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窥天机尸妖做怪游园会公主遭陷

却说这一日正是中秋佳节，宫内是处在张灯结彩为夜里祭月做准备。本来在宫室内清修的永嘉公主李子吉忽然心生浮躁思绪烦乱起来，完全没了往日的恬淡风清。于是子吉便来到永宁公主的宫苑，找姐姐话些家常排遣下愁闷。来到宫苑内，也没叫宫女通报，子吉就直接进到宫室内，见永宁公主正提笔望着一幅画愣愣的出神。子吉上前仔细看，见那画上一个素装少女正凭栏望月。子吉上前施礼笑道：“姐姐的魂儿不是入了这画吧！怎么傻愣愣的都不晓得我进来了？”

        永宁公主放下笔笑道：“你这丫头！都这般大小了还是满口的神怪鬼魅的，平日里礼教算是都扔了，皇兄知道又要嗔怪了。”子吉上前拉住永宁公主的衣袖撒娇道：“你是我的好姐姐吗，那些俗礼是给别人看的，与你自是不必做作。”永宁公主拉了子吉的手笑道：“不是姐姐我碎嘴，这鬼怪乱谈的话在这宫苑内还是不可说的。若是被别具用心的人听了，生出事来，皇兄又要刁难与你了。”子吉额首道：“我是明白的，平日自是谨言慎行的。姐姐刚才缘何出神发呆啊？”永宁低叹道：“你我虽是生在帝王之家，锦衣玉食用度无缺，可也却轩轾颇多，却并不见的比市井女子快乐多少。你看着金堆玉砌的宫苑无疑便是那金玉的牢笼，再是镶金带玉可以终是牢笼。若是我自己可以选的话，我宁愿生在百姓家里，孝敬父母相夫教子安享人伦。”

        子吉听罢却皱起眉头到：“姐姐虽说的甚有道理，可如今天下大乱，中原朝代更迭战乱频仍，听我师父曾说，中原地区十室九空浮尸遍野。我们偏处南隅，虽比那中原地区安逸太平许多，却也多有战乱纷扰。姐姐若是百姓，安能得享天伦。”永宁听了子吉一席话不由又感喟道：“妹妹却是见地比为姐宽广，不似我这般胸怀窄狭怨天尤人，妹妹这胸怀天下的气度，皇兄若是有一半，岂不是我朝之大幸。”吉子轻笑道：“姐姐还说我不可妄言，怎么自己却说出如此话来？若是被皇兄听了去你岂不也要吃罪？”

        永宁公主又叹息道：“听说赵匡胤一路南下，所到之处披荆斩棘无人能当，要不了两年恐怕就轮到这金陵城了吧！你我在这宫苑之内也只能徒增哀叹啊！”子吉见永宁公主愁苦，不由笑道：“我今天本是找姐姐排遣苦闷的，怎么和你说了些话反倒更是不快乐。这军国大事诚如姐姐所言，你我也只是徒增哀叹而已，不说也罢。今日是中秋佳节，这宫苑里到处是华美景象，姐姐和我何不四处走走，晚上祭月演礼之后，我们也去赏月折桂去。”永宁公主少舒眉头道：“宫里有什么有趣的，就是人来人去的俗礼喧闹罢了。听大姐说，这市坊间店家皆售新酒，富家以锦缎彩饰楼榭高挂彩灯，百姓也都争相包占酒楼以玩灯赏月，到时是笙歌嬉戏远闻千里，直至旭日东升方才作罢而归。这市井里的节日才是有趣些。”子吉听了不由调笑道：“原来姐姐是思春想嫁人了呀！等嫁了人去也真的可以离了这牢笼了。”

        永宁公主见妹妹取笑她，不由佯怒道：“不知羞的坏丫头，小小年纪却是如此多的胡乱心思！想你的教习授业们平日里必是懒散疏忽，才使得你如此泼懒无礼。明日我必要禀明母后，定要重重的责罚他们！”子吉连忙赔笑道：“好姐姐莫要生气，我一人的玩笑如何连累了众位师傅。常言道哪个少女不怀春，姐姐虽金枝玉叶之体却也是少女啊，想想情郎也是常理。”永宁公主见子吉仍是调笑，不由笑骂道：“死丫头！哪里学来的歪理？看我不打你！”说着便和子吉追打笑闹起来。

