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白狼7
“砰砰砰！”
姜涵涵的眼底全然没了白天与朋友在一起时那种友善和羞怯，反之，那眸中的燥意几乎爆裂开来，全都狰狞着盯着那扇该死的门，又仿佛是在透过这扇门盯着一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
她拍门的力道逐渐变大，人也愈发的暴躁，她就憋着一口气等姜妍回来，姜妍现在居然都敢不给她开门了？
姜涵涵心中的怒火愈发的暴涨起来，一个一直被自己死死攥在手里、任由自己揉捏搓扁的玩物突然就开始反抗了，令人惊讶、愤怒。
“姜妍，你是不是心虚了，你给我开门！”
她发起火来那副不耐烦且陌生的模样吓坏了刚来到新家的小狗，白绒绒的一团躲在角落瑟瑟发抖，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啪”，锁头轻响，门终于被打开了，而姜涵涵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猝不及防就摔进了屋子里，姜涵涵一个踉跄，有些狼狈，但是转头就开始劈头盖脸的指责她，“姜妍，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吗，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这里是我家，你不过是个外来人，你白住在我家，凭什么锁门？”
姜妍一开始就听她的话，从来都不锁门的！她的屋子她想进就进，今天怎么长本事了？
姜妍没答，只是看着她。
姜涵涵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姜妍把盖着脸的刘海撩上去了。
她知道姜妍漂亮，一开始就知道，当初她剪那个丑不垃圾的发型还是她的主意，她回去一个劲儿的夸对方漂亮，还拉着张馨夫妇应和，姜妍不敢违抗她妈妈，是个受气包，她知道的，就是捏住了这个软肋，所以这两年来她都为所欲为。
姜涵涵只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是嫉妒，怒火上涌，她指着对方，一点没有偷看别人日记的羞耻和愧疚，蛮不讲理的指责道：“你那日记本上画的都是什么，那个黑乎乎的人是不是我，你是不是私底下诅咒我！”
姜妍盯着面前的人，忽然悟了。
姜涵涵这臭丫头都能有两副面孔，那她为什么不能？
姜涵涵见她呆愣愣的在那站着，也不说话，似乎还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心中暗自安心，但火气却再也关不住了。
她真的挺生气的，她厌恶对方那些线条混乱看着就让人不舒服的画，这让她有种对方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老实、背地里也在骂她的感觉。
“你说话！”
姜妍小房间中的灯坏过一次，是有些暗的，竟也巧了，屋中气氛沉闷压抑，似乎都影响到了头顶那盏灯，那灯暗了一下。
姜涵涵下意识抬头看去，在低下头时，却对上了对方那阴沉如水的黑眸。
那双黑眸中的情绪相当纯粹、最纯粹的恶意。
姜涵涵吓了一跳，那一瞬间，对方恐怖的眼神让她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啊”的惊叫了一声，再细看去，姜妍却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
“你有病啊！”姜涵涵又急又怕，现在反倒是怕更多了，“你瞪我干什么、你是不是经常偷偷这样瞪我，你……”
她甚至忘了自己是来这里找手链的了，电光火石间将姜妍刚才那眼神与那本日记上的画穿到了一起，仿佛是终于发现了对方阴暗见不得人的那一面，姜涵涵瞪着眼，指着她：“……你果然是、我就知道……”
“我是，”姜妍看着她，眼中不见阴沉，反而还是清澈的，仿佛刚才那一瞬，真的是对方的错觉，但就是这副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气质却又相差甚远的模样，让姜涵涵开始后退。
“既然被你发现了，”姜妍的手摸着自己的后颈，转了转有点僵硬的脖子，她后退，她就上前，“那我就不装了。”
“轰！”
姜涵涵脑中有什么东西炸了。
她一直都是装的吗！！
那一瞬间，姜涵涵有想要尖叫的冲动，她想起了前不久刚看过一个双面杀人狂的电影，此时脑中不由自主的就开始胡乱联想。
仔细想来，那杀人狂也是一副任人欺负的老实模样，其实私底下却……
啊！！！
姜涵涵不可抑制的想叫，但是面前的人却迅速捂住了她的嘴。
姜涵涵毛孔颗颗炸开，头皮都要麻透了，因为有把美工刀抵在了她的脸上。
“嘘，别出声。”
她说。
“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她歪着头，咧嘴笑，精致漂亮的眉眼如一个瓷娃娃，但是笑得却相当恶劣。
姜涵涵恐惧的睁大了双眼，想要求饶，却依旧没法儿出声。
然后，她听姜妍又说：“我在忍着你呢，可你为什么要看我的日记？”
她近距离放大的眼睛不停贴近，冰凉的刀子也慢慢用力，仿佛对方真的动了她不得了的宝贝、最不愿意被人发现秘密一样。
如一只蛛网上濒死的蝶，仿佛再也忍无可忍，正拼死发出奋力一搏。
“……”
“……我们回来了！”
