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行动前夕
葛洪惨笑一声:“或许变成傻子,才更易于管理吧。我们进山庄后,几乎每顿都有粥,每天中午三娘都会和我们一起用膳,但截至目前,我们还未有中毒的迹象。我猜测,要么就是紫玉菇剂量不足,中毒尚浅,要么就是三娘有意识替我们解毒。而裴娘子怕是这山庄里唯一的毒人,便是三娘无法掌控之人,自然深恨之,处处差别对待。”
“可她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呢?”裴珠不解:“她已经是庄主,毒宗子弟本就该听命于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或许对于她来说,种植毒物比蛊惑人心来的容易多了。”葛洪喃喃道。
秦溪微微摇头:“但我还是没想通,如此冗长的铺垫,只为让仡濮深坐上主匠师?这又是何必?”
诸葛稷沉声道:“这,恐怕得去问她本人了。”
秦溪心中一震:“稷哥,你准备动手?”
“还不行。如今在许端一事上,裴娘子是人证,在孔明月一事上,她管理的花间殿涉嫌投毒,粥便是物证。而且我有理由相信,甬道内那些植物应该就是她种植的毒物。到时候将这些毒物和花间殿的小厨娘一并收押,相信很快便能真相大白。只是……葛先生,孔明月中的毒,能解吗?”
葛洪沉吟道:“不大好解。三种毒物和多种药草混合配置,若不知道用量比例,这毒只有下毒之人知道怎么解。”
“那如果不解,会怎么样?”
“不出一年,孔明月和仡濮深,会彻底变成听话的疯子。”
诸葛稷与秦溪倒抽一口凉气。
裴珠又问道:“葛先生,若山庄之人中的紫玉菇不解,会怎样?”
“按这个剂量,多则三年,少则一年,会变成傻子,永远不记得悲伤之事,只会整日痴笑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傻子。”
裴珠忽而呵呵一笑:“若是真能变成这样也蛮好,无忧无虑。”
“如果是我的话,”葛洪微微摇头:“我宁愿记得所有事情,毕竟即便痛苦,也属于真实的自我。不过只有一味紫玉菇的话,还是很好解毒的,如有药材,我相信半日可配出解毒方。”
诸葛稷道:“但不管怎么说,孔明月的毒,眼下只有施毒之人能解。所以我打算还是得探一下寅时的花间殿,我想看看这施毒之人究竟是谁。否则贸然捉了仡楼芳,若导致孔明月的毒解不了,那我可没法子向孔老交代。”
秦溪看了眼屋外微亮的天空:“今日已经来不及,明日凌晨,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吧。”
“好!”
“那今日白天,你有何计划?”
诸葛稷思虑再三,缓缓道:“本来我想再探甬道,试着找出仡楼芳与阴阳家之间更多的秘密。但我担心打草惊蛇。明日凌晨花间殿的行动将是决定是否抓捕仡楼芳的最终行动,也决定了孔明月身中之毒能否顺利解除,于我而言,这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建议今日一如往常便可。你打你的剑,葛先生大可睡一天的觉。裴娘子与我留在此屋内,哪都别去,最好。”
“好!”
众人皆点头应允。
这一个白天过的平稳无波。
秦溪依然稳定地打着凌云剑。
整个上午,葛洪当真没有出现,也许觉得无法面对仡楼芳,担心露了马脚。
仡濮深已经开始锻打百炼刀,秦溪在午膳前去转了一圈,虽然仡濮深打的比较慢,但从技巧和稳定性上已基本达到秦溪的水准。如此下去,两月内必成。
午膳仍然是仡楼芳陪着秦溪吃的,葛洪倒是露了个面,抱着个罐子,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面对仡楼芳的招呼,只推说前一日淋雨,受了风寒,很快便离开花间殿。
秦溪已猜到,葛洪怕是专程出来给诸葛稷和裴珠带食物的。
秦溪房间内,时间过得非常慢。
诸葛稷与裴珠聊了一会山庄采买售卖的事便没了话题,两人也都不敢大声说话,门窗已关上了,最终只得一个打坐修炼内息,一个帮秦溪整理起了柜子。
按裴珠所说,山庄在山阴县有一处不起眼的店面,宗门弟子负责接待买家,大多数是普通的江湖散客,有时也会有零星士族的家丁,这些业务都在裴珠的范围内。但百炼刀的售卖往往是有人直接找上门,至于这些人是如何接洽的,裴珠一无所知。
诸葛稷虽在打坐,却并未全心全意修炼内息,脑中一遍又一遍梳理着整件事的脉络,如今所有证据都指向仡楼芳,但仡楼芳与阴阳家的关系,以及仡楼芳做这一切的动机却不得而知。
忽而轻轻的一声在耳边响起。
裴珠小心翼翼问道:“诸葛大人,你和秦公子夜探花间殿,是否需要两身夜行衣?”
