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随你姓
陈澜一改之前的嚣张跋扈，主动学起了做饭，对待佣人也有了尊重，不再是随意打骂，除了工作就是好好照顾宋慕言和他的父母，一切都好似在往好处发展。
可是，一个人多年养成的习惯这么容易改的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骨子里的东西永远改不了。
宋慕言知道苏小小毕业后出国留学成为了一名无国界医生，并不觉得奇怪，因为苏小小一家本就是医学世家。
如今他已结婚，苏小小无论是长相还是家世或者学历都是无可挑剔的，身边的追求者只会层出不穷，想到这里是，宋慕言自嘲的笑了笑，两人在无可能。
回家的路上，两人坐在宽敞的车子里相安无言，车外的景色不断变换着，他扫了眼身旁的陈澜，叹口气，就这样吧……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自信热烈的少年再也不见踪影。
后来陈澜怀孕了。
2003年小雪那天，他们的孩子降生了，小雪气寒天将雪，虹藏不见。
小雪时节降生，南方城市的第一场雪在这个时候为他而下。
宋慕言望着眼前的孩子，小小一只，和他小时候很像，软软小小的小手时不时的摆动轻轻触碰到他的大手，温热细腻的触感让宋慕言觉得很奇特，他眼神微颤，孩子触碰到他手的那一刻似乎是笑了笑，想拽住宋慕言的手，宋慕言看得心里有些暖，丝丝暖意蔓延至全身，他轻柔的回握住他，空洞的眸子似乎亮了些，他只觉得心里有种雀跃的感觉从他的心里蔓延至四周，想让人去疼爱这个孩子。
可是，越是盯着这个孩子看，心里越发的难受，越发的觉得这双眼睛和他的母亲陈澜，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一双眼睛狭长，和陈澜的如出一辙，不同的是他的右眼角下有颗泪痣，相比于陈澜琥珀色的眼眸，他的眸色却很黑，像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让他看着充满无限希望，很干净，不沾染一丝灰尘，很想让人去爱护他，保护他。
宋慕言垂眸看着这个孩子半响，眼睛里的情绪变幻莫测，让人难以捉摸，最后似乎妥协了，用手指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软软糯糯的触感让他颤了一下，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小家伙，我是你爸爸，床上的是你妈妈！”
语气里带着些许愉悦，这是宋慕言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笑的发自内心。
宋慕言爱这个孩子，宋易辞是他爸爸宋慕言往后余生的希望，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比宋慕言更爱宋易辞。
可是，爱他的同时也带着恨，一双眼睛太像陈澜了，他做不到毫无保留地爱着这个孩子，两头矛盾常常让他有些崩溃到喘不过气。
最后，他释然了，为什么对一个人的讨厌要强加到孩子身上，他是无辜的。无论宋易辞有多像他的母亲，宋慕言都是毫无保留全心全意地爱着他，在这个世界上，宋易辞就是他的生命中一抹光，让他想活着。
自从那个冬至和陈澜结婚以后，热烈自信的少年再也找不到了，身上携带着的不再是阳光，花香，青草的味道，身上的意气风发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的眼里不再是炙热，取而代之的是颓废，空洞。他整个人似乎被什么束缚住了一般，任凭他怎么挣扎也喘不过气。
良久，宋慕言坐在她身旁，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他垂眸看着他，眼里满是喜悦与怜爱，他轻声道，“陈澜……”
陈澜轻声应了句，这是他结婚以来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宋慕言抬眸看向她，轻轻笑着，“谢谢你，辛苦了……”
陈澜这个时候只觉得有点想哭，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有这种情绪，她不明白为什么。
然后又听到宋慕言带着些许笑意，“以后，我们好好过，行吗？我喜欢这个孩子。”
陈澜哭了出来，笑着说，“好！”
