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沈宴之对傅繁星笑了笑，没说话。

        傅繁星的见他盯着电脑不再看自己，略感失落，但很快便调整了过来。

        “行了，那等沈工下次有机会，咱们再聚！”傅繁星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有一瞬间的失落，但是很快便收拾妥贴，换上了笑容，大大方方地起身告辞。

        沈宴之冲她摆了摆手，笑着看她离开。

        把手头的一堆数据计算完毕，沈宴之方才空出了时间给诸葛打了个电话。照例是先问了问唐棠的状况，听到诸葛说一切尚好，他才对他说道：“诸葛，有个事情，大概需要你帮忙……”

        第三天的时候，天气晴好，微风习习，诸葛周瑜在咨询过中介中心之后，通过中介以自己的名义买下了金知愚家楼下的那间公寓。好吧，也怪金知愚隔壁那个叫做林瑞寒的家伙已经抢占了先机，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

        沈宴之对此表示非常感谢。诸葛却心情愉悦地向他转达了唐棠对他的鼓励：“沈学长，我老婆说了，你可要加油哦！我们两个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沈宴之隔着电话，望向人潮人海的马路，熙熙攘攘的繁华商业街，还有偶尔从广场上飘来的流行音乐声，微微弯了弯唇角：“我会努力的。”

        他站在人群中间笑着，眉眼温和，有许多路过的女孩子都忍不住悄悄在打量他两眼，更有甚者，干脆冲上前，问他要联系方式，沈宴之礼貌地拒绝了之后，头一遭熟门熟路地回了那个属于自己的新家。

        不知怎的，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有一种，自己这是在回家的感觉。

        不得不感叹一句，诸葛的动作真是很快，三天之内就谈好了房源，连他的一应住行都考虑进去了，沈宴之只需要带几件常穿的，贴身的衣服，就拎着个箱子过去了。

        不过诸葛到底是个男人，没考虑到他第一天的吃饭问题，冰箱里空空如也，他又走路去了附近的超市，买了很多东西，精磨面粉，糖粉，还有果干，想做些甜点送给楼上的两位邻居，算作问候礼。

        他心情不错，既有种叛逆得逞的得意心理，同时又因能听到她在楼上来回跑动的声音而开心。

        下厨给自己做了份蛋包饭，正细嚼慢咽地一边看新闻一边吃饭，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看着那个熟悉又默生的号码，沈宴之怔忡了半晌，方才放下筷子。他的手心因为难以言明的紧张而有些出汗，划动屏幕的时候有些迟滞，刚一接通，对面便传来了秦芸丽不急不徐的声音：“小宴，忙吗？”

        沈晏之整理好了思绪，客客气气地应了句：“还好，母亲亲自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往常秦丽芸有什么事，都会选择让陈叔代为致电给他，今天这电话是破天荒头一次。

        秦芸丽在电话那边笑了笑，然后说道：“这周五有个慈善晚宴，去的都是各路名流，我跟你父亲在这边还有点事情赶不回去，就由你代沈家前去吧。终归你是沈家唯一的孩子，也不能总藏着掖着，跟各位长辈见见面，问好，打理好关系，也是为你将来接管沈家铺路。母亲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对吗？”秦芸丽在电话那端淡淡地笑着，只是沈宴之了解她，这些话绝对没有征求他的意见的意思，只是通知他。

        沈宴之沉默了片刻，楼上响起了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就在这种难耐的安静过后，他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我会去的。”

        秦芸丽笑了笑，声音沉了沉，方才说道：“行，那你在家稍等片刻，陈管家应该过会儿就把请柬送过去了。”

        沈宴之握着电话的手忽然止不住的发抖，心脏狂跳，他几乎就要忍不住脱口而出，希望她不要再派人无时无刻地监视他了。但理智还是让他将这句话咽了回去。清醒了片刻，他方才谨慎地问道：“家？哪个家？”

        这是他第一次反客为主，率先将问题抛给了秦芸丽，往常，她从来都允许在他在她面前有任何多余的提问。

        对面的秦芸丽显然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瞧我都忘了，你这种工作狂人，最近恨不得常住设计院了。这样，我给陈管家打个电话，让他送去设计院。你应该还在吧？”

