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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弟弟和嘉元


今日贺鸣喜吃饭晚,又吃的多,不爱睡觉,见祖母回了暖阁,偷偷的爬下床。贺鸣喜晚上睡觉不老实,一岁后,冯氏便撤了摇床,换了大床后,正好方便贺鸣喜自己玩。

        室内都留着灯,怕贺鸣喜晚上害怕,也方便了不睡觉的小儿。

        贺家自贺鸣喜出生后,家里房间除了明间均铺了竹板,一则方便小儿在地上攀爬,二则,人在木板上走路有声音,小儿更是跑的时候,地板更是咚咚响,方便大人听动静照看孩子。

        贺延年躺在炕上就听外边悉悉索索,时不时的有人在地板跑动,发出咚咚咚咚响声。冯氏白日看孩子累的不行,已睡熟了,贺延年想到白日之事一直没有睡着,听见有异响披了衣服赶紧去看。

        果然,贺鸣喜正踮着脚,伸手拿架子上的罐子。罐里装的是五香花生米。罐子若是砸下来,实在危险。

        贺延年上前抱起孙女,贺鸣喜本来有些心虚,待发现是祖父,不是祖母,立马有了主意,“爷爷,这有个好吃的东西,是人世间最好吃的花生米!咱们一起吃!”

        贺延年一下子被逗笑,“那就一人一颗,吃完就睡觉。”

        “我还要去看糖树”,

        贺延年给贺鸣喜种的玉米,哄着她说是糖树,贺鸣喜每日读书后,得到奖励的糖都是从玉米杆上取。入冬后绿杆变成枯黄杆了,还每日能得一颗糖,深得贺鸣喜之欢心。

        如今都睡不着,大晚上的去看看也好,贺延年只好用大袄裹着孙女儿去看树。

        这颗功劳甚大的糖树,种在跨院的花园。贺家花园面积颇大但是形状细长,绕在贺家的东面与北面,花园里不仅有花还有菜园子,冬日还有贺家的菜暖棚和花暖棚。贺鸣喜的玉米杆被老张挪到菜棚里。

        菜棚花棚在花园最北侧,贴着贺家最北的外墙,加砌了一道火墙,用木头横竖做了架子,架子从三米高的墙上直斜到地面,地面的架子直插到土里。又将玻璃一一粘黏到架子上的木头方格上,平日薅点菜,都会带着点着的蜡烛,贺鸣喜也熟悉,在暖棚门口取了蜡,贺延年给点上。

        玉米杆上没有糖,贺鸣喜失望而归,贺延年也在想这玉米杆确实不能再结果子了,太招夜贼了。

        “鸣喜,大雪之后,天气太冷,这糖不会再长了,以后咱们读书后吃花生米吧!”

        贺鸣喜爱上了新欢花生米,也不再纠结旧爱花生酥了,点头答应,趴在祖父怀里很快睡着。

        第二日,贺延年没来得及继续纠结九皇子之事,就被两个爱哭的孙子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腊月初八沐休,天下了一场雪,贺延年外出访友去了,贺承明得空带着贺鸣喜清理排水沟。柳大娘熬出粥来,周芸芸刚喝一碗,就觉肚子有些不对,但还是接着又喝了一碗。

        冯氏早有准备,家里请的稳婆和大夫已在家吃住了月了,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周芸芸没遭什么罪,喝完粥,感觉还行,自己到东厢耳房洗了个澡,回到东暖阁躺下了。

        贺家一下子有些忙乱,贺承明还非要陪着妻子。冯氏怕吓到贺鸣喜,将她送到柳大娘处。柳大娘有两子都在前罩房与护院门房一起居住,后罩楼多是库房,只柳大娘带着女儿苏大妞住在这,苏大妞八岁了,平日在厨房烧火。贺鸣喜最爱到后院的后罩楼玩,但是楼下楼下跑动时冯氏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多拘着她在院里玩。

        今日,贺鸣喜得了机会,不仅逛完了后罩楼,还把府里把没锁门的屋子串了个遍。

        贺家宅子这块地开国之初又高又尖又小,四面多平民小院。于平民来说这地儿不适合建房子,与达官贵人来说,地太小施展不开,都追着广阔的平地去了,于是就剩下了。贺家子孙多在工部任职,建筑工程一事比常人精通些,洽逢族里分宗分产宅子不多,便买了下来建了三进的四合院,分给了贺延年祖上这一支。

        贺家宅院占地偏圆形,除了前罩房的外墙是直的,贺家其他三面墙都是随了地形修了曲墙。贺家的外墙看起来只有三米高,但地势高,贺家实际上比周边高八米。建房之初为了防盗,这墙分了内外墙,墙与墙之间有一米宽,内墙矮外墙一寸,外贼发现不了贺家的内墙,到贺家做客的人因地势问题向上看,也发现不了外墙。

