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梅开二度
照野一大早被学院的铃声叫醒，看了看窗外，东方才现一点鱼肚白。
光脑收到一个新通知，学院的分班结果出来了。
照野本来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心想萧决和她应该不在一个班级，她是指挥系，他是单兵系，躲起来也方便点。
想着，照野点开了分班通知：
【指挥系a班：照野、萧决、迟南霜……】
萧决？？？
怎么回事？
照野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他不是联邦未来最强单兵吗？怎么能力定向是指挥啊？
不会是因为想杀她，在能力定向上动了手脚吧？
光是想想就头疼。
她得想办法转到单兵系去，至于帝国那边，只能先瞒着了。
分班结果出来时，院服就已经传送到各个寝室的收发处，照野取了指挥系的衣服换上，照了照镜子。
指挥系的正装是墨蓝色的，右胸上绣着一面盾牌，上面是一把旗子，旗子周围还有荆棘缠绕。配了一条亮黑色单肩斜挎皮带和一双到膝盖以下的高筒黑皮靴。
还挺合身。
差不多七点钟，指挥系的a班的教室已经坐满了人，也不多，就二十个人。
照野来得早，直接坐到了靠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用书挡着脸，争取不让萧决注意到她。
“各位同学，”
照野悄悄抬头，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向讲台。
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温温柔柔的女老师：“我是雀玄素，你们的班主任，也是你们的指挥概论老师。”
雀玄素给学生们讲解了一下学院的课程和考试规则，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信息，一年之后，会有一次转系的机会，同时也会选拔机甲师。
机甲师和机械师还不太一样，机械师是负责在战场上修理机甲和外骨骼等等，机甲师则是需要极高的天份，设计机甲的。联邦学院的每个人都要学习如何修理机甲，但只有极少的人能去设计机甲。
这跟帝国学院又不太一样，帝国有专门的机械师学院，并不是每个人都会修理机甲。
照野以前的机甲都是交给机械师修理，这方面还要从头学起。她咬咬牙，不就是一年吗，相信萧决也不会明着对她出手，苟苟就过去了。
这还是照野两辈子第一次不想正面和人起冲突。
指挥系的课程安排很满，雷打不动的上午一节指挥概论，下午是体能和机甲结构课，还有每周三次的模拟实训和机甲实操课。
看起来没什么危险。
雀玄素大概讲完就开始上课，照野上辈子学过这些，一边装模做样的听课一边往萧决那边瞟，越过中间好几个人，正好与萧决的目光对上。
萧决和她对视了一秒，就转头继续听课了。
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仿佛昨天那张带着杀意的脸不是他的。
概论一下课，照野就从后门直接窜回寝室，连午饭都没吃，中午喝了管营养液就午睡了。
下午的体能课一切正常，指挥系的体能课是全系一起上，人一多，照野就往人群里钻，尽量避开萧决，也是平安无事地度过了。
这样的平静一直到机甲结构课。
结构课要求两人一组，大家都找了自己相熟的人组了队，没剩几个人了，照野就近找了个女同学问道：“要一起吗？”
“我和她一起的。”
女同学刚想答应，就越过照野看向她身后，连忙摆手：“我再找找，你们俩一组吧。”
照野感到身后凉风嗖嗖的往她脊梁骨钻，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
萧·冷风制造者·决：“我们是一号位。”语罢，就转身去了对应操作台。
她还没答应啊！
照野一个人呆在原地，大脑急速运转，萧决想干嘛以及她该怎么应对。
所有人都分好组了，只剩她一个人还没有动。
结构课的老师是联邦退役机甲师吴江海，老头眼神不太好，眼镜片跟酒瓶子底似的：“那个同学，赶紧去你的操作台啊，站着干什么。”
照野这才回神，只见十个操作台的十九个人，除了萧决，都齐刷刷的看向她，在众人的目送下，不情不愿地去了一号操作台。
照野套上一层防护手套，手套极薄，紧贴着皮肤，更方便机械师进行细微操作。照野握握拳头，让关节更适应这种紧绷的包裹感。
“机械师的第一课，就是要了解机甲的元件，”吴江海说着，在讲台上按下了按钮，学生们的操作台上升起了一个虚拟屏幕，上面是3d的元件建模，滑动可以换角度和切换元件，选中还能从收发处传送一个等比例缩小的元件。
“这节课，我们先来了解一下构成机甲关节的元件，现在切换到第四套……”吴江海在讲台上讲课。
照野是想认真听这节课的，奈何萧决在她旁边，她没法静心。
反观萧决呢，照野用看屏幕的余光看向他，萧决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似乎是在认真听讲。
既然他没什么动作，照野收了心思，开始认真听讲。
