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吃石头的少年

一万三千年以后。

        大乾星球，毓华大陆，漫离帝国。

        漫离帝国的南方，有个小郡，名为弘农郡。弘农郡的桃源县，相传为巨人逐日渴死所在。手杖化为百亩桃林。每到阳春，灿若烟霞。

        此时的桃源县，已进入冬月。相比于往年，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才立冬过后三天，天空就飘起了细小若盐的雪粒儿。

        三名衣衫破烂的小乞丐，在大街上，争先狂奔。他们的头上冒着热气，嘴巴张得大大的，不停地往外吐气。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材精瘦的大个子。他名叫吴豪，只有十二岁，却是县里最机灵的乞丐。但事实没有绝对，像他这样的乞丐，如若倒霉，碰到一些恶人，还是会毒打于他。跟在他后面的，名叫索伟，他是吴豪跟班儿，吴豪每次有什么主意，他都会跟着他一起去做。他们口中所谓的大事儿，无非就是兼带偷鸡摸狗的营生。跑在最后面的，却是一个身材肥胖的小子，他的口角还挂着长长的口水。他没有名字，是吴豪和索伟，在县城外的山神庙中，遇到的。

        这家伙，长着一对吊脚儿眼，一只高，一只低，脸上尽是麻子，生就一副爹不亲、娘不疼的模样。吴豪和索伟进入山神庙的时侯，他正摸着怀里的一块石头。见到有人进来，他赶紧将石头藏进怀里。吴豪在门口，隐约听见他说，“饿了，就把你吃掉。”吴豪以为，他身上带的是馒头，没承想，却是一块石头。本来想和索伟，一起抢劫胖子的想法，打消了。

        吴豪席地坐在地上，问胖子，“你叫什么名字？”

        胖子的眼珠，露出大半的眼白，“我没有名字。”

        索伟插话，“你怎么跑到桃源县来了？”

        胖子挠着头，“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

        他们上下打量胖子，心里非常确定，他也是一个乞丐，而且脑袋有点不清楚的乞丐。

        晚上，山风灌进山神庙。索伟被冻醒了，他站起身，打算跑动一会儿，等身上热了，再睡。搭眼一看，索伟睡在胖子身后，胖子肥大的身躯，正好挡住了山风。他学着吴豪，也睡到了胖子身后。

        清晨起床，吴豪和索伟一合计，打定了拉胖子入伙的主意。这胖子虽然长相丑，但是能帮他们挡山风。就这样，胖子和吴豪他们，一起过起了沿街乞讨的生活。他们三个在一起，有一个来月了。

        转眼进入冬天，吴豪他们乞讨来的食物越来越少。如果能讨到一个馒头，三人会高兴个半天。胖子虽胖，每次却不计较吴豪分给他的东西多少。没有的时侯，他就一人坐着。这让吴豪和索伟觉得，拉胖子入伙，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立冬后第二天，吴豪愁眉不展。索伟从外面回来，连连摇头，“桃源县上的人，真是吝啬，讨要个馒头，都没有人愿意给。老子都快要饿死了。”他说得倒是真的，他们三个，已经接连三天饿着肚子呢。

        吴豪道，“你别抱怨了，我这不是正想着办法吗？”

        胖子口角的口水，流得长长的。他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响，回应吴豪的话。

        吴豪站起身，将叨在嘴里的稻草，扔在地上。他道，“富贵险中求。咱们去偷李财主家的谷子，偷得一袋，就足够咱们对付半个月了。”

        李财主名叫李良玉，相传是漫离帝国的一个秀才。只要具有秀才身份，漫离王朝都会赏赐他一亩地和每年十两银子。李良玉利用得到的十两银钱，不断收购桃源县的土地。穷苦人家，到了荒年，青黄不接。不得已把土地抵押于他。等到要赎回土地时，却已是驴打滚，利滚利，还不起了。有人想要说理，公堂上的县太爷，可是李良玉的亲属，哪说得清理。有人想要用强，李家的家丁都是强壮有力的青壮年，有些把势，农人反尔被教训，有一名农人，被打断了腰骨，终年卧床不起。也因此，李良玉在桃源县，有李阎王之称。

        索伟道，“你穷疯了吧？”

        吴豪：“你还有什么办法？”

        胖子不答话，用破衣袖，抹去嘴角的口水。

        又过了一天，索伟饿得撑不下去了，只能同意吴豪的办法。

        三人躲在粮仓外，朝里望，看守粮仓的，就两个上了六十岁的老头，连走路都迈不开步子。却了会儿，其中一个去了厕所，另外一个倚着门柱，晒着太阳打盹。

        吴豪向索伟打了个眼色，索伟会意，猫着身子，蹑手蹑脚地进了粮仓。捡着靠门口的一小袋谷子，背着朝外走。

        恰在这时，去厕所的老头从茅房回来了。

        他大声喊，“有贼啊——”

