛巾被，只是她身体里的三魂却只有两魂在闪着璀璨的光芒，而幽精这一魂所在的之处就如同熄灭的灯光一样，漆黑一片。

        站在店门口的屋檐下，林木森双手揣兜，望着阴暗天空下藏在雨幕后的第二人民医院。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林木森将揣在兜里的一只手伸了出去，雨点儿们轻柔地亲吻着他的手背，这样的感觉让他有种想要走进大雨里冲动，像路边的树一样去接受秋雨的爱抚．．．．．．

        就在这时，“唰”的一声，一辆黑色的suv夹带着水花，停在了林木森面前的马路边上，车窗里钻出一个深棕色的脑袋，隔着雨幕，依旧能看清此人露出的那一口健康而整齐的牙齿：“林哥！”

        林木森见状，将手收回，轻甩手上的雨珠，从身边的白塑料筐里拿起自己的雨伞，撑开，朝suv走了过去。

        一上车，坐在驾驶位的男孩就回过头来，冲他眨眨眼，接着弯起眼睛，咧嘴，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那笑容就像是春天盛开的桃花，明媚又诱人，只是当他笑着时露出的那两颗稍显长而尖的犬牙，直接给这个笑容的美感打了个5折，“林木森，是店里那个小女孩吗？”

        林木森点点头，“嗯，少了幽精。”

        “唉？这姑娘以后会不会在那方面变得比较冷淡啊？”漂亮男孩正要重新发动车子。

        “我说，小米，你能不能别什么事儿都往歪里想啊？幽精又不是只管那方面！”旁边的深棕色头发的男人开口，他的肤色是也那种健康偏棕色的小麦色，整个人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透出了活力和健康两个词儿，但是他抬起的手臂上却有着很多可疑的伤痕，一道一道的伤痕像是被动物爪子挠过又愈合般。

        “尹新，你把你胳膊上的伤遮一遮。”林木森看着他那一手臂的伤痕说，“还有小米，把你那两颗犬牙收一收！”林木森向后靠在后座的真皮座椅上，“小米，我记着你的驾照”

        “在呢！在呢！上个月就拿出来了！”小米从兜里掏出驾照，往后座一扔。

        “行了，去医院吧，小吴还在重症监护室等着呢。”林木森把小米的驾照拿起来自己翻看着，确认这驾照确实是真的，才把心放到它原本的位置。

        “我看让小吴在那个重症什么玩意儿里待着挺好的，他每天都想躲着小黄。”小米发动车子的同时，转头对林木森说了一句。

        “咱们一共就两个门卫，地府那边哪是那么容易借人的，你要是能和小吴换换，那把小吴就能和小黄分开了，小吴会很感谢你的。”林木森一本正经的说，“不对，应该是无比的感激。”

        小米赶忙拒绝：“不！我不想当门卫。”小米的拒绝引来林木森的轻笑。

        “林哥，小枫姐给你带了外套。”尹新突然想起他手里还抓着林木森的外套，随手便将一件深蓝色的长款风衣朝后递去去。

        “老张头的风湿怎么样？”林木森想起了小枫帮老张头贴膏药的事儿，问道。

        “啧，我看他那样，疼的够呛。”尹新想起老张头刚才疼的一脸汗的模样，又啧了一声，接着说：“你们人类就是麻烦！”

        “树也是会得病的”林木森轻飘飘地说。

        “林木森，你这是咒我呢吧！？”尹新回头，怒视林木森。

        话还没说几句，小米就已经成功掉头，把suv开进了医院，三个人一边斗着嘴一边下车，顶着滂泼大雨走进了医院住院部的大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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