        两墙之间铺了青石板,修了排水沟,逢大雨天,贺鸣喜在院子里能听见内墙外水沟的流水声,东西墙内的排水沟的水从北顺势北流,流向贺家门前胡同青石板下的储水池,池子有两米深,青石铺底后铺半米厚的沙子,储水池上铺了长条石板,不碍通车行人,水池有两个口,一个内口流向贺家花园的暗渠平日浇花灌溉菜园,一个外口顺着贺家修的水沟流向护城河。两口都设了防逆流的水闸,平时贺承明就爱带着女儿研究这个。

        贺鸣喜今日就挨着墙根转了一圈,转到西南角的茅厕,更是来了兴头,柳大娘有些头大,这茅厕是给前院门房长随护院所用的,贺鸣喜没有见过。

        柳大娘哄着贺鸣喜去看浴室。贺家正房厢房的耳房都修了灶台能烧热水。灶台北侧就修了浴室,冬日为了取暖锅里常有热水,每次烧开只要热水桶里水不热,柳大娘都会将开水倒进热水桶内。灶台上的热水桶,有三个可以控制的放水口依次从高到底排列,洗澡之时,水位高时放上侧口,水位低时,放中部或者底部水口。热水顺着竹管流进北侧浴室的浴桶。浴桶底部也有可控制的放水口,这水流顺着地下排水道,流到了花园地下沙沟沉淀过滤后排入护城河。

        贺鸣喜就爱看这个,以前看完还要问,喝的水是不是皂角的洗衣水、洗澡水,贺承明第一次带她清理沟里的杂物时,贺鸣喜一度怀疑自己喝的水是洗衣水,一整日不喝水,贺承明无法只得和她乘马车去城外山泉取水,告诉她家里喝的水是泉水,洗衣洗澡的水是井水,她才放心。

        这会子,贺鸣喜看完了排水道,觉得冬日花园除了几颗梅花树,也没有什么值得一逛的,像个陀螺一样游回后院。

        她刚攥上祖母的袖子,仰头看天下的雪,隐约记起来好像有一个梦来着。

        梦里贺鸣喜与自己一样正仰头吃雪玩,转头就听见孩子的哭声,她跑进内室,爹娘怀里各抱着一个弟弟,亲爹走过来俯下身将弟弟的脸露出来给自己看,还问自己,“两个弟弟呢,鸣喜,喜欢不喜欢。”

        贺鸣喜一时有些纠结,这弟弟好丑啊,她扶着东厢房次间的门,不太敢进内室,只在门外踮着脚看那个弟弟,哼也丑,还要娘抱!看完就跑出去了。

        稳婆也与冯氏报喜,“太太,大喜,两个孙儿,母子均安!老奴接生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就属府上娘子生孩子快。”

        冯氏忙问道,“你可是用我们府上的剪刀剪的脐带?”

        刘稳婆笑道,“知道太太讲究,衣服、鞋子都是府上备好的,也用药汤洗过水净面洗澡了,剪刀都是磨过后亮亮的,均在药汤煮过,孩子的脐带也用府上的丝线栓住后,妥妥的上了药粉。太太放心!”

        冯氏让老张安排人去报喜后,又想起贺鸣喜,开始四处张望找孩子,正着急呢,发现孙女正乖乖的站在自己脚边上,终于松了一口气。

        贺延年回来的时候,小孙子们已经吃饱喝足睡着了。贺延年不好进东厢房,便问起贺鸣喜,“可见着弟弟们了?”

        贺鸣喜有些纠结道,“爷爷,大虎子二虎子可丑了!比我差远了!虎子是我给弟弟们起的名。”

        贺延年被孙女逗的哈哈大笑,“可不能给弟弟们乱起名字,以前马桶就叫虎子,前朝高宗的祖父叫李虎,为了避嫌,虎子改称兽子或者马子,后来又喊马桶。”

        贺鸣喜想了想,确实大马桶二马桶的,难听又丢人,才放弃这个名字。“祖父可起名了?”

        “贺嘉秀,贺嘉越,好不好!乳名就叫秀哥,越哥!你还记得自己的大名吗?”

        鸣喜不太清楚了,忽而记起亲爹生气的时候喊过她贺嘉元,一下子这么多名字,贺鸣喜有些错乱,“爷爷我几个名字?”

        贺延年笑道,“贺家女子也上族谱,你名为贺嘉元,是族长给你改的。你出生后,祖父为你取名贺鸣喜,一岁时上谱,族长卜卦选了嘉元。改名时,你都认名字了,喊你嘉元,你都不喜欢,但喊你鸣喜时你会回应,喊你贺鸣喜,你会高兴的笑,时间久了,嘉元就叫的少了,以前你还喜欢祖父叫你小崽子!”说完祖父笑出声。

        鸣喜听完,觉得小崽子和虎子一样,肯定都不是什么好名,生气的跑了。

        哼,我去祖母那里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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