机甲结构课还是挺有意思的。吴江海服役时，是联邦最优秀的机械师，创造了在前线战场上一小时修复全队25人机甲的传奇，他在讲这些机甲元件时，还结合了战场上的一些现实故事来讲。小老头看着严肃，实际上一讲起故事就滔滔不绝，但故事的核心都是围绕着他讲的这个机甲元件，故事讲完，照野发现自己已经对这个元件了解了七七八八了，甚至还想上手修理一下。
下面半节课，是小组实操，吴江海让他们试着维修一下他刚才讲的关节元件。桌面上的收发光圈上传送出来一个损坏了的关节元件。
照野负责记录，她不是不想上手，而是不想碰萧决动过的东西，她总觉得萧决脸上的平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萧决修到一半，转头对照野说：“我去个卫生间。”
？
照野转头看向他，对方把元件递给她，见照野没动，又补了一句：“帮我接着改改。”
接是不接？
照野放下记录板，接元件的手微不可见的颤抖。
她还是有点害怕，毕竟她还不想死。
见她接过去了，萧决就离开教室。
照野拿着元件，改也不是，不改也不是，万一萧决给这个东西改成自爆了，她一动，再把她炸飞了。
不如给他放回去，等他回来，就说不会改没听懂。
这样想着，照野就将元件放到萧决那侧的桌面上。
元件刚一接触到桌面，还不等照野收回手，就发出了一极小声的“滴——”
照野心下一凉，完了完了。
照野立马释放精神力形成防护盾，只是她的能力还没有完全恢复，2s的精神力防护速度还是没有爆炸来的快，护盾还没完全形成，只听砰的一声，元件炸了。
虽然爆炸范围不大，威力却不小，一号操作台的桌子被炸出了一个大坑，还把她的那只手给震麻了。
照野心有余悸。
要是她没及时开盾，或者在手里摆弄碰到开关，是不是现在有坑的就是她的身体了？
妈的，真狠啊。
爆炸后不到五分钟，校园警卫队就赶来了。迅速处理了爆炸现场，还把照野带走了。
照野被带出教室时，“正巧”碰见从卫生间往回走的萧决。
萧决有些惊讶，她没事？
照野脸色不太好，注意到了他古井无波的眼里闪过的一丝诧异。
果然，萧决也是重生者，他的目的就是杀了她。
是为了保护未来的联邦乃至全人类。
照野有怨，却不能撒到他身上。
重来一世，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警卫队把她送到了医务室，校医给她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就让她回教室继续上课了。
一号操作台一时半会也修复不好，萧决被吴江海训了几句后安排到了最后面的备用操作台。照野回来时，吴江海也训了她才把她放去上课。
学生鼓捣元件导致爆炸的，过往几届不在少数，只是关节元件炸了的，还是第一次。吴江海怀疑是学生用的元件参数出了问题，余下的时间就让学生自己再好好阅读几遍机械师操作手册，他则去看看元件仓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二人在教室最后面，一言不发，各看各的书。
照野还是决定主动和他解释一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萧决，”照野主动开口。
萧决侧头看她。
照野坐在他右边，左耳上的耳钉被窗外的阳光照耀的一闪一闪的：“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萧决沉默了一下，伸出右手手腕上的光脑，照野加上了他。
【开门见山，萧决，你也重生了吧。】
照野率先发问。
萧决没回话。过了半天，腾的一下站起来，径直出了教室。
照野又懵了，他什么意思啊？
在照野问出这句话时，萧决脑海里关于那年的记忆全都翻涌上来。
昔日阳光和煦的联邦，被血与火覆盖，他的挚友，亲人，全都死在了兽人脚下。
而将一切美好带入长夜的人，就是照野。
在他遭遇爆炸，濒死之际，一道极强大的精神力将他卷入了一个黑色漩涡，再醒来，他就回到了小时候。
只不过，他是携带者那股超强的精神力回来的。萧决是单兵，没办法控制好这股汹涌的力量，还好有霍延在。
霍家是联邦第二区的四大世家之一，霍家人的精神力有特殊能力，能够安抚有异样的精神力，萧决刚重生回来释放的精神力，霍家几人合力才控制下来，并教给萧决控制精神力释放程度的方法。萧决才九岁，精神力异常强大，却无法好好控制，这件事一旦让上面知道，迎接萧决的，将是联邦□□和实验。
霍家举家之力培养了霍延，二人从小一起长大，这些年他一直在萧决身边，帮他稳定精神力。
萧决回到寝室，倒在床上。
霍延单兵对抗刚下课，听说萧决在教室出了事，忙去他寝室看看，一开门就看萧决把自己的头闷在枕头里，他赶紧释放精神力安抚萧决。
“萧决，怎么了？”霍延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一脸担忧。
萧决从枕头里露出半张脸对着霍延，耷拉着眼皮看着地板：“问你个问题。”
“你说。”
“假如有一个人，把小艾杀了。之后你回到了小艾死之前，见到了这个人，你会把他抓起来吗？”小艾是霍延的亲妹妹。
霍延想都不用想：“会。”
萧决视线移到了霍延脸上。他背着窗户坐着，手肘撑在腿上，下巴抵在交叠的手背，神色认真。
