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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人活着的时候,身上有人气,死了,自然也会有鬼气。

        岁宴是鬼界的典狱,掌管的就是万鬼之事,怎么会糊涂到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这小子,分不清鬼气也就罢了,连是不是鬼都不知道,还怎么当捉鬼师?

        岁宴正想出言讽他几句,却又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双腿也失了力,控制不住地往后仰。

        今日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会三番两次地犯病?

        岁宴这么想着,思绪开始有些涣散。

        只是她没有迎来意料之中的倒地,反倒是肩头处传来了陌生的触感。

        她缓缓转过头,发现对她伸出手的人,是祈佑。

        祈佑僵直着身子,尽力拉开了同岁宴的接触,仅靠着左手臂当做她的支撑,让她免于摔落之痛。

        甚至更为贴心地改用手背接触。

        只是方才才被撕裂开的伤口因着这番用力,被拉扯着更加狰狞,鲜血争相往外涌,试图挣脱这副躯壳的束缚。

        仅仅眨眼的功夫,就放肆地同岁宴纠缠在了一起,将她的月白衣衫染了个透。

        有了他的相助,岁宴只觉得逃离的神志又回来了,并未像之前那般彻底失去意识。

        只是脸色愈发苍白,倒更像是从地底里出来的了。

        “姑娘,你的身子不宜再赶路了。”祈佑语气凝重,让人无法反驳。

        一旁的年轻女子见状,有些慌乱,却还是颤抖着声音开了口。

        “你、你没事吧?”

        “我家就在附近……要不要、你们可以先去我家,再找个大夫来。”

        “我夫君人很好,一定会收留你们的。”

        岁宴的反应有些迟钝,脑子里还在琢磨着这几句话的意思,就听见祈佑一口答应了。

        “还请姑娘带个路,让她能有个地方落脚就行,明日一早我们就走。”

        “为了报答姑娘,我一定会帮你寻得让你变成这副模样的缘由。”

        女子倒并不是想以此作为条件来同他们交涉,只是当她听到祈佑的承诺时,还是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谢谢,谢谢你们!”

        “你们跟我来吧,我家、我家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

        岁宴虽然是清醒着的,但全身还有些发力。支撑着自己站立还行,可若要上山,恐怕不是一件易事。

        祈佑抬头看了眼山路,担忧地看了眼虚弱的岁宴,咬着牙对她躬了躬身子。

        “姑娘,得罪了,让我背你上山吧。”

        不等岁宴拒绝,一个宽厚的背就占据了她的视线。

        在鬼界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典狱岁宴,思忖着她这老毛病如今是愈发严重,已经开始侵蚀她的神志了。

        否则,她怎么会鬼使神差般地点头了呢。

        山路不算陡,年轻女子只身一人在前,祈佑背着岁宴跟在她身后。

        祈佑的身材并不算壮硕,若是没有系在腰间的那把长剑和手上的层层厚茧,反倒看起来更像是个只知读书的文人。

        但就是被这样一个比她小了不知道多少岁的男子背着,岁宴竟感觉到一阵踏实。

        怪不得,人们总是会教导小辈,要学会尊老。

        祈佑浑身僵硬地挺直着,试图减少二人的接触,双手在腰间握了个拳,暗自使力。

        岁宴一低头,就能看着小血珠从那道细小的伤口往外冒。

        她伸出芊芊细手,在他的手背上轻抚。

        原先那被李三郎划开的伤口慢慢地开始合拢,血珠也有了回涌之势。

        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恢复如初。

        祈佑触不及防地被这温香软玉一碰,脚步一乱,结结巴巴地道了声谢。

        解决了那碍眼的鲜红,岁宴觉得整个人轻松不少。

        将指尖沾染上的血迹轻轻拂去,她也有了气力来问那个浑身都充满着怪异的女子:“你是谁,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女子咬着唇,战战兢兢地回她。

        “我叫芸娘。”

        “我夫君是做山货生意的,为了方便,就在这山里安了宅子。”

        “你说你只是睡了一觉就变成了这样,那你可还记得那日和平日相比,有何异样?”岁宴又问。

        芸娘抬手撇开一根拦路的枝芽,而后一直维持着那姿势,等到祈佑和岁宴顺利通过了才放下手,迈着小碎步重新回到了自己引路人的位置。

        “倒是,倒是并未异样……”

        “我记得那日是十五,夫君并未歇在姐姐房里,而是来寻了我。”

        “每逢春时,夫君的山货生意便会变得繁忙起来,为了不让夫君过多劳累,我还下厨去熬了些滋补的汤水。入了夜后,我们也是早早地就睡下了。”

        “谁料我再次醒来,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提到了伤心事,芸娘哭哭啼啼地,身子也因着抽噎而轻耸着。