        待到月过中天，祭月完毕，子吉拉了永宁公主去央求太后放她们出宫游乐。太后拗不过子吉的央求，只好依了子吉的要求，派两个侍卫换了便装跟换了男子衣服的的两个公主一起出宫。

        出了宫墙，二人便似逃出了牢笼的小鸟，一路雀跃一路欢笑。随了人流，二人在侍卫的陪同下先是来到夫子庙附近，只见这里灯火掩映间人潮涌动好不热闹。公主二人生在深宫自是对市井之物颇感新奇，不知不觉间就随着游人来到了秦淮河畔。子吉见江上画舫轻摇丝竹入耳，便拉了永宁公主道：“好漂亮的画舫，我也要上去玩赏这江色月影！”永宁公主毕竟年纪稍长，知道这画舫是妓家待客操业的地方，便拦住子吉道：“你我虽已乔装，但毕竟身为女子，上了那画舫要是只是游江赏景也还好，若是有什么污言秽行的入了你我耳目，再被母后或皇兄知晓了，你我虽不免责罚，怕是还要连累了保护你我的侍卫。”子吉看永宁公主面色i坚决，便也就不再执意要上画舫了。

        二人便找了个临江的石头坐下来。永宁公主对着一江的月色感叹不已，子吉却从头上取下师傅临走时送她的发簪，一边把玩一边凝神细听，临近的画舫正好传来阵阵丝竹之声，只听一个婉转甜腻的女声唱道：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子吉听罢皱眉道：“这是陈后主的《玉树□□花》，偏偏在这里听到这晦气的曲子，刚才的好心情都被这词给弄没了。”永宁公主刚要出言安慰，便见忽然一阵黑烟扑面而来，不由惊呼道：“小心！”

        却说这黑烟从何而来。原来在昆仑山北有个采玉为生的采玉人，那年上山后天降大雪被困于山上，后有失足摔入雪谷被冻饿而死。只因那雪谷正是阴阳交汇之所，仙灵之气充盈不散，加上那采玉人身上有块刚好能聚气养神的玉坠，百年的时间之后，那采玉人的魂魄虽已往生转世，可那尸首因着仙气滋养灵玉庇佑自己生出灵智来，竟成了少有的尸妖。

        这尸妖因为是仙气滋养而生，加上灵玉的遮蔽，一般修道之人竟看不见他半分的妖气。又过几年这尸妖又结交了昆仑山玉虚观里的主持混元真人。真人虽识破尸妖真形，但却见他敏而好学，持戒守善比一般弟子还要虔诚，于是便收了他做了个杂役，传了他些法门道术。

        一日尸妖做完功课杂物后被混元真人唤进大殿。他进的殿门便见混元真人上首位坐了一个道姑，只见那道姑风采矍烁隐隐有宝光外泄，他心里还不由得生出几分亲切之感来。混元真人命他给道姑施礼道并笑：“快给紫光道友见礼上茶，今日紫光道友能到此一游，怕是你要得到些造化了！”尸妖忙上前敬茶施礼，然后侧立于混元真人身后。那道姑喝过茶只是看了尸妖一眼却并不言语，混元真人又道：“道友看他资质可堪造化？”道姑道：“一身的仙灵之气却也难得，要是能守住心智不生贪嗔妄念，或可证道得果。”混元真人又道：“此子虽在我的门下，却和我修习之道向左，所以并未赐名受师，道友一身道行颇合此子，何不成全了他。一来也有个衣钵传人，二来也去了他的戾气不致使其成害。”

        道姑却摇头道：“我所修习道术却太过霸道惨烈有伤天和，所以我才归隐西方消业还愿。此子虽和我是同类，但我却万万传不得他道术。其实万法皆有道，只要守得住本心，不失却了真灵，或早或晚他都能悟道证果。”

        混元真人见道姑眉宇间神情甚为坚定，又见她言辞推脱便开口道：“既然道友不便，我也不能勉强。看来此子与道友无缘啊！”道姑却笑道：“说是无缘却也也有缘，我此次下届寻访故人，与她做个引路之人。”说着又指着尸妖道：“他与我那故人却是渊源甚长，今日得见便是有缘，便于你取一个法号可好？”尸妖闻言忙跪拜称是。道姑点头道：“你我同为骸尸所化，虽能不生不死不老，却不合与三界不入轮回，是为大凶之体，所以我就赐你“斩邪”为号，希望你可以斩邪妄化戾气，守住真灵得成正果。”尸妖闻言又叩首拜谢。

