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钟鸣鼎食的中秋宫宴
在返回新郑的途中,楚含章总觉得行程十分之拖沓。
每到一地,姬崖都非要扯着她跑去周边遛个弯,赏个景,原本一天能搞定的路线硬是走了三天。
也不知他是真的飘了还是有意为之。一路不停耽搁,等他们到达新郑之时都已是八月十四了。
楚含章在王宫里洗洗睡睡,一觉醒来又被姬崖扯去参加了郑国的中秋宫宴。
在凡界呆了一段时日,虽尚未严重到掉修为的程度,但没有灵气的滋养,楚含章的精力自然赶不上在仙山之时——但她久居仙山,已经养成了每日睡两三个小时的习惯,眼下正睡眼惺忪地呆坐在席位上,无聊地研究春秋时期贵族男女的服饰。
忽听得“duang”的一声,楚含章被激得清醒了大半。有点像寺庙里撞钟的声音,但又少了那种庄严的感觉。
还在纳闷是幻听还是怎么回事,楚含章视线所及之处,出现了数个两人高的编钟架,上面挂满了各种金灿灿的黄色编钟,钟上花纹繁复,有麒麟浮雕和凹刻线的铭文。
这令她想起了穿越前在博物馆看到过的曾侯乙编钟,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但更为花哨一些。
有可爱的女孩子站在架子前,正一手一个锤子灵活地敲打架子上的编钟,像极了真人演绎版“打地鼠”。
大小不一的铜制编钟被丁字形小木锤敲得来回振荡,清脆的叮咚之声随之蹦出,缓缓蔓延开来,穿梭在人们交头接耳,觥筹交错的嘈杂之中。
不多时,悠扬的萧声随着编钟的节奏起而和之,鸣琴者,鼓瑟者随即跟上,节奏时而急切,时而舒缓。
另有一些伶人拿着又长又粗的棍子,不时随着节拍去戳击吊在架子最下层的大编钟,发出沉闷的嗡嗡之声——方才把她惊醒的duangduang就是出自那些家伙。
身姿妙曼的舞姬和长相好看的伶人随着节拍鱼贯而出,在殿中翩翩起舞,五彩斑斓的水袖不时丝滑无比地甩向空中。
一下便沉浸其中的楚含章突然明白了何为靡靡丝竹之音,真的会让人产生一种想要颓废的感觉啊!
一排内侍模样的小伙子从身边缓缓经过,她面前的食案上便多了一只十分精美的中型小鼎,其中盛满了香喷喷的兔兔,正滋滋地冒着油和热气。
这就是传说中的钟鸣鼎食,战国版的纸醉金迷啊!
要是眼前再加上酒池肉林就更完美了……啊不,什么鬼!自己可是个修仙的!不可以堕落!
楚含章拍了拍自己的脸,拿筷子夹起一旁的水煮韭菜,嚼了两下,忍不住要吐出来……这个韭菜和仙山上的韭菜完全不一样,和楚含章穿越前吃的脆嫩韭菜也不一样,又柴又涩,特别废牙,简直像老牛吃韧草。
不过接下来的煨肥乳猪,牛腱子肉,蜂蜜裹油炸麻花和油烹熊掌除了味道淡点,总体来说还可以。
当尝到觉得外壳剥不尽的粟米饭时,她觉得这个米韧而弹牙,便扒拉了两口在嘴里咬着玩。
坐在邻桌的姬崖轻轻拿下了她手中的碗:“师尊,饭菜不合胃口就不要勉强吃太多。”
楚含章一把抢过自己的碗:“你这个不孝的小徒弟,为师来到凡界不吃饭会饿死的。”
姬崖:“这桌上的菜你都是只吃一口便不吃了,想来是吃不惯。弟子稍后差人准备点别的可好?”
楚含章一手撑着下巴,假装哭泣道:“可是师父在路上中了饕餮之毒,半刻钟之内不一直吃东西就会饿死。”
姬崖脸色大变,抓住楚含章的手探她的脉:“怎会如此!师尊不是说饕餮之毒已消失千年了吗?”
楚含章又单手扒拉了一口饭:“是啊,为师也没想到,是方才刚刚发现的。”
“那弟子去给师尊做吃食,同时让后厨也一起做,直到解掉饕餮之毒。”说着便要站起身来。
楚含章忙将他拉住:“骗你的,为师没有中毒,辟谷久了,觉得这个粟米饭吃着好玩罢了。”
姬崖:“……”
看着姬崖气鼓鼓,又不能将她如何的样子,楚含章锤案大笑,觉得可爱极了。
只顾着笑的楚含章,连什么时候被姬崖扯到了某个无人的小角落都不知道。
直到被这个逆徒双手反剪,按在墙边咬了一口。
楚含章挣出右手捂着后颈:“嗷!痛!十七!你干什么?!”
姬崖拿开她的手,重新反剪,从身后抱住楚含章,用温热的舌头舔舐她后颈上的红色齿痕。
由于楚含章是面对着墙壁被按的,很有些“面壁思过”的意思,自己身为师父,竟然被迫面壁了,不赶紧扳回一局简直说不过去!
正当楚含章暗搓搓运气,准备蓄力反击之时,姬崖忽然开始亲吻她的耳窝。
熟悉的檀香味在鼻尖围绕,耳中侵入的温热触感和喷薄的气息令楚含章瞬间四肢瘫软,缴械投降。
“嗯……十,十七,快放,放开我。”
身后的少年人呼吸急促:“师尊以后还骗弟子么?”
“…………”
楚含章:这个真的有点难,毕竟耍徒弟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快乐了。
这下不仅耳朵,身上某处柔软又敏|感的地方也开始被轻轻揉|弄。
“啊……不,不骗了,嗯……你,你今天戴了什么奇怪的玉佩?”
