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是陈述
门被打开，姜无回神。
“姜无。”
“嗯。”
时临犹豫：“…我今天遇到你了。”
姜无抬眸看他。
时临过来解释：“我在对面的咖啡厅和客户谈事情，谈完后就想过去找你，但是你对面有个男的，他在问你话。”
“什么话。”
“他问你想谈恋爱吗？”时临靠近，揽住她的腰贴近自己：“想谈的话和我谈可以吗？”
她的腰，真的很细。
只有两人的空间，气氛更加暧昧，时临凭借自身优势，从上打量着她的神情……
男人明显带有侵略性的气息环绕，姜无抬头看他，意味不明：“喝多了。”
“我没喝。”
“喝多了。”
时临低头，靠的更近了些：“我没喝。”
姜无伸手隔开二人的距离：“我说，你喝多了。”
时临眸色涌动。
她在拒绝。
“对不起。”
他后撤，跌坐进沙发：“我喝多了。”
他被迫喝多了。
这几天也实在是累极，时临双手按于眉心。
面前被人放了一杯蜂蜜水。
时临抬头也只能见到姜无转身上楼的身影，轻叹，路还有点远。只不过那个男的，他也要去查查是谁。
想摘我的果？
做梦。
那天过后，两个人的相处明显冷淡了很多。
姜无也察觉出来了，他似乎不忙，但是和忙的状态一样。
陈周的课和她不完全一样，所以她现在又像是回归了那个高考前的自己，背着画板独自前行。
只不过，她不想碰画板了。
至少现在暂时不想。
下了公交车，走向那个公园，再从公园穿插，会路过那个巷子。那个时临带她回家的巷子。
心里有什么在悄然改变，姜无有些烦躁，第一次烦躁这种脱离轨迹的事情。
“老子打死你！”
“还敢逃！”
“你他妈给老子过来……”
姜无定住。
是上次酒店的那对夫妻。
那个男的依旧不知悔改，张狂施暴。
姜无只看了一眼，便抬脚离开。
救不了的，只能她自救。
上完课，回到家。
时临似乎出差了，他打不通电话手表在家里留下了纸条。交代好了桩桩件件，别墅的花有人打理，吃饭要去陈家吃，她只需要顾好自己和猫而已。
猫猫大了一些，滚滚是母猫，走哪儿躺那儿，奶油是公猫太过粘她，看不见会叫，要走不抱要跟。
姜无，总会抱着它沉默是金的想，希望你们不要死的那么早。当初不养它们就是这个原因，结果…
哎。
姜无的电话手表没有充电了。
她会按照时临交代的好好生活，顾猫，顾自己。
那条巷子她会经常走，能遇见，很多次，那个男的家暴。
她也能听的清街坊四邻的说话。
他们说：报警？没用的，那女的不让报
他们说：那女的没有经济来源，她男人进去家就垮了
他们说：这女娃就是嫁太远了，没有娘家人在身边。
他们说：这天天打天天打，怎么受得了啊！
他们还说：这娃娃真的太可怜了，摊上这对父母
是挺倒霉。
姜无离开。
前方红绿灯前有一堆父子，父亲推着老式自行车，后面挂着糖葫芦，孩子坐在前面指着a大的门口：“爸爸我以后也要考这里！”
“好，爸爸等你光宗耀祖！”
“那爸爸我还能再吃一个糖葫芦吗？”
“你呀！”那个爸爸抬起手重重的揉了一下儿子的光头，又拿了一个冰糖葫芦给他：“最后一个！”
“嗯！”
绿灯亮起。
推着自行车的父亲带着他的所有走远。
他的背影有些苍老，面对孩子的时候又明显喜悦。
“光宗耀祖”
是爸爸对儿子最好的一个祝愿。
【“妈妈不能陪你了，要好好长大。”】
那是一个妈妈对以后见不到的女儿一个最好的祝福。
亲情。
果然是个奇怪的东西。
姜无在第三个绿灯亮起的时候再次离开。
她不再走那个巷子。
……
时临在国外。
遇到了姜白海。
在医院遇到的。
原本是来谈另外一个客户，意外发现姜白海也在这里就想着代表陈家探望，没想，他是肝癌。
姜白海的情况，还算可以。
心情愉悦，积极治病。
还能存活几年。
时临是懂了，他为什么一直待在国外，是担心自己身体状况传出去，姜氏股票动荡。
姜家和陈家最近一个大单接触密切，不用担心有心人传播消息，毕竟他们现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姜白海没认出他也不知道他和姜无认识，见陈家派代表来观望，还带有笑意：“倒是让你们多心了。”
“无碍。”
“我看着你倒是有几分面熟，是不是在什么宴会见过？”
“上次的陈家周年庆，当时发言。”
“呀，想起来了，陈家长孙？”
“时临。”
“小伙子真的是一表人才啊，我记得你也是a大的，知道我家姜无吧，a市高考状元。”
时临轻笑：“知道的，我们一家人都很喜欢她。”
老父亲有点惭愧，女儿的生活他现在一概不知：“我倒是对她的生活关心的有点少了，不过上次我看见了，阿无脸上带着笑…你是不知道……”
有人陪他说阿无，姜白海高兴又难过，说到睡着。
时临带着沉重走出去，从玻璃外面看那张同姜无有些相像的脸睡的安稳。
时临在外面走廊坐下，开始理清刚刚的消息。
外公去世，法院联系妈妈，妈妈去世，法院联系爸爸。
现在，爸爸肝癌。
她才十七，要怎么承受。
时临发现，自己不能等她开口了。
