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青青回家
就在王赫想着自己要不要去上海把林青青抓回来的时候,当天晚上,林青青回来了。王赫捕捉到楼道里的动静,急切地开了门,看到三个人拎着大包小包,罗刚、林青青和一个陌生青年。他冲过去突兀地接过林青青手里的包,突兀地守在林家不肯离开,看着林青青和陌生青年洗漱,看着罗刚、安若兰张罗做饭摆桌子。林青青看他碍事,把他招呼到自己屋子里。这是王赫三年来第一次进林青青的闺房,最打眼的是一整书柜堆叠了两层的书,书桌上摆着小闹钟、两个相框还有整整齐齐的各种文具,书桌前和旁边各有一把椅子,屋角一张单人床,铺着白底小红花的床单,同花色的被罩和枕套,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整个房间浮动着林青青特有香气。林青青让王赫坐在书桌旁边的椅子上,给他展示自己带回来的东西,最后递给他一个东方明珠塔样式的钥匙扣,说:“喏,给你买的。”
小小塑料袋包装外面贴着一张口取纸,上面标着“王赫”。想象她在上海街头寻找送他的礼物,又在灯下仔细贴上标签,写下自己的名字,可见她用心了。王赫一直憋着的气恼得以释放,他爱不释手地反复看着手里的钥匙扣,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陌生青年走进屋来,大剌剌坐在青青床上打量王赫。王赫也警惕的看着他。青青这才赶忙介绍:“哥,这位是我们楼下的邻居,我的同学王赫。”又向王赫介绍:“王赫,这位是我舅舅的儿子,我表哥安和夫。”两人互相点点头。王赫脸色黑了,邻居?同学?仅此而已。不过,这个家伙眉目脸型果然与安若兰有几分相像,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他这长相显然太秀气了点。
青青妈妈站在卧室门口,用南方话招呼:“阿元啊,委屈你睡小房间了。”
安和夫迎着姑妈出去了。他们要安顿睡觉了,王赫终于意识到自己再呆下去就无趣了,欲言又止地告辞。大家都在忙着安置,敷衍两句送他下楼。安和夫冲青青眨眨眼,嗤笑:“这个人怎么呆头呆脑的。”
接下来的几天,罗刚一家围绕着安和夫,同时忙碌着安排青青上大学。王赫有一肚子话想和林青青说,但都找不到机会。然后,林青青突然到楼下敲门,向王赫父母及王赫道别,说自己明天出发去北京,由她表哥送去,先在北京玩两天,熟悉环境然后直接报到入学。王赫面无表情倚着门框,听着妈妈和林青青的对答,同时听到自己心里的什么东西一个个“砰砰”地炸裂。那一晚,王赫彻夜无眠,他想单独和林青青见一面,但不可能,没有理由没有机会。可是如果不能单独见一面,他觉得心要炸了。最后他写了一夜的信,写了些什么他不清楚,他想她都明白。明天一早到楼上,以送表哥和林青青为由,找机会把信塞给林青青。
早晨,他跑上楼去,但怎么敲门都无人应答,显然,他们一家已经出发了。王赫颓然地坐在楼梯上,大脑一片空白。楼上有人下来,看他脸色苍白,关切地问他:“小赫,你怎么了?不舒服?”他摇摇头。无精打采回到家,坐在自己书桌前,反复摩挲着东方明珠塔钥匙扣,他又拿出铁盒翻看,想找一些能安慰自己的东西。居然没有和林青青互写只言片语。他无意识地拿起一张明信片,却恰好是高静的那张。仿佛被雷电击中,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在意过高静,对高静的表白无动于衷。难道,难道对于林青青来说他王赫就相当于高静之于自己么?她根本不在意他!泪水大颗大颗滚落,他边擦眼泪边自嘲地笑着,烧掉了那封一整晚写下的长达十页的信。
他病了,高烧并出了疹子。因为怕传染,他被隔离在自己卧室里。迷迷糊糊的,他听到青青妈妈的声音,他想问问林青青的消息,但没有力气说话。他听到朋友们来了又走了,可他只盼着或许林青青去而复返,自己都这样病了,她总该来看看吧。
没有。
最后王赫病好了。他木然的任凭家人安排,去大学报到。因为生病,他比别的同学晚了十天到校。姐姐从他生病就回家照料他,现在把他安顿好就回医科大学了。这时,宿舍的一个同学扔给他一沓信件,说:“王赫,看是你的信么?我看在宿管室那儿,就一块拿回来了。”
王赫一看,信封上赫然是林青青的字迹。他顾不得许多,小心翼翼撕开信封。林青青在信中说估计这封信到的时候,王赫也该到校报到了,接着叙述着在北京的行程和见闻。第二封信距第一封信隔了两天,里面附寄了一张她在大学校门口的照片,催他回信,还留了自己BB机号码,告诉他方便打电话的时间段,如果自己回电不及时,也要耐心等一等。第三封在第二封后一天,说罗刚打电话了,她知道他病了,她很着急,要他赶紧好起来。第四封,她说她给他家里打电话了,他妈妈接的,说他睡着了,没法儿接电话。她真后悔不该那么早离开家。第五封,三天前寄出的,说知道他好转了,不日就能上学,要他到校给她打电话。
王赫的头嗡嗡作响,他不敢耽搁,问同学怎样往北京打电话,同学领他到宿管室的公用电话机旁边教他怎样使用。他拨通传呼台,留了自己这边的电话号码。不到一分钟,电话铃声响起,王赫盯着电话,迟疑几秒接起电话。
电话里传来林青青急切的声音:“喂,王赫?”
王赫答应:“嗯,是我”。
“你的病都好了?”
“嗯,好了。”
他们沉默着,听着彼此的呼吸。
王赫平复了一下呼吸,问:“不是说需要等一会儿吗,怎么那么快回电话?”王赫问。
“我估计你会打电话来,有空就在这里等着。”
王赫猜想是这样的。得到印证,他的心得到了极大的宽慰。他把头靠在电话机上,闭起眼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多日来的纠结、郁闷因为她在电话那头的等待而得以化解。他告诉林青青自己刚到学校不到一小时,她的五封信都收到了。
他们的对话有些艰难,时断时续。王赫忍住说出“我想你”的冲动,他担心自己对她来说只是邻居、同学、比较亲近的朋友而已。林青青想说的太多不知从何说起,最后两人约定还是写信。
林青青在看见呼机显示的信息开始,泪水流下来,自己也说不清究竟为什么流泪。自拿到录取通知书起,她就知道通向新世界的更广阔的世界之门打开了,这是她一直努力的目标,她早已做好准备,她兴奋不已。她整理着行装,整理着自己的小屋,整理着十几年的小城生活,却越来越觉得心里有种深深的舍不得。离开家,有一点舍不得,父母温暖的怀抱多舒服,但能离开他们的密切关注去独自闯荡其实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只要他们一直在身后就好;离开故乡,也有一点舍不得,她的身体是这里的水土塑造而成,远方陌生的水土这个身体能适应吗?但总是要远行,去更远的远方,去品尝各种不同水土的滋味,只要想的时候回来就好;离开熟悉的同学和朋友,也有舍不得,更多的陌生人会变成新的朋友变成熟悉的人,未来的未知的一切比这里熟悉的一切更有魅力,只要大家记得彼此就好。是的,未来很好,令人期待,只是,一个巨大的缺憾感使她心里阵阵空虚,她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她去远方的路上没有王赫陪伴。 “可以写信”“彼此不忘”“假日再聚”等等这些“还好”都不能安慰她,还没有出发便开始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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