对不起，可是，我就是喜欢你，不论用什么手段，我就是要把你留在我身边。
——
陈澜出院后回家休养，两人说起了起名字的事，陈澜很少碰这个孩子，孩子吃的并不是母乳，因为她本身就不喜欢小孩，她生下宋易辞也只是为了留住宋慕言。
宋慕言和她成婚不久后就自杀了，这让她第一次感到恐慌，所以她用了一切手段怀上他的孩子生下了宋易辞。
陈澜不懂爱，相反，她从未体会过爱，无论是亲情还是友情抑或是爱情，上天似乎跟她在开玩笑似的，她从不曾拥有。
所以，越是没有拥有得到过的东西，她越是想得到，拼尽所有去抓住。
家庭的原因加上自身的脾性，让她的想法愈发极端，她想要的，无论采用什么手段都会去得到。
宋慕言轻轻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哄着孩子，语气轻柔的像是羽毛拂过心田，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看的陈澜心里一暖，“你想为他取什么名字？随你姓……”
宋慕言听见最后几个字时皱了皱眉，随即立即舒展开，他盯着孩子看了几秒，认真思索道，“有句古文是：长安谋帅，无以易卿，我想叫他宋易，他无可替代。”
陈澜撑着下巴笑笑，“单看名字不觉得无可替代……”
宋慕言自然是知道的，他的孩子对他来说是无可替代的，但他的真实想法是希望他往后的每一天都简简单单，不为任何东西所困，所以取字“易”。
可是，陈澜骨子里就是那种霸道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嘴上说着似乎是听取你的意见，实际上早就想好了一切，只是装装样子的问问你。
还不等宋慕言回答，陈澜又道，“不如取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的卿中的辞吧。”她边说着便转过头看向宋慕言，一双眼睛阴沉，嘴角却勾着笑意。
宋慕言听到陈澜说这些并不惊讶，陈澜做出什么似乎都是理所当然的，包括，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宋慕言垂眸沉吟片刻，似乎想起了他不愿去回想的记忆，久远到他似乎都快忘了……
大三那年，苏小小和宋慕言坐在学校的奶茶店喝着奶茶，苏小小喜欢看小说，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心血来潮地问了他一句，“你会为我放弃什么吗？我开玩笑的哦，就这样问问。”
宋慕言喝着奶茶，听见她的话抬眸看着她，笑得肆意，“来吧，你想听到什么答案，作为你的男朋友满足你一下。”
苏小小笑着轻踹了他一脚，带着笑意，“滚，我才不要，你的浪漫呢，宋先生！你是对浪漫过敏吗？！”
说完气鼓鼓地看着他，宋慕言觉得有些好笑，宠溺地看着她，认真道，“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的卿。”说完还伸手捏了捏苏小小的脸，又带着拖沓的语气说了句，“啊~哥哥的这个答案让你开心么？”
想到这里，宋易辞心里某个位置像是被狠狠的揪住了，他眸光暗了暗，“就叫宋易辞吧，如果你觉得不好我们可以商量……”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陈澜，伸手将她两鬓的发丝别到耳后，“还有，陈澜，我们两个是平等的，以后别打着商量的口号来和我说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姓什么不重要，只是别用命令的口气跟我说话，要想好好过，先学会尊重人！”
宋慕言声音很冷，对着陈澜做的明明是亲昵的动作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度，他眼里泛着寒光，看的陈澜竟有些后怕。
这是陈澜第一次见到宋慕言生气，由内而外的散发着，让她有些颤栗。
这番话倒是让陈澜愣了愣，她从小都是以自我为中心，没有人教她这些，结婚一年多，无论哪件事她似乎都是这样做的，永远按照自己的想法。
如在宋慕言的公司安插自己的人，把他的贴身秘书换成自己的人，但是他也不争也不闹，就悄悄后退一步。这些行为让陈澜差点忘了，宋慕言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妻子才步步忍让，她，还是没改……