门外传出了张馨欢快的声音。
姜妍看了一眼被她捏着下巴的女孩，银光一闪，把她放开了。
她一松手，姜涵涵直接脱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涵涵？快来看看我给你买了……”
张馨似乎在敲姜涵涵的房间门。
但是屋中没有回应。
“涵涵？跑哪儿去了……”张馨有点奇怪，打了个电话，在姜妍的房间听见了手机铃声。
张馨有点儿惊讶，她这次没敲门，直接打开了姜妍的房门，看见姜涵涵坐在地上，皱眉问：“你们在干什么？”
姜妍抬头：“在教我跳舞呢。”
一直以来，都是姜涵涵主导着、在别人面前表现出姐妹两个的要好，现在直接就是魔法打败魔法了。
闻言，张馨眼中的疑惑消了下去，看见两个人亲近还很高兴：“这样啊，你们姐妹俩的感情可真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一会儿出来吃饭啊。”
姜涵涵曾跟张馨说过要带着姐姐一起参加元旦晚会的表演，所以张馨知道这件事。
都怪姜涵涵平时在张馨面前的表演过于完美，这时的张馨竟没起一点怀疑，关了门就离开了。
姜妍这时才低头去看背对着门口跪坐在地上的姜涵涵，对方脸色惨白惨白的，腿软到起不来，垂着眼不敢看她，一副敢相信她竟变成这样的眼神。
但是姜妍却未收到系统的ooc提醒，说明这是可行的。
姜妍收眼，坐回了桌边：“你走吧。”
姜涵涵擦了一下额头上的虚汗，站了两次才从地上站起来。
走出姜妍的房间门，客厅更加明亮的灯光才让她的恐惧消散了一些，姜涵涵无声的喘息着，回到自己的房间，脑中还是一遍一遍回放着那可怕的一瞬间，对方像只恶鬼一样靠近她，然后——
“啊……”姜涵涵惊呼一声，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好久好久才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她从被子中抬头，咬了咬唇。
冷静，一定要冷静。
姜妍并没有与自己撕破脸的意思，就说明她那样很有可能也在逞强，自己这次偷看她日记的行为可能只是把她给逼急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呢。
但是要她在乎张馨，只要她继续待在这个家，她就没法报复自己。
姜涵涵终于冷静了下来，然后，张馨敲响她的门，让她出来吃饭。
张馨显然很乐于看到姐妹两个亲近，她笑吟吟的给姜涵涵夹菜，然后有些奇怪的问她：“手链呢，没戴？”
那可是真金的手链，上面还刻了字，还挂着星星形状的吊坠，买的时候花了一万多呢。
要不是为了讨好这个继女让姜庭风开心，打死她也不会花这么多钱给一个高中的小屁孩买东西。
姜庭风其实是不如姜妍的父亲的，周炳元生意失败之前是个颇威风的企业家，身家有好几百万，她住得也是比这还要敞亮的大房子，但现在不行了，一万块她都得掰开了细算着花，她自己都没再买过一万块的首饰呢。
姜涵涵的脸色一僵，这才想到自己为了栽赃姜妍，把那东西扯坏了扔进对方抽屉了，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看见那本阴间日记。
她早就想看看对方抽屉了，抽屉的钥匙也是一早就偷偷配好的，只不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姜涵涵一想起姜妍那表情和冰凉的刀尖还是忍不住后脊生寒，她决定暂时不要招惹这个疯子，现在时机不对。
于是她戳着碗中的米饭说：“收在房间，今天没戴。”
张馨也只是这么一问，见状又笑着关心道：“今天在外面玩的开心吗？”
姜涵涵：“……”
姜妍一边吃饭一边听着张馨在对方的雷点蹦迪，偏偏姜涵涵还不能发火，她什么时候都是个天使一样的乖乖女来着。
她今天在外面吃得太饱，所以不饿，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诶，等一下。”张馨叫住她。
姜妍回头。
张馨说：“把乐乐的狗粮放你屋里去，外面没地方了。”
其实她根本不想把狗窝放客厅，但是没办法，没地方了，那就只能把零零碎碎全都想办法收起来。
姜妍回头看了一眼姜涵涵，目带关心的说：“放妹妹的房间更方便她喂。”
说完转头就打算离开。
“哎……这孩子，”张馨皱眉，有些生气的想喊她，但一想姜妍说得也对，于是问，“这样可以吗，涵涵？”
姜涵涵点了点头。
其实她有点不乐意的，她嫌占地方，跟自己房间公主风的装潢也不搭。
但她现在不敢惹姜妍，只能在心里默默记着。
姜妍关上房门，看了一眼白色的门，突然觉得自己收到系统警告的时候过于谨慎了，不过是个普通的世界、普通的女高中生罢了，是很恶毒，但却不难对付，吓吓就这样了。
姜妍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桌子，找到了姜涵涵，然后从聊天记录中找到了她给自己发过的舞蹈教学视频。
这是一首kpop风的快节奏歌曲，舞风干脆利落中带着点俏皮，是今年最热门女团单曲。
她在思考，自己是不是直接退出算了，她不太喜欢出风头。
但这舞看着不难，没什么高难度动作，不像之前从古星球学家的终端中看到的那些复杂的专业舞蹈。
因为他们这节目五个人四个人都没功底，高三排练时间也有限，更是直接删了几个动作。
退出的话，就遂了姜涵涵的意，那么，原主的形象也就无从改变了。
