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098
098
最开始, 这个传言是一品楼的店丫头和人聊天时不小心说出来的，话出口后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嘱咐听到的人：“千万不要传出去, 那女人现在已经是国子监的厨娘，咱们惹不起！”
大家纷纷表示, 绝对会保守秘密。
结果转头就和其他人偷偷八卦，说完之后还要加上一句：“记得千万不要和其他人说！”
于是没过几日, 一品楼附近住的人就都知道了。
此刻，林婶担忧地看向蔺荷。
女子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她知道蔺荷和陆史虞的关系，而陆史虞是国子监的司业，位高权重，林婶当初得知时，很是为蔺荷高兴。
眼看着要到两人成亲的时间，却出现了这种事情，即便林婶知道所谓的流言都是污蔑，可万一让陆大人误会……
“蔺姑娘, 这事你可千万不要告诉陆大人。”
蔺荷愣了愣：“为何？”
“哎呀, 要是陆大人介意, 你们之间不就产生嫌隙了。”
蔺荷抿了抿唇，没说话。
本以为到此为止，不料没过几天，流言越传越猛, 仿佛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 国子监的诸人也都听到了消息, 蔺荷走在路上, 会听到学子们小声议论。
她一贯无视。
时隔一年之久, 王才无惧得罪国子监司业也要放出流言，很难说是无心之举。
蔺荷更倾向于，有所预谋。
所以她表面当做无事，背地里却暗自探查，等待时机，以求抓住对方的马脚。
结果还真发现了异常。
这天，王才关门之后，照常去隔壁酒馆打了一壶酒。他是隔壁酒馆的老主户，隔三差五就要去买酒水喝，可今日不知怎么，打完酒后突然嫌弃酒难喝，将一坛子酒全部给摔了。
然后，他骂骂咧咧出门，从东街一路走去了北街的聚缘楼。
盯梢的丫鬟白术脸上露出鄙夷之色，“那王才足足在聚缘楼待了一个时辰才出来，出来时，手上提着一壶新酒。”
“所以他是为了去买新酒？”
“可不嘛，不过，您猜他买的什么酒？”
蔺荷心里隐隐有些猜想，果不其然，白术说，“他买的居然是咱们酒坊的山楂酒！”
“……”
一个视她如眼中钉的人，会专门走几条街来买仇人的酒吗？
蔺荷笑了，这下算得上是真相大白，自己虽然和王才有仇，但二人的仇并没到势如水火的地步，若换成聚缘楼……
“这次，恐怕是针对我而来的。”
同一时刻，陆史虞也对黎王说道：“三王爷此举应该是针对下官。”
黎王点头：“怕不止如此，本王怀疑，聚缘楼就是他的棋子，他最终的目标，是之后的外国使臣。”
大楚国国力强盛，几代下来，早就把周围虎视眈眈的小国打的唯首是瞻，但这几年频发的天灾，让某些国家的心思又灵活起来了。
黎王喝了杯茶水，幽幽叹气。
陆史虞多聪明的人，几乎立刻想通其中关卡：“他是想将三国会面的地方安排在聚缘楼？”
“没错，去年匈奴王子嫌弃汉食的种类几年不变，皇兄一直憋着口气，此次为了彰显大楚国威，有意从民间挑选最出色的厨子，一同操办整个国宴。”
所以，三王爷为了接近使臣或者行其他事情，必须要将场所定在聚缘楼，而定在聚缘楼的前提条件，就是聚缘楼能被皇上选中。
“哼，即便如此，拿无辜女子的名声生事，实在可恶至极！”
黎王看他：“稀奇了，你居然这么生气？”
陆史虞严肃道：“蔺姑娘是无辜的。”
蔺荷的确无辜，但这些年他们和三王爷的斗争中，无辜之人何其多，没有哪次像这次一样让陆史虞失态。
黎王想起一件事情，“听闻你最近一直在忙事情，是什么事情？”
陆史虞：“成亲。”
“噗——”
一语掀破千层浪，黎王嘴里的茶水被惊吓得吐出来，“成亲？和谁成亲？”
“你口中的蔺姑娘。”
黎王：“……”
怪不得呢。
这下他终于明白男人前后的反常是为何了，换成是他，如果自己的女人被人污蔑清白，怕是也会生气：“女子的名声还是很重要的，不过若现在动作，怕是会打草惊蛇。”
“这件事情我会解决。”
说这话的时候，陆史虞的表情不同以往，只教人看不清深浅。
另一边，王才拿着鸟食，悠闲地逗笼子里的小鸟。
前几日，他按照聚缘楼的吩咐把蔺荷曾经在一品楼干活的消息添油加醋传出去，过后拿到了一百两银子。
银子多少，他并不在意，最重要的是，他凭此机会上了聚缘楼的船，以后京城除了聚缘楼，就是他一品楼，那些整日瞧不起他的人都将是手下败将！
这时，后院的小翠扶着肚子过来找他。
蔺荷离开不久后，小翠就成了王才的小妾，如今又怀了了五个月的身孕，肚子大的像揣了西瓜。
因为这，掌柜娘子对上小翠都要让一步，所以导致小翠越发张狂，恨不得把自己当成主母。
她心里的算盘打的啪啪响，王才现在还没有孩子，只要她生下男孩，便能母凭子贵。
思及此，小翠扭着腰肢上前：“老爷怎么一个人啊，翠儿来陪您喂鸟。”
王才对小翠的肚子也很看重，看到她来，赶紧扶住，“怎么自己一个人，丫鬟呢？这群狗吃的！一个个是反天了！”
