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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执法香堂散了场,闵舵主面上肃穆,季远凝从他手的细微动作中看得出他情绪并不好。他没有再看下去。

        邢涛搀扶莫五爷离开,池三爷亦忿忿自推轮椅往前,季远凝站定堂中,就在他打算离开之际。

        韩四爷身旁的中年人走来,拍了拍季远凝的肩膀。季远凝定睛一看,中年人一身灰布长棉袍,千层底厚布鞋,朴朴素素毫不起眼。

        “苑先生,有何指教?”季远凝拱拱手。

    

        “都说季先生是帮里学问甚深的人,我有一事想和季先生你切磋。”苑先生有神的双眼望着他。

        “不敢。季某才疏学浅,都是他们抬举。”季远凝道。

        “季先生,你不必客气。我想请教的不过是书本上的知识。我最近看《世说新语》,倒有些不解之处。季先生,刘伶疏狂天地为衣,王羲之飘如游云矫若惊龙,就是女子亦是神情散朗有林下风气,这些可谓是魏晋风骨?”

季远凝默然半晌,摇摇头道:“魏晋风度,在我看来不过是逃避而已,那种玄学之气,何能脚踏实地。我看满书之中,可推崇的唯有谢安。”

书说谢安让子弟集聚,问《诗经》何句最佳?有人说是: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他认为:吁谟定命,远猷辰告。说此句偏有雅人深致。别人都沉浸在个人情感里,就如同那王衍之流信口雌黄满嘴清谈,唯有此人,倒有忧国忧民之胆色。”

        苑先生望了他一会,没想他如此答复。

        “苑先生对我的答复可还满意?这仅仅是我个人见解,见笑了。”季远凝谦虚道。

        “说实话我没想你会提到这则谢安旧事,倒是我肤浅了。”苑先生一揖,“季先生,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我们后会有期。”

        季远凝听他说后会有期,见他兀自走开,愣了愣神,自己亦离开了中和堂。

        

        季园里张灯结彩,季园里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所有人都喜气洋洋。

        季先生终于要再结婚了。

        大家高兴的由头是婚礼喜宴都可以大吃大喝一顿,对于不能常常吃肉的丫鬟仆人来说,能有一场喜事,这些天都可以吃得上荤腥鱼肉。

        连林宁这样偏远的院落也听到祠堂这里的下人们似乎变得多些了。她这间“杂物间”依然只有安茹与她为伴,她从书中抬首问道:

        “安茹,季园里是有什么大事么?”

        她这样敏锐,安茹知道瞒不了她,也不打算瞒。因为张慧清刚刚想办法传信给她,说江城林氏钱庄打算派人过来接走林小姐回江城,日子还没定好。

        安茹道:“季先生要成亲了,和姚阿杏。”    

        “…!”林宁的书掉落在地上,她没有弯腰捡,她沉默一会,问道,“日子定了么,哪一天?”

        “林小姐,你别难过,就在三天后。”安茹答道。

        “我不难过,我只是有些震惊。他还是要娶她了,这是我到现在也没料到的事情。”林宁平静道,“我没想过他会选择她,并不是说阿杏以前是堂子里的姑娘,只是我以为他喜欢的不是她那个类型。是我错了,人始终是会变的,尤其是男人。”

        “小姐你有什么想法?”安茹继续问道。

        “就定他娶她那天吧,不是说慧清她在帮我联络时间么,就他娶妻那天吧。”林宁想了想。

        想想仿佛一个轮回,姚阿杏第一次进季园东苑吃饭,她第一次逃跑。如今她第二次进季园结婚,也是林宁第二次计划逃出季园。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打不开的死结轮回,她要亲手终结这个游戏。

        林宁思考着,不知怎的,胃十分难受,咽喉部位似乎控制不住,干呕几声。

        “小姐你又这样了,最近你胃口也不好,东西吃不进还总想吐,这可怎么为好。”安茹起身过来为她拍背。

        “没事。最近我的情绪又有些起伏不定,一定是情绪影响了肠胃,过些天就好了。”林宁被她拍背,又取了案头的水杯,抿了口温水,舒缓许多。

        “你可一定要为我把消息送到,尤其是时间,一点不能错。”林宁叮嘱道。

        “小姐你相信我,这件事我一定办到。”安茹道。

        “只是我走了,你又该如何脱身?”林宁问道,“上次的事……”

        “我来想办法吧。”安茹苦笑道,“大不了就像你说的,我回去鸣凤班,季先生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千万小心。”林宁叮嘱道。

        是夜安茹在外间睡着,听见门一响,她朦朦胧胧起来一瞧,不是季远凝又为谁?