        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惹人怜。

        但岁宴和祈佑二人,都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倒是可怜了这一出月下美人景。

        “你的夫君,为何会歇在你姐姐房里?”祈佑不解。

        “十五有何特殊?”岁宴疑惑。

        芸娘回头,看了看那二人脸上皆是正色,不像开玩笑的模样。

        “姐姐,是夫君的嫡妻,不是我的亲姐姐……”

        “十五,本该是歇在正室屋里的日子。”但在她家,规矩有些不一样罢了。

        岁宴和祈佑,一个是在地底长大,一个自小入了清风门,这普通人成家立业的事,他们又如何懂得。

        不过比起祈佑的一无所知来讲,岁宴倒是曾听下头的那些鬼们提过一两句。

        这人间的男子惯是喜欢三妻四妾的,越有钱的人越是如此。

        “那除了你之外,你家中还有别的妾室吗?”

        芸娘摇摇头:“现下没有。”

        岁宴捕捉到她话里的不对劲:“现下?”

        芸娘点点头:“我是这两年才到家中来的,先前的事,都不太清楚。”

        “不过之前有我隐隐听过夫君和姐姐的谈话,期间提及了诸如‘之前的那位妾室’这样的字眼,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说的是咱家的。”

        之前还有别的妾室,却在芸娘来之前不见了踪影。

        是被休了?还是,也像芸娘这样,莫名其妙地生魂离了体?

        这事儿,倒是越来越耐人寻味了。

        一行人沿着山路走了不足一炷香的时辰,就看见了芸娘所说的家。

        岁宴早已打量过,这山头里藏着不少的好东西。

        无论是树根下长势喜人的菌菇,还是路上偶尔瞧见的动物爪印,又或者是合几人之势才能抱住的古木,无一不在昭示着这里是多么适合做山货行当。

        可她倒是没想到,这山货生意竟能让人富庶至此。

        眼前这座宅子比起她之前在县城里看见的乡绅富豪家院都要大。

        朱红大门紧锁着,纯金打造的门环泛着冷意,让人见了恨不得离得远远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将其磕了碰了,都拿不出银钱来赔。

        门口的那对狮子是什么制成的岁宴看不透,只是常年同鬼魂打交道的她,一眼就看出顶端悬着的门匾是用上好的黄梨木制成,瞧起来少说得有百年的年头了,是制棺材的上好木料。

        上面的“易府”二字还特意用金粉描过。即便现在已是深夜,笔锋强劲有力的那两个字,在门前灯笼的照映下,更添富贵。

        整个宅子,光是站在门前就能让人瞧得出是何等气派。

        只是怪就怪在,这样一个气派的宅子,竟是建在深山野林中。

        倒像话本子里山野精怪用术法凭空捏出来的一般。

        “那就是我家了。”芸娘伸手一指,“如今旁的人都看不见我,倒是不能为你们引荐了,只能你们自己去叩门。”

        岁宴感觉身子也不再那么虚了,拍了拍祈佑的肩,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祈佑连忙蹲下身子,瞧见岁宴站稳之后,才像是被弓箭所惊了神的野兽一般,攥着剑柄后退了好几部才够。

        “你家这宅子瞧着怪得紧,也不知里头的人是不是真的瞧不见你。”岁宴撑开伞,“不如你先来我这伞里头呆着,免得打草惊蛇。”

        芸娘摇摇头:“夫君和姐姐平日里都是待我极好的,若是他们真能瞧见我,倒是好了。”

        瞧她这天真的模样,岁宴又看了眼闪着昏暗烛光的引路灯笼,轻啧出了声:“那倒说不准。”

        芸娘还指着让岁宴和祈佑帮她查明死因呢,见她坚持,也没好意思驳了她的话,乖乖地顺着她的意思进了伞。

        “你若是想说什么,尽管同我说便是,只要你在这伞中,便只有我能感应到你。”岁宴道。

        纸伞无端轻晃,像是在回应她。

        等一切备妥了,他们才上前去敲了门。

        祈佑伸手拎起了那纯金的门环,正打算叩门,却被岁宴叫住了。

        “等等,”她说,“这宅子里不知道有什么,若真是恶鬼作祟,你这样的打扮倒是会暴露。”

        她用眼神示意着祈佑身上那代表着清风门的祥云标志:“还是隐去才好。”

        说罢,她伸手按在祈佑的左胸上,掌心发出阵阵温热,用银丝线绣成的祥云就这么被抹了去。

        虽然岁宴还并未试过将这法子用在普通人身上,但这种化形的术法是最简单的东西,不需要耗费什么气力,她本是想着不会有什么不妥的。

        只是掌心里传来的阵阵急促跳动,让她恍惚间怀疑自己是念错了什么摄魂的咒。

        祈佑捂着胸口往后退,侧过身子不去看岁宴,可耳尖早已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

        他窘迫至极,咬着牙才能坚持着说完一句话。

        “姑、姑娘!男女……男女授受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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