不顾国内深夜，拨打电话：“你上次说，如果姜无不愿意告诉我她的家庭背景，建议我自己去查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的陈周，朦胧的双眼瞬间回神：“你终于知道要查这件事了！”
“大爷爷那边有资料，去找他拿。”
时临拿到视频，是三天后了，还有他找人收集的录音。
开头的声音，明显悲怜。
“那个小孩，是真的可怜。”
“明明是个女孩子被外公当男孩子养不说，什么拳击啊什么体能啊什么都要管，还有那小孩子才四五岁啊，负重跑十公里啊二十公里都是常有的事。跑不完还不能吃饭。”
“这外公去世吧、她又被送到妈妈那边。”
“那赵盈也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一身心的围着她男朋友转，姜无冬天穿夏衣她都不会发现。”
“那个画家还会家暴，姜无一开始的时候会反抗，赵盈就会打她嘴里什么都骂。”
“姜无顶嘴她也不让，我在那边工作了三个月听的最多的就是赵盈厉声对小姜无说让她不能顶嘴，问什么答什么。”
问什么答什么。
时临眉眼风暴涌动，他明白了。
录音还在继续，似乎又换了个人。
“姜总把少爷接回来的时候，安排了大量的人看管汇报行程，他没当过父亲，唯一能想到的是周到他的安全和衣食住行。”
“他不懂陪伴，那时电话会一通通的打，会询问很多从小事到大事，变相告诉了少爷他的一切姜总都知道。”
“少爷开始压抑，他高一的时候叛逆过一阵，□□赛，混酒吧逃课都有做过，每每这种姜总就会回来劝道，直到，少爷开始变本加厉，姜总也因为工作繁忙不再回来。”
“少爷感觉自己被抛弃了开始自残，然后割腕自杀被保姆发现。”
“姜总收敛，改为纵容。”
短短几分钟的录音概括了姜无十几年的光阴。
时临，点开纪录片。
画面开头从一个小小的背影带进，‘他’个头很小，看上去最多五岁，背着大大的轮胎在跑，四周没有人只有安静的路灯一盏盏的照亮‘他’前行的路。
镜头隐入黑暗再次亮出，天亮了。
‘他’扎着马步，头顶一个大碗，旁边有挂钟显示早上六点。旁边传来声音，明显苍老的大喝：“扎稳了，扎满一个小时接着跑步！”
‘他’明显紧咬下唇。
老者厉喝：“回答！”
“是。”
画面再次翻转，‘他’依旧背着大大的轮胎在奔跑，路过场院，那里的小孩子在嬉笑打闹，镜头扫向他的眼睛脸上明显有着羡慕……
‘他’奔跑的途中会遇到狼狗，脸上神情变换后会勇敢的冲过去。
是一个男声，他问：“这么勇敢的吗？”
‘他’：外公说，赵家的男儿不能怕这些。
天色越来越暗，‘他’跑的越来越快，几乎都要忘记身后的轮胎，似乎有些晚了，家门已经被关上了。
‘他’坐在家门口，不哭不闹。
还是那个男声：“不敲门吗？”
“外公不会开门的。”
“对不起呀，你们还要拍我吗？”
“我没有跑完没有饭吃，我有点饿，不想做其它事情了。”
那个男声明显哽咽：“…哥哥、带你去吃东西好吗？”
“对不起呀。外公说，不能接受嗟来之食。”
画面再显灰暗…
除了纪录片，还有一份监控视频。
在妈妈身边的姜无，依旧留着寸头。
她站在楼梯口，直击面对死亡。
血迹喷洒在她脸上，她似乎没有反应。
时临暂停监控，在她淡漠的脸上停留许久，关掉视频。
垂眸良久。
再次不顾国内时间，打了电话：“叔叔，很抱歉吵到您休息了。我想改变一下我的规划，要最快坐上你的位置。”
还没睡醒的言爸爸：“？”
他迅速坐直身体：“怎么说？”
两人简单的交流后，约好回国详谈。
时临野心显露，他不仅想最快还要最稳的坐好这个位置。
远方天空日出升起，时临简单收拾之后去了医院。
姜白海醒了，见到他来也不意外：“这么早？”
“嗯。”
时临走到他面前站定：“姜叔叔，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是阿无吧，你喜欢阿无。”
“是。”
“我看出来了，但是，你找我是没用的，阿无的主我做不了。”
“我猜到了。”时临不意外接话：“我查到了她小时候的事情，妈妈生而不养，外公畸形教育，姜叔叔…你不爱你的女儿，你爱的是她身上赵盈的影子。”
那个监控就能看得出来了，姜无不喜欢赵盈，她希望她去死。所以看到那人从三楼摔下，脸上淡漠又平常说明她预想过很多次了。
而，姜白海掌控她，是因为赵盈这让她怎么能接受。
姜白海抬头和他对视，两人不一样的年纪又一样的出类拔萃。时临继续开口：“你刚接她回来的时候，应该是三句不离赵盈。”
姜白海没有说话。
他说的是对的，刚接回来的时候，他极力的想知道赵盈不在他身边的过往。
时临说：“你们不爱她。”
他在陈述事实。
“外公，妈妈，爸爸。世间上仅剩的三个亲人，一次一次的辗转，一次次的让她失望，你们都不爱她。”
病房寂静，走廊说话声四起，异国他乡的语言混入。
“我来。”时临语气加重，似是肯定似是笃定：“我来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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