        他对她摇了摇头,自己进了里间坐在林宁床边默默望着她清丽的睡颜。

        安茹不知道季远凝什么时候离开的,她迷迷糊糊合上眼睛,林宁只觉得有带着温热体温的东西在她脸上拂过,早晨醒来的不真实让她觉得只是一场梦。

        连着两天晚上季远凝都会来,最后一天的夜晚林宁终于知道了她脸上流连的温度是什么,是他的满载热量的唇。

        她装睡不想醒来,明天她就要走了,而他就要新娶新夫人进入季园,这季园再也不是她曾经以为的庇护所,是她自己的安乐窝和不会受伤遮风避雨的温暖巢穴,在这里她将没有任何一个位置,也不想蜗居在这里苟延残喘。

        就好像两条平行线,就算打结交汇过,过了今晚就不会再有交集。林宁在他的唇吻过自己面颊后就能理解了,她不想但是控制不住落了一滴泪。

        季远凝敏感地觉察这颗眼泪,这颗清清泪滴仿若天幕中划过的一粒流星。

        他看那“流星”滴落在枕头上,她睫毛的根部还有一点点微微湿润。

        他没有再看,转身起来离开了。

        今天晚上的月亮只是天上的一弯钩子,钩子的这头有点乌云遮遮掩掩,连月亮的样子都不够痛快,总有点牵念似的。

        季远凝在祠堂院子里站住了,看那弯新月。

        郑管家带了件风衣,给他披上。郑管家道:“天冷了,也不早了,明天还要去别院接亲。”

        “明天。”季远凝的嘴角牵起微微的一个弧度,“也许一切都该结束了,所有的都可以被导正,对的始终是对的,错的就该回归它的本质。”

        “先生你这话我听不懂。”

        “不需要懂。有些事只需要观其行,明天你派人看好这里,我只希望这里没有什么变数。”季远凝盯着他出来的小门。

        “是。”郑管家答道。

        

        陶正礼也听说季远凝的再婚,他把报纸放在桌上,实在琢磨不透季远凝的想法,林宁不是活着吗,他为什么还会娶什么姚阿杏?

        他难道是想吃锅里望着碗里的?陶正礼的手指放在报纸上,遮住了婚礼这则新闻的下面一条新闻。

        那条新闻是云城薛家昨夜遭遇火灾,除了薛老爷和薛夫人和若干丫鬟仆人,其他人都没能逃出来。

        记者把这则通报写得缠绵悱恻,简直闻者伤心见着流泪,陶正礼只是眼睛梭过了这个标题,大概看了几眼内容。

        看来薛明柳自然凶多吉少,他看的时候叹了口气,没有了薛明柳,和薛家的那场婚事当然自行终止。

张慧清进来了,她得到了安茹传来的口信,她对陶正礼道:“林小姐时间定了,就在季远凝结婚那天。这两天江城林氏钱庄就会派人过来,只是车子得向你陶大少借一辆。”

        

“只要能把林宁弄出来,别说车子。”陶正礼笑道,他就知道林宁不会在季园困守,坐以待毙。

        

        人说太阳总会升起。别院里的姚阿杏早早就被负责梳妆的丫鬟们叫起来上妆忙碌。

        “不用这样早,先生不是下午才接我吗?”姚阿杏喜滋滋坐在梳妆台前,望着丫鬟们手巧地打理她的长发。

“这是第一遍,下午的只用补妆就行了。”丫鬟道,手上不停,拿篦子仔细梳理。

        “恭喜夫人。”桃珠端着早餐盘子过来,里面都是些干粮。

        桃珠把馒头包好一个装进姚阿杏的婚服旗袍,她道:“夫人,今天你可能得饿肚子,我先准备一点食物,倘若你饿了就在轿子里吃点。”

        “你这个丫鬟是真心细,放心以后跟着我,我亏待不了你。”姚阿杏头发刚刚盘起,就拿起夫人的腔调。

        “桃珠谢谢夫人。”桃珠更是聪明,特意向她行礼道。

        这场婚礼空前盛大,整个云城都在传说着季园主人季远凝的续弦之礼。

        为了这场婚礼,季园巷子里都灯火通明,连门口十里都点燃灯笼相待。还有那条长长的红地毯,听说新娘抬进来季远凝给的嫁妆,绫罗绸缎珠宝玉石都数十箱,还跟着随嫁的仆人……

        没有来的是莫五爷,他人未到礼已到,几箱厚礼由邢涛送过来,还有没来的自然有池三爷。闵舵主因为夫人薛明桦家中遭逢火灾劫难,不宜出席结婚盛典。

        因此大家都看到季远凝穿红挂彩,身骑一匹挂红花的高头大马慢慢出现在季园巷子里,他身后不远处正是一顶花轿,四角垂坠大红镶珠子的流苏,在光华里闪耀异常。

        里面就是他最终娶进门的姚阿杏,云灵山的别院外室。她的江湖传说更多,说季远凝为了她,不惜和自己结发糟糠曾经的林家大小姐离婚,说不定林小姐的死和他抛弃她有关,说倘若林老爷还活着哪还有季远凝的今天云云。

        季远凝不在乎,他回头望了望那顶红色小轿,忽然喜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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