“不记得了,就是普通的璜。”
璜?那就是扁扁的一块那种,应该不是。
“那……就是配了个特别大的带钩?”楚含章喘了口气,“很硬,硌,硌得慌。”
说到带钩,上次在蓬莱岛的那枚都忘了给他了,也不知道这个家伙会不会喜欢。
话音方落,一时激动被本能驱使的姬崖才觉察到行为不妥,赶紧停止了动作,把楚含章从面壁的姿|势翻了过来。
楚含章气息紊乱,而面前的姬崖也和她一样,还面红耳赤的。
此刻他两手小心翼翼地牵着楚含章的手,低声道:“师尊,对,对不起。”
二人先前的肌肤之亲,是在那种情况下发生的。虽说师尊现在答应了和他在一起,但那样的事情,他又怎能没询问过她的意见就乱来?
二人现在面对面,楚含章才发现了,小徒弟今天这套礼服的带钩,是系在后面的。
那么方才那个硌到她的是……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啊!
楚含章捂脸,要不是正值宴会,她也想血气方刚一把。
见楚含章捂脸不言语,方才还气鼓鼓的姬崖有些手足无措:“师尊生气了?”
楚含章:“没有。”
“师尊,以后能不能不要乱吓我了。”姬崖将楚含章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声音有些颤抖,“弟子真的……”
是啊,是自己方才的玩笑开大了。明知道这个人视她如命,她还要拿自己的安危乱开玩笑,让他难过担心,自己还笑得东倒西歪的。
这也是一种伤害啊。
“对不起,是师父不好。我答应你,以后不拿这种安危之事骗你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对面的少年人又开心地抱她,与她额头相抵。
嗯,依然……硌得慌,还很烫。
“哐当——”
一只小铜鼎摔在地上,油焖兔头撒了一地。一个约摸五六岁的娃娃站在旁边好奇地看着二人,嘴里还叼着半个兔头。
不远处,一个奶妈模样的女子焦急地朝小娃娃喊道:“公子!公子!勿食兔头!”
楚含章:“这是?”
姬崖:“他是姬忽。”
什么?!姬忽?公子忽?!这不是成语故事上看过的,“齐大非偶”来源的主人公吗?按照历史所载,他是当今郑王的长子。
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楚含章想起了大师姐夏紫微在蓬莱岛时对她说过的话:“他身为一国之君,须传国立嗣,若是广纳姬妾,你又待如何?”
她如遭雷击:“你,你的儿子?”
姬崖吓了一大跳:“不是!为什么会是我的儿子?!”
此时,原本咬着兔头的小娃娃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父王”,姬崖听了想撞墙。
楚含章强行压下滚滚雷霆之怒看着姬崖。
“师尊,不是这样的,你听弟子解释……”
宴会上基本全是郑国的王公贵族,以及姬崖的心腹近臣。
除了他们,席间还有一个叫做公子滑的人,看到姬崖回到宴席,便不厌其烦地频频向他敬酒,而姬崖今天也一反常态地好脾气,来者不拒。
至于公子忽,也的确如史书上所载,是姬崖的王位继承候选人。不过有所不同的是,这个娃娃是姬崖族兄的孩子。
父亲早前死于战场,母族也不是什么显赫人家,常被族内兄弟欺凌。
孩子从小缺父爱,逢人便喊爹。直到被姬崖将其接到宫中,小机灵鬼便从此只对着姬崖喊爹,屡禁不改,直到刚刚被姬崖严肃教育了一番。
那姬崖为何年纪轻轻就考虑收养继承人的事情呢?当然是他以为楚含章再也不会理他,然后准备做一辈子“寡人”了。
况且以姬崖对自家师尊的了解,即使他们在一起后,楚含章一个修仙的,也不见得愿意生孩子,就算他们有了孩子,也不见得愿意让孩子来凡界王族趟这尔虞我诈的浑水。
楚含章揉了揉眼睛,对徒弟的贴心程度很是感动:“你什么时候成为师肚子里的蛔虫了?我的确是如此想的。”
先前担心的什么姬妾成群,完全不可能存在。唉,看来历史已经被自己带偏十万八千里了,连亲儿子都成了收养的娃。
姬崖见状笑道:“师尊困了,要先早些回去休息么?”
早已哈欠连连的楚含章求之不得,吃也吃过了,跳舞也看了,音乐也听了,此时不睡,更待何时?
席上一脸华服的太后姜凰仪见楚含章再次离席,担心姬崖也一同回去了,便冲公子滑使了个眼色。
公子滑径直走到姬崖身边,卷土重来:“大王,滑再敬您一杯。”
姬崖没有接他递过来的酒,而是自己重新倒了一杯:“公子滑,你是不是存心与孤过不去?”
公子滑惶恐:“王叔这是哪里的话,自王叔继位以来,励精图治,举国上下无有不服,我等对王叔钦佩不已,才想要在这中秋家宴上尽情表达这强烈的感情。”
姬崖玩味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了好几岁的侄子:“你说的举国上下无有不服,包含太叔段么?”
公子滑面不改色:“太叔段若枉顾王上多年来的盛宠之恩,敢有二心,滑定连夜骑马到京地去,替大王教训他!”
姬崖哈哈大笑,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接连几波敬酒后,公子滑不小心将整罐的甲鱼羹都打翻在了姬崖的身上,然而一向性情暴戾的国君此刻却毫无反应。
姜凰仪看着已然酩酊大醉,满口胡话的姬崖,便也装作不胜酒力,趴倒在食案边上,被内侍们搀扶着往自己寝殿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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