她看了眼当前进度为“0”的进度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也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待多久，如果要待很长时间，让她一直这么憋屈的生活她是不愿意的。
思考了半分钟，姜妍站了起来，把手机立在桌面上，宽大的上衣下摆撩开打了个结，露出了柔软没一丝赘肉的纤腰。
她简单做了个拉伸，盯着屏幕，跟着里面的人抬起胳膊——
原主的身体柔韧性不错，就是体力有点差，而且节奏感不行。
但她自己还是有点音乐天赋的，当年卧底星盟老大身边的时候借的就是舞女的身份，为此真的学习了几个月。
对方还看上她了，可惜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她宰了。
姜妍想着想着，又想到了从前的时光，这种穿越时空的任务从没人做过，她也算是第一人了。
万一回去的时候设备出意外嗝屁她真就血亏了，毕竟她连恋爱都没谈过呢。
姜妍这边的手机上一遍又一遍的循环着那支舞蹈视频，一直亮着，而隔了很远的秦家，秦御的手机也亮着。
他白天跟姜磊在一起的时候就掐着时间，觉得姜妍坐出租也该到家了，怎么不给他发个消息呢？
说句到了也好啊！
秦御严肃的盯着手机，离开商场跟向磊分开的时候也盯着，坐车回家也盯着，坐在家里的大椅子上也盯着，二叔叫他他也……
哦，见二叔的时候不能看手机。
秦清忻觉得自己侄子好像有点心不在焉，于是问他：“怎么了？”
“没事。”
秦清忻又问：“你母亲有没有说那女孩的事情？”
秦御闻言抬头，很认真的问他：“你真觉得这有用？二叔，你是最清楚我情况的人，我现在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
秦清忻咳嗽了一声，如玉的面庞愈显苍白，他是与秦御的气质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闻言，他叹气：“你不信这个，我知道，但秦御……”
秦清忻这话有些说不下去。
秦御很早就提出，他们秦家世代供奉的并不是什么能够庇佑性命的神明，秦家愈发强盛，秦家家主的生命力就越孱弱。
最开始不显，但二叔之前的前辈年纪轻轻就死于车祸，而随着年纪的增长，二叔的身体越来越差，医生查不出原因，但不止一个医生说，依照他现在的衰弱速度，最多还剩下三年生命。
而秦御，到了他这里，‘它’开始让他变成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
那应该是一头银白的狼，威风充满力量，但他一直排斥、抵触着这股力量，所以那个“它”一直没有得逞。
秦清忻一开始觉得提出这种说法的秦御是疯了，直到现在，他也是不完全相信的，因为秦御的说法并无切实的证据。
但他心中，又是情不自禁的想相信秦御的，因为他病发之时，也总有无形的黑影在脑中私语，是从十八岁的生日之后开始的，这些年这种幻觉一样的影响在慢慢减弱，可秦清忻还是觉得那东西有敌意。
但是——
“秦御，你这些年跟我学了不少，你该知道的，秦氏现在就如一棵盘根错节的古树，想理清太难了，就算你的直觉是对的，又能怎样？”
推着秦氏走到如今这个地位的不止时间和积累和财富，还有那些人，那些依附着秦家、或者时刻盯着秦家的人，那些知道秦家秘密的人。
你能怎样，跟那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左右庞大气运的‘它’拼个你死我活？
若失败，那么多秦家人，你如何自处？到了这样的位置，身不由己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有时就算你不想走，也自然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推着你走。
秦清忻苦笑：“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我恐怕真的撑不了多久了，所以，只要是办法，咱们都得试试。”
秦御被当做秦家的继承人培养了十几年，因为他身体的变化，导致这孩子的脾气很差，性格也不太好，但他是无可替代的、是秦家最有能力的小辈。
如果秦御都注定走向灭亡的结局，那么秦家就真的完了。
秦御还是冷淡的说：“让我跟一个素未相识的女生交朋友，对她对我都不公平。”
虽然谁都不说他必将与那命格相和的女孩在一起，但这不就是变相的相亲吗！
别说他以前不愿意，现在认识了一个有好感的女孩，他就更不愿意了。
“你暂时不用操心这件事，我也还没想好怎么安排，”秦清忻看了眼时间，他得去吃药了，然后早点休息。“明天留在家里帮我工作，不要出门了。”
秦御听他二叔咳嗽，什么也没说，大概是怕他搞破坏，秦清忻甚至没提那女孩的名字。
不说秦御也不怕，见招拆招呗。
他离开了，然后继续瞪着手机，都快把手机给瞪出花来了。
临到睡觉，他一拍脑袋，想骂自己傻。
人家姑娘不说话，你不会主动问啊？
秦御觉得自己蠢透了。
他本已经躺在卧室床上闭上眼睛了，想到这一点的时候马上又翻身起来，拿过刚放下的手机，随着伸手的动作，手臂拉出一条漂亮的肌肉线条。
但是，手机捏到手，秦御面无表情的盯着屏幕，再次沉默了。
发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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