        话音才落，索伟小跑出了粮仓外。睡觉的老头，想去拉索伟背后的谷袋，没承想，自己绊了自己一脚，摔倒在地。

        “有贼啊——”

        去茅房的老头，喊第二声。粮仓和李良玉的院子隔着一道墙，墙上开着拱门。第二声响起时，四五个家丁，牵着大黑狗，出来追赶。

        吴豪也没想到，他们三人做小偷，运气这么差。眼看成功了，居然惊动了李府府上的家丁。这下子，看来指定要挨鞭子了。

        桃源县的人都说，李府家的大黑狗，是吃人肉长大的。

        黑狗看到生人，拖拽着家丁，向前猛扑。家丁几乎控制不住。“汪——汪——”尖利的倒三角獠牙，令人胆寒。

        索伟听得身后犬吠，心中一慌，身上的谷袋掉落。他想回去捡，吴豪拉住他，“你傻呀，没了谷袋，才能跑得快点。”说罢，拉着他的袖子，赶紧往外跑。

        吴豪回头，“胖子，快跑！”

        站在原地的胖子，看见吴豪和索伟逃跑，脑子如同慢了半拍。反应了下，才拔步跟在他们身后。

        如果将大黑狗脖子上的绳索放开，黑狗必定马上就能将三个小孩扑倒。但吴豪三人，是在大街上跑动。他们怕放开绳索，万一伤着了别人，就不太好了。

        三人气喘吁吁地向前跑，身后的家丁们穷追不舍。

        其中一家丁叫道，“你们居然敢太岁头上动土，真是大胆妄为！我们抓住你们后，一定每人赏你们三十皮鞭。”

        胖子本来就胖，身体比例还不协调，下半身腿短。再加上最近这几天，没有粒米进肚。没跑多久，他就被家丁拿住。

        家丁们有了人交差，倒不怎么上心，追赶吴豪和索伟。追了一段，任由他们离去。

        且说，李良玉听说有人敢偷他粮仓的谷子，守财奴大发雷霆。哪怕一粒谷子，也是他的心头肉啊。

        胖子被押上来，李良玉正拿着皮鞭，在注满辣椒水的盆内，来回搅动。见到胖子，他咬着牙，抡起皮鞭，朝胖子的身上，没头没脑地抽打。

        胖子被打得在地上翻滚，惨叫不绝。他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哪受得了这份罪，没过多久，就躺在地上，没了声音。

        管家惊道，“老爷，出了人命了。”

        李良玉拿手凑近胖子的鼻子，感觉不到呼吸。他一甩袍袖，“死了就死了，反正是个乞丐，也没人会找上门。”他吩咐两名家丁，用一卷破席，将胖子的尸体包了，打算抛到乱葬岗。

        夜里，两名家丁扛了胖子的尸体，将其丢在乱葬岗。他们走后，吴豪和索伟出现了。尤其是吴豪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贪心，竟然断送了胖子的性命。心里歉疚，忍不住落下泪来。

        索伟抽泣着向胖子的尸体道，“兄弟，对不起，是我们连累了你。”

        吴豪扶着索伟的肩膀，“我们把胖子的尸体，挖个坑埋了吧。省得他被野狼或鹰破坏了尸身。”

        索伟含泪点头。

        两人拨开草席，胖子睁开了眼。他从怀中掏出那块拳头大的黑黝黝的石头，放到嘴中。胖子的喉头鼓动，将石头咽进肚子中。原来，胖子临死前，回光返照。他觉得肚子饿，竟真个将石头当做馒头，塞进口中。

        吴豪和索伟没有注意到，那块石头的内部，有淡淡的一丝金光，如同蛇一样，在胖子的身体内游走。他们两个捡了树枝，当作锨，开始挖坑。

        吴豪，“胖子是个好人，可惜好人的命，不常久啊！”

        索伟，“他真得可怜，跟着我们，连顿饱饭，也没吃过。”

        胖子在时，他们两个没少欺负胖子。胖子死了，两人才良心发现，胖子是他们的好兄弟，这一切，都于事无补。

        两人一边谈话，一边挖坑。

        索伟，“吴豪，你说这大半夜的。这乱葬岗会不会有鬼？”

        吴豪感到心里毛毛的，树上的乌鸦，突然“嗄——”地一声。吴豪向后退了小半步。

        索伟的声音带着哆嗦，“要是真得碰到鬼了，咱们怎么办？”

        “我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吴豪和索伟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乱葬岗上，就他们两个人，怎么会出现第三人。这声音……两人回头，正好看见胖子灰惨惨的面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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