        沈宴之面不改色心不跳，淡淡地道了句：“我在吃饭，吃完就会回去。”

        秦芸丽这才轻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不清楚秦芸丽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是否有试探自己的意思，但是无论如何，他得赶紧赶回设计院去，赶在陈叔到达到之前。

        于是他也顾不得吃饭，赶紧到路口打了车往设计院赶。为了避免自己的行踪再度被掌控，他特意不再开家里给他配的车，而是宁愿选择打车或者步行，却没想到，越是担心什么，越是来什么。

        他匆匆赶回设计院的时候，发现已经聚会完回设计拿遗落文件的傅繁星正在同陈叔礼貌又客气的聊天，见到沈晏之跑过来，她还有些惊讶，但很快还是笑着同他招了招手：“沈工，这位叔叔找你呢！”

        沈宴之看了傅繁星一眼，礼貌地笑了笑，然后方才看向陈叔：“这么晚了，还麻烦您送过来。母亲和父亲，身体还好吧？”

        陈叔程式化地笑了笑，西服熨烫得一丝不苟，再加上那程式化的动作，一时间倒让傅繁星觉得这个老人家有点可爱，像是跳机械舞一样。不过她一向懂得察言观色，见沈宴之一见到这个老人家就神情紧张，故而也没有多说话，转身自己进了设计院的大楼。

        陈叔对沈晏之说道：“夫人吩咐过了，这次慈善晚宴，您的女伴儿是乔爱小姐。给您的西装也已经准备好了，夫人让我告诉您，不用担心。”

        沈宴之接过请贴和熨烫好的西服，不知道秦芸丽嘱咐的不用担心这四个字，究竟想表达些什么。但是陈叔很快便告辞了，沈宴之也没有来得及多问。

        他打开请柬，又摸了摸西服，抿着唇，在原地深呼吸半晌，直到傅繁星走到他跟前，他方才睁开眼睛。

        “沈工，你好像有些紧张，额头上都是汗。”她侧头看着他笑着，一双眼睛里星星点点的光芒，就像天上的繁星，在灯光的映衬下，有种不切实际的美感。沈宴之看着她朝自己走近了，紧接着轻轻抬手，看样子是要为他擦去汗水。

        这动作有些暧昧，沈宴之下意识地便退后了一步，傅繁星的手僵持在那里，显然有些意外。

        沈宴之看着她，面上是礼貌地笑容：“是有点紧张。不过傅工以后还是别这样了，我有喜欢的人，你这样做，容易让人误会。”

        他知道说出这样的话对一个女孩子不是很礼貌，但是，傅繁星对他的意思从他来这里的第一天，他就能感觉得出来。可这种事情，很有必要扼杀在萌芽状态。他的教养和想法，不允许他放任自己去伤害另一个女孩子。

        傅繁星眼中有一丝尴尬闪过，但很快还是故作潇洒地笑了笑，抱臂看着他道：“沈工说得也对。不过你也别这么紧张地看着我——老人家刚刚问我你去哪儿了，我什么都没说，只说不知道。”她很聪明，落落大方，一眼就看穿了他和陈叔之间相处的状态，而且，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把事情做得恰到好处。

        饶是沈宴之刚才对她还刻意保持了距离感，此刻闻言，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谢傅工帮忙，今天我还有事，等之后有空了，请傅工吃饭。”他冲傅繁星摆了摆手，然后便匆匆转身离开。

        傅繁星弯了唇笑，扬声对他说道：“那沈工可得记住了，欠我一顿饭呢！”她抱着资料夹，声音中带着酸涩，却依然大声地说。直到看着他背对着自己扬了扬手，然后修长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傅繁星方才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子。

        沈宴之回了家，才想起这些天来差点被自己忘掉的一件事。那就是金知愚被人跟踪监视，这个事情还没有深究清楚。他想了想，干脆在第二天的时候，找上了那层楼那个公寓里住着的人。

        对方穿着家居常服打开门，看着衣冠整洁的沈宴之还有一瞬间的怔愣。沈宴之的目光避过他，看向他的身后，短窄的门口处堆放着大概是这些天的外卖盒子，摞起来已经差不多半人高了，两摞，再往前看，会发现通过这简单的房间陈设判断出来，几乎没有生活痕迹。