诸葛稷一愣,微微点了点头。
裴珠并未言语,即埋头缝补起来。
入夜,秦溪携浆饼和温水而回,再未带花间殿的粥。
不多时,葛洪也敲门而入,面色有些凝重。
“诸葛公子,我想问,如果坐实了三娘乃这些事情的主谋,依律该当何罪?”
诸葛稷叹道:“江湖事有江湖的恩仇,许端身入镜湖山庄,生死已与王法无关。船家章叔虽非江湖人士,但无儿无女,孑然一身,没有苦主,即便查实是三娘所杀,也不能将她怎么样。唯一有关的,只有孔明月一事,毕竟是孔家千金,却遭投毒控制,若是重判,仡楼芳或许此生难免牢狱之灾。”
秦溪留意着葛洪的表情变化,问道:“怎么,葛先生对故人有愧?”
葛洪轻叹道:“自作孽,不可活。只是有些遗憾而已。”
秦溪一手轻搭在葛洪肩膀,淡淡道:“那就江湖事江湖了。葛先生是毒宗江东主使,自然有责任惩戒为非作歹之人,而且也只有葛先生出面,还孔家一个正常的孔明月,才不至于让镜湖山庄遭至朝廷问责。”
葛洪面无表情,但下巴上的三绺胡须已快被薅秃了。
漫漫长夜,秦溪与诸葛稷在墙边打坐,运行内息周天,葛洪趴在小桌上,似睡非睡,怔怔盯着烛火出神,裴珠没有丝毫睡意,仍对着昏暗的烛火缝缝补补。
丑时,秦溪与诸葛稷一并起身,活动筋骨,裴珠忙将一套纯黑的衣物端正放在桌上,对秦溪道:“大致看了下公子的身形,不知是否合适。”
秦溪有些讶异:“裴娘子一整天缝缝补补,是在帮我做夜行衣?”
裴珠微微点头:“宗门衣袍有两层,内里夹层便是黑色,我只是拆了再改,费不了多少事,只希望能帮助两位公子平安行事。”
秦溪微微点头,将夜行衣换上,收腰束袖,十分合身。再看诸葛稷也已装束完毕,两人取了黑色碎布,相视一眼,将口鼻与头发尽数扎起,推门一跃而出。
今夜无月,云层遮盖了星光。
两道黑影沿着最阴暗的角落急行,秦溪低声道:“要不要寻些兵器?否则我一出手便露了身份。”
诸葛稷轻轻点头,两人往武库潜去。
将近寅时,两人手握长刀,已伏在花间殿后厨外的草丛中。
诸葛稷贴耳细语:“切记,无论如何你不能暴露身份,否则葛洪和裴珠都会有危险!”
秦溪重重点了点头。
夜风吹拂,远处有不知是谁的鼾声,一轻一重,这静谧的时刻,是所有人睡得最香的时候。
忽而墙角处有轻声对话,秦溪与诸葛稷立即侧耳细听。
“唉,还要多久啊,困死了。”
“星主不是说至少还要两个月么,你居然还没适应?我到这个点自动就醒了!”
“哪能跟你比啊,星主面前小红人,月主看上的小浪蹄子。”
“说什么呢!看我不让你清醒清醒!”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在秦溪与诸葛稷的注视下,一胖一瘦两道身影嬉笑打闹出现在墙角,相互呵着痒,都是少女心性。
这两人秦溪是认识的。
自然是阿桃,与阿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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