说到这里，宋易辞顿了顿，似乎在隐藏什么，“后来母亲还是没改，爸爸受不了就搬出去了，好像是因为一件什么事爸爸和母亲吵了一架，我不清楚，爸爸似乎忍耐了很久，那一次后就直接和母亲断了联系。在我八岁的时候爸爸得了白血病，十岁的时候他想最后再陪我玩一次，就带着我去了游乐场，可是爸爸还是没有坚持过去……去游乐场的路上就离开了，那天我母亲知道了以为是因为我，爸爸才死的，后来就被打成了重伤送进了医院，好在我没有瘫痪什么的……”
宋易辞故意没说很多事，就连他受伤后差点被林度强上了那件事他也没说。
宋易辞说完后，半响不见杨卿卿说一句话，过了几秒，他只听见杨卿卿似乎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声音有些颤抖，带着哭腔，“谢谢你阿易，依旧坚强的生活在这个星球上……”
其实杨卿卿来的时候就跟季同尘打了电话，一路上听到了季同尘详细描述了他知道的一些事。
宋易辞是被他的母亲随手拿起家里的高尔夫杆往他身上打，孩子当时小小一个，就被打得满身是血，倒在血泊中，嘴里还呢喃着：“爸爸，爸爸，救我……母亲，我不是……”
杨卿卿也知道了宋易辞受伤后只在医院休养了三四个月便被陈澜的情人林度，长得有几分宋慕言的样子，被他教唆着办理出院手术，目的就是想趁这个时候强上他。
这些事，她都知道。
杨卿卿泪眼模糊，看着宋易辞，“我知道，有些事你不想说，我不强迫你，今天我很开心，你能跟我说这些……”
随即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声音哽咽，“宋易辞，你一定要坚强的生活在地球上……”
我的意思是，不要自杀，好好活着，你能听懂吗，宋易辞？
就在宋易辞听到杨卿卿说“谢谢你阿易，依旧坚强的生活在这个星球上”，他整个人都忘了呼吸，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因为她跟我说，谢谢我还活着，她不想让我离开。
杨卿卿胡乱的擦了擦眼泪，正了正呼吸，转身对着宋易辞伸手，展开双臂，“来，杨卿卿同学给予你温暖，抱抱你，只此一次。”
宋易辞似是愣了一下，轻笑一声，“你真是……”
还不等他说完，杨卿卿便倾身过来抱住了他，杨卿卿双臂攀着他的肩膀揽了上去，下巴轻轻放在他的左肩，轻柔地说道，“我安慰你哦！不开心我哄你！”
宋易辞整个人呆滞住了，随之而来的是好闻的茉莉花香，渐渐地他的双手缓缓揽住她的腰，低头埋进她的右肩，明明不爱哭，早就麻木了，可总是会因为杨卿卿几句话，几个动作红了眼睛，被安慰被哄着的感觉好久没体会了，真的好温暖。
他不想放手……
不知过了多久，宋易辞才缓缓放开她，松开她之前不由得用力了些抱住她，整个人埋进她颈窝的脸轻轻蹭了蹭才离开，这一举动却让杨卿卿身体有些轻颤。
宋易辞欲盖弥彰地别过脸，“你睡我房间，我去换被单。”
不等杨卿卿反应，便迈着他那修长笔直的腿奔进了卧室，却看的杨卿卿一阵发笑。
不一会宋易辞便安置好了一切，他自己则是去了书房睡觉。
杨卿卿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宋易辞进了书房，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宋易辞的背影喊了一声，“阿易！晚安！”说完，她双手放在身后倚靠在门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长发随意地垂在胸前，温柔的像是晚风拂过。
宋易辞回头看向她，一双勾人的狐狸眼弯了弯，右眼角下的泪痣让他看着多了几分邪魅，他歪了歪头，“晚安，卿卿，明天见。”
杨卿卿这才蹦蹦跳跳的回了房间，她整个人趴在床上，嗅着被套的味道，香香的，她很喜欢。
床边摆着的是新的睡衣，丝质宝蓝色睡衣，上面贴了张纸条，是他苍劲有力的字体，他的字形如行书，很好看，纸片上写着：这是新的睡衣，浴室里有些的牙刷毛巾放在柜子里，你一进浴室就能看到，早睡。
大约凌晨一点左右两人才睡，中午十二点全体返校，而杨卿卿六点就醒了，就看见宋易辞发消息给她：【多睡会，八点喊你吃早饭】
行吧，真贤惠，我的宋老师！
这一天过后，宋易辞和杨卿卿的关系很是暧昧，周遭的同学都看出来了，比如不怎么笑得宋易辞在和杨卿卿说话时温柔的像是天边的晚霞，嘴唇微微上扬像是蛊惑人心一般，不再冰冷不近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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