        道姑言罢与混元真人稽首道：“我那故人已经转世，我也要去度化与她，这厢告辞了！”说完也不等混元真人回礼便金光绚烂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斩邪见道姑已走便又跪地不起，混元道长问他何故。斩邪道：“我见那上师道法高妙，我也心生亲近之情，但却和我这般无缘，甚是痛悔不安啊。”混元真人扶起他道：“这紫光道姑是先天大仙，就是这道祖见了她也要礼让三分，今个能与你赐名已是你天大的福气了。听她语气，你虽不是她门中之人却也有些仙缘，怕是以后也有不小的造化。我在此届夙愿已了，不久之后也要羽化而去，所以今天也是遣你出门之日。”

        斩邪闻言道：“我天生污秽于世不和，只有上师不嫌弃，如今要是敢我出门，怕是我要灵性昏昧为人所诛了。”混元道人道：“这却是无妨，你身怀灵玉，能压制你的邪妄之力，不致你灵性昏昧。你出了道观，可拿了我的手谕，下山后穿过死亡谷，向南去到昆仑之巅，山巅之上有个凌云宫，那里的宫主也是尸骸修道，她也许念我与她有恩或可传你道书。她虽比那紫光只算作个下乘，可她那法术却也能焚山煮海。得到道书后可仍回你的雪谷潜修。那里人迹罕至，也没什么能打扰的了你。”说罢混元真人又道：“也罢，也是一场缘分，临走我再送你一卦，看看你的机缘，窥的几分天机与你知晓。”

        夜间混元真人起坛做法，问天卜卦。翌日，送斩邪出道观时道：“我夜观天象，又问天求卜，可天象卜卦具是纷乱无序变化无端，我只能看出十二年后中秋佳节之时，那金陵城内龙气蒸腾紫光耀眼，或是你的机缘。到时你可前去，看看你的造化如何。”

        那尸妖斩邪下了山直奔凌霄宫而去，那宫主名为清韵，本是个佛女，不知因何修了妖道。清韵见斩邪也是尸骸修成，颇是高兴，见了混元真人的手谕，便也不含糊，拿了道书送与斩邪。斩邪本要拜她为师，清韵却道：“我们同是受恩与混元道长，这道书我也只是一知半解，如何敢与你称师，只可同门相称就好。这道书里有腾挪飞跃之术，待你学会若有疑问时便能顷刻来我宫中相商。我这里也不方便你居住，所以你可回你的原处修炼。”

        尸妖斩邪别了清韵宫主，回到雪谷。每日里勤修道术，潜心修炼。见年下来吸收日月之精天地灵气渐多，一身的仙灵之气越发的精纯厚实。也是活该有事，尸妖在雪谷修炼的事也不知怎的就传了出去，有两个传做驱鬼御尸的邪道便盯上了斩邪的万劫不坏之体，一心想把斩邪收服炼化以供驱使，所以便三五不时的来与斩邪斗法。斩邪虽每每受损不少，但也凭借强悍的肉身每每赶跑俩个邪道。

        那斩邪本没想那金陵之事，只因被那两个邪道苦缠不放，修行被损坏，道行一日弱过一日。而自己所修道书只是练气修心聚灵锻体之法，并无雷霆之术，无法抵御邪道侵害，因此就想起了混元真人所说的机缘。

        时近中秋之日，斩邪乘了妖风来到金陵城内。他在城内转了整日也不见龙气紫光，甚是气馁。待到午夜他乘风盘旋于金陵城上空才要败兴而归，忽见秦淮河畔似有青龙盘绕紫光流溢，不由的喜上眉梢。待到飞近才看见两个彪形大汉护着两个少年坐在河畔，那龙气紫光便围绕着两少年摇椅不定。

        斩邪见那俩少年也无甚奇异，只是周围宝光萦绕，心想必是少年身怀异宝。想起混元真人的话，想是这就是自己的机缘，不由得心生贪念，于是便化作一阵妖风裹挟起两个公主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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