“我还会更加保护她。”霍延继续道：“说不定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呢。怎么突然这么问？”
萧决坐了起来：“没什么。”
霍延接着说：“其实五年前我就觉得你不太对，给我的感觉更像是我父亲他们那样的人，就是，很成熟，而且很沉重。你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了？”
萧决对上霍延探究的目光，还是没说。
“算了。”霍延往椅子背上一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萧决敛眉：“对不起。”
霍延无奈地出了口气：“害，咱们之间，不用说对不起。”语罢，他站起身来，对萧决伸出手：“走吧，去吃饭。”
萧决心里舒缓了不少，握上霍延的手，借力站起来，二人便一起去了食堂。
照野下课后就去食堂吃饭，一边看着光脑里自己给萧决发的消息出神，一边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饭，机械地嚼。
“赵也！”
有人叫她，照野回神，抬头找说话的人。
之间一个墨绿色的残影冲了过来坐到照野对面，直到他坐稳，照野才看清楚这人是谁：“行沛竹？”
“你还记得我啊！”行沛竹兴奋地说道，他因为升学考试的集体对抗第一拿了不少积分，最后擦边过了中央学院的分数线，他还想多多感谢照野呢：“秋翰也过线了，我俩在一个班，单兵a班，我现在也是s级单兵啦！”
一个暑假就从a升到s了？
照野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这么厉害啊。”
行沛竹挠了挠头：“也没有啦。秋翰，这边！”
何秋翰是和行沛竹一起来的食堂，行沛竹还没打饭就大叫着跑了，何秋翰只能一个人打两份饭。
自从升学考试结束后，行沛竹三天两头就跑来找他，又是吃饭又是玩的，久而久之两人就熟了。何秋翰在第一区的朋友除了行沛竹没有考进中央学校的，见到照野，他心里也挺高兴。
“我们加个联系吧。”说着，行沛竹打开戴在手腕上的光脑，期待地看着照野。
“好啊。”照野加了行沛竹，也加了何秋翰，行沛竹给三人拉了个小群，看群名，照野隐隐抽了抽嘴角。
【联邦未来之光】
行，志向还挺远大。
三人一起吃完饭，正欲出食堂的时候，碰上了来食堂吃饭的萧决和霍延。
萧决还是没什么表情，就跟没见过她似的。霍延倒是对她点头打了招呼，照野也点头致意。
“你认识霍延？”行沛竹看着这两人的背影问道。
照野：“不算认识吧，开学见过一面。”
“他是我们班第一，真的很厉害，我们下午的单兵对抗，秋翰还被他揍了！”行沛竹的语气充满了崇拜。
何秋翰：“不说话能死？”他以前在初级学部，一直是单兵第一，刚上中级学部就被人痛扁了，心里肯定不爽。
行沛竹对着照野耸了耸肩，继续说：“他旁边那个是不是萧决呀？我听说他们俩是发小，特铁，萧决还是2s级的指挥，是不是跟你在一个班呀？”
“是，跟我一个班。”还跟我一组。
照野心里无奈，表面还得维持微笑。
一路上就是行沛竹在哇啦哇啦的说，照野和何秋翰就听着，照野偶尔聊上几句，何秋翰基本上不怎么说话。
很快就到了女生宿舍，照野和二人告别，回了寝室。
照野洗完澡，戴上光脑耳钉，发现【联邦未来之光】一下子多出来几十条消息。
不用猜，基本上都是行沛竹在说。
什么【中央学院五大怪谈】、【克洛斯星的旅游胜地】、【季指导不得不说的那些事】、【校草学长今日行程】……
分享了一堆。
照野反正闲得无聊，就一条一条点开看了，其中有一条吸引了她的注意。
【维基商店新到珍惜植株种子】还配了这种植物的图片。
照野总觉得这种植物看着十分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野生大猫：巨型竹子这个维基商店做什么的】
【巨型竹子：这是可以寄卖的商店，你有兴趣嘛？咱们周末休息去看看呗。】
【野生大猫：好啊，正好逛逛】
【巨型竹子：秋翰周末出去玩，约好了啊，谁不去谁小王八】
【秋翰：……】
【秋翰：你俩的网名，都挺大。】
照野看着消息笑了，又聊了一会儿七七八八的就关掉了光脑，往床上一栽，过一会就睡着了。
萧决却是睡不着。
他没回照野的消息，她应该是知道了自己也是重生来的。
再想除掉她，就难了。
萧决回想起今天在教室最后一排，照野问他加联系方式的时候。
和他记忆里的不太一样，也许是因为年纪还小，没有完全长开。第一次见她还是在联合战场上，她还被他和霍延给揍出局了。
她那时候，嘴是真的贱。
后来就是照野登基，联合兽人入侵联邦了。
说起来，今天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着照野。
她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秋瞳瑶鼻，萧决直面这张脸时，忽然有点愧疚。
为了联邦。为了人类。
萧决心里暗暗给自己下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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