        可见，对方真是个对工作极其认真上心的人。

        “有什么事吗？”

        对方时不时地回头看向大落地窗的方向，从隐约露出来的黑色三角支架的一条腿可以看出来，那里应该架着的就是望远镜了。地上有杂乱的黑色电线缠绕作一团，最终却又有着相同的走向。沈宴之眼睛眯了眯，心想，如果他没有猜错，那连线的地方应该有台电脑，时时刻刻关注着某一个地方的一举一动。他扬了扬下颌，毫不避讳地说道：“我是沈晏之，我今天特地来，是为了找你。”

        两个小时后。这一天的夜里十一点零三分，沈宴之从对门的那橦楼第十六楼走了出来，同时带走的，还有一台电脑，以及一枚小小的存储卡片，一套拍摄装备。又过了一个小时之后，对面的人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出来，然后匆匆下了楼。

        沈宴之听着电话对面跟自己报行踪的声音，轻嗯了声，听起来，声音十分愉悦。

        闲下来的时候，他想起那个被他简单粗暴用钱买断的人问他的话，他问他，何苦为了一个女人对抗沈家？

        沈宴之冷笑一声，回答他道：“我是人，不是傀儡。就算真是傀儡，也不必为了我去这样做。”然后他再也没说什么，收拾了东西，起身离开。

        这种无声的对抗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心里清楚。可是他更清楚如果自己不反抗，会发生什么。

        哪怕他和金知愚之间的感情，并未尘埃落定。

        翌日一早沈宴之早早将烤好的饼干装好，然后上楼，敲响了金知愚的家门。

        金知愚接连几日因为对面的事情没怎么睡好，索性早起给自己折腾，所以当沈宴之来敲门的时候，她看到他，还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退后一步又看了他一眼，狐疑地道，“还这么早？”

        沈宴之难得穿得休闲，头发也没有打理，软软地贴在额前，金知愚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认错人了。见她眼神有些迷茫，沈宴之赶紧将点心盒递到她眼前：“以后我们就是楼上楼下的邻居了，金知愚，之后的日子，就请你多多关照了。”

        他说着，微微俯身，语气和动作看起来十分正式。

        金知愚这才意识到，四天前他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在开玩笑。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她还是笑眯眯地接过了他做的点心，开心地点点头：“好啊！这样以后来往就方便了。吃早饭了吗？我做得多了些，要不要一起？”她大大咧咧地询问他。

        沈宴之心中暗暗地高兴了片刻，即便已经吃过早饭了，却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还没吃呢！不过既然金小姐盛情邀请，那我只好却之不恭了。”

        金知愚一边笑着将他让进来，一边打趣他道：“怎么倒是学会了隔壁那个家伙的贫嘴了呢……”

        此时发财和雪宝也已经醒了，见到他过来，兴奋地围着他身边转圈圈，等到他们吃起早餐的时候，这两只已经开始你追我咬的游戏了，于是，餐桌上便安静了下来。

        沈宴之和金知愚一起，哪怕不说话，都觉得心情很愉悦。金知愚却不一样，现阶段她还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只能拼命地没话找话题：“对了，我看到《人物》杂志你那期出来了，沈先生貌似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厉害呢！不过，以前是不觉得，现在看我拍的画报，觉得，你长得还真挺好看的。不过这也多亏了我把你拍好看了。”她对建筑设计上一窍不通，除了不同风格的建筑美感，连个能聊想聊的话题都没有，就只能硬掰扯了。

        沈宴之闻言抬头看她，眼睛亮晶晶的，藏都藏不住的温柔笑意：“是吗？”

        金知愚点点头：“当然了！我有很多员工和同事都夸奖你，说你又优秀人长得又好。虽然我不是很认同，毕竟这世上长得最好看的人是我呀！但是，除了我之外，你也确实当之无愧了！”金知愚开玩笑地说道，原本还能绷住，但后来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说实在是脸皮太厚，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今天来找你还有件事……”沈宴之边喝牛奶，边说道，“这周五晚上……”

        他刚刚说到这里，金知愚忽然放下筷子，打断了他未完全出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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