“老爷息怒。”
小翠身子娇软地伏到王才身上，纤细的手轻轻顺气，“夫人身子不适，家里的丫鬟全都去照顾夫人了。”
“哼，什么身子不适，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不会吧？”
“你不了解，那个女人就是蛇蝎心肠！当初国子监那女的……算了，总之离她远一些！”
小翠嘴角翘了翘，嘴上却说：“翠儿倒是觉得，夫人只是看老爷喜欢翠儿，所以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她作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其实，只要能和老爷在一起，什么都不重要。”
这话实在让人厌恶，但对于王才这种男人来说，却是非常受用，一想到店丫头时的小翠便对自己“心生爱意”，男人的自尊得到了极大满足。
小翠有多么善解人意，正妻就有多么恶毒：“这更是她的问题，身为主母，不贤淑大度，反而善妒猜忌，欺压妾室，搞的后宅乌烟瘴气，实在可恶！”
“但……”
“别替她求情了！”王才本来还没有什么，这会儿直接被激起怒火：“来人，去把杨氏身边的丫鬟带来！”
于是没过一会儿，小厮推着几个哭哭啼啼的女人过来，放眼望去，姹紫嫣红，竟是除了杨氏从杨家带来的两个丫鬟，其他所有丫鬟都在。
其中还有负责照顾小翠的丫鬟，这会儿躲在人群里，不经意对上小翠恶毒的目光，吓得花容失色。
“好啊，好啊。”
王才冷笑连连，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杨家，“从现在起，谁都不能去杨氏那里，否则滚出一品楼！”
——“他真的那样说？”
“夫人，老爷还说…还说若有下次，他绝对要休妻！”
“他敢！”
杨氏不过才三十的年岁，看起来却有四十多，自从嫁给王才几年未育，王才的嘴脸也暴露出来，对她一日不如一日。
“两个贱人，没有我杨家，他以为一品楼是怎么开起来的！”
这话并非杨氏夸大，当年的王才不过就是个普通人，靠着岳家支持才慢慢发迹，夫妻二人经营的一品楼也是杨父出资。
如今一品楼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王才却翻脸不认人。
“夫人，要不要我们……”
“噔噔噔。”
丫鬟的话没说话，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是怀孕的翠姨娘端着燕窝来看她，“姐姐，老爷看妾身身子弱送给妹妹的燕窝，妹妹想着姐姐没有，特意来给姐姐送一盅。”
杨氏气得浑身哆嗦，她好歹是大家闺秀，哪里容忍一个下人压到头上，直接将一碗燕窝全部泼到小翠身上。
“啊——”
滚烫的燕窝渗透衣物，贴着皮肤传出焦熟味儿，小翠本就属于清秀的脸更是遭了大难，变得赤红。
她甚至摸到了脱落的皮，“啊——我跟你拼了！”
说着，张牙舞爪便朝坐在上首的杨氏扑去。
但身怀六甲的小翠，哪里是杨氏的对手。
更何况还有杨氏的丫鬟，混乱中，小翠的肚子磕碰到桌角，她只觉得腹部一镇剧痛，这股剧痛让她精神恍惚，不由得跌倒地上。
“来人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
丫鬟看到什么，捂住嘴巴：“夫人，血……”
杨氏也看到了，慌乱了一瞬很快镇定下来，然后让丫鬟去将人扶起来，同时去喊大夫。
可惜的是，小翠如今处于慌乱的状态，视杨氏如洪水猛兽，只觉得对方要加害自己，吓的四肢并用往外爬。
等到王才赶来时，小翠已经疼晕过去，杨氏站在一旁，见死不救。
这还没有完，小翠早产，孩子肯定活不下来，但五个月的婴儿已经能够看出性别，是个男孩，这让三十无子的王才差点疯掉。
他把这一切的过错都归究于杨氏身上，不顾夫妻之前要将杨氏赶回娘家。
“王才，你难道真的执意为了一个妾室这样对我，我可是正妻！”
“蛇蝎心肠的毒妇，还有脸狡辩，我王才的儿子都被你害死了，老子要休妻！”
王才看了一眼旁边的管家，怒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送夫人离开！”
“好，好，好。”
接连说了三个好字，杨氏彻底对眼前的男人心如死灰，她拂开靠近的下，“不用你赶，我杨春迎自会离开！”
无人的长巷，有风吹过，一架停留于此的马车车帘掀开一点儿角度，露出陆史虞的脸。
“大人，具体经过就是如此，夫人现在已经回到杨家。”
地上的丫鬟低声回答。
陆史虞皱眉不语。
没想到王才的姨娘会小产，但终归自作孽不可活，若翠姨娘没有恃宠而骄，故意挑战主母，一切都不会发生。
于是他将银子交给丫鬟，道：“既如此，本官有些事情要和你家夫人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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