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间
叶凌寒疾步走进天牢，他的目光似剑，穿透狱卒。
“你们把他关在哪了？”
“关在哪都无所谓了。”君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声音阴冷。
“他已经被人救走了。”
叶凌寒低头喃喃，“他能被谁救？在颜国还有谁会救他？”
“对呀，凌寒，你看，不存在的第三人出现了，他带着莫双消失了。”
“事到如今，你还要说他是无辜的吗！”
“把头给我抬起来，”君后直视过来，“叶凌寒，你是颜国的太子殿下，放下你那点可笑的感情，挺胸抬头地完成你许诺过的事。”
最后看了叶凌寒一眼，君后拂袖离去，留下一句“别让本宫看不起你”回旋在叶凌寒耳边。
他浑浑噩噩地穿梭在天牢间，走到一间刑房时，他没来由地心绞痛。
就是这里吧，莫双受尽痛苦的地方。
叶凌寒走进去，血流到他脚边，他被烫般躲闪，蹲下想触摸血迹，手抖了半晌也没敢触碰。
他忽然想起数日前的一个夜晚，云雨后莫双靠坐在他的怀里，已经疲惫不堪，还在用亮晶晶的眸子注视着他，充满期待地索要一个吻。
小将军的吻永远那么差劲，不过片刻就要喘不上气，怎么教也教不会。
叶凌寒不由笑出声，笑着笑着，眼里朦胧起来。
“殿下，回府吧。”尚百药看得不忍，出声劝道。
“好像起雾了。”叶凌寒揉去眼里的晶莹，随便谁都好，他突然很想找个人说说话。
“这乱世持续太久了，自我出生起，天下便是这混乱的样子，”叶凌寒看着自己的手心，“母后希望我能结束这乱世，不管是为了天下，还是为了她的私仇。”
“我也一直以此为信念，从未变过。”
“可是那时，我的小将军那么难过，他从来没有求过我什么，我想只要莫国皇室不再行无道之事，也许我可以为了莫莫放弃一统天下的野心。”
叶凌寒喉咙深处发出响声，似是呜咽。
“我差点……就真的放弃了。”
莫双陷入了黑沉的梦境，一切的一切都在离他远去，他独自一人蜷缩在黑暗里，不想醒来，不想面对。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早已心知肚明的事此刻却只想忘记。
只要他躲在自己的梦境里娘亲和殿下就永远不会离开他。
“医师，他怎么还不醒？伤的太严重了吗？”
“回禀世子，莫将军的伤势虽重却也不至无法清醒，怕是……他自己不愿醒来。”
“不想醒？呵。”
“唔，”莫双感到一阵窒息，水从口鼻涌入，他瞬间被呛到，抑制不住地剧烈咳嗽。
“终于肯醒了？去了颜国一趟就看都不想看莫国一眼了，太子府就那么好？”
“咳，咳咳……参见世子。”
“哟，还认得我这个世子，还以为你眼里就只剩你的殿下了，不过你一个侧妃，说是你的殿下有些高攀了吧。”
莫双毫不在意他的话，只有提到叶凌寒的时候，神色暗淡下去。
“世子，我想见许衡。”
“许衡？”世子疑惑道，“那是谁？”
旁边侍从道：“就是送莫将军回来的许大人。”
世子恍然大悟，“原来是他，你找他做什么？即便不让你见又如何？”
“世子，”莫双有些无奈，“是为了政务。”
这个纨绔公子对政务一窍不通，只好撇撇嘴，松口道：“去吧去吧，他就在外面。不对，你有伤，让他进来。其他人出去好了。”
“谢世子。”
莫双目送世子出去，眼神里带了些柔和，这人毕竟是他在莫国唯一的亲人了。
“找我什么事？”
许衡一进门，莫双眼里的柔软荡然无存。他愤怒道：“莫国率先出兵是怎么回事？”
“自然是为了重击颜国。”许衡无所谓道。
“可你当时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只是为了保护莫国不被攻击。”
“下官如若不这么说，莫将军会去劝叶凌寒不要出兵吗？”许衡冷笑连连，“莫将军对颜国太子殿下情深义重。怕是早忘了嫁到颜国的目的吧。”
莫双僵在原地。
离开莫国前，君上曾约见过他。
彼时他刚经历宴会上被叶凌寒指名道姓要为侧妃一事，整个人还有些恍惚。
他本以为，以后一辈子就要困在叶凌寒身边，做一个透明人，可心底还是不自觉生出了那么点期待，两国和亲，没有感情很正常，他要求的不多，只要对他有一点点的疼惜，他便知足。
然而和君上的谈话打破了他一切的美好期待。
“入间？！”莫双只觉浑身发冷。
“颜国狼子野心，我莫国如今式微，和亲是权宜之计，但也不能坐以待毙。”君上坐在主坐，啜了一口茶，“他日若颜国来犯，总要有应对之法。”
自那之后，莫双就不敢再期待乾元的温柔了，他已经失去了资格。
但叶凌寒的光芒太亮了，他忍不住要靠近。
每一次的触碰，对莫双来说都是甜蜜的疼痛。
他心满意足地感受着从叶凌寒身上传来的温度，却在叶凌寒看不到的心底深处厌恶自己的贪得无厌。
我